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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部分

金鳞开-第208部分

小说: 金鳞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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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就我大清兵受冻?”阿巴泰不以为然:“我诸申在辽东时候不是更冷?也一样打进关里了。明军怕是更难以适应。”

    洪承畴不能否认,东兵在对寒冷的适应上的确胜过明兵。然而人的抵御能力终究有限,当气温下降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算再抗寒也会冻死。如今已经是二九天了,等到三九天的时候若是还住在帐篷里,势必会有大批兵员冻死。

    “我军要是有人冻死,那明军肯定已经冻死光了。”阿巴泰十分有信心道。

    事实证明,阿巴泰太过于乐观了。

    初九日一早,希尔根营中就出现了十余人冻死。这些人主要是没有冬衣的阿哈,原本也属于消耗品,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是到了中午时候,减员数量仍在上升,已经从阿哈扩展到了伤病员。

    希尔根也是与阿巴泰一样想法,认为明军急行救援,肯定来不及带辎重,晚上冻死的人肯定更多,当下约了祖泽润,再与明军列阵攻杀一场。

    ……

    明军昨夜安然无恙,并无一人受冻。

    望楼上的观察哨第一时间发现了清军营内开始列队,当即传下消息。

    王家康从帐篷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下令列阵迎敌。

    整整一夜,庞家庄正面已经筑起了一道半人高的胸墙。在这种季节里,只要拉起两匹粗布,朝上面泼上水,很快就能冻得硬板一般。然后在中间灌入泥浆,经过一晚上的冰冻,一道坚不可摧的胸墙就筑成了。

    因为村子里有三口深井,提上来的水还冒着热气。所以这种简易工事墙的关键就在于开挖土方,好在当年庄里有准备巩固寨墙的现成砂土石料,这回正派上用场。

    有了胸墙加虎蹲,外加寨子里的红夷炮,明军甚至不用尽数列阵。第三千总部分成了两班,轮番上阵。没轮到的就在后面的帐篷里休息,保证体能。而清军为了保持攻击力度,只能阵列野外,一**地冲击明军防线,却连个缺口都没能打开。

    希尔根一度想绕道侧翼攻击明军,却发现侧翼已经有了新的明军援兵守卫,一样有着数门不可抵挡的虎蹲炮。一时间,希尔根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但想回头却已经没退路了。因为,他今早拿到塘马通报,梅勒额真索海正率领大军赶过来。

    现在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明军肯定比咱们还难熬下去。”希尔根对祖泽润道。

    祖泽润忍不住道:“你是不知道大明到底有多富庶,若举江南财力来建这道防线,就算十万大军耗在这里,也熬不过他们。”

    希尔根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粗气,没有反驳。

    明军又开始造饭了,飘散出来的香气勾得人口中津液泉涌,没有丝毫困顿的迹象。几个阿哈身穿单薄的衣裤,冻饿难耐,嘴唇乌青,望着冒出炊烟的明军营寨吞咽着口水。

    对于清军而言,衣甲都是自己准备的,如果准备不足就只能剥死人衣甲保暖,或者认命冻死。实际上,每年冬天都有大量包衣阿哈冻饿而死,这也是满洲人每年冬春交接时要“抢西边”补充生口劳动力的缘故。

    不过这回,他们已经在西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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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三 北风卷地白草折(十二)

    索海到了庞家庄清军营垒,看到阿哈们手持木铲,在鞭子底下有气无力地敲打冻土,也不知道是在平地还是挖土,心中只感到一阵憋闷。他骑马冲进希尔根的中军大营,用满语暴喝一声:“希尔根!你打的什么仗!”

    祖泽润在辽东多年,能说一些蒙满话,知道这是满洲人之间的问题,自己绝不能参与,便当做聋子一般往旁边退开。

    索海也不管他,朝着希尔根嚷嚷道:“天已经大亮了,怎么还不进攻!只是让些阿哈在那儿敲地就能敲死蛮子么!”

    “大人,”希尔根面色铁青,“今日风大,弓箭火铳都到不了明军阵上……”

    “笑话!风大就不打仗了么!”索海大手一挥:“从现在开始,全军听我号令!”他大步流星走到主将座上坐下:“列阵!给我冲阵!阿哈、无甲在前,有敢退缩者,甲兵杀!甲兵敢退者,巴牙喇杀!冲不过明军阵墙就给我死在那边!”

    强风天里,鸟铳的火药会被吹散,甚至连铅子都会被吹偏。又因为吹的是西北风,弓箭更是直接被吹得打横,落到明军阵前的寥寥无几。而明军的火炮受到的影响却不大,而前装燧发枪是直接将火药送入枪管,只要清军攻入二十步范围,仍旧可以有效破甲。

    戚继光对优秀火铳手的标准是七十步的距离十发七中。按照这个标准,明军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火铳手,基本都算是优秀火铳手了。只是碍于火铳技术原因,这种命中只是瞄准左胸,结果击中腹部或者头部,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需求而言。也算是有效杀伤了。

    索海除了人数占有优势,无论是从兵器还是士气,都处于完全的劣势。他率领的生力军倒也的确摸到了明军的胸墙,不过却是一次次被明军的长枪打了回去。

    最为接近胜利的一次,甚至有几个巴牙喇突破了胸墙,冲进了阵后。就在索海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明军阵后发出一排铳声,是赶来救场的火铳手抵近射击,瞬间夺回了缺口。

    王家康身穿棉甲,头上盔旗被大风扯得发紧。他一步步登上望台,手持千里镜望着,把握下面的战局。明军虽然人少,但在防御上还是绰绰有余。民夫往来奔走,迅速将受伤和阵亡的明军运入村中。使得伤亡对士气的影响降到最低点。

    反观清军,每次冲到墙前已经满是哀嚎的伤兵和尸体,使得士气大跌。等满洲人反应过来,派出甲兵对倒地哀嚎的阿哈进行砍杀,却已经无法提振士气了。

    越来越多的阿哈在冲进明军攻击范围之后,立刻倒地装死,或是拉个清军尸体盖在身上,希望能够躲过甲兵督战队的大刀。

    索海看得牙痒。很难理解这竟然是以胆怯闻名的明军。

    “鸣金吧。”索海早间的傲气已经荡然无存,看着冲锋比散步还慢的清军。终于决定收兵休整。

    听到营中金声大作,清兵如同退潮一般迅速撤离了明军阵线。那些装死的阿哈连忙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跪地投降,希望能够免死。

    “上校!”参谋长仰着头朝望台上王家康叫道:“留俘虏么!”

    “留。”王家康一边往下爬,一边道:“给他们热汤热粥,棉衣皮鞋。休息两天。等养好了给我去叫阵。”

    那参谋嘿嘿一笑,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王家康从最后两节踏板上跳了下来,又道:“传令下去,准备进攻。”

    “进攻?”参谋有些意外。

    “咱们这儿打了多久?”王家康反问道。

    “清军第一次进攻是在八点二十分,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参谋道。

    “一个半时辰。”王家康嘴角微微上扬,“深泽过来的第一、二两个千总部可是昨天就运动到位了。他们一定是在等东虏彻底松懈下来才打。”

    东宫系统的明军可不是一支单打独斗的部队。

    在老侍卫营时代,所有人都填鸭式地灌输队友、团队概念,有功同赏、有过同罚已经成了骨子里的本能。

    近卫一师第二营的另外两个千总部一早赶路,终于在清军疲软的时候赶到了战场。只是见清军并未耗尽全力,所以一直埋伏在战场西侧,只派出探马斥候,游走击杀清军的探马和伏路兵。此时战事正紧,索海和希尔根都没有意识到西路的探马已经良久没有回报,更没想到已经有两个千总部在一旁虎视眈眈。

    终于,当清军鸣金收兵,两个休整完毕的千总部终于露出了獠牙,扑向十里之外的清军大营。而此刻的清军正是人困马乏,士气低迷,起锅造饭的时候,哪里想到竟然还有两支大军从侧翼袭来。

    虎蹲炮撕破了清军慌乱中组织起来的防线,士气高昂的明军如同热刀如冻油,瞬间将列阵迎战的清军吞噬。

    索海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会出现如此规模的明军伏兵。如果说是明军早有预谋,那么他们是如何知道大清要先打安平的?如果说是明军将领的反应神速……也不该有如此神速的反应啊!

    “大人,前头顶不住了,咱们先撤吧!”希尔根纵马找到了索海,四周都是慌乱的清军。

    索海看着明军红旗招展,士气如虹,又占据了上风位,知道大势已去,只得恨恨道:“走,收拢人马再冲回来!”

    然而高高挑起的将旗却出卖了索海的行踪,逃跑方向很快就引来了明军的毒火球。这种用砒霜、巴豆、狼毒、石灰、沥青的特殊炮弹,一经爆炸就会释放出大量烟雾。如果大量吸入这种毒烟,会让人口鼻流血而死。

    当然,实际上没人会傻到对着毒烟猛吸,所以毒火球的作用主要是干扰马匹。

    这种对马匹嗅觉的持续伤害,远比声音和火光更为有用,迫使战马原地打转,不断地喷着响鼻,不肯服从骑手的指挥。

    天公作美,在明军射发毒火球之后,原本的大风竟然停了,浓烟没有被及时吹散,造成了清军更大的混乱。

    索海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在混乱中将马赶到了安全位置,身边却只有几个戈什哈,不见了希尔根和祖泽润的身影。他也顾不上那两人,只是带着戈什哈就往阿巴泰大营方向逃去。

    王家康的第三总也适时发起了进攻,但是在冲击敌营的时候被自己人的毒火球拦住了,只得停下追击阵型,列阵防止慌不择路的清兵往南逃,同时派出马兵和鸳鸯阵,绕过毒烟区域追捕逃散的清兵。

    王家康随着追击部队绕过清军营寨,只见白雪皑皑的大平原上,满是零零散散逃跑的清军和包衣阿哈。这些人已经丢了手里的兵器,只因为的身上的衣甲可以保暖才舍不得脱。然而沉重的衣甲也成了束缚他们的枷锁,让他们在雪地里就像是一只只蜗牛。

    王家康一马当先,身后的马队也换上了哨棒,对着那些逃跑的清兵背上猛击。偶尔有身强体壮的清兵仍想顽抗,只是瞬息之间就被围上来的明军捅成了血麻袋,软倒在地。

    跟在后面的辅兵和民夫也手持短棒、麻绳,将倒地的清兵捆绑起来,连成一串,往村子里押送。凡是有人敢反抗的,立时便是一顿鞭子。

    此役明军阵斩不过三百人,俘虏的满洲真夷和汉人阿哈却足有五千余人,甚至超过了第二营的满编兵额。

    索海大军是今早才到的,所带的畜力和粮草也还没有消耗。清点之下,共得骡马一百七十余头,各种粮秣豆草三百石。这对于运力不足的明军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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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四 满庭紫焰作春雾(一)

    时值隆冬腊月,朱慈烺带着总参谋部从济南到了怀庆府治所所在的河内县。

    怀庆府位于太行山之南,是朱慈烺前世济源、沁阳、焦作一带。因为其经济当量不足,朱慈烺前世对这些地方甚至没有半点印象。此生亲自到了怀庆府,才知道这里其实是中原繁华之地,人文底蕴较之畿辅更为深厚。

    怀庆府是郑藩封地。郑国源于仁宗庶二子朱瞻埈,最早封在凤翔府,正统九年移封到了怀庆。这支宗室前后封了十五个郡国,也算是宗亲大支。

    也正是郑王这一系,让朱慈烺消除了对自家亲戚的成见。

    曾几何时,朱慈烺也觉得后世那些刻薄人说得有道理:明朝的宗藩就跟养猪一样。

    在整个崇祯朝,福、周、秦、晋等末代藩王也的确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甚至有辱“猪”名。

    然而因此就彻底将整个明宗室都视作“猪”,就实在有些过分了。姑且不说各宗室在藏书方面为中华文明延续作出的贡献,只说周王朱橚编撰的《救荒本草》,直至今日还在发挥作用,被徐光启全文合入《农政全书》,救人无数。

    “端靖世子非但是我朱明一朝出类拔萃的人物,其成就即便放在华夏上下两千年的君侯之中,也是能排进三鼎甲的。”朱慈烺缓步走在郑王府中,身边跟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

    从这男子身上的服色来看,位在郡王。然而从他脸上的菜色看,却像是刚吃了极大的苦处,好不容易方才摆脱饿死之虞。

    此人正是端靖世子朱载堉的孙子,东垣王朱常洁。

    “殿下……”朱常洁声音哽咽,眼眶泛红。表示感念皇太子对他祖父的推崇。

    “你身为端靖世子的嫡孙,在律、历、算学上比之大父则何如?”朱慈烺微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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