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第4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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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王知兵。去那边镇守倒也说得过去。”崇祯突然不知道定王能干什么,似乎是个不上不下的人。文不足以为官长,武不能摄貔貅。
“定王就封在台湾吧,离得近些也能放心。”崇祯道。
朱慈烺心中暗道:台湾的确离得近,但那里的生活环境比澳大利亚可就差远了。
报刊、奏疏上多报喜不报忧,然而朱慈烺却是拿到了准确的疫病、死亡统计。在台湾的汉人移民因为疫病而死者,高达一成有余。每十个人里就有一个病死的。这还是做了充分的医疗准备。
这样的地方封给弟弟,真是没吃羊肉还惹得一身腥膻。
“定王莫若就留在京师吧。”朱慈烺咬了咬牙:“等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再封藩国。”
崇祯知道儿子的理想是“非贤不封”,如果就此答应定王留下,恐怕自己的次子这辈子也没希望得封藩国了。
“台湾若是不合适。朝鲜如何?”崇祯认为朝鲜比台湾贫瘠,所以算是退了一步。
朱慈烺却觉得朝鲜要比台湾强许多,起码都是熟地,没有瘟疫横行。
——说实话,朝鲜实在有些不舍得封给他啊!
朱慈烺心中这么想,却也知道手背手心都是肉。父皇可以跟他一起钳制其他远亲宗室,那是因为血缘远了,且本来就没什么亲情。朝夕相处的儿子却不一样,绝不会因为无才无能就扔在一边不管不顾。
而且兄友弟恭,朱慈烺如果拿自己弟弟开刀,终究会留下不好的名声。
——还是得拿自己儿子立规矩啊!
朱慈烺躬身道:“那便将定王封在朝鲜最为富庶的汉阳城吧。”
崇祯听到“最为富庶”四个字,总算放了心,又问道:“那朝鲜国王……”
“李氏本就是郡王爵,为了让他们代为镇守才享受亲王礼遇。如今我朝既然派了宗室亲王过去,自然也就用不着他们了。”朱慈烺淡淡道。
虽然说得有些阴冷,但崇祯也觉得颇有道理。论说起来,李氏朝鲜本就不该算是独立一国。既然国朝修了元史,就是承认了元朝的法统。既然大明承继的是蒙元的法统,那么蒙元退走之后,其国土自然就该由大明继承。
朝鲜立国之初大约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请求册封,请求赐名。不过现在的朝鲜越发像个独立小国了,也该好生敲打一番,以免他们忘了本分。
“就照此办吧。”崇祯点头同意。
朱慈烺告退而出。
……
隆景元年二月,定、永二王的封国通过了内阁下达部议。部议结果自然认为朝鲜近而澳洲远,以朝鲜封上皇嫡子而以澳洲封庶子,这是亲疏有别,符合礼制。只是国民对于澳洲并不了解,而且对参军的永王颇有好感,所以惋惜之情溢于报纸。
朱勇此时却骑着马在大漠上奔驰,兴奋地哇哇直叫,放肆地学着蒙古人的呼号声,将鞭子凌空抽得啪啪作响。
因为西北战略的需要,各地讲武堂学生见习、拉练的方向都放在了西北的漫长边境。朱勇在年前就跟同学们到了张家口外骑兵第一军报道,成为一名见习参谋,归属于骑兵第一军军部。
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京师讲武堂的地域优势,却不知道这是因为整个京师讲武堂都沾了永王殿下的光。就算给大都督府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皇帝陛下的幼弟身临前线,整日与蒙古游骑兵搏杀。
“见习参谋朱勇少尉!军长有令,速速返回军帐!”
远方驰来一骑传令马,高声喊着。
朱勇勒马止步,与同行的几个参谋展开地图,查看今天地形勘察的进度,有些失望。
“今日还有三十余里没有勘察核对,这就回去么?”朱勇问道。
传令兵纵马跑到朱勇面前,道:“军长命令朱勇少尉回去,没说其他人一起回去。”
几个参谋一合计,道:“朱少尉就先回去吧,剩下的工作交给我等便是了。”
朱勇无奈,只好跟在传令兵后面,纵马返回军部大帐。
现在骑兵第一师的军部已经设在了察汗淖附近,在张家口以北两百里。
虽然大都督府对骑兵第一军的期望是来去如风的草原骑兵,但这种要求对于注重阵列的集团冲锋型骑兵而言显然有些过分。所以现在骑兵第一军并不能做到神出鬼没、日行百里,甚至还需要固定的补给路线,导致扫平漠南蒙古的作战计划进度迟缓。
朱勇回到军部,先在大帐外摘了盔帽,拍去上面的沙尘,大声道:“骑兵第一军见习参谋朱勇报道!”
“进来。”帐篷里传来周遇吉沉稳镇定的声音。
朱勇这才挑开帘幕,大步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除了军长周遇吉之外,还有一个身穿棉布军装的陌生少校。
那位少校见了朱勇,连忙站了起来,主动行礼自我介绍道:“本官是大都督府总参谋部初级参谋林正文,特来递送一份公函。”
周遇吉看了一眼朱勇,转头出去了,只留下了那林少校与朱勇两人。
朱勇疑惑不解地接过公函,原来是调他前往澳洲担任总督的征询函。
总参谋部派人为吏部送公函,这也算是国史趣谈了。不过吏部也没办法送,谁都知道永王就在军中服役,但到底在哪里却没人知道,只好交给总参谋部。
“还有口信么?”朱勇看完征询函,觉得这并不是兄长的习惯,周全地问道。
“殿下不知道自己的封国在哪儿么?”林正文压低声音问道。
“在哪?”朱勇是真的不知道。
“澳洲三省中的某一府。”林少校道。
朱勇这回真是上火了:“我去那儿干嘛?这都马上要跟蒙古人开战了。不行,我得回去见皇兄,他把我封在海西都比澳洲好啊!”
林正文只管传信,其他并不在意,只是觉得若能跟永王殿下一同回京复命倒是不错。如果路上互相都觉得可以相处,谋求个外放也是好的。现在总参谋部的参谋要想下部队一步登天实在太难了,魏云那样的故事已经成了传奇,或许考虑一下外藩倒是不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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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六 平生只负云山梦(7)
隆景元年,大都督府以非正式的方式解除了崇祯二十三年的禁战令。之所以采用非正式方式,是因为大都督府的都督们也都发现禁战令没有任何实际效果。将领们还是会抽机会打仗,而且皇帝、太上皇帝对此也抱着打赢了就是合理冲突,打输了就是擅开边衅的态度。
现在的武将又不是之前的旧镇,手底下一帮参谋、训导等着升官,哪里肯让主官打风险较大的仗?
即便明知道这点,大都督府也没办法禁止。如果明令不许追击超过何地,这无疑是给敌人送去一张护身符,明军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士气终究会被一次次的吊打打光。
不过还好,现在这个紧箍咒总算是扯掉了。
随着河套地区开始播种,蒙古人也开始看着自己的良马再次雄壮起来。骑兵第一军单独设立了一个独立游骑兵营,以蒙古人的方式在草原上游荡清剿。作为游骑兵设立计划的参与者,朱勇已经驰骋在关内的平坦大道上,前往北京面见隆景帝朱慈烺。
朱慈烺将北伐大方略推上了轨道,以战争手段令经济重心朝北方倾斜,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南北差异。河套地区新占领的数百万亩的灌溉良田,也让山陕边民找到了生存机会,纷纷涌了过去。
有些家当的农民可以廉价买田,破落户也能轻松找到工作,成为佃农。
一切都只要户口就行了。
考虑到长期占据澳洲,从国内移民也是必然之事,如此一来大明的人口还是太少。而且还是老路数,基本都被消耗在了土地上。好在目今大明的工业化进程还处于萌芽状态,游离出来的自由民已经足够工业发展所用,所以土地和机器的矛盾并不大。
而且等到越来越多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起来之后。大明已经有了一批成熟的技术工人,这就是提前建立技工学校的优势。
全社会对人口的需求量还会进一步上升,所以发展基础医疗,确保人口自然增长率,也是新纪元的重头戏。
皇后段氏也在隆景元年正月顺利产下了第二个皇子,朱慈烺为之取名朱和圻(音:奇)。为段氏接生的医护人员都是上回的原班人马。当初打下手端盆子的小护士早已经成了独挡一面的护士长,但入得宫中,仍旧还是做之前的老活计。
段氏这回已经没有上回那般紧张、畏惧之情,甚至在生产时还有暇胡思乱想:皇帝夫君是在产房外等着呢?还是在书房里办公?
朱慈烺当时带着皇长子在产房外,解释小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生在隆景元年元月,所以皇后为次子朱和圻准备的乳名是“元元”,但皇帝陛下第一次见到这个尖尖脑袋,皮肤皱巴巴、红彤彤的皇子之后,乾纲独断地叫他“阿丑”。这一刻。皇后真是恨不得皇帝去外地出差、巡视,甚至打仗。
——每个新生儿不都如此么?过几天就会长好了呀!
段氏心中很不情愿叫儿子阿丑。
——小婴儿还真是丑萌丑萌的。
朱慈烺抱着儿子,嘴角微微上扬。皇太子朱和圭拽着父皇地衣袂,仰着头急促叫道:“爹爹,爹爹,让我抱抱弟弟。”然后他就被人抱走了。
永王朱慈炤赶回京师的时候,他的小侄子已经快四个月了,长得白白胖胖。只有“萌”,不见一丝“丑”状。
“军中果然是个磨练人的地方。”周后看到小儿子皮肤泛黑。脸上棱角分明,结实的肌肉撑得衣服饱满挺括,心中固然有些心疼,却由衷为他高兴。
朱慈炤固然是田妃所出,但因为田妃去世也早,而且周后的确视同己出。所以对这位母后的敬爱也是十足。
“母后,儿臣想封在蒙古,可否跟皇兄说说?”朱慈炤看似个合格的军人,却不介意在母亲面前撒娇卖乖,就如幼童一般。
父母看孩子本就是永远长不大。被儿子这么恳求,周后也有些不忍心幼子远赴重洋。她道:“这事是你父皇和皇兄定下的国是,母后如何能够置言?”
“母后,我晕船啊。”朱慈炤整张脸揉成了一团,目光中流露出强烈的企盼。
周后面露不忍:“那……我儿只能从广州登船了……”
周后固然疼爱儿子,但是不干涉国事的原则十分坚定。当年丈夫执国的时候她都没有对国家事说过一句,何况现在是大儿子在当皇帝?这也是一代贤后该有的风范。
朱慈炤在太上皇后那边说不通,只好再转过头求皇帝兄长。他刚被领进皇帝陛下的书房,就见兄长坐在书案后,目光温柔地看着大儿子摇动着小儿子的摇床。
“陛下……”朱慈炤躬身见礼。
朱慈烺抬头望向弟弟,笑道:“倒是精壮许多。在蒙古跟人厮杀了么?”
朱慈炤脸上一红,道:“臣弟是作战参谋,没有上过阵。”
“坐吧。”朱慈烺示意永王坐下,又叫陆素瑶端了茶来,道:“见过父皇母后了吗?”
“见了,之前陛下在接见阁辅,臣弟就先去了母后那边。”朱慈炤道:“父皇去南海子了。”
“是,去看为南幸选出来的挽马了。”朱慈烺就是用精选高头大马的借口将太上皇帝南幸推迟的。
“皇兄啊……”朱慈炤终于绷不住了,叫苦道,“兄弟我有晕船病,恐怕无法活着到封国了啊!”
“你晕船?”朱慈烺有些意外。当初国变的时候大家都是坐船去的山东,论说起来辽海这片的风浪也不小,却没听说家中有人晕船。不过也有可能因为时日短,自己当时注意力都在山东军政事上,很可能忽略了。
“是!”朱慈炤道:“晕得厉害极了!”
朱慈烺盯着弟弟,试探道:“说不定已经好了呢?”
“决然没有。”永王说得斩钉截铁。
朱慈烺这下明白了,点了点头道:“你是不想去澳洲吧?”
“皇兄,”朱慈炤眉眼挤在了一起,“就把我封在狼居胥山吧!臣弟保证为大明守好边疆。”
朱慈烺起身招呼朱慈炤跟他走。两人一同去了偏殿,朱慈烺展开一副巨大的万国疆域图,道:“狼居胥山在这里。”他点了点地图:“但是我大明的边疆将在更北面,直到地球的极点。你若要守边疆,更该去澳洲,因为澳洲再往南只有一个永远被冰雪覆盖的无人冻土。”
朱慈炤吞了口口水:“皇兄,那等臣弟打完了蒙古再就国吧……陛下您看,北面还有这么多仗要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