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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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月月用冻得不会打弯的手指轻触着外套上面的绒毛,却感觉不到柔软,刚从冷空气里钻进了灌满暖气的车厢内,全身一点知觉都没有,只有脸颊和双手阵阵发麻,那是因为热胀冷缩还不能适应。
“喝点热水。”单町从车载箱里拿出保温瓶,拧开,凑到她嘴边,喂了她喝了几小口。
阴月月不紧不慢的喝着,也不结果保温瓶,主要是拿不住。
单町喂得不急,她也喝的缓慢,每喝一口就眯着眼轻吁口气,感受胸口的冷气被热水压下去以及鼻头被水蒸气熏得热烘烘的舒畅感,如此连着出了好几阵的鸡皮疙瘩,在冷热交替的斗争中,阴月月终于有了说话的欲望。
“谢谢。”阴月月抬头看了单町一眼,可眼前朦朦胧胧的看什么都不真切。
单町这才笑了,问了一句“还喝么”,见阴月月摇摇头,遂拧上了保温壶盖子放回原位,这才发动了引擎,拐出了小路,上了大路,又问道:“想去哪儿?”
“人家是无处可逃,我是无处可去。”阴月月自嘲着,顺着椅背往下滑了几寸,舒服的蜷缩在毛料外套里,眯着眼想了想,说道:“你有地方让我将就一晚的么?要是你怕打扰,能不能借我点钱去旅店睡一晚?”
单町半响没言语,专注的看着路况,一路将车开上了二环路,以一百二的速度疾驶。
阴月月见他不答话,也不敢在说些什么,心里想着等到了单町要去的目的地再开口,他总不会让自己睡大马路的。
这么想着,阴月月也有些困倦了,方才的情绪起伏太过强烈,眼下疲惫一股脑的涌了回来,不留余地的侵蚀她的脑内存。
很快的,阴月月睡了过去,睡的时候还不忘拉高了外套罩住自己鼻子以下的部分,鼻息间环绕着淡淡的毛料味,以及单町的味道。
单町将车开进现居住的小区地下停车场,熄了火,这才发现阴月月已经熟睡,从她鼻下发出闷闷地呼吸声,看来感冒是不远了。
“月月。”单町拨开阴月月的刘海,摸了摸额头,又往下摸了摸鼻子,又叫了一次:“月月。”推了推她的肩膀,这才将人吵醒。
阴月月扶着右边的太阳穴坐起身,脸皱成了一团:“嘶,我看我要发烧了,浑身都难受,头疼,眼花,我靠!”
单町撇撇嘴:“大冷天站在路边这么久,不生病才怪,别老仗着自己年轻就胡作非为。”
阴月月抬起脸,瞅着一脸讥讽的单町,反击道:“我说,年轻也碍着你了?敢情你是嫉妒我青春年少、芳华正好啊?”
话一说完,阴月月又“嘶”了一声,减弱了声音连忙道:“不行,不行,我现在激动不得,一激动就头疼。”
单町好笑道:“走!下车吧!鬼丫头!”
两人下了车,单町手一捞就把阴月月连外套一起罩在腋下夹着往电梯走去,阴月月一路上都在埋怨着:“走慢点,我现在经不起震荡,头疼!”
电梯的镜子里照出了一张俊脸,那是单町,还有一张蜡黄的病态脸,那是阴月月。
阴月月一见吓了一跳,扒在镜子上盯着自己看,讷讷道:“这就是病入膏肓的先兆吧?我说这里的灯是不是有问题啊?”
然后,阴月月又看了看单町的脸色,不可思议道:“你现在看着再正常不过了,简直是道貌岸然,可你别得意,没准脱离了这里的灯,你就是一脸绿光了。”
单町蹙起了眉,伸手过去就要摸她的额头,反被一手打开。
单町道:“你发烧了吧?怎么净说些胡话?”
“你才发烧了!你全家都发烧了!”阴月月靠着电梯壁蹲下身子:“我是心里难受!心里发烧了,人却很精神,我只是没话找话说,想趁自己还没被病魔打倒的时候尽快说。”
单町叹了口气,凑过去正要将人拉起,说道:“起来吧,快到了。”
这话刚一落地,就听“轰隆”一声,电梯一阵摇动,接着噶然停止,灯也跟着灭了。
“啊!”阴月月一声尖叫,等震荡停止后立刻站起身,正撞到已来到身边的单町的下巴,就听单町也“啊”了一声,接着一阵呻吟,靠在电梯边上半响说不出话。
“怎么了!怎么了!”阴月月摸索着单町的衣服,两只手顺着他胳膊往上摸,很快就摸到一张龇牙咧嘴的脸。
“咬舌头了。”单町咕哝着。
阴月月频频道歉,一边埋怨自己,一边抱怨电梯,最后只能自嘲的用风凉话总结道:“看到了吧,我今天带衰,你今天也带衰,两个衰人走到一起的下场是什么?就是一起变得更衰!瞅瞅,连电梯也停了,我又一阵冷一阵热的,你还咬了舌头,大家都负伤了。这大过节的,又这么晚,估计不会有人来救咱们了……本来啊,是我一个人冻死,现在倒好,还拉了一个垫背的!”
“阴月月,你给我闭嘴!”这是单町找到声音以后的第一句话。
阴月月蔫了下去,也再没说过话,坐在电梯一角,抱着膝盖,撑着太阳穴发了一会儿呆,又有了昏睡的欲望。
单町掏出电话试了几次,终于找到了一格信号,拨了出去。
管理处很快派人过来维修,过了半个多小时,电梯终于恢复工作,打开门时,只见单町窝在边上,一脸无奈,他身边还窝了一团东西,被罩在外套下,等单町将那团东西抱出来后才看清那是一个女孩儿。
出来后,单町说:“你们这电梯好好修修。大过节的,万一住客真有急事被困了,又要引起不少纠纷。”
管理员嘴上忙不迭的道歉,但眼神一直在两人之间徘徊,心道:“前几次来的女人好像不是这个。”
回到两室一厅的小套房里,单町将阴月月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没什么食物,只好拿出一听可乐、一块姜、一罐红糖,将可乐煮熟后又将姜切丝,再和红糖一起放进可乐里充分煮开,这才倒进杯子里走回客厅。
坐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单町又一次叫醒阴月月,半喂半劝的把可乐给她灌了进去。
阴月月得空喘了口气,揉着鼻子说道:“你红糖放多了吧?这也太甜了!”
“甜了?”单町用拇指抹了一下杯缘,又放进嘴里舔了一下,蹙眉道:“是有点甜了,你们女孩子怎么会喜欢这个?”
“嗯?我们女孩子?”阴月月听出眉目,问道:“这不是你买的么?”
“池婕买的。”说着,单町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转过头来又道:“她每次生病或是肚子疼都要喝这个,所以在我这儿也备了一份。”
“哦。”
阴月月没了声,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只得又缩进沙发里,说道:“这是你家吧?我今晚就睡沙发上吧,你没事也进屋睡吧。不用管我了。”
单町扫了她一眼,进了屋,打开衣柜门拿出一套男式睡衣和备用拖鞋,又走了出来,放在茶几上,对着阴月月道:“去洗个澡。今天你睡卧室,我还有工作,就在书房,不舒服的话就叫我。”
说罢,单町打开书房的灯,指着敞开的门让阴月月看,又道:“看,里面有张单人床。”
“那……谢谢了。”阴月月忽而有些尴尬,词不达意,一站起身力道过猛,脑子一晕,人又跌坐回去,撑着沙发边干笑道:“遭了,我烧上头了。”
阴月月再次站起身,拿着睡衣往里屋走,边走边道:“我还是不洗了,我怕洗到一半晕过去,你家里有感冒药么?”
单町挑挑眉,四处找了找,然后又抓了抓头,终于找到一个塑料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各式各样的感冒药、止疼药、腹泻药等等。
阴月月凑过来一看,惊讶道:“哎呦喂呀,你病得可够全乎的!”
“不是我买的。”单町没看阴阳怪气的阴月月,边看说明边解释:“都是上半年池婕买的,一直没动,你不来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最后,他拿出一盒板蓝根塞进阴月月手里:“厨房有热水,喝了以后早点睡。”
阴月月耸耸肩,走进了厨房,正巧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单町接起一听,正是在这屋子里留下各种痕迹的池婕。
“还没睡?”
“还没,还有工作,准备通宵。”
“哦……”池婕沉吟了一瞬:“工作以后再做也来得及,还是身体要紧。吃饭了么?”
“吃了。”
“那……用不用我过去给你做个宵夜?”
“没事,你也早点睡吧,我还不饿。”
“嗯……我今天遇到你那个小妹妹了。”
“谁?月月?”
“可不就是她么?除了她,你还有几个妹妹啊?其实,你这个妹妹挺可爱的,也难怪你们都喜欢她。”说话间,酸味儿不浅。
厨房里,阴月月似是听到单町叫自己的名字,走出去一看,正听到这么一句:“你多心了,她当我是她哥哥,我也当她是我妹妹。”
那边的池婕道:“我也知道我这么问有点招人烦,可……算了吧,就当我是小人之心好了,你早点休息。我爸叫你明天来吃饭,有时间吗?”
单町犹豫了一瞬,答道:“行,晚上六点我过去,白天还要做事。”
然后,池婕又嘱咐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挂上电话,单町靠在沙发上仰着头,一手捂着眼,一手摊在一边,轻吁了口气。
“我去睡了,晚安。”站在厨房门口的阴月月拿着杯子往卧室走,撂下这么一句。
单町回头一看,正要说话,却见卧室门被轻轻合上,话也被噎了回去。
——人生最大的无奈就是:走了老远,回头一看,这也没得到,那也没得到。
Chapter 40
在单町家睡的这一觉足足睡到第二天傍晚五点半,阴月月浑身都陷入了拆解般的酸痛中,难以遏制。
在外间工作的单町已经是第五次进来查看了,这次进来终于和阴月月的眼神对上,松了口气,脚步顿在原地一瞬之后又立刻转身出去,但很快又返了回来,将几片退烧药和一杯热水塞进阴月月手里。
“吃了药把整杯水都喝了,出了汗就好了。”
阴月月靠坐在床头吃了药,想开口说声“谢谢”,却发现只能张嘴难以出声,唯有用沙哑的不可思议的嗓音勉强道:“我怎么了?”
说罢,她捏了捏喉咙,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
单町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皱起了眉:“这么烫,走,还是去医院吧。”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阴月月的反弹,她极快的钻回被窝,发出反抗“咕噜”声。
单町锲而不舍的劝说,阴月月却道:“我求你了,我小时候老发烧,没事就喝中药,我去医院已经去怕了,你让我休息会儿吧,吃了药会很快好的!”
单町无奈的张张嘴,又闭上,给她掖好背角,又说道:“那你也该给家里去个电话吧。”
阴月月顿了一下,回头望来,点了点头,又将枕头边的手机交给单町,示意道:“没电了,里面也没钱了。”
单町从床头柜里翻出同品牌的充电器试了试,顺利充电,开机以后又上淘宝买了电子充值卡,待手机有钱后,但见阴月月对他摆了摆手,遂轻声说了句“再睡会儿”,然后转身走出了卧室。
见卧室的门被带上了,阴月月这才放心的翻看手机,有十三通未接电话,未接来电来自很多人,有家人,有朋友,有丰铭,而未读短信只有三条。
第一条来自程欣荣:“你人呢,别打搅同学太久,赶紧回家。”
第二天来自丰铭:“你人在哪儿?”
第三条来自钱幸幸:“月月,我好难过!”
看到这里,阴月月想了想,没有回第一条,因为她还在生气,也没有回第二条,因为她人在何处实在是难以启齿,唯有第三条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当下回道:“怎么了?”
钱幸幸很快打来了电话,阴月月一出声,那边就愣住了:“月月你感冒了吧?”
“是啊,我快说不出话了。”
钱幸幸吸吸鼻子,鼻音很重:“那我打搅你了。”
“没事,你怎么了,说吧。”
钱幸幸沉默了几秒钟,仿佛在组织语言,或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才一股脑的叙述道:“前几天单行道出差回了北京,我们约好了趁着假期出来见一面,起先约的很顺利,可前两次当我快到约好的地点了就会接到他的电话,被告知临时改期。第三次,我在西单那边的麦当劳里等他,他又来了电话,跟我说他赶不过来了。我特别生气,当着人来人往的就冲他嚷嚷说‘那以后别联系了’,然后……他可能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这才支支吾吾的告诉我他有苦衷。当时人太多,环境又太吵,我实在听不太清楚,但大概听到一句他说他谎报年龄什么的,我就问他,这件事你不是和我说过了吗,他没说话,很快就挂了电话……”
阴月月越听越疑惑,心里也没了底,此时的心境就和当时苦苦等人的钱幸幸一般,悬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该往好处想,还是该往坏处想。
“那后来呢,你们到底见了没?”
钱幸幸又沉默了好久,听动静是在喝水,还真喝得不少,“咕噜咕噜”的吞咽了好久,再开口说话时还有喘气的声音。
“见是见了,见了以后我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最一开始他就说过怕我嫌弃他岁数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