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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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只鸟从远方飞来,噗喇喇的落在我身边的松树上,我仰躺在地下,望著它白色的羽
毛在阳光下闪烁。能当一只鸟多好,高兴飞到哪儿就飞到哪儿,如果我是一只鸟,我先要飞
我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那只鸟似曾相识,是一只白色的鸽子,它多像凌云的鸽子呀!
凌云的玉无瑕!它在松树上歪著头看著我,我不由自主的对它伸出手去,试著喊了两声:
“下来!玉无瑕!下来!”
它真的飞了下来,毫不考虑的直飞到我的手背上,玉无瑕!它竟然是玉无瑕!我像个流
浪人看到了亲人一般,突然涌上了满眶泪水。用手轻轻抚摸它光滑的白色羽毛,我悲悲楚楚
它真的停了下来,一个劲儿的歪著头打量我,我抚摸著它,猛然间,手触到了什么,低
头一看,它的脚上绑著一张纸条,凌云的情书?不!余亚南已经走了,这不会是他们的通讯
“咏薇:你的出走使二哥发狂,阖家大乱,如果接到了这张
纸条,盼立即回来!
凌云”
我用手蒙住脸,坐在树林里无声的啜泣。我的心在呼喊著:“回去!回去!”我每个细
胞都在跳动,每根神经都在呼唤凌风。折回青青农场的愿望超过了一切。半晌,当我放下手
我在下午四点多钟回到了青青农场,疲倦,衰弱,饥渴,而肮脏,我没有走到幽篁小
筑,只在看到青青农场的招牌时就完全脱力了,我扶住那块招牌,身子往下溜,晕倒在牌子
底
“再睡一会儿,咏薇,你还很衰弱。”
“我流浪了一天。”我哑声说,喉咙还在隐隐作痛。
“我知道。”章伯母对我温存的微笑。
“我收到了玉无瑕传的信。”我说。
“我知道。”章伯母再说。
“我总算回来了。”我说,倦意仍然浓重,打了一个呵欠,我伸展四肢。“凌风好
么?”
“你回来了,就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我微笑,把头转向一边,又沉沉的睡去了。
事后,我才从凌云嘴里,知道了那天我走后的事情,据说,凌风在八点多钟突然从沉睡
里醒来,大叫著说我走掉了,他们都认为他在做噩,但他坚持要见我,于是,凌云只得到我
这些都是后来凌云陆续告诉我的,至于那一天,我沉沉睡去后就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
醒来,醒来时已红日满窗,凌云捧著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站在我的床前面,微笑的望著我。
我饱餐了一顿之后,又好好的梳洗了一番,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镜子里的我虽然依旧
苍白,但眼睛又是亮晶晶的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和凌云来到凌风的房间里。在走
跨进房门,我一眼看到满房子的人,韦白,章伯伯,章伯母,凌霄,再加上和我一起进
来的凌云,挤满了一个房间。他们围在凌风床边,似乎在追问绿绿的事情,我的出现使他们
凌风费力的用右手支起他的半个身子,眼睛像电光般射向我,哑著声音说:“咏薇,你
——你怎么这样傻?”寒烟翠41/49
我站在他的床边,低垂著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重逢的喜悦和绿绿的阴影同时并存,
感情上的矛盾和精神上的压迫让我喘不过气来。凌风握住了我的手,握得那样牢,好像怕我
“咏薇,你真不该出走,在真相没有弄明白之前,你尤其不该走,”他顿了一顿,叹口
气,痛心的说:“我是那样坏吗?咏薇,你对我连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依然不语,章伯母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故作轻快的语气说:“好了!咏薇总算回来
了,这比什么都好,假若把你弄丢了,你叫我怎么见你母亲?”
“她会回来的,”韦白站在我对面,微笑的望著我说,他的笑容温暖而解人。“她是只
小鸽子,她认得那儿是她的家。”他的话一直讲进我内心深处。
章伯伯背负著手,在室内不停的走来走去,看样子心情十分恶劣,忽然停在我的面前,
他盯著我问:
“你为什么要出走?咏薇?我们待你不坏呀!”
我咬住了嘴唇,别过头去。章伯母急忙打著岔说:
“好了好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谈吧,还是讨论如何处置绿绿,凌风既然否认这
件事,我们只有找著绿绿,问个清楚明白……”“根本不用问,”章伯伯愤愤的说:“那准
“彻底解决就是把老林抓起来……”章伯伯吼著说。
“让整个山胞村都动公愤?”韦白问:“他们的爱和恨都很单纯,别让他们觉得平地人
在欺压他们!”
“那么,我们难道真娶绿绿?”章伯伯瞪大眼睛:“韦白,你是不是也认为那个孩子是
凌风的?”“那个孩子是我的。”一个声音忽然低而清晰的冒了出来,像枚炸弹一般震动了
室内好半天没有人说话,然后,章伯伯的头向凌霄伸了过去,用低哑的声音说:“刚刚
是你在说话吗?”
他的神情阴鸷凶猛,仿佛要把凌霄吞进肚子里去。但,凌霄的背脊挺得很直,脸上丝毫
没有畏惧之色,他直视著他的父亲,安安静静的说:“是我。”“你说什么?”章伯伯阴沉
“我说绿绿的孩子是我的,”凌霄坦白的说:“事到如今,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再沉默下
去,凌风也不该受平白的冤枉,”他抬起眼睛来望著凌风,低声说:“我很抱歉,凌风,你
“凌霄,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能确定绿绿那个孩子是你的?”凌霄的脸色转为苍
白,他的眼睛热情而明亮。
“妈,我很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你不了解绿绿,她不是一个淫荡的女孩子!”“见你的
鬼!”章伯伯破口大骂:“她整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男人,还说她不淫荡!生来的荡妇相
“一伟,”章伯母忍耐的说:“你就少说两句吧!问题在这儿,你发脾气于事无补
呀!”望著凌霄,她说:“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说?事情一开始你为什么不承认?”
凌霄垂下头去,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羞惭和迷惑。“我不知道,”
他困难的说:“我想,人都有一些弱点,在那种情况下,我觉得承认了很丢脸。而且,我和
“我不能让凌风代我受过,”凌霄垂下了眼睛:“他已经挨了一刀,不能再因此失去咏
薇,”他看了我一眼。“何况——
何况——那个孩子总是我的呀!”
“我不了解,”章伯母脸上有困惑之色:“绿绿为什么不肯指出你来呢?”“我告诉你
为什么她不说,”章伯伯愤怒的插了进来:“因为她也不能确定孩子是谁的,我打赌和她睡
“见鬼!”章伯伯跳了起来:“你要娶谁?”
“绿绿,”凌霄静静的说:“我要对她和孩子负责任。”
“你敢!”章伯伯暴跳著说:“我绝不允许我家里有绿绿那种儿媳妇!我绝不允许!不
管怎么样,我不承认那个孩子,我也不许你和她结婚!”“爸爸!”凌霄白著一张脸,眼睛
章伯伯把桌子一拍,大骂著说:
“混蛋!你——你——你简直是造反了!你是我儿子,你就得听我的话……”“一
伟!”章伯母又拦了进来,她柔和的声音向来对章伯伯的坏脾气有莫大的功效。“你不要这
样大
章伯伯诅咒著向门口走去,大家都跟著走了出去,凌风握住我的手不放,韦白把手放在
我的肩上,低声的对我和凌风说:“一天云雾都散清了,嗯?今天的太阳真好,不是吗?把
室内有一阵岑寂,我低著头,心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而且,还有几分愧怍和歉
疚。为什么我认定是凌风干的呢?多么不合理的固执!竟连解释的余地都不给他?不听信他
“咏薇!”他低唤。“嗯?”“还生我的气吗?”我望著他,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神
也很疲倦,我用手轻轻的抚摸他扎著绷带的左肩,支吾著说:
“痛不痛?”“这儿痛,”他把我的手拉到他的胸前,按在他的心脏上。“被你急的。
咏薇,”他怜惜的抚摸我的面颊:“你昨天受了多少苦呀?”“没有你多。”我轻轻的说,
抬起头来,他的眼角有泪,我用手指拭去了它,问:
“怎么了?”“这两天以来,像两百个世纪一样长,我觉得你像失而复得一样。”“我
也这样感觉。”我低低的说,紧握著他的手,从没有一刻,我觉得如此平静和满足。
太阳透过了竹林,映满一窗明亮的绿。寒烟翠42/4922
那一整天的时间,我差不多都逗留在凌风的床边,凌风自从受伤之后,一直都没有好好
的平静和休息过,因此,看来十分憔悴和苍白。我静静的依偎著他,四目相对,都有恍如隔
“我以后会用我整个心灵来信任你。”我说,把他的手贴在我的面颊上。“甚至不再去
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它有的时候会欺骗我。”“谁欺骗你?”“我的眼睛呀!”我说,想起
他的眼睛忠诚而坦白,带著那样浓重的祈谅的神色望著我。我立即原谅了他,也信任了
他。凌风,他绝非一个圣人,也非完全的君子,但他是有分寸的,他还有一分强烈的责任感
“别纵容我,”他也微笑了:“我是不能被纵容的。”
“危险分子!”我说,把手指压在他的眼皮上。“你自己也明白你的弱点。现在,你应
该睡一睡,不要再说话了,你不知道你的脸色多坏。”“我不想睡,”他挣开我的手:“怕
他阖上了眼睛,仍然紧握著我的手。他是十分疲倦了,两天来,他的面颊已经消瘦很
多,颧骨也高了起来。看到他那样一个精力旺盛的人,变得如此憔悴衰弱,使我心中酸楚。
疲
午后,凌风仍然在沉沉熟睡,凌云走了进来,把我叫出去。一天之间,我不知道凌霄和
绿绿的问题谈出结果了没有,也不知道章伯伯是否同意了这件婚事。凌云显然带了消息来,
“咏薇,我们家要热闹了。”
“怎么?”我问。“爸爸已经同意了婚事,韦校长和妈妈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说服了他,
现在,大哥娶了绿绿,将来你和二哥再一结婚,我再也不会寂寞了。”“算了吧,别提我!
“主要是为了绿绿肚子里那个孩子,”凌云说:“爸爸的家族观念很强,他不愿意章家
的骨肉流落在外面。”
“他终于相信了那个孩子是凌霄的?”
“你不了解大哥,”凌云微笑的说:“他是从不说谎的!他既然说孩子是他的,那么,
孩子就一定是他的。”
从不说谎?他不是也否认过那个孩子吗?忽然间,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新的念头,一种奇
怪的感觉抓住了我,有什么事情不对了?我无法具体的分析出来,但我直觉的感到这里面还
“婚礼预备在什么时候举行呢?”我问。
“当然是越快越好,韦白已经到林家去谈了,想想看,本来是冤家,现在要做亲家了,
人生的事情多奇怪,是不是?山地人对韦白都很尊敬,韦白去谈是最好的。林家一定会喜出
我也有同感。望著院子里的几竿修竹,和满院阳光,我朦朦胧胧的想著这个事件,本来
的一团乌烟瘴气,现在将以婚礼做一个总结束,还有比这样更圆满的结束吗?我甩了甩头,
他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眼底有些不自在。迟疑了一会儿,他说:“有件事,咏薇,我
没有找到绿绿。”
“你还不知道她受伤没有吗?”我问。
他摇摇头。“不知道。我希望——她父亲不至于伤害她。”
“反正,韦白会带消息回来。”我说。
黄昏的时候,韦白回来了,他的脸色并不像我们预期的那样喜悦,反而意外的沉重,站
在客厅里,我们大家包围在他身边,章伯母担心的问:
“怎么,不顺利吗?”“不是,”韦白摇了摇头,“林家无条件的答应了婚事,而且非
常高兴,老林说他要亲自来请罪,说希望章家原谅他的莽撞,绿绿的母亲高兴得直哭……”
“那不是很好吗?”章伯母说:“还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是——”韦白顿了顿,慢吞吞的说:“绿绿失踪了!”
凌霄惊跳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人家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最
后,还是章伯母先开口,望著韦白,她说:“怎么知道她是失踪了?”
“前天晚上,凌风被刺之后,绿绿就逃开了她的父亲,窜进了一座黑暗的树林里,不知
道跑到哪里去了。然后,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露过面。她家里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都
室内又静了下来,大家沉重的呼吸著,各自在思索著这件突来的意外,半晌,凌霄轻轻
的说:“她不会下山,她不会到都市里去,她一定还在这草原的某一个地方。”“你怎么知
“她是属于这山林的,”凌霄说:“一只山猫绝不会跑到城市里面去。她还在这附近,
如果她一直不露面,除非是——”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我们全体都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