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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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拉下我的身子,嘴唇火热的堵住了我的,我们滚倒在草地上,他强而有力的手臂
紧紧的缠著我,嘴唇贪婪的从我唇边滑下去,沿著我的脖子到胸口,炙热的火焰烧灼著我,
他突然放开我,滚到湖边的草丛里,把他整个头都埋进湖水中。然后,他把湿淋淋的头
从水里抬起来,头发和眉毛上全挂著水珠,他望著我,眼角带著一丝羞惭。
“对不起,咏薇。”他低声说。
我微笑著摇摇头,用手帕拭去他面颊上的水珠。他把头枕在我的膝上,阖起眼睛,我们
静静的坐著。
树林中一个红色的影子一闪,有对黑黑亮亮,像野豹似的眼睛在注视著我们,我悸动了
一下,凌风惊觉的问:
“怎么?”“林绿绿,”我说:“绿绿在偷看我们。”
“是么?”他坐起身来,绿绿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林内了。凌风用手抱住膝,沉思的
说:“谁能阻止她的漫游。谁能让她休息,不再流浪?”我摘下一朵身边的苦情花,注视著
花
“我们多自私,凌风,我们在幸福里就不去管别人!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帮帮你哥哥
和绿绿的忙?”
凌风摇了摇头。“这是没有办法帮忙的事,咏薇,问题在于绿绿,她根本不喜欢凌
霄。”“你怎么知道?”“这是看得出来的,绿绿虽然单纯,但她也相当野蛮,她比一般的
女孩
“想必你是有经验的!”我酸酸的说。
他盯了我一眼,眼角带著笑。
“说不定,”他点点头:“你吃醋吗?”
“哼!”我哼了一声,两人都笑了。现在,绿绿不在我心上,事实上,什么都不在我心
上。我们手拉著手,奔出了树林,奔下了山坡。恋人的世界里,就有那么多忙不完的傻事,
那时我正坐在书桌前面,桌上放著我那本“幽篁小筑星星点点”,我满怀洋溢著过多的
感情,急于想发泄。“我要写一点东西,”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写一点东西。”但是,
“看看我绣的枕头套,好看吗?”
她把枕套铺平在我的桌子上,那菊花绣得栩栩如生,这提醒我许多几乎忘怀的事,枕
套、菊花、韦白!我依稀记起韦白伫立在竹林之外,记起某夜我在窗前看到的黑影,记起他
痛
“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我接口说。
“对了,就是这两句,”凌云停住了针,面色无限哀楚,接著就长叹了一声说:“他多
么寂寞呀!”
我凝视著她,她又回到她的针线上,低垂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圈弧形的阴影,她抽
针引线的手指纤巧而稳定。我佩服她的镇静,难道她已经认了命,就预备永远和韦白这样不
“我在这儿做什线不会打扰你吧?”她低著头说。
“当然不会。”我说,出神的望著她额前的一圈刘海和她白皙的后颈。章伯伯会让她嫁
给韦白吗?我看希望不大,但是,他们不是一直很欣赏韦白吗?即使韦白比凌云大了二十几
“噢!”我怔了怔,不禁脸红了。“我给你作伴吧!”我含混的说。“你会没时间陪我
了!”她笑得十分可爱。“我二哥是个难缠的人,是吗?”她歪著头沉思了一会儿:“妈妈
“像你怎么?”我追问。
她摇摇头,加紧了抽针引线,低声的说了一句:
“你是知道的吧,何必要我说呢?”
我咬了咬嘴唇,她的脸色黯淡了,一层无可奈何的凄凉浮上了她的脸,她看来那样柔肠
百折,和楚楚可人!我实在按捺不住了:“你为什么不把一切告诉你母亲?”
“我不敢,”她轻声说:“告诉了又有什么用呢?”
“那么,韦白应该告诉!”我大声说:“他应该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来,永远低声叹气和
哀毁自伤又不能解决问题,我实在不同意……”“韦白!”她惊喊,迅速的抬起头来瞪著我
“我说韦白,”我说,有些生气的瞪著她:“你不必做出那副吃惊的样子来,你也明白
我是了解你们的!”
“可是——可是——”她嗫嗫嚅嚅的说:“可是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你和
韦白的恋爱,你们应该拿出勇气来面对现实,不该继续痛苦下去!”我忍耐的说。
“我和韦白恋爱?”她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直愣愣的瞪著我。“咏薇,你一定疯了!”
“我没有疯,”我懊恼的说:“你才疯了!”
“是么?”她不胜困惑的样子,微微的蹙拢了眉头:“但是,我从没有爱过韦白呀!”
这下轮到我来瞪大眼睛了,因为她那坦白而天真的脸上不可能有丝毫隐秘,那困惑的表
情也绝非伪装。我坐直了身子,有些不信任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你从没爱过韦白?”
“当然,”她认真的说:“我很尊敬他,因为他是个学者,我也很同情他,因为他无亲
无故,孤独寂寞,可是,这种感情不是爱情呀!是吗?”“可是,”我非常懊恼,而且被弄
“我爱著的不是韦白呀!”她美丽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帮韦白绣枕头是因为没人帮他
做呀,你知道我喜欢做针线,家里的桌布被单枕头套都是我做的……”她顿了顿,就“噢”
“那么,”我收回眼光,困惑的看著凌云:“你所爱的那个人又是谁呢?”她垂下眼
帘,脸颊涌上一片红潮。
“你真的不知道?”她低低的问。
“当然,你看我犯了多大的错误,我一直当作是韦白呢!”我说,心底还有一句没说出
口的话:“不但如此,我还以为自己稚嫩的情感受了伤,对你著著实实的吃了一阵醋呢!”
“那是——”她望著我,眼中秋波流转,虽然没喝过酒,却醉意盎然。“是——余亚
南!”
余亚南!我早该猜到!那个眼睛里有梦的年轻艺术家!不过,这里面有些不对头,有什
么地方错了?余亚南和凌云,他们是很好的一对吗?余亚南,余亚南?我锁起了眉,那是个
“没有,”我支吾著。“只是——他很爱你吗?”
“我想是的,”凌云嗫嚅的说:“他是个艺术家,你知道,他正在找寻他的艺术方向,
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并不多,抛弃了都市的物质繁荣,肯安于农村的贫贱,”她
“唔——”我喃喃的说:“或者是的,谁知道呢?”
“你好像并不太欣赏他。”凌云敏感的望著我。
“不是,”我说:“只是杰出两个字太难下定义,没有人能够评定别人杰出还是不杰
出,这又不像身高体重一样可以量出来。”“咏薇,你不是以成败论英雄吧?”她盯著我。
“当然不,”我说:“只要他肯努力,成名不成名完全没关系,一个对艺术有狂热的
人,不见得会对名望有狂热,不过,据我看来,你那个余亚南并非不关心名利呢!”我停了
停
“他说我是他的灵感,就像珍妮的画像那个电影中的珍妮一样,是他的珍妮。对一个艺
术家来讲,这不就是最好的表示了吗?”我怔了怔,灵感?珍妮?这和大雨、森林似乎有点
“或者,他还说你是他的光,你吸引他,他要为你画一张像,以天空森林什么的为背
景……”
“真的,你怎么知道?”凌云天真而兴奋的望著我。
“那还会是一张国际艺术沙龙入选的佳作呢!”我低声自语,又提高了声音,严肃的
说:“凌云,告诉我吧,你真的很爱他?”“噢!”她发出一声热情的低唤,抛下手中的针
线
“怎么?咏薇?”她惊觉的问。
“没什么,”我咬咬嘴唇:“凌云,既然你爱他,他也爱你,为什么他不向你的父母提
出来?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呀!恋爱并不可羞,你们何苦严严的守秘呢?”
“哦,不!”凌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一对凄苦而热情的眸子望著我:“你不了解,
咏薇,你不了解余亚南。”
“或者我比你了解得更多呢!”我低低的叽咕了一句,说:“我不了解他什么?”“他
是不要婚姻的,”凌云解释的说:“他是个艺术家,他的第一生命是艺术,婚姻对于艺术家
“他这样对你说的?”我问。
“是的,他是个忠于自己的人,他怎么想,他就怎么说,他从不掩饰自己。”“他忠于
自己?”我有些气愤的说:“忠于他自己的不负责任吗?”“你不懂,”凌云热烈的为他辩
“你别混淆我,咏薇,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口才,我说不过你。但是,我相信余亚南的
话,他爱我,就因为他太爱我,所以他不愿和我结婚,不愿让我将来痛苦,不愿看到我流
泪…
“咏薇,”她微笑的握住我的手。“你慢慢会了解他的,爱上这种人原是痛苦的事情,
我不能对他太苛求,他是个艺术家!”“难得有他这样的艺术家,也难得有你这种不苛求的
“我不。”我们对望著,然后,我笑了。
“你是一个多么奇异的人哪!”我说,望著满窗月色和绰约竹影。“不过,人生许多事
都在变,谁知道以后我们的想法和看法会怎样呢?”真的,谁知道呢?窗外有只鹁鸪鸟在叫
“糊涂!糊涂!糊涂!”
我们不禁相视而笑。寒烟翠32/4917
早上,我被一阵隐隐约约的争吵之声所惊醒了,披衣起床,天际才刚刚破晓,朝霞布满
了天空,竹林顶端,还迷蒙著没有散清的晓雾。我换好衣服,打著呵欠走出房门,争吵之声
我们一起向前门走去,穿出了客厅,就一眼看到章伯伯穿著件睡衣,按著衣袖,正挥舞
著拳头在那儿大叫大骂,章伯母满脸焦虑之色,在一边劝解,但她的声音完全被章伯伯的吼
“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章伯伯在大叫:“他妈的!一清早在门口喊魂!你那个骚
蹄子你自己不管好,到老子门口来吵什么?滚!滚!你给老子滚!”
那山地人吐出一大串听不懂的山地话,里面夹杂著日语的“巴格牙喽”,几乎每两句话
里就有一句“巴格牙喽”,喊的声音比章伯伯还大,同时和章伯伯越逼越近,大有要打架的
“他说林绿绿一夜没回去,”她在我耳边低声说:“他说是被大哥或者二哥带跑了,他
说我们家的两兄弟整天带著绿绿鬼混,一夜没回家准与我们家两兄弟有关,他说要我们交出
他的样子真的像是想杀人,我想起关于山地人脸上的刺青,是杀人的标记,看到他颊
边、额前、下巴上都有刺青,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章伯伯又丝毫都不让步,还在那儿
吼
“一伟!”章伯母急急的喊:“你这是干嘛?他找不著女儿当然是著急的,好好解释清
楚不就没事了吗?干嘛一定要吹胡子瞪眼睛的找架打呢?”一眼看到我和凌云,她喊著说:
凌云转身就跑进了屋里,这儿,章伯母试著向那山地人解释:“老林!我们没有看到绿
绿,看到了绝不会把她藏起来,是不是?我家两个男孩子和她玩是有的,年轻人在一块儿玩
那山地人的脸色和缓了许多,显然他对章伯母比对章伯伯服气多了,他用生硬的国语,
结结巴巴的说:
“你不知道,太太,你不知道……”
他抓抓头,说不出所以然来,那样子也有些憨憨傻傻的。正好秀枝来了,章伯母就叫她
把刚刚的话再翻译一遍给他听。那山地人面色又好了些,也对秀枝说了一大串,秀枝说:
“他说他本来不是来吵架的,只是来问问我们家两个少爷有没有看到绿绿?因为我们家
两个少爷常常和绿绿在一起。他说他找到绿绿要打死她!”
“秀枝,”章伯母说,“你去把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叫来!”
秀枝去了,一会儿之后,凌霄跟著秀枝来了,凌风却不见踪影。“太太,”秀枝说:
“二少爷不在屋里。”“一清早,他又到那儿去疯了?”章伯母说,望著秀枝:“你看到他
出
“他怎样?”章伯母严肃的追问。
“他床上的棉被没有动过,”秀枝说:“他一夜没有回来。”
空气凝住了一会儿,四周有片刻的岑寂,章伯母的脸色从来没有这样难看过,章伯伯也
变了色,凌霄阴郁沉重,凌云惊愕的微张著嘴,我想,我的脸色也绝对不会好看,因为我体
“好,”还是章伯母先恢复过来,她转向凌霄说:“凌霄,你昨天晚上见到绿绿没
有?”
凌霄默默的摇头,枯涩的说:
“没有。”“好吧,”章伯母说:“秀枝,你告诉他,我会查明这件事,如果我找到了
绿绿,我会自己把她送回家……”
章伯母的话只说了一半,有个人出现了,那是凌风!他大踏步的走来,眉毛上和头发上
都带著露珠,眼睛里有著睡眠不足的疲倦,裤子上沾著许多绿色的碎草。他的出现使大家都
“怎么回事?”“凌风!”章伯母严厉的问:“绿绿在哪儿?”
“绿绿?”凌风一愣,未经考虑就答复了:“她刚刚回家去了,我和她在溪边分手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