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云层思念的味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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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妈妈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手机响起来，姬菲迎帮忙接了。
是爸爸研究院的一个同事打来的。
妈妈从厨房出来，见她的神色有异，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姬菲迎爸爸所坐的从澳大利亚飞往Y市的国际航班出事，飞机在太平洋上空坠落，机上所有乘客和机组人员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妈妈连饭也顾不上做了，让她立刻打电话去爸爸所坐的航班公司确认乘客个人信息。
姬菲迎考托福期间每天练听力，申请学校那阵子进行了几个越洋电话面试，口语更是突飞猛进，毫不费劲就完全听懂了对方的话。
听着航空公司的员工准确地念出万分熟悉的内容，她的心也彻底坠到谷底，泪水随之溢出眼眶，”Yes；I’m　his　daughter。”

这个暑假一下子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姬菲迎延迟了驾照的考试，跟妈妈一起回了Y市。
这已经是近两个月内国际航空发生的第二起严重事故。事故发生一周后，救援人员在海中找到部分遇难者的尸体。伤亡名单确定后，航空公司很快公布了赔偿标准。
葬礼在确认身份后举行，墓碑立在姬菲迎爷爷的不远处。姬家的亲戚全部都来了，姬菲迎的堂哥大她十来岁，从小就与两个堂妹亲近，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温婉漂亮的堂嫂站在他身侧。
姬菲迎记得前年参加堂哥的婚礼，跟爸爸兴高采烈地讨论堂哥的明星妻子，那时爸爸笑着说：“等到将来你结婚的那一天，爸爸更高兴。”
从山上下来时，几朵乌云遮住了原本蔚蓝的天空。姬菲迎扶着妈妈缓缓走下山，望着脚下一级级蜿蜒连绵的阶梯，脑海中不期然想起祖母去世时爸爸牵着她的小手一步一步走下山的情景。那时父母还没分开，夕阳的余晖将一家三口的身影拉得老长，成了她幼时印象最深的记忆。
她的爸爸给了她一份完整的父爱，却没能完全分享她人生的每一个脚印。

生活仍然得继续。
姬菲迎的博士课程八月底开始。她的机票是五月份的时候征求过妈妈的意见后订的，先飞去旧金山，四天后再飞往波士顿。
航班从香港起飞，持续12个小时。姬菲迎这几天大脑都处于精神的状态，一点也没有休息的迹象，在飞机上也一直没睡着，下午到了程释的住所，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吃完晚餐她洗了一个澡，程释便让她上二楼的房间休息。
姬菲迎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九点。”
“那我陪你说会话。”

或许是在飞机上耗费了太多精力，加上时差还没调过来，聊了一个多小时，她也渐渐觉得有点困了。
程释温声对她说：“先睡吧，明天再继续说。”
姬菲迎这回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她见他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来，问：“你不睡吗？”
程释给她拉好被子盖上，“我还不困。等你睡了再回房。”
他一手扶在床沿，倾过身在她脸上亲了一记，半晌才松开，低柔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睡吧。”

姬菲迎在床上躺了许久，渐渐睡了过去，连他什么时候离开房间也不知道。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恍惚之间她梦到了小时候，很多情景一一在脑海中闪现。

程释看着她渐渐陷入沉睡，离开椅子走到窗边，轻轻撩开窗帘望着外面。
8月份的加州已是寒露初现，空气里飘荡着微弱的凉意，远处的大厦灯火璀璨，整座城市掩映在明亮灯火与黑沉沉的夜色交织成的氛围中。
程释伫立在窗前，任由思绪在夜色中漫游。
彼时各自的学校隔着一个大洋的距离，那时她带他逛A市的景点，她说以后想去MIT，他对她说，想去就去吧。
仿佛还是昨天的情景。

腕表上的时针顺着表盘一格一格地转动前进，停在了两点的位置。
程释松开帘子，徐步走回床边，给她掖好被角。她睡得正沉。也许是在睡梦中看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眉头微微蹙起，一只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被角，脖子上的项链在车黑暗中溢出淡淡的光。
程释拨开她颊边的头发，一手停在她脑侧，目光穿透夜色，静止在她脸上。
他只能看着她带着现在这样的状态和心情去MIT报到吗？
凝望了她的睡脸很久，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走出房间，缓缓阖上房门。

姬菲迎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之间听得有人在她耳畔轻声叫她的名字，低醇的嗓音在夜色中如泉水一滴一滴地传至她的心房。
她睁开双眼，对上焦点后，映入眼帘的是他清亮的黑眸，即便浓墨般的夜色也无法掩盖的深峻轮廓。
程释侧身坐在床沿，微俯着身子看着她。
姬菲迎伸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带了几分熟睡后的低哑：“几点了？”
屋内的光线很暗，更显得他的房间大而宽敞，从窗帘细窄的缝隙中望出去，外面天色依旧沉黑如墨，宁静地浸润在无边的夜色中。

程释将薄唇印上她的额头，修长的手指拨开她额前散乱的碎发，“五点十二分。”
他的声音在静谧宽敞的空间里听起来很有质感，“睡醒了吗？”
姬菲迎撑着床坐起来，“嗯，怎么了？”他的眼神十分清明，她也不知道昨晚他有没有睡觉。
“起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现在吗？”
程释一手扶住她的肩，手指梳过她的头发，“对。穿衣服。”
她没有问他要带她去哪里，任由他给自己披上外套，注意力放在另一件事上：“程释，你一直没睡是不是？”
他拉开床边的椅子，“嗯，在想事情。”

下了楼，他直接带她到了车库。
旧金山此时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风凉如水，远处的山头黑黢黢的，几乎与天色融为一体。
姬菲迎身上披了外套，被清晨凉爽的风一吹，觉得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见他按亮了车灯，她有些讶异地问他：“要出去？”
“对。”
姬菲迎拢了拢外套，笑容浮现唇际，“好。”
程释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绕到驾驶座一侧，关上车门。
车子平稳地启动，驶上公路。
拂晓的光芒在远处的山头若隐若现，驱走了一部分黑暗。公路上车辆不多，偶尔迎面驶来别的车子，跟他们擦肩而过。车灯由远及近，在公路上扫出一条耀眼的光带，复又消失不见。只有他们，一直向前驶去。

车子从宽阔的马路换到分岔路上，一个拐弯驶进一座树林，最后缓缓停下。
“到了，下车。”
姬菲迎随他下了车，程释牵着她的手走了几步路，眼前出现一面湖。
湖水蔚蓝透澈，幽静宁澈。清晨的气温很低，薄雾笼罩，湖岸边上树木苍翠挺拔，一直向前延伸，湖面和周围的景物都笼在薄薄的晨曦中，散发出一种朦胧的美。
姬菲迎转头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程释跟她说了地名，“以前来这里钓过鱼。”
她将视线挪远，发现湖边的小木屋下停泊着一艘小艇，“你自己一个人来吗？”
“也有时是跟朋友一起来。”

程释牵着她的手走近湖边。
晨间的空气很清新，使人身处其中不由得心旷神怡。
湖上风光秀丽迷人，水面上隐隐漂浮着一层轻纱般的水汽，微风掠过，水波缓缓地在湖面上荡漾着，水声轻缓琮琤，涟漪迅速荡开。
周遭悠静祥和，可以听见远处树林鸟鸣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声声轻啼听得人心情不觉变得愉悦。
姬菲迎轻轻笑起来，转头对他说：“我喜欢这里。”
程释微微一笑，黑眸里浮起浅亮的光彩，伸手扶住她一侧的肩膀。

姬菲迎靠在他身侧，全心全意地欣赏眼前的景致。
湖面上飘着淡淡的雾霭，空气湿润，清晨的温度很低，从湖面吹过来的风夹着一股沁凉，拨开了晨曦的面纱，也驱走了笼罩在心底多日的薄雾。
她感觉到他握住她的手，有暖热的温度从掌心缓缓传了过来。
回过头，对上他漆黑深邃的双眼。
他的目光里，镶嵌着她的身影，在淡淡的晨曦中显得格外深邃。

全心全意的爱与关怀，无需任何言语。

姬菲迎紧紧握住他的手，“程释，谢谢你。”
他执起她的手，与她的目光胶着，低声说：“我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
醇和清隽的嗓音随着湖水缓缓划开，悠长悦耳，拨动着她的心弦。

姬菲迎使劲地点了点头，忍不住闭上眼将额头抵到他下颌，感受他的气息。
过了一会她才退开，抬起头，目光与他的在空中交汇，唇边漾开一抹笑，在晨光中缓缓地融开，“嗯，我现在很开心！谢谢。”
这是她有史以来看过的最美好的风景。
跟他就这样靠在一起，不再言语。

晨曦的光线很长，更长的是今后的人生。

一生的时间何其漫长，很多事情都无法预估。
可是他们还拥有过去和现在，以及握在彼此手中的相依的未来。
长久的未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有很多话想说，不知从何说起。
这文写得早，各种原因到使状态断断续续，因为一直希望用最合适的心情敲下每一个字，导致写了很久。很感谢大家的包涵。
记得很多ID和名字，最初就在的，中间加入的，后面来的……
不管现在你们还在不在，很想诚恳地说一句：谢谢你们一直陪伴到现在。
谢谢从这篇文开文之初就在这里追文的读者；谢谢给我写长评的读者；谢谢所有鼓励过我的读者；谢谢给我提意见和找错别字的读者；谢谢很认真地看每个章节留下只言片语的读者；谢谢默默看文的读者……
很多很多，请原谅我不一一列举了。总之谢谢大家！
祝大家身体健康。
201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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