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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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此人真可信么?”刘若愚知道太子殿下对于世族豪门心存抵触,不由替太子担忧道。
“即便他明说是定国公的人,我也得用他。”朱慈烺拍了拍桌上的启本:“政治无非就是权衡,他们给了一枚甜枣,也给了杀威棒,我若是不接下来岂非怯弱?日后更要被那些人欺负了!我如今倒是担心他才不堪用,还要注意些日子才好。”
“殿下,东宫往来机密,让他知道真没关系么?”刘若愚仍旧不放心。
“当然要我先审过才行。”朱慈烺轻轻敲着启本:“不过有些事,即便瞒得了人家的眼,也瞒不过人家的心。就如成国公这件事,他们固然看不到真相,但猜总是能猜到的。否则英国公家何必搅进来?”
“殿下,这事恐怕再难做了。”刘若愚遗憾道。
只是灭了一个成国公,东宫就多了百万两银子,这是何等轻松惬意的事?所以说,就算是绑架勒索,起点高的人与一般草寇也绝不一样。
“这事本就是一锤子买卖。”朱慈烺冷笑道:“真要在京师打起来,我们未必能占到多少好处。一旦惊动了父皇陛下,真相终究难以掩盖。”
刘若愚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他脑中突然转了一下,刚想说:能否扣一个私藏军械的罪名。突然想起来,那些国公本来就有标兵和锦衣卫保护,非但可以着甲,就算用上弓弩、火器都不算多大罪过。
“见好就收。”朱慈烺站起身,兴奋地揉了揉手:“没想到三大营能拿到手,倒是意外之喜。你去准备一下,明日所有百总以上军官都来成国公府军议。另外就是宫中要提前打点,该花的银子不要省。如今王之心、王承恩那些人对父皇多少还有些影响。”
“老臣明白。”刘若愚应声道。他很明白太子殿下对兵权的渴望,当初为了一个侍卫营,就要费足力气,如今捡到一个三大营,断然没有不纳入囊中的道理。不过那些国公如此配合,倒是让人有些心虚。
朱慈烺却是知道,如今这局面是典型的麻杆打狼两头怕。
国公们都是有身家的人,断然没有勇气跟个毛头小伙子比狠劲。有明一朝的皇子,哪怕是犯了谋篡之类的不赦之罪,也只是高墙圈禁罢了,更别说废太子这等骇人听闻的事。就算皇帝对太子施以重罚,送去凤阳圈禁,那也抵不过自己全家老幼上百条性命呀!
更何况太子是皇帝的亲儿子,就算圈禁,恐怕没几天也就放出来了,难道真的幽禁储君到死么?
朱慈烺怕的却是时间紧迫。
如今张献忠在五月份攻克了武昌。李自成在三月份于襄阳建立新顺,自封新顺王。东边倒是还好些,因为朱慈烺知道黄台吉今年年内就要死,只是不知道具体死在哪一天。相比之下,摄政王多尔衮远逊于这位太宗文皇帝,等于是老天爷帮大明收了个敌人。
只要能够尽快掌握一支军队,建立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大明的局面就将彻底翻转过来。
朱慈烺从书架上取下一张地图,上面清清楚楚画的是大明地形地势。
这张图就是职方司前些年才修订的《皇明职方地图》,非但采用了泰西技法,更是将皇明各地险要,驻军扼守的重镇,纷纷标明,乃是不可多得的全**事地图。
不过说是全国,也仅限于两京十三省,至于西域和乌斯藏,并没有详细标注。辽东辽西的地形地势,用的也是几十年前的文献资料。
朱慈烺面对地图,脑中整理着建军的思路。
要想维持一支军队起码需要具备三个要素:将领,兵员,粮饷。
将领可以通过训练、教授、战火考验选出来,但是三大营的兵员收取方式近乎瘫痪,因为军户制度在目今已经基本宣告崩溃,再难选出合适的士卒冲锋陷阵。至于粮饷,三大营一直是由皇帝内帑来维系的,朱慈烺对内帑的深浅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完全不抱希望。
即便自己有百万两真金白银傍身,要想养活一支大军也很困难。因为银子是不能吃的,必须换成粮食、肉类、禽蛋,这又涉及到了整个社会生产力的问题。否则非但难以发挥银子的用处,更可能造成局部范围内的通货膨胀。
若是自己有一块能够把握的根据地,将土地和人民一并拉上战车,哪怕只有一个省,也可以翻盘。只是照目前来看,京畿地区并非一个上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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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章 将军韬箭射天狼(三)
佘安从来没想到能够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太子殿下,更没想到今天殿下竟然穿了与他们一样的大红胖袄,就如同在军需官那边领来的一样。他扫了一眼的座下的诸位军官,发现其他人的表情与自己没什么不同,都在努力平抑各自的惊诧。
“今天是东宫侍卫营头一次百总级军议。”朱慈烺坐了主座,没有礼乐,没有虚套,开门见山道:“为什么让所有百总都来,就是因为一旦咱们踏上疆场,你们每个人的决定都可能影响皇明的存亡。”
短时间的军训让这些军官不敢发出任何惊诧的声音,但都忍不住拔了拔腰杆,登时衣衫摩擦声响成了一片。
朱慈烺顿了顿:“一局虽然只有百人,但是我东宫侍卫可不是一般的兵士。比之镇将家丁犹有过之,故而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能在大战中让敌人闻风丧胆。”
佘安听了太子平实坚定的声音,脑中闪过自己局下每个人的面孔,突然发现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些贫民子弟果然有着脱胎换骨的变化。他又想了想家族中最近一位上过沙场杀敌的亲戚,好像是族中的叔公,当年随着李如松将军平定过壬辰倭变。
他正想的出神,突然听到萧陌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属下在”。
“萧陌,你任右部五司时间虽短,却能严格执行操典,在此次防疫中表现极佳,今特进你为右军部千总一职,愿你日后克勤克勉,再立新功!”太子殿下沉声宣布着人事任命。
“属下愿为殿下效命!”萧陌行了军礼。
“五司司务先由十局百总佘安兼任,待有功之日,再行晋升。”朱慈烺道。
殿下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佘安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卑职谢殿下隆恩。”
朱慈烺示意他坐下,飞快地扫了一眼案上的大纲,又报出几个晋升任命,并不都是百总升千总,也有小队长升旗队长,旗队长升百总的。这些人并不在场,都将由他们的长官回去宣布。
人事任命之后,朱慈烺顿了顿,说道:“最近朝中有重臣上本,请圣皇将三大营交给孤。孤以为此任重大,不知诸君以为如何。”
三大营若是归于东宫掌管,那不是又有人要升官了么!众人仿佛被挠到了痒处,纷纷挪动身子,恨不得甩开膀子大吼两声。
佘安望向前排的萧陌,从背影上看,这位刚晋升成为右部千总的侍卫营第一高官有些按捺不住,正微微晃动背脊,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
“萧陌,你说。”朱慈烺在左部中部千总空缺的时候先任命了萧陌,可见对他信任之重。
作为第一个敢从锦衣卫里跳出来的人,萧陌从来不缺勇气。他起身道:“殿下,卑职以为,能拿到三大营的兵额固然好,但其中龙蛇混杂,若是直接混入东宫侍卫营,恐怕会将尚未巩固的军心消磨掉。”东宫侍卫营是他见过最朝气蓬勃的军营,实在不愿意让老旧暮气的京营拖累。
朱慈烺点了点头,又点了几个百总的名字,从他们的答复中看其才干和性格倾向。其中有只认命令没有想法的,倒是很适合中层军官的位置。就在太子殿下准备结束这个问询环节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印象并不很深的一位军官主动站了起来。
“殿下,”佘安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到了喉咙口,“咱们侍卫营还缺辅兵。”
朱慈烺微微有些诧异,问道:“我们每个小队都有火兵,外加两千备调的辅兵,还不够么?”
佘安强忍着天旋地转的感觉,道:“殿下,卑职曾听族中去过朝鲜平倭的长辈说过,大军在客地,运送辎重粮秣,基本是二夫供一人。如今咱们在京师还看不出来,一旦出了京城,若是辅兵不够,恐怕会耽误军事。”
“大胆!”田存善作为总训导官一直在后面旁听,终于忍不住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说的客地是哪里!”
佘安勇气一挫,正要请罪,突然眼前一黑,原来是萧陌站起来遮住了自己。
“殿下亲自领兵自然无碍。”萧陌沉声道:“我皇明文重武轻,客军不被接纳是常有的事。卑职也觉得,殿下不可能事必躬亲,即便亲冒矢石,也还有个分身乏术的困扰。”佘安是他的老部下,萧陌当然不能眼看着佘安被人呵斥,何况他也觉得佘安说得在理。
“军议之中各抒己见,实事求是。”朱慈烺扫了田存善一眼:“不懂就好好听着。”
田存善脖颈一缩,不敢再吭声了。
“佘百总说得有道理,”朱慈烺点了点头道,“县官不肯接纳客兵,一个七品文官可以呵斥二三品的高阶武将,这都不是没有的事。文士以此为谈资,我听了却是痛心疾首。借着这话我且荡开一句,若是天命皇明中兴,荡平贼寇,功臣庙里必然都是甲胄戎服如诸君者!”
佘安听了这话,突然鼻头发酸,刺得眼眶中水雾蒙蒙,嘴巴如同被铁夹夹住了一般,竟然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萧陌也是没有说话,躬身行礼,复入座中。
朱慈烺扫视场中,见武长春坐在席中也是略有所思,轻咳一声,叫道:“军法官。”
武长春这才惊醒一般,起身行了军礼,道:“卑职在。”
“若是我们收编三大营,其官兵必须严守我东宫军法,但凡有悖逆之者,严惩不贷!”朱慈烺厉声道。
“卑职明白!”武长春面无余色,颇有些铁面无私的味道。
朱慈烺又叫到单宁:“单宁,你作训部也要及时将新招纳进来的官兵加以操练,堪用者补入正营,不堪用者淘汰为辅兵,乃至于开除军籍,逐出不用。”
“卑职明白。”单宁远没有萧陌的气势,大约也是因为想调离作训部回到正营被太子否决了的缘故。
倒不是朱慈烺不相信单宁能打仗,只是因为单宁在操练方面实在很有一套。这人从小受父辈指导习武,知道该如何教授一个从来没有基础的人。一旦人有了些搏命的技艺,自然胆气粗壮,再去学长枪、长刀,事半功倍。
可以说,这一个月下来,朱慈烺在新兵操练上花的心思最少,而且惊喜地发现侍卫营的操典达标率高达百分九十以上,这无疑是单宁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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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章 将军韬箭射天狼(四)
看到单宁流露出来的落寞神情,朱慈烺决定提前说军衔的事,以免麾下人才失去工作热情。
“我读了这十余年来的兵部塘报,发现一桩有趣的事。”朱慈烺缓了口气,道:“但凡大战,或是溃败,或是大胜,很少有僵持之后全身而退的战例,诸君以为这是什么缘故?”
这回的问题偏向于技术性,众人纷纷发表见解,大多是集中在士气上。士气虽然看不到摸不着,但的确是个很重要的隐藏因素。一旦士气崩溃,再强大的军队也只有在投降和被歼灭之间做出选择。
朱慈烺听了众人说完之后,微笑道:“我倒觉得,士气崩塌只是表象,根本缘故还是失了兵胆。何谓兵胆?将为兵胆!士卒们日日与你们这些长官一同操练,服从你们的命令,一旦到了沙场上,性命相搏,却突然找不到你们了,自然会丢了胆气。胆气一丢,平日里的操练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太子虽然说得浅显,但绝非书生之见。
“然而沙场上瞬息万变,尤其是两军相接,谁能保证长官一定能安然无事?”朱慈烺道:“所以我想了法子,在军官甲胄上做个标记,即便士卒找不到自己的长官,也能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这个法子就是军衔。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朱慈烺原创的制度。
早在战国时代,商鞅在秦国定制二十等爵,将整个民、军、官混为一体,将士兵纳入了衔级体系,制定出普及于整个秦国的阶级制度。当时就通过甲胄的不同形制,表明军中阶级的差异。
“把各官的衔阶绣在战袍和头盔上,只要还是身着甲胄,就能让周围的兵士认出来,迅速列阵继续作战。”朱慈烺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爵位,并没有太大啊期待。
“日后任职与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