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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青春祭坛-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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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铁戈问。
封老大也不反驳:“现在看来是我们‘钢派’错在先。当时‘三钢’和部分军队院校的造反派占领了红旗大楼,发表了‘二?八声明’,指责‘新派’是‘湖北黑省委的别动队’、‘造反奸贼’、‘托派’。‘钢工总’的二号头头胡厚明一直认为‘新派’是政治投机商,说他们是老机。这就挑起了‘钢新之争’。”
铁戈对此大惑不解,问道:“这就奇怪了,好好的怎么就冒出了这话?”
封老大解释道:“这件事说来话长。那是在六六年大串连时,武汉地区的大学红卫兵酝酿成立一个‘毛ZD思想红卫兵武汉地区革命造反司令部’,原打算由华中工学院牵头,但华工的那帮人对此不屑一顾,他们成立了‘新华工’自己独立门户搞单干,这就引起其他大学的红卫兵不满。而华中农学院和湖北大学也是以新字开头,这就有了新派这一说。而原来武汉市和湖北省干部子弟组织的三字兵垮台以后,其中一部分人又成立了‘三司革联’,这些人在大字报中老是骂‘二司’是二赖子,久而久之‘二司’干脆自称是‘钢二司’,而‘钢二司’和‘工人总部’、‘九一三兵团’观点一致,所以就有了‘钢工总’和‘钢九一三’,这就是钢派和新派的来历。”
“喔,原来是这回事。这两派都是造反派,怎么后来自己起了内讧?”铁戈追问道。
“新派只有三所大学,而我们钢二司有十九所大学。新派那些人在运动中和旧湖北省委有些拉拉扯扯说不清楚的地方,省委和市委某些领导或明或暗的支持‘三新’。在六七年一月全省大联合成立省市革委会时武汉军区和省军区明显偏向他们,他们在革委会中的席位和我们‘钢派’一样多,‘新派’这一下捞足了油水。正因为‘新派’和走Z派有着这样那样不明不白的关系,‘钢派’认为‘新派’是温和革命派,改良派,是机会主义者,是造反派内部最危险的力量。而‘新派’则认为‘钢派’里的工人是流氓无产者,是打砸抢分子,行为过激,太极左。这样一来,造反派内部就出现了裂痕。”
姜军插嘴道:“说到底还是争权夺利,‘钢派’在革委会中的席位少了,心里不平衡。”
封老大不理他,自顾说道:“本来这是造反派之间的事,却被武汉军区的丘八看出其中的奥妙。十天以后武汉军区也掺和进来,发表了一个所谓的‘严正声明’,假充正人说什么‘二?八声明’的大方向是错误的,是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精心策划的,制造分裂,挑动群众斗群众,转移斗争大方向。还声称,部队将对反动组织和反Ge命分子采取专政措施。武汉军区把这个声明用宣传车和直升飞机在武汉市大量散发,实际上这个声明是哀的美敦书,敦促造反派投降。而在二月二十三日,‘钢工总’等三十九个造反派组织联名在《长江日报》上发表了《无产阶级夺权和资产阶级反夺权的生死决战》一文,表示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的决心。”
铁戈道:“大敌当前怎么还在搞内斗?这个时候要枪口对外一致对敌嘛。”
姜军说道:“就是嘛,你们‘钢派’这样搞就是鼠目寸光。我们‘新派’马上意识到唇亡齿寒,于是武汉的‘新派’马上在三月四号伸出援手,在‘新派’控制的《湖北日报》上发表《粉碎秋后算账的反攻倒算》的社论。随后‘新华工’借庆祝毛ZX《湖南农Min运动考察报告》发表四十周年之际组织学生游行,游行到以‘钢二司’为主的院校串联,高呼毛ZX四十年前的语录:‘一切权力归农会’、‘痞子要掌权’以此来声援受压的战友。”
封老大接过话头:“这倒是真的,不过你们‘新派’也有毛病,在声援‘钢派’的同时只肯为‘钢派’的群众翻案,却不愿意为‘钢派’的头头翻案。”
铁戈笑道:“是有点小肚鸡肠。没有头头那不都成了乌合之众?还是有点不识大体,没有全局观。要我看不管‘新派’‘钢派’,只要是你们老造掌权都行……”
话未落音封老大和姜军都笑起来。
姜军笑问道:“只要是老造你就支持?那你是支持他们还是支持我们?”
铁戈一本正经地答道:“我是说只要是我的朋友掌权都行。”
封老大说:“你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以谁为核心掌权涉及到今后的利益。”
铁戈反驳道:“我看都没有大局观。我爸说过,打仗时最可怕的就是被敌人各个击破。你别看造反派到处搞得轰轰烈烈,实际上跟当权派比总让人觉得力量悬殊。人家手上有权,想什么时候抓你们就什么时候抓,‘钢新之争’最容易让当权派各个击破,六七年你们也不是没吃过亏。眼前的关都过不了,还想以后的什么利益?最后你们可倒好大打出手,打死打残的都是自己原来的战友,张飞杀岳飞——无飞(非)是无飞(非)。唉,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姜军,记不记得这是我们附小颜书记说的?”
“铁戈这话说得有道理。GC党和国民党本来是水火不容的,日本人来了,国共两党就一致对外,赶走了日本人再解决自己的事,再分个高低。咦,铁戈,我发现你现在有点头脑了。”封老大夸道。
“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们老山包上的人有时候内部也有矛盾,但我们出去打架都是一致对外决不内斗,这样才有力量。”
“后来要不是毛ZX出面,朱鸿霞、胡厚明他们还关在牢里;所以我说这是亲痛仇快的事。”姜军说。
辛建给封老大沏了一杯茶:“难得封大哥到我这里来,我去买点酒菜,中午大家好好聊一聊。”说完带铁戈上街去买菜。
那时候鱼、肉、豆腐什么都是凭票供应,唯一不要票的东西是乌龟、王八。因为这种东西数量太少国家没有牌价,国营单位又不经营这类东西,而农民则把这种东西弄来换钱。
王八在湖北俗称脚鱼,一斤脚鱼才四五毛钱,比猪肉便宜得多。辛建本来想卖猪肉,无奈他和弟弟的肉票用完了,只能另辟蹊径。好不容易在一个旮旯里找到一个农村的老头卖脚鱼,他毫不犹豫的把大小不一的四只脚鱼都买下来,又买了两斤兰花豆、两个鸡肉罐头和一瓶酒,兴冲冲地回到家里。
封老大一见笑道:“兄弟,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脚鱼?老封我就爱这一口。”
辛建不好意思地说:“肉票用完了,只好买些脚鱼招待你,但我不会做,姜军你来做吧。”
封老大笑道:“你这是歪打正着,搔到我的痒处了。会吃那是爱好,会做那才叫本事。看我今天做个红烧脚鱼让你们尝一下我的手艺,保证你们吃了以后连自己的祖坟山在哪儿都不知道。”
不到一个小时封老大做出了红烧脚鱼和萝卜烧鸡块。
菜刚上桌,姜军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裙边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嗯,不错,真不错,这脚鱼烧得真烂,好吃!”
封老大说:“红烧脚鱼一定要放些笋尖和黑木耳做配菜,那味道才叫绝,可惜今天只有小香葱,不过也算让大家尝到我的手艺了。”
四个人边吃边聊,封老大和姜军又扯到六月二十七号攻打战校的事情上去了。
封老大拿出“游泳牌”的烟点了一根说:“那天我带人控制了老山包和血防站,封住了东、北面,西边老城墙也放了几挺机枪,封锁你们往西的退路,唯一就是南边没有派人,那是石庵村的地盘我们不能去。我让东边老山包和西边老城墙先打响,北边的血防站不要暴露,目的是把你们诱进教学大楼然后再合围。哪知道你们硬是不进去。姜军,这是哪个高人看破的?”
“是沈冲,他说教学大楼没竣工,没有水电和食物,不说打,困都困死了。”
“我说呢,原来还真有高人。你知道为什么要引诱你们到教学大楼去吗?沈冲只看出其一。其二,我们可以避开农机厂石庵村的人,直接攻进战校封住你们的退路。而且我还命令老山包上的几挺机枪封锁你们到农机厂的公路,回来后我问执行封锁任务的人,他们说没有看见任何人从公路上过去,连鬼影子都没有看见一个。你们是怎么过去的?难道你们有遁法?”
姜军听了笑得浑身打颤指着铁戈说:“是他带我们从公路下面的涵洞钻出包围圈的。”
封老大仰面朝天长叹一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哪!想不到我的妙计坏在铁戈手里。铁戈你坏了我的大事,罚酒一杯!”
铁戈笑嘻嘻地端起酒杯说:“这杯酒我喝,但不是罚酒是奖励。如果那天要不是我带姜军他们钻洞突围,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样做是功德无量。再说如果那天真的打出大事来,封司令今天大概不会坐在这里喝酒,怕是吃劳改饭去了。”
“狗日的说得有理,那就算是奖你一杯。不过姜军哪,现在回想起来‘钢新之争’实在是太愚蠢了。”
姜军点了点头说:“古学范、王石泰、谢能富后来也找我谈过,他们认为造反派之间不该内斗,让那些当权派和老保看笑话,颇有点后悔的意思,我和沈冲、邰大庆也认为这样的内讧太不值得。总之一条玩政治我们还是太嫩了,造反派没有政治经验,比不得那些解放前就从政的老政客们。武汉的造反派今年在全省搞了一个‘反复旧运动’,声势虽然不小,但是中央一个电话就把武汉那些头头们叫到北京办学习班。结果搞出一个‘五?二七指示’,把我们压得吐不过出气来,明显偏向当权派,难道毛ZX一点真相都不知道吗?”
有分教:
往事如烟历历在,当年血染斑斑竹。
从今休论旧时恨,两虎相争两虎输。
正是: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先知先觉封老大金盆洗手
第二十六回
先知先觉封老大金盆洗手
无怨无悔小姜军强逞口舌
书接上回。
却说封老大冷笑一声:“我说姜军哪,你的脑袋怕是进了水锈得一塌糊涂!你们到如今还看不出老毛的用心?还搞什么‘反复旧’,有什么用?从六六年五月二十五号聂元梓写了第一张大字报到现在整整三年了,你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好好回忆一下思考一下,红卫兵、造反派为老毛鞍前马后拼死血战,到头来落得个什么下场?北京的聂元梓、蒯大富、韩爱晶、王大宾、谭厚兰,湖北的鲁礼安,湖南的杨曦光,哪一个不是有本事的人,这些人不都销声匿迹了吗?恰恰是这些人帮老毛打倒了刘邓陶王、彭罗陆杨,结果老毛说了一句话:‘现在是小将们犯错误的时候了’,好家伙就这一句话把红卫兵统统给发配了。接着又搞什么清查‘五?一六’、清查‘北、决、扬’,还有‘整党’、‘清队’,全都是当权派的秋后算账,造反派一个个都关进学习班挨整。再看看我们当初批判的那些走Z派,来一个革命干部亮相就结合进了革委会,照样大权在握吃香喝辣,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这些现象促使我深思,我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握着我们这些人的命运。想来想去我就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看了杨曦光的《中国向何处去》以后才使我恍然大悟。这篇文章你们看过没有?写得太好了。”
姜军说:“我们都看过,那篇文章很反动,说什么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高干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阶级——特权阶层。他们与人民的关系已经由领导和被领导,变成统治和被统治、剥削和被剥削关系,由平等的共同革命的关系变成压迫和被压迫的关系。中国现存的政权形式基本上是官僚机构,掌握官僚机构的特权阶层是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一座大山。还说文H大革命是广大人民群众与特权阶层的矛盾越来越尖锐的产物,它不应该是罢官运动、楸人运动,其目标应当是推翻官僚资产阶级的统治,彻底砸烂目前的国家机器实现社会革命,建立类似巴黎公社的没有官僚的新社会——中华人民公社。我看这是要从根本上改变我们国家的性质,还把巴黎公社拿出来当牌子。巴黎公社那时候还没有GC党,没有GC党的领导那还叫什么革命?”
辛建也发表自己的看法:“这篇文章的要害是不再满足于路线批判而是要进行制度批判,就是说要彻底否定社会主义制度。这种提法跟五七年的右派言论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提轮流坐庄的议会制而是巴黎公社那种形式,这个杨曦光的胆子真粗。”
封老大不同意他们的观点:“这不是胆子粗不粗的问题,而是杨曦光抓住了问题的本质。哎姜军,我就搞不懂,我们当年冲击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造旧思想旧观点的反,为什么现在又成为另一种旧观点的精神奴隶?怎么一说到和官方不一样的观点你们就说是反动的东西?你们脖子上长的不是夜壶,干什么事都要用自己的头脑想一想,千万不要人云亦云。马克思就非常赞同怀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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