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蓝花开-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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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别人身上的事和自己身上的事,是不同的,蓝宁儿笑笑,别人身上再大的事也是小事一桩,而自己身上,芝麻点儿大的事也像是天塌了一般。
陆璃急急跑过来,说萧易寒又颓废又暴躁,不配合治疗,天天吵嚷着要去欧洲。
蓝宁儿心一沉,转动着轮椅,跟着陆璃去了病房。
一进门就看见正在拆绷带的萧易寒。
拆绷带是很痛苦的,可是萧易寒咬着牙齿忍着痛,已经将纱布绷带拆到一半了,仍有鲜红的血液从里层渗透出来。
蓝宁儿惊慌地喊,你在干什么?
我要去欧洲找紫瑶,她为什么不来看我?我要去找她,不想呆在这破医院里!萧易寒边拆着边说,痛苦得豆大的汗珠已经布满了额头,青筋突兀。
可是,医生交代过,你至少还要两个月才能出院,你伤得这么重,现在就要下床,不要命了?!陆璃惊呼着跑过去阻止他。
不知萧易寒哪来的力气,一挥手臂将陆璃推倒在隔壁的空床上。
紧接着,由于过于用力,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萧易寒不由得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撕扯着铁架上的吊瓶掉下来,哐当一声摔碎了,营养液溅了满地。
蓝宁儿慌忙转动轮椅,到床头上按亮了紧急呼叫的指示灯。
萧易寒看着蓝宁儿,久久地,你能带我去欧洲吗?
眼里,竟是湿湿的,恳求的眼神。
蓝宁儿太懂此刻的萧易寒了,不久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想念着萧易寒的,这样疯狂地想念,每日在心底里呐喊,一遍又一遍,空旷寂寥的回声,萦绕在心底。家里所有的空白画纸都已经写满了萧易寒的名字,画满了萧易寒的头像,堆在角落,已经有半个人高了。还曾在午夜时分打开窗户大声呼唤着他,对着寂寥的黑夜,喊得浑身冰凉,喊得泪流满面。
她怎么能不动萧易寒此刻的心,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啊。当自己一个人躺在医院的时候,睁着眼睛,整整一个晚上,流了满枕头的相思泪啊。
可是,看着此刻的他,那么疯狂地想念着另外一个人,不顾一切了,天地都不存在了,飞蛾扑火般,疯狂着,炽烈着,燃烧着,毁灭着。
他问“你能带我去欧洲吗?”那么真诚的语气,那么信任的眼神。
蓝宁儿便泛滥了。
心里早就已经塌陷,所有的防线全部崩溃,他全线攻占了她的城池,掳走了她的心,而她败得那样惨,片甲不留。
这片爱情的花海,凋零了、谢幕了,这棵爱情的苦楝树,坍塌了。
是的,失败了,绝望了。
梦碎了。心死了。
可他终究是她的朱砂痣,一辈子的朱砂,抹不去的。
蓝宁儿忍着眼泪,努力使面容看起来平静,她勉强笑着。
一辈子的朱砂,怎能忘记啊。于是她用那纯真的眼神和让人深信不疑的微笑编织了一个谎言。
蓝宁儿强忍着泪水,将所有的感伤全部裹在眼睛里,湿漉漉的哀伤,锁住吧,像锁住这一段泛滥的感情一样。
林紫瑶给你写信了,放在我家里的,我回家就拿给你。蓝宁儿淡淡地笑着说。
这个谎话一说出来,连一旁的陆璃都惊呆了。蓝宁儿疯了,为了爱,她疯了,她不知道这是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么?她不知道为了圆一个谎,以后要说越来越多的谎么?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么?
萧易寒果然就不闹了,眼睛里放出异样的神采,真的?你说的是真的?紫瑶真给我写信了?
嗯,蓝宁儿努力把泪水往肚子里压,装作幸福地点点头。
太好了!萧易寒像个小孩一样欢呼着,那你快回去拿给我好不好?我不闹了,以后好好配合治疗,以后都不闹了。
边说着,边把纱布笨拙地重新往身上裹,一边催促着,你现在就回去拿给我好不好?你快点给我看好不好?
医生终于赶过来了,看见了满屋子狼藉,不禁怒斥着。你们到底要不要治疗?!不要的话请自便!又不是小孩子了。下次再这样就请自己滚回家去!
医院的人每天都在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脾气自然很不好,进来之后,先是几个护士把药瓶换了,一边的医生站在那里骂着。
萧易寒已经完全不像过去那个急脾气的青年了,他一点都没发火,而是像个孩子一样低着头安静听着这些难听的训斥,还一边使眼色让蓝宁儿快些回去取信。
失忆了之后的萧易寒,情绪只会为那个远在异国的林紫瑶左右,会因一点林紫瑶的消息而兴奋半天,也会因林紫瑶没来看他而失落伤心。
蓝宁儿滑着轮椅,缓缓出了门。
泪水便落了下来。
这场青春,这场爱,便落幕了吧,谢得那么匆匆,甚至,还没来得及开花,便匆匆凋零了。
六十五.从此,我愿为替身
蓝宁儿伏在案头写了满满三页纸,鼓励萧易寒振作起来,鼓励他看到未来的希望,说很感动他能为自己牺牲那么多,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以后到法国来玩,到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到香榭丽舍大街喝咖啡,到埃菲尔塔顶看日落……最后,落款是林紫瑶。
这是写给萧易寒的第一封信,以别人的名义写的,以后还会有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直到萧易寒伤势康复,直到,亲手将萧易寒送上去法国的飞机。
拿起一个浅蓝色的信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另外挑了一个紫色的。
这个高贵的颜色,更适合林紫瑶。
写上封面,贴好邮票。
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胶水,最后瞥见了床头柜上面有一瓶502。
最后用502胶水粘好了封口。
封闭了所有的过去,埋葬了所有的记忆,这场青春,就让它在这一封封的信件中尘封吧。
以后,自己就是林紫瑶了,在心中,自己就是那个在法国无限风光的林紫瑶。
502,多么牢固的粘性;可是如果换一个顺序,520,又是我多么想对你说的话!
打开门,看见对面母亲卧室里虚掩着的门里,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的身影,不算高大,坐在床上,和母亲调笑着,一只手在母亲衣服里摸摸捏捏的。
母亲花枝乱颤地笑着,咯咯咯的笑声传出来。
蓝宁儿脸突然就红了,低下头,拄着拐杖转身出门。
这个家早已经不像家,父亲现在几乎不回家了,每一次躲躲闪闪接过电话就匆匆走了。以前隔十天半个月还象征性地回来一次,自从有一次父亲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之后,父亲便明目张胆地不会来了。
因为那次吵架母亲把家里能摔的东西全部摔了,破口大骂,你个蓝建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了女人吗?要偷情也要把保密工作做好吧?连丝袜都揣回来了!什么时候把内衣也揣回来啊?!怕天下人不知道似的!老娘看你的良心是被狗给叼了,这大半辈子老娘给你伺候这伺候那的,你倒好,家里从来没管过,还在外面养狐狸精!
那天,母亲骂了好多难听的话。蓝宁儿听得面红耳赤,周围的邻居也围了好多过来看热闹,听着母亲骂脏话,一副看戏的模样,都相视着意味深长地笑着。
蓝宁儿不想家里的事变成了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便把门关上。可是母亲却非要把门打开,仍然破口大骂,生怕大家听不到,她骂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不仅刺伤着蓝建国,也刺伤着蓝宁儿。
那天父亲直直站着,任母亲拳打脚踢,也不还手,点燃一根烟,边承受着边吐着烟雾。等母亲发泄完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就只有医院里见过了。
蓝宁儿简直不敢相信,不久前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要自杀的母亲,此刻就已经开始毫无愧疚地和别的男人调情了。而且还明目张胆地在卧室,当着女儿的面。
出门之后,莫子扬把蓝宁儿背下了楼,放在楼下的轮椅上,再推向医院去。
一路上,初秋的凉意夹杂着早落的叶子,在空中打着卷儿,飘落下来,静静铺在地上。林荫道两旁是高高大大的梧桐,遮天蔽日,整条道路上连一点太阳的光斑都看不见,一阵风过来便是森森寒意。
蓝宁儿喜欢梧桐树,因为据说这种树是并生的,如果砍掉其中一棵,那么另一棵也活不长。
紧紧因为这一点,蓝宁儿便喜欢它,无可救药。
多么坚贞的爱情啊!可人类的爱情呢,却显得那么虚假和易碎。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和父亲还很恩爱呢,据说他们是从初中到大学的同学,当时母亲是班里的班花,父亲是学生会主席,两人的结合没有哪个旁人不羡慕的。
六十六.愿此生为梧桐
母亲是有名的才女,常常在文娱晚会上表演,每次都有好多校外的男生专门赶来看她的表演,她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四处的情书,好多家里有钱有势的公子哥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可是那时候她是那么清高,对于这些金钱和世俗不屑一顾,毅然决定嫁给了家里一贫如洗的蓝建国,他们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爱情了,可是他们那么幸福地在一起了,不顾一切地结合了,组建了一个家庭。
可是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却终究还是抵不过最后缘尽的结局。
当所有的感情都被时光和生活的琐碎磨平之后,他们终于知道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那些高雅的艺术被柴米油盐的生活代替了,那些追求也世俗了,充满烟火气了,是的,钱,是个宝贝,每个人都离不开它。
学生时代的母亲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绘画迷,就是那背着画板,扎着小辫儿的形象将父亲迷住了。然而,现在一个早已经被岁月磨砺成现实又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另一个,也早已经不是那个傻傻的男孩。
所有,母亲当初坚决反对蓝宁儿报绘画专业;所以,母亲千方百计要觅得金龟婿。
是不是,人类的爱情就注定这么脆弱呢?
如果只是像梧桐那样,该有多好,就像舒婷所说的那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也许,如果不是人,而成为其他任何一种生物,感情都会简单纯粹得多。
蓝宁儿想着这些往事,心里酸的苦的什么滋味都有。
莫子扬在后面推着车,便给蓝宁儿讲着故事解闷。
他说最近抄笔记抄得手痛,便去翻故事书,看了好多故事,有煽情的,有悬疑的,又搞笑的,专门积攒着找机会给蓝宁儿念。
尽管有些消颓,莫子扬依旧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大男孩。似乎没有人看到过他流露过哀伤,他总是这样快乐而体贴,会照顾人。
蓝宁儿说,谢谢你。
莫子扬一愣,随即笑着说,谢我做什么,我早就说过了的,一旦我选定的,就变不了,我会不断努力的。说罢,深吸了一口气,更卖力地往前推着轮椅。
这话,蓝宁儿听得出他想说什么。自从很久前莫子扬吻了自己,然后又在路灯下向自己表白后,她就隐隐觉得,这个男孩,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他说过,他认定了的,就不会改变,他当初很坚定地说的。
现在,他又说了一次,还是那样坚定的语气。
如果没有萧易寒,自己会被莫子扬日复一日的执着所打动么?
或许会的,他是那么会照顾人,他像是一个太阳,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温暖,让人在惰性的指使下,心甘情愿地坠入其中。
可是,命运让自己遇见了萧易寒,他像是一个魔鬼,让人如痴如醉,爱得失去了自我,爱得近乎疯狂。
萧易寒就像是一团烈火,燃烧着蓝宁儿的一切,在爱情中,尽情澎湃。
蓝宁儿突然抓住了轮子,轮椅便停了下来,她转过去看着莫子扬。
可是,你不明白么?你这样不值得。
可是,你这样做又值得么?莫子扬反问道。
这一回倒是蓝宁儿语塞。
别问值不值得,你能为他做的事,我一样能做。很多时候,我们俩都在做着一些无用的事,可是却不由自主,心的指引,便情不自禁去做了。做了,便越做越多,便越陷越深了。于是,便义无反顾了,也便没了回头路。
错了,我没退路了,可你还有。蓝宁儿纠正着,你没必要为我这样。蓝宁儿说。
说实话,我还是有一点私心的,我依然在等待,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的。莫子扬故作轻松地说道。然后继续推动着轮椅前进。
蓝宁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轮胎碾过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一个个精致玲珑的许愿瓶破碎的声音。
蓝宁儿不说话了,看着慢速向后退去的一排排梧桐树,我这颗卒子早就过了河,没了回头路,又怎会回到过去?
六十七.或许,宿命本身才是正确的
蓝宁儿永远忘不了萧易寒捧着信纸一个字一个字读的样子,那样的兴奋,像是小时候领到了新书,迫不及待翻出来如饥似渴诵读一样。
眼里那种单纯而清澈的神采,让蓝宁儿痴痴看了许久,看得心越来越潮湿,越来越温润。
那一刻,她便知道,所有的一切,值了。
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