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公子衣-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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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商清珏很有些惆怅地望天:“我马上要走了。”
“回白玉京?”
“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我爹对大哥不好,可每回愧疚的却都是我。从小到现在,我看到大哥就想补偿他。那时我听说他抢了一个女山贼做老婆,一想就想到是你,所以才过来看看。不过现在看来我白操心了,既然你们好好的,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静静地听着。
商清珏笑笑:“小茴,我对不起你,我们商家对不起你。可是大哥他不容易,你对他好一点儿。”
我那时以为他说的商家对不起我,大概是指得到了风声却没告诉我,或者是在紧要关头划清界限,出卖我以保自己平安。其实这些我都能接受,换做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和商敬之商清珏同样的选择,所以笑笑,告诉他:“就这样吧。”
佛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我后来才明白,原来茫茫之中真的一切自有定数。如果不是那一念之差,我和商陆,可能就会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商陆最近陪我睡,起得很晚。我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在我边上躺着,很有一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在里头。可是这一天,我一睁眼,商陆已经没人了,摸一摸身侧,被褥冰凉,显然是早就起了。
我有些纳闷,梳洗打扮走出门去,瞧见整个王府的人都神色紧张来去匆匆,待客的花厅里,不少人在进进出出,那些脸孔看着很熟,是在我婚礼上出现过的官员。
我没有看到商陆,但看到了商清珏,他的表情半喜半忧,神色很古怪,我叫住他:“怎么了?”
他压低了声音道:“皇上驾崩了。前日在御花园暴毙,今天消息传到东川来了。”
我吓了一跳。我虽然对这篡位的帝皇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我知道他上位时尚年轻,到如今也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忽然间的暴毙,多少带了些不可说的色彩,显得讳莫如深。
我问他:“那新皇呢?”
商清珏躲开我的眼神:“不知道,皇上无子嗣,朝中各有人选,还没议定。”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年轻的官员叫走了。一整天我都没见到商陆,倒是府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充斥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晚膳的时候商陆回来了。我问他现在形势如何,他面上云淡风轻,寥寥几句带过:“皇帝薨了。在议立新皇的事,无碍。”
“哦。”我随口问,“那新皇是要从皇帝的血亲中选喽?”
商陆忽然哽了一下,我眼看他吐出一块鸡骨头,然后淡弱轻柳道:“是的吧。”
我也笑,那大概就是吧。
二十八
二十八
这一场震动朝野的风暴慢慢地卷到了东川。我们还是无能幸免。
先是商清珏连夜打包离开,和他从前赖在府里蹭吃蹭喝的德行判若两人。然后就是商陆告诉我:“小茴,我们得回一趟白玉京。”
“停。”我打断他,“别我们我们的,那是你。”
“你必须和我一起走。”
商陆好像预料到我的反应一般,气定神闲地瞄我。
哈哈哈,我叉腰沧海三声笑,然后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就不走。”
商陆也笑,当然比我文雅很多。
“不走?留下来是去找白蔹还是继续吃莎绥草?”
太犀利了。
字字都戳到我柔软的豆腐心。
我改变策略:“商陆,我不想去白玉京。伤心地,触景伤情,国破山河城春草木一片冰心在玉壶……”
我说这话的时候商陆在整衣襟,一只手从衣领无比优雅地整到衣带,然后他一撩衣袍:“不去白玉京,那我送你去戒灵庵清修;去白玉京——”他若有似无地又扯开一点衣襟,松松敞敞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片胸膛,“我随你怎么来。”
我愤慨:“商陆你要不要脸!美人计你都用!严重侮辱了我高洁的品格和端正的作风!”
我一边说,一边抻长了脖子偷瞄商陆衣服里头的一片明媚春光,嗯……再敞开一点如何?
商陆说:“就两个选择,你看着办吧。”
我在坚持自己的高风亮节和商陆的之间摇摆了一会儿,决定蒙昧自己的良知,还是跟着商陆走吧。
其实我知道,当前形势不定扑朔迷离,他是怕我不在他身边又出什么事。我虽然不赞成他的这个动机,但我很欣赏他达成目标的手段,当然如果他能再放得开一点就更完美了。
我对商陆说:“行。但我要去和霸气寨的兄弟们告下别。”
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商陆小白牙闪出的一道冷光,但他最后居然同意了:“好。”
那一刻我觉得商陆真是英俊非凡。
我坐着马车去霸气寨告别。本来我印象中这应该是一副相顾却依依去去莫迟疑的感人场面,最不济也要红个鼻子掉个眼泪什么的,但事实是在我说出我要回白玉京的时候,冷场了。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白蔹的表情,他本来一边和我唠嗑一边喝酒,听到我这句话,忽然呛了一下。
他咳得真是撕心裂肺,我听着都替他疼,说:“老大,不至于吧。”
白蔹又咳了几声,接着拿手巾擦了擦嘴,抬头直愣愣地看我:“你要去白玉京?”
那眼神,就好像我脑袋上吧唧一下长出了一朵大蘑菇一般。
我讪讪地看他:“嗯。”
他还是那副死样子。
我决定使出绝招,我指着地上:“白蔹,快看,那里有一锭元宝在闪闪发亮!”
结果他眼神都不挪一下。
坏了,连元宝都勾引不了白蔹了,这下事情大发了。
我哭啊。怎么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这么难搞,像小媳妇似的。
可没等我想出什么语言来安慰白蔹,他眼珠一转,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开始动起来了:“哎嘿嘿嘿,那行,那我把你留在寨子里的那些小黄书给你,你好带去白玉京看。”
“哎?”我既震惊又苍茫,在白蔹前后判若两人的终极转变中回不过神来,觉得白蔹此人愈发高深莫测,一朵奇葩。
白蔹大力拍我的肩:“没事儿,我刚一时没反应过来,行了行了,我这就去给你拿。”
我抱头蹲在地上,既苦闷又迷惑。
你看,商陆凶神恶煞霸气凌人;商清珏吊儿郎当莫名其妙;白蔹变化无常阴晴不定。
叫人不得不感叹一句:如今的年轻人啊……
白蔹一会儿就出来了,手上拿了厚厚一摞书,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过来,随便翻开一本:“白蔹!以后你看我书的时候别吃大葱!渣子都喷上去了!”
“!”他骂了一个字,跳过来敲我:“那是你吃的!老子从来不看这些书!”
“不可能!”我反驳他,“我从来不吃大葱!”
白蔹看了那书几眼,又开始开骂:“那不是大葱,那是你最爱吃的地瓜干!”
我和他互瞪良久,然后一起仰天狂笑。
然后忽然有一股凉意慢慢地升腾起来。
我敏锐地往后一看,看到商陆正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他面无表情地扫过我,面无表情地扫过白蔹,最后面无表情地扫过翻开的小黄书。
我觉得看到小黄书都面无表情的男人很可怕。
于是我那余音袅袅的笑声夭折在半空中,我把突然呛着的口水吞下去,讪讪地收拾起一地的书籍,和白蔹作了最后告别,上了马车。
白蔹把我们送到寨子口,爽朗地同我们挥手作别,然后冲着远去的我们大喊:“小丢,寨子永远在这里!”
瞧瞧,这就是我的娘家人啊,这话多窝心,多感人!
我喜滋滋地也和他挥手,倒是一下子冲淡了不少离别的愁绪。
马车里,商陆嫌弃地看着我怀里的书:“云小茴,要么你下车,要么书下车。”
我当做没听见。
然后我听到商陆怒道:“云小茴,你怎么这么心术不正!”
我回头瞄他:“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商陆一下子哑口无言。气得一路都没有理我。
他好像很急,我们刚从霸气寨回来,他就开始收拾东西包袱,当天下午,东川王的车辇便从东川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只是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一走,别了东川云月三千里,亦别了梦里芳菲五载余,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赶路的日子很枯燥。头一天,我在马车里看尽了风景,倒头就睡。第二天,我在马车里看了半个时辰的书,被晃得眼花,倒头就睡。第三天,我在旁边观摩商陆下棋一刻钟,倒头就睡。
第四天,我满脸血地看商陆:“你得给我找点儿事情做。不然我就给你找点儿事情做。”
商陆思忖了一会儿,循循善诱地教育我:“人说修禅,便是应用正念来祛除五盖以便培育正定,所谓风雨如晦,独君心如止水,就是这个道理。我们此去白玉京,不知前路如何,正该是有这心境的时候,小茴,你懂吗?”
……
商陆他不仅不是从前那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野小子了,而且很显然,他在文化造诣上飞跃不是一个层次,直接超出我一大截。
让我想想这三年来我在干什么,好像唯一接触过的读物就是小黄书了……
和我比起来,商陆脱离了低级趣味,脱离了三俗黄暴,显得如此高尚。
我很想附和他几句,并且表达一下我对他的敬仰,可是我睡着了。
我翻了个身。我自幼被父皇和嬷嬷管教得严厉,除了棋实在提不起兴趣不学以外,琴、书、画这三样说不上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可是这些也不能帮我摆脱国破人亡的悲剧,所以如今听商陆一说,只觉滑稽。
商陆其实挺忙的。而且随着离白玉京越来越近,每天都有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商陆面前,搞得我心惊胆战精神衰弱,总觉得上个茅房也会突然从马桶里冒出一个人,托了一封信:“王爷,京中密函。”
但他总有时间拨冗来和我呆一会儿。这种忙里偷闲团聚一起的时候按理说该是温馨的,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我们的团聚充斥了一种很诡异的很不和谐的孟浪气息,像是通奸。
我把这种感觉形容给商陆听,被他暴打一顿。
综上所述,从东川到白玉京的这一路,我每天的流程大约是这样的:吃早饭——调戏商陆——吃中饭——被商陆调戏——睡觉——吃晚饭。
这样走了六日有余,我们终于到了白玉京的地界。除了我们,各路诸侯、地方上的臣子,统统齐聚白玉京。一时间白玉京挤得人仰马翻,很是嘈杂。
我本来就没有心思看这座城池,现在更暴躁了。
商陆挺有眼力见儿,命令车夫一刻不停地走过城区,渐渐走至偏僻安静处,我不由得好奇地撩开帘子看,远处,一座占地广阔的府邸静静坐落在朱雀街侧,大门口十几个奴仆垂首恭候。
“临时拨给我的王府。也算是白玉京里的东川王府。”商陆解释。
我心情很低落,没有去细想根由,当夜早早入睡了。
我们刚到白玉京,就有许多官员走马观花一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所以我估摸着商陆晚上不定要几时就寝,于是便自己先睡了。
可我还没睡着,商陆就回来了。
我瞄他:“你怎么这么早?”
他宽衣上床,犹豫了一会儿,低低道:“重回故地,怕你多想。”
我动了一□子,瞪着屋顶发呆。
他说的有些对,白玉京于我,是桌腿上被砍过的一道陈年刀疤,旁人看着只觉沧桑古朴,却不知桌子曾经受过多少苦难。
然后我听到商陆说:“小茴,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历久弥新的伤痕,我不相信有消磨不去的印迹。白玉京于你,有回忆有故人,我……我只想陪着你重新走过这一遭。”
我转头看商陆在烛光下朦胧的英俊眉眼,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不是说好相信他的吗,不是说好重头来过的吗,云小茴,振作起来,人要往前看!
可是如果我当时知道往前看会看到什么,我一定戳瞎自己的狗眼。
二十九
我的父皇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诫我:
身为一个公主,我必须五岁学会权谋之计;十岁能单独玩弄权术搞死一个人;十五岁要能分辨出所有未婚男儿的前途价值;十八岁成功地捕获一颗少男骚动的心;二十二岁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二十五岁辅佐儿子登上皇位——不管杀父还是弑兄;二十五岁以后成为太后坐享无边繁华,撑纸伞,赏山河。
那些见到跳蚤都会尖叫痉挛的千金小姐的战斗力简直是一个渣。
我现在想起来,这个人生规划像是发霉的蘑菇一般神秘而诡异,但我还是认真地去对比了。对比下来,我唏嘘不已,除了成功捕获一颗少男骚动的心这条以外,我其余一条都没做到,简直是没有资格做公主。
可是我没有资格,不代表别人没有。
譬如眼前这位长公主。
我看着她阴冷又狠毒的眼神,默默地替她把篡位的年龄又往前推了几年,二十二岁,不对,二十岁。
这位长公主,或者说前朝长公主,芳名王襄雪,喜食商陆,嗜好商陆,耽于商陆。
“我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