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忘忧-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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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萱不信,看他那瘦干身材尖下巴,“你做标枪陪练的?”
“别瞧不起人哦。”他在她头顶拍了一把,“你这样的,我抡起来能撇十米开外。”
标榜力气大的人,这一巴掌倒没加什么力道,只拍得她帽子滑下来遮住了眼睛。葛萱往后拉了拉帽子,傻傻发笑。
大黄在两人脚底下溜溜哒哒,用后腿蹬雪玩,不时抬头看一眼葛萱,摇尾巴。葛萱也不再那么怕它,但还是往边上闪了几步,躲开它的攻击范围。
许欢好笑地看着她的小动作,“年前补到哪天啊?”
葛萱说:“今天最后一天。”快速瞟他一眼,不落痕迹。
他却别有深意地搓搓下巴,“那幸好今儿碰见,要不然岂不是今年都看不着你了?”
“年后我们不补了,你明年也不一定能看着我。”葛萱说这话时低着头,貌似提防大黄。
许欢很大声地叹了一口气,“那这不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葛萱没看到他笑容玩味,只听了这句话,清早遇到他的好心情全没了,怪罪地拧了眉毛,抬头瞪他,“大过年的……”
“岁数不大,忌讳还不小。”他忍俊不禁,不再逗她,拂去她肩头雪花,声音温暖,“快去老师家吧,看把脸冻通红。”
葛萱点点头,转身走两步停一停,想再跟他说些什么,又找不到语言。
他突然出声:“葛萱儿?”
葛萱回头,唤她的是江齐楚,因为许欢已经成为一个背影,而被他牵着的大黄,闻到生人味儿,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葛萱突然有点感动,想起它曾经疯狂地追过自己,比它主人热情得多。
江齐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刚才他也看到葛萱跟那个人说话,“那是谁啊?”
葛萱说:“英语老师家邻居。”
江齐楚对她的废话也不挑剔,“我好像见过他。”
葛萱情绪低落,语气便有些不耐烦,“不就是那天送我去医院的人吗?”
7以后再也见不到许欢
葛萱这节课上得无法专心。听了许欢那一句话,她才想到,这真的有可能是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啊,开学她不再来补课,上高中即使还需要补课,也不可能再找初中的英语老师。那么跟许欢,再也没有交集了吗?在路上偶遇的机率有多大?像今天早上的见面,还不是她制造的结果?只是以后,要用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呢?跟许欢说,我想大黄了,来看看它?
蔡老师看着眼神困惑的葛萱,问道:“没听懂?”
江齐楚踩她一脚,低语:“点头。”
葛萱直觉照办。
老师想了想,“这道题的主要考点有两个,时间状语从句的时态应用,以及过去分词做后置定语时,跟被动语态怎么区分。来我们把这段从头看一遍……”
上了一小时课,老师让大家休息几分钟,喝水的喝水,上厕所的上厕所。江齐楚问葛萱:“你又感冒了?”
“没有啊。”她又不是病秧子,哪会没事儿老感冒。
“那怎么恍恍惚惚的?”
“今天不是小年儿吗,我着急回家过年,有点儿坐不住了。哎,你家过年回沟里吗,还是就在市里过啊?”
江齐楚倒没在意她转移话题蹩脚的方式,但是感觉这话题再聊下去,她又要提到他妈,他不想在周围一群陌生人的环境下谈论家事,随口答了句:“在市里过。”起来去墙角饮水机前接水喝。
葛萱也没理他,满脑子都是以后再也见不到许欢的遗憾。
再也见不到,单是念着这样一句话,就充满了伤感。葛萱长这么大没怎么伤感过,十分不擅长,加上很快就到来的春节,今天跟爸爸在家粉刷墙壁,明天陪妈妈上街办年货,热闹和忙碌冲走了闲淡思绪。葛冬洋今年厂子盈利,过年不但发实物,还破天荒地发了奖金,拿着计划外的钱给家里装了部电话。葛萱很兴奋,对着自己的小电话本,给同学挨个儿打电话拜年。袁虹心情好,对她败家的行为也没阻止,把姐俩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新,三十晚上还一人给了五十块压岁钱。
正月里都放假在家,吃吃喝喝走亲戚,闲来无事四口人打麻将。葛棠年纪最小,牌打得却不差,几乎场场都赢,理财能力也超强,看见爸妈的零钱就要,攒了八九块零钱,再跟大人换一张整的。换来换去,零的整的都换进了她兜里。葛萱那五十块钱连输带丢,没到商场开业就溜光了,一正月跟着小棠蹭零花。小棠仔细归仔细,对她姐不算太过份的购物欲望还是可以满足的。
葛萱这一正月快活极了,完全想不起来许欢和大黄。更想不起江齐楚。后者却在十五这天打电话来,约她们姐俩去大桥看灯。
大桥是宴子河上的桥,这条河正好从中心城区穿过,岸边建有公园,对岸是文化宫和电影院,附近聚了不少歌厅和饭店,是比较繁华的一带。市里每年正月十五都选这儿组织大型灯会,在结了冰的河面上放礼花,获利最大的是周边商家和小偷,人山人海里一个看不住,钱也丢,活人也丢。
葛萱被那束升到空中会炸响花炮勾去了全副神智,仰脖子看得专注,有人挤过来,她就往边上挪挪,不知不觉已偏离原地。葛棠也差不多是同样情况,光顾着望天,姐妹俩就这么被人群冲散了。一组礼花放完,葛萱看得乐呵,活动着脖子跟江齐楚说:“最后这个全是银白花儿的好看。”又想问葛棠喜欢哪个,左右一看,人没了,急得她直跳脚,转身就往人堆扎去。
江齐楚连忙拉住她,“你别再丢了。刚还看见她在这儿,肯定没走多远。小棠记道儿,应该能找回来,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上旁边转一圈找找。”不放心地又嘱咐一句,“千万别挪地儿啊。”
葛萱在原地根本站不住,江齐楚左边一走,她转个身就往右边找去了。不止她一家丢了孩子,身边尽是面色焦急喊着名字找人的。葛萱也开始喊小棠名字。葛棠没听见,倒把江齐楚喊来了。
“不是让你站原地等着吗?”他见着她,后怕,语气有点儿急。
葛萱眼泪出来了,“找不着了。你怎么不看着她啊?”
江齐楚无语,他又不能说,我光看着你了。犹豫了一下,“其实小棠自己能找着家。”
葛萱哭得更厉害,“那我也不敢回家……”就怕到了家,小棠还没回去,爸要是发起火来,可不会给她讲究什么正月腊月的。
江齐楚理解她的难处,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抹去她眼泪,“别哭,脸都煽了。”
她眼泪擦不完,瞅着江齐楚没主意。
他被盯得紧,一咬牙,豁出去了,“我送你回去,跟叔说我领小棠去买东西,半道上把她挤丢的。”
葛萱抽哒着鼻子,“我爸不能信。”
“那咱就去桥上等着,这边都是人,小棠回去肯定得过桥打车,兴许就能看见她。”
葛棠已经先他们一步想到了这点,站在桥上的路灯底下,查看来往行人。她本来可以自己回去,就怕葛萱找不着她不敢回家。面前经过五六个年轻男女,说说笑笑,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回头看了看她,停下来。葛棠回视一眼,不认识,继续远近张望,搜索葛萱二人身影。那大个子却绕回来,弯下腰问她:“你认识葛萱吗?”
葛棠收回目光,看他年纪不像是葛萱同学,不知道是什么人,谨慎地回答:“认识。”
“你是她妹妹吧,不记得我了吗?”许欢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整张脸,“你姐有一回发烧,上医院打点滴,你和你妈去看她来着。当时我在旁边。”
“哦——”葛棠想起这回事儿了,再看他,又哦了一声,“你是她们老师家邻居。”
“真聪明~”许欢笑着拍拍她脸蛋儿,“你姐呢?怎么一人跟这儿玩?”
葛棠没等出声,就听他的同伴中有人起哄——
“色胖儿,你连小学生都勾搭!”
“有没有人格了?”
许欢扭头就骂,“你们叫唤个屁!”
那几个人笑得更欢。
葛棠皱皱眉,告诉他:“我跟我姐走散了,你要看见她,跟她说我在这儿等她呢。”
许欢担心地看着这个小人儿,“那你自己在这儿不害怕吗?”
葛棠摇头,“这么多人,没事儿。”
许欢直起身,看河畔的熙熙攘攘,叹口气,说:“那我去帮你找找,不管找没找着你姐,我都回来把你送家去。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别跟不认识的人走啊。”
葛棠心说你就属于不认识的人。看他走回去跟同伴说话,说完又指指她。那几个人探头看她,想是为了看清妹妹长相,以便寻找模样相似的姐姐。葛棠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并没指望他真能在这上万人里撞到葛萱,目送他们一行融化在人潮里,视线落在桥边的IC电话上。灵机一动,想到可以打电话问家里知不知道江齐楚的传呼号。
才从人行道上走下,迎面葛萱和江齐楚就跑过来了,相互一阵责怪,葛棠看到葛萱脸上明显的泪痕,根本就是怕回家挨揍吓哭的,和江齐楚对视一拍,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许欢被同学提醒一句,也觉得应该把妹妹带上一起找她姐,又转了回来,没走几步,就看到桥上重逢的几个人,闹得正开心。他同学也看见了,说这下不用管闲事了。许欢向那个望过来的小女孩摆摆手,和同学去吃饭了。
葛棠想起刚才遇到的人,正想说给葛萱听,第二轮礼花点着,葛萱惊叹一声,趴在桥栏杆上,看得眼又发直。弄丢妹妹的事,完全没让她长记性。葛棠翻个白眼,一扭头看到那大个子男生,远远的冲她一乐,转身和同伴走了。
8小葛,不跟我打个招呼吗
快活日子无论过多久,结束时总让人有种戛然而止的不舒服。这一年旧历三十来得晚,鞭炮崩飞了一天又一天,没出正月,学校就开学了。葛萱倒不像别人那样,提到开学唉声叹气老大不乐意,她是个随遇而安的孩子,假期没玩够,但对上学也很期待。新学期返校,大家还都带着年节的喜庆,教室里叽哩喳啦。蒋璐没来,葛萱自己坐在座位上,听同学说起学校建了微机教室的事,有同学抱怨,“咱学校也够差劲的,二中和四中前年就开微机课了。”
“能跟四中比吗?人那是贵族学校,一个学生家长就能给盖个微机教室。”
葛萱听见四中,想到江齐楚似乎就在四中,所以说也不算什么贵族学校吧。她对微机这个东西颇感兴趣,正追着问细节,老师却开门进来了,听见了学生议论的话题,一盆凉水浇过来,“初三不开微机课。”
学校这项举措引起了初三同学的普遍抗议,同样的学费,凭什么不给开课,我们少享受两年半都没说啥呢。学校对学生的抗议本来很习惯,通通采取不作为的态度应对,可这次不知道是哪个捣蛋孩子动了真格的,一个电话打到省教育局去了。
班任宣布周一下午的自习改成微机课时,全班欢呼得那叫一个澎湃,葛萱想起来那场面就莫名激动。袁虹说:“学校就穷折腾。”
葛萱不同意,“这怎么是穷折腾?说明我们学校有钱了。”
袁虹瞪她,“你轻点跟我对付!我可告诉你,葛萱,这学期你要把心思放在旁的上面,考不上高中,那就痛快下来找活儿干,我可送不了你自费高中。”
葛冬洋说:“别听你妈的,放心,姑娘,你要想念书,爸给房子卖了也供你。”
葛棠啧啧道:“听着没,你这几个月念好了,就相当于给咱家赚了一房子。”
葛萱听得心动,何况她现在是上了驾板的小毛驴,拉不拉磨都得背着。上课看小说是无论如何不行了,蒋璐对此稍有不满,“唉呀,还非得上高中才能有出息啊?我发现你家我二姨有时候想法可农村了。”
蒋璐的母亲和袁虹是两姨姐妹,不过两家老太太都不在了,彼此也不算近络。小棠很烦蒋璐,跟葛萱说了几次少和蒋璐一起玩,葛萱左耳听右耳冒。葛萱在班级人缘不错,因为性子随和,喜好很容易受人影响,所以跟什么人都能玩到一块儿。她也觉得蒋璐尖酸,但两人上课是同桌,放学又半段同路,再说怎么也是亲戚,没道理跟别人玩不跟她玩。
周一下午第三节,是全体初三4班同学翘首以盼的微机课,尽管知道第一节肯定不能上机,但这个课前十分钟,教室里还是平常更喧闹,每个人都很兴奋。有几个女同学说看过微机课老师,新来的,长得又高又帅。葛萱听她们的形容,很迷惑,“你说的好像教体育的。”大家都笑起来,葛萱也笑,一咧嘴,牵扯到干裂的唇角,慌忙用手指压住,唉哟唉哟叫痛。3月份正是刮大风的季节,葛萱有舔嘴唇的坏习惯,每年这时候都很遭罪。一个女同学从书包里拿出一只润唇膏来,边在她唇上涂抹,边对她劝说:“葛萱你这脸也得经管经管,抹点乳液啊什么的。风这么大,你又不戴围巾,吹得跟麻土豆似的。”
葛萱摸摸脸,“不麻。”家里有润肤霜,袁虹也嘱咐她洗完脸擦一些,小棠每天都擦,她没那份耐心,刚洗完脸很湿润,不疼的时候总也想不起来。
同学给她涂完唇膏,一再强调她不许用舌头舔,葛萱维持着龇牙的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