翻手云淡覆手风清-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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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我告诉你们，我不会推开他的！永远不会！你们都给我滚开！”骆里发疯似得对着窗外大叫，她满脸鲜血，就像恐怖片上的厉鬼。
骆奕然怎么可以死，他多才多艺玉树临风呼风唤雨，他会弹琴，会打架子鼓，学习成绩优异，他还说过，会一直在自己身边，不论什么形式什么身份。。。
他们这段卑微的爱情，始于拥抱，止于拥抱，再无其他。

　

第九章　不受祝福的爱情注定不得善终（2）
雅玛山公墓。深阳市最高档的灵堂。
灵堂里，哭声，叹息声连成一片，仿若这世上最绝望的最悲伤的哀乐。
一夜之间白头的邓英失去了往日的犀利与锐气，表情呆滞地坐在家属区，她耷拉着头，神情冷漠，目光发直，将别人的安慰和开解都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骆振中也十分沧桑，仿佛苍老了20岁。他一根烟接着一根烟，似乎不抽烟他就会和骆奕然一样，死掉。
灵堂的中心位置摆了张遗照，照片上的骆奕然冷漠而清高地笑着，仿佛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这些悲痛欲绝，扼腕叹息都与他无甚关联。
聂蒙君也坐在家属区，她一身黑色西裙，戴了墨镜，手上的纸巾从未放下过，不时往眼睛上鼻子上擦拭。
如末日般绝望的氛围，在骆振华和骆里进到灵堂后，发生了改变。
一直不发一言的邓英，突然站起身来，她像副躯壳一样走向骆里，把骆里往灵堂外推攘。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邓英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伯母。我。。”
“滚出去！”邓英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本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又浮现在她苍老而绝望的脸上，她面部开始变得扭曲，继而转化成狂风暴雨般的狂啸：“扫把星！瘟星！你还我儿子！你还我的然儿！”
骆里无动于衷地让邓英扭打，猛踢，推攘。只是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仿佛会聚集成太平洋。她的悲伤不会压于灵堂里任何人。
“瘟星，贱货。我们骆家到底欠你什么，要拿我儿子的命来还？”邓英情绪失控，口不择言地辱骂着骆里。
骆里突然看到了家属区的聂蒙君，聂蒙君戴着墨镜，并看不见神情，只是无动于衷地面朝着骆里被疯狂殴打的方向。
骆振中，骆振华，还有一些亲戚朋友都上来拉扯失控的邓英。聂蒙君却仍是坐在原处。
骆里被大伙轮流劝出了灵堂，她远远地看着骆奕然的遗照，心中的悲伤漫流成洋。如果那天骆奕然没有解开安全带抱住自己，或许今天挂在这儿的是自己的照片，不，应该是个比这儿小很多的灵堂，也没有那么多人难过。
*老哥啊老哥，你为什么丢下我。我现在，生不如死。*
远远躲在门外，看邓英和骆振中整理着骆奕然的遗物。
电子琴，香水瓶，书籍，笔记本电脑，名牌衣服和裤子，还有一个小木匣。
邓英微颤着手缓缓打开那只小木匣，先是拿出两张过期的电影票，上面写着《爆笑喜剧之王》，票价是70元。然后拿出两张游乐场的通票，票面上还有类似棉花糖被风干的痕迹。然后拿出一只咖啡色小熊，目光呆滞。最后是一个日记本。
邓英打开日记本，一页一页翻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僵冷。

　

大家好　我是骆奕然的日记本
06年6月3日
今天发了李阿姨的脾气。因为她不小心弄丢了我上一个日记本。现在想想真有点后悔，对不起，李阿姨。

06年7月7日
生日快乐。

06年7月28日
老妈准我继续念7中了，真的很好。因为可以天天见到你了。

06年9月1日
和许商分到一个班，你好像在隔壁班。

06年9月20日
今天和许商去喝奶茶，遇到了你和你朋友。你好傻，还想装不认识我。掐死你。

06年10月8日
许商抱了把吉他去了你们班，还叫我帮他打气。去了才知道，原来他是要追你。呵呵。
而你，竟然答应了。

06年11月1日
许商说你们在玩《晨光》，我也悄悄申请了账号。名字叫SINGLE。我练了个医生，希望可以保护到你。

06年12月5日
你怎么可能需要我的保护。因为你有许商。呵呵。

07月1月27日
你会来我家过年吗。我定制了一种烟花，会放出你的名字。LL。

07年2月14日
情人节。你和许商会去哪玩呢。好想知道。

07年3月1日
开学了，你没来过年，烟花我放给自己看了。

07年5月10日
袁老太的英语课我都会认真听，因为她是你的班主任。虽然她很凶。

07年6月18日
我以后都不会再写日记了。我生气了。
你和许商在楼梯上接吻。烦。

07年7月7日
生日快乐。

08年1月30日
你会来我家过年吗，我又买了那种烟花。

08年3月1日
开学了。烟花我又放给自己看了。

08年5月7日
开学以来，总共收到56封情书。全被我扔了。
我的心只属于你。

08年7月7日
生日快乐。

08年9月1日
听许商说，你们准备一起考深大。
加我一个，好不好。

08年12月25日
收到了一堆苹果，一堆巧克力，一堆情书。
苹果和巧克力给李阿姨了。情书扔了。

09年1月26日
你会来过年吗。我又定制了烟花。

09年3月14日
叔叔又被袁老太叫来办公室了，肯定是你又调皮了。

09年5月6日
我买了你的骆西西，你一定很需要钱吧。

09年5月30日
今天照完毕业照，我看见许商一个人在教室里哭。

09年7月7日
18岁生日快乐。

09年7月20日
志愿填了深大。我妈当然拗不过我。

09年9月1日
你的包坏了。真想给你买一个。

09年9月14日
许商拉我去看台休息，我知道他是想看你。
你怎么天天被教官惩罚。你蹲马步的样子好傻。

09年9月30日
我在台上弹琴，看见你在主席台流泪。可你不知道，许商在后台也悄悄哭了。

09年11月3日
你让我和聂蒙君交往。你是想气死我吗？

09年12月1日
你问我爱不爱聂蒙君。废话。
不过小熊还挺可爱的。长得像你。

10年1月3日
你闯祸了。还被记了大过。你这坏脾气真的该改改。

10年2月14日
今天是春节，你来我家过年了。只是你一定没留意到，今天也是情人节。
LL不是幻觉。是我为你准备了很多年的新年礼物。

10年3月27日
早就叫了幺龙在学校门口盯紧点，结果你还是被欺负了。

10年4月3日
关东煮爆米花奶茶花了你50块。电影票花了你140块。吃烧烤花了你75块。
看到你那为钱揪心的样子，我真的好想笑。
对了，你怎么那么重，把你背到酒店，我都快累死了。

10年5月7日
真嫉妒许商，可以和你唱歌。而我却要吻一个我不爱的人。
其实我唱歌也很好听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笑。

10年7月7日
生日快乐。希望你收到戒指会开心。

10年10月17日
怎么又闯祸了。你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个人在为你担心吗。

10年10月20日
抱着你，就像抱住了全世界。所以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10年12月25日
你让我回到她身边，我答应你，只要你高兴。
可是。这就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吗。笑。

11年2月14日
情人节。和不爱的人一起过。

11年3月18日
如你所愿，我消失。

11年5月7日
曹天，你想死。

11年7月7日
你说你爱我。我听到了。我更爱你。

11年9月18日
你被骂了。别让我知道是谁。

11年10月20日
你又被骂了。只是我正在消失，我该怎么保护你呢。
如果我说带你离开这里，你会答应吗。

　

第十章　生命是首盛大离别曲（1）
深阳大学发生了两件轰动的大事。一喜一悲。
喜的是，许商拿了选秀节目的冠军。
悲的是，骆奕然死了。
骆里和骆奕然的不伦之恋也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不过骆里已经麻木了，还有什么比骆奕然的去世更值得她痛苦呢。
没有，没有了。
陆昕，曾亚，聂蒙君也都消失了。没有朋友，没有安慰，只有一双流干了泪水的眼睛。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毫无感觉，是失去灵魂的空洞。
要在21岁的年纪接受一个人离世，是一件貌似很难其实又并不难的事。
难的是，面对。不难的是，只能面对。原来，最无法面对的不是邓英，不是骆振中，不是老爹，不是聂蒙君，而是骆奕然用生命护住的自己。
有些刻骨铭心的失去，在无法接受中慢慢接受了。骆奕然死了，无论如何也是死了。再怎么追悔莫及也是徒然。生的反面或许不是死，但死却是生的一部分，只是这一部分未免来得太早，太令人措手不及。
骆里一个人呆在608，当初的欢笑声吵闹声消失殆尽，四人的感情已经像骆奕然一样，死掉了。
陆昕看不起自己了吧，曾亚看不起自己了吧。
聂蒙君，恨死自己了吧。

坐在自己的床榻上，这张和聂蒙君共睡了三年的床。她糟糕的睡姿，总是张牙舞爪的扒着自己，她大概以后也不会再缠着自己了。
曾亚自从和陆昕闹翻后，就搬出了608，去了邱妮的寝室。对面那张床，只有赤LUOLUO的木板，她大概以后也不会再坐在那骂自己二货了。
回忆这三年来，风光过亦失意过。一路风风雨雨总有朋友的陪伴，现在，只有失败陪着自己。
陆昕进了寝室，骆里呆滞地望着她，她也望着骆里。
然后，陆昕一步步走向骆里。抓住骆里的手，然后紧紧抱住了骆里。
这是做梦吧，骆里仓皇地用手拂去脸上冰冷的泪水，手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这是真的。
她一直哭，一直哭。眼泪淌进了陆昕的脖子里。
“老陆，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还肯抱着我？”骆里声泪俱下，语无伦次。
陆昕拍了拍骆里的背，给了骆里天使般的抚慰和力量：“二货，当然是我。我们是好姐妹，永远的好姐妹。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变成什么样，都不能改变我们是好姐妹的事实。只要你肯把我当成朋友就好。”陆昕说着说着，竟然也哽咽。
“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朋友呢？你是我的老陆啊，我只有你了。”
“里子，你要记住。有些人表面上对你很好，但她不一定把你当朋友。有的人或许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她却一直一直当你是朋友。”陆昕竟然泣不成声，说了些让骆里听不明白的话。
骆里只是哭，只是感动。原来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陆昕。
“里子，我要去日本了。李淑华在日本给我找了个学校。”
骆里睁大眼睛，推开陆昕：“你要去日本？那深大的毕业证你不要了吗？”
陆昕吸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毕业证不过只是一张火车票，好的大学毕业证就是软卧车票，普通大学毕业证就是硬卧车票，当这些拿着车票的人满怀希望地下了火车，才知道，人们只关心你有没有能力，根本不在意你是怎么来的。我喜欢日本的文化，从小就喜欢。我想去那边看看，开阔一下视野，既然有机会做自己理想的中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呢？”
“你不是和你妈。。。”
陆昕点燃一支烟，标致的脸庞在烟雾弥漫中若隐若现，散发出成熟而镇定的美：“累了。斗了十多年，才发现什么意义也没有。伤害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我自己。想想她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而舍弃掉一些次为重要的东西。当她回过头想找回那些“次为重要”，才发现于事无补。因为“次为重要”也不会任她摆布。”
骆里发现陆昕真的长大了，也朝着自己的梦想飞奔了。而自己却仍是个与梦想背道而驰的孩子。
她为陆昕高兴，又自私地为即将失去陆昕而难过。
“什么时候走？”
“办好手续得一个来月吧。放心，我还能陪你一个月，你和我爸是我在国内唯一的牵挂。”
骆里笑着含泪点点头。

下午陆昕去买晚餐的时候，聂蒙君回到608收拾了行李。
聂蒙君面无表情地将衣服一件件扔进LV行李袋，从头至尾没和骆里说过一句话。
骆里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僵冷的氛围，起身准备跺出寝室。
聂蒙君突然开口：“等等。”
骆里停下脚步，这是她想象中最难面对的场景。她吐出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却不敢直视聂蒙君的眼睛。
聂蒙君冷漠地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骆奕然喜欢你了。曾亚早就旁敲侧击过我几次，我都是一笑而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骆里心就像被人挖开，聂蒙君这种疏离的口吻让她心痛欲裂，她木讷地摇摇头。
聂蒙君冷冷一笑，语气里满是嘲讽：“因为我告诉自己，你是我聂蒙君最在乎的朋友，骆奕然是我最爱的男人，你们不会对不起我的。可是当我在骆奕然死前一个小时，亲眼目睹你们在电玩城紧密拥抱时，我才意识到我聂蒙君原来是天字第一号大傻，逼。被最爱的男人骗，被最在乎的姐妹骗。骆奕然死了，我真不知道是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