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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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凤田村田地卖的钱,加上之前李肆的赔付,自己家底还有三五十两银子,刘瑞定下了决心。
李庄内堡,还有个人说到了“走”。
“你在想什么?云娘那是她自己想不开,就别自责了,往前看吧。庄子事业刚刚铺开,就等着你们大展身手呢。”
田大由安慰着脸sè灰白的儿子,他是觉得田青认为自己没拦住官差,才让关云娘遭了难。
田青一直低着头,话里带着一种通透的了悟,可这了悟却像是冷冰冰的。
“爹,咱们去佛山吧,凭咱们的手艺,自个也能过上好日子。”
他本想说得更多,可瞧着田大由还在桌上写写画画的认真姿态,只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说什么昏话呢好日子?没四哥儿指路,没咱们自个抱成一团,再有什么好日子,也得给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这些日子经的事,你还没看清楚?”
田大由正在忙着改良燧发机,李肆嫌之前的设计零件太多,工艺繁琐,他正跟何贵一起攻关。听儿子这话,不由得心火上涌。田青的娘早死,从xiǎo就护着这独子,却不想护出了一个天生怕事的xìng子。这种话早前田青也说过,后来经了麻风一事,像是变了,现在关云娘出了事,他又变回来了?
可田大由嘴笨,也说不了更多,只觉着好好训训,估计田青就能明事。
“我看清楚了……”
田青低声嘀咕着。
田大由当他是受了教,不再多话,再勾抹几笔,寻着了又一个关键,匆匆出mén去找何贵商议。浑没注意田青捏着拳头,指节已然发白,官差那腰刀的冷风像是罩住了他全身。
“不是我没护住云娘,我已经做了该做的,全都是他的错,全是李肆的错”
他面目扭曲着,心中本有的自责,被另一股cháo水淹没,也不知道那cháo水是原本就有的,还是为掩盖那自责而生的。
“我看清楚了,李肆就是个灾星,我早看明白了的。云娘……他给了手链,出了事却不伸手,他就看着,他就是来害人的接下白总戎的生意,带着大家来这里垦田,攀上练总去剿贼匪,到现在死了多少人?他还要害谁?我绝不能让他害爹爹……”
回到庄子,李肆先去看望了关家父母,见着关蒄还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李肆怜惜地抱她入怀。
“关蒄,爹娘就你一个nv儿了,你得坚强起来,让爹娘安心。可不要再当自己还没长大,该懂得照顾爹娘。”
李肆很无奈地用出了后世安慰人的手段,他很不乐意让关蒄这么xiǎo年纪就如chéng人般懂得人情世故,可自己没护住身边人,教那礼教吃了,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一桩恶果。
“关蒄懂得,关蒄还要照顾四哥哥,四哥哥别担心。关蒄……关蒄是你的婆姨,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被熟悉的怀抱拥住,关蒄神智归位,一边chōu泣一边说着。
“就是……就是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大姐,是自己坏……不想哭的,可就是忍不住……呜呜……”
李肆叹气,拥紧了xiǎo姑娘:“不是关蒄害的,是四哥哥害的。”
关蒄可不想让李肆担罪,就一个劲地摇头:“不,是我害的”
恍惚间,李肆的思绪回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一幕,两个窝头的归属引发了两人一番争执,也让李肆飘浮不定的心境找着了驻泊的港湾。
“是我们一起害的,好了吧。”
这话让关蒄平静下来,她低低嗯了一声。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你大姐在天上可不会答应,所以……关蒄。”
李肆摩挲着关蒄的发丝,满心爱怜地说着。
“四哥哥做四哥哥的事,你做你的事,咱们一起努力。”
关蒄皱眉:“我能做什么?”
李肆微笑:“让自己快乐,让四哥哥我快乐,还不够你忙的?”
关蒄转着那泪水mí朦的大眼睛,像是懂了,紧紧抱住了李肆,用力地说道:“我会让四哥哥每天都笑的”
李肆笑了,感受着他xiōng膛的震动,关蒄低低自语道:“我也会让自己快乐的,然后……让天上的大姐也能快乐。”
见着关蒄平定下来,李肆安了心,开始着手解决段宏时说到的“内患”。
“刘瑞有问题这种人可不能让他hún进来”
内堡听涛楼顶层,李肆和五个司董召开了秘密会议,本念着关凤生的状况,没让他参加,他却不愿沉浸在忧伤里,用他的话说,男人怎么能憋在屋里哭哭啼啼,该做什么还得做。
李肆说到第三次歃血为盟,想将剩下的凤田村人,还有刘村的刘兴纯和大炉头米德正都纳为真正的自己人。林大树首先就点出了这个人。之前墟市之事的细节都整理出来了,正是刘瑞为官差指认出了关云娘。为此林大树果决地悔了两家的亲事,同时坚决反对将这人纳入歃血为盟的名单。
“田青……还是缓一缓吧,感觉他不怎么对劲。”
田大由也把自己的儿子列为动摇分子,盟约是一份权利,同时也是份责任,他担心田青还担不起来。
李肆呵呵轻笑:“是人都会出错,也不能不给人机会,还是先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愿吧。”
众人听着李肆的笑声,想着之前为村人作的诸多盘算,都是为着不伤到村人,心中都道,李肆的心肠还是太软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下手却这么凶残
() 第一百零八章下手却这么凶残
“皇粮代缴,每年得公司huā红,免费上补学教你认字写字,家中子弟免费上méng学,另教一mén手艺,包进公司坊行。有什么病残事故的,公司都照顾到底……”
林大树黑沉着脸对刘瑞照本宣科。
“要享受这些待遇,就得跟公司结约,还得心里有数,要是毁约,有可能赔上xìng命,xìng命想清楚了再回答愿不愿进”
青田公司的人分内外两层,外层自然是一般的雇工,包括刘兴纯米德正都是,除了薪水和huā红,再无福利。而内层就是握有金股的人,林大树所说的待遇还只是一部分。当然,握有金股的人也得担起保守秘密的责任,更要命的是必须歃血为盟。两层保险一上,到如今还没谁敢对外人提起过金股和歃血为盟的事。
不过前两批金股成员,要么是关田林何邬这样的司董,要么是贾昊吴崖等少年外加原本的矿场汉子,都经了血火的捶打。现在要引进第三批人,就不得不多作考虑,比如说只先歃血为盟,考察过一段时间后,再让他们知道金子的事。
林大树原名极力反对让刘瑞加入,可李肆却说至少形式要走一走,所以他颇为不情愿地念着告知,只想着等这家伙摇头说不,他的工作也就算完了,并没注意到刘瑞那紫青相间的脸上,正dàng着陶醉而灿烂的涟漪。
“愿不愿进?”
林大树问了出口,然后准备转身而去。
“愿……愿意”
刘瑞不迭地点头,心道傻子才不愿意。
“你……我可跟你说清楚了的哦,是要结约的,毁约可要赔上xìng命”
林大树额头青筋暴起,这转折他可没料到。
刘瑞腆笑着继续点头,根本就不在意。
林大树只觉一股闷气就顶在xiōng口,看着这家伙的黑眼圈,盘算着是不是再加上一拳。
田家院子,田大由看着面如死灰的田青,也是一肚子闷气。
“不要再跟爹吵了看看人家邬重满腔心思就huā在做事上,你怎么就这么多jī鱼肠子呢?不想进就别再啰嗦,以后你安安生生呆在铁坊当外人,爹继续养你”
田青拧了好一阵眉máo,艰辛地问:“爹……你说的什么结约,到底是什么约?”
田大由含糊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不会害了你”
见田青又低头不语,田大由出到院子里透气,过了好一阵,田青出来,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爹,我想进。”
田大由欣慰地松了口气,儿子还是能调教过来的。
méng学楼一层,百多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歃血为盟,绝大多数人都面sè坦然,包括刘兴纯和米德正。
“如有违约,天诛地罚,自有人来取你xìng命”
田大由滔滔不绝,将内容已经有了极大变化的第三版盟约讲述完毕,以一声冷喝收尾,然后举起了酒碗,众人纷纷举碗,其中几只手还在微微摇晃着。
划破手指,血滴入酒,咕嘟嘟仰头饮尽,刘兴纯和米德正对视一眼,欣然笑了。他们不是一般农人,早就怀着挤进这青田公司内层的心思,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已是李肆信得过的人。刘兴纯在等着李肆给他搭更大的活动舞台,而米德正在等着李肆向他展示更为玄奇的工匠世界,在这yù念的冲击下,歃血为盟这种事的忌讳也被彻底压倒。
血酒喝下,田大由就展开一份文书,挨个让他们按手印,这该就是刚才盟约的内容。
转完一圈回来,一边的李肆像是开玩笑般地说道:“田叔你可放好了,万一有贼人偷了这盟约,当成是咱们结会造反的证据去官府那换银子,那可就麻烦了。”
田大由真当李肆在开玩笑,呵呵笑道:“四哥儿放心,锁在楼里呢,再说咱们可是奔着过日子去的,怎么就叫造反呢。”
这些日子下来,几个司董心里已经有数,这歃血为盟的仪式,那就是大罪。可人已经上船,而且这种事没人出告就不存在,他们能做的,也就是跟着李肆一起,把更多的人拉上船。
人群里,刘瑞脸sè苍白,嘴chún蠕动着,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老天爷这怎么行?你这可是要遭雷劈的”
刘家xiǎo院里,刘瑞的话让媳fù差点软在地上。
“早知道是顶着杀头的祸才能享的福,我才不答应呢就知道不能跟他们hún在一起早早出首,不但会免了罪,还能有赏金拿”
刘瑞脸红脖子粗地看着自己媳fù,再看看缩在mén边的儿子,压紧了嗓子。
“赶紧收拾东西,等我拿到那物事就跟我走”
刘家媳fù涕泪纵横。
“四哥儿和大家对你只有恩,哪有点怨的?你进了就进了,跟着大家一块过日子不好好的?有啥事了也是大家一起担着,怎的要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媳fù的哭诉没起半点作用,刘瑞再不理她,就去抓儿子,可xiǎo子一缩肩膀,跑到了他娘身边,一脸怒sè地看着他。
“就知道跟我顶着干是吧,好你们娘俩就别再姓这个刘了”
刘瑞铁青着脸出了mén,他媳fù抱着儿子,就呆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深夜,李庄内堡一片沉寂,一个身影从黑影里mō了出来,在听涛楼外伏了好一阵。一盏油灯将楼mén附近照出昏暗一片,那身影转了好一阵,像是终被那灯光慑住,又无声地缩了回去。
“难道还要咱们把灯灭了才行吗?”
伏在远处屋檐上的胡汉山低低抱怨着。
“总司说了,那种人就没什么胆,不过是让咱们多盯一眼而已。”
于汉翼无聊地说道。
“阿昊他们今晚可要累着了。”
胡汉山话里还带着一丝郁闷,像是在埋怨那活计没落到他身上,接着他叹气道:“总司真是菩萨心肠,依着咱们,在墙角听到那家伙的话时,就该冲进去抓人了。”
于汉翼切了一声:“总司的话你还没明白?名正言顺总司一定要他做出来才治他,光想光说可不够。”
胡汉山噢了一声,点头道:“这就是总司说的……天道罚行不罚心?”
“嘘”
于汉翼压低了嗓子:“又回来了,看样子是鼓足了胆气。”
田心河上,舢板急行,刘瑞喘着粗气,嘴里就念着快快,他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追他,同时又觉得前面正有白huāhuā的大堆银子在等着他。
天sèméngméng亮,他终于行到了金山汛,气还没喘匀就冲上岸,哆嗦着嗓子朝渡口几个汛兵叫了起来:“官爷在么?我要出告”
汛兵们围了过来,一个模糊嗓音问:“出告?告什么?”
刘瑞呼哧呼哧出着气,把一句话挤了出来:“告凤田村李肆,图谋造反”
另一个嗓音响起:“李肆?造反?”
那人走近问道:“我是汛守把总,你说仔细些。”
刘瑞跪下来拱手道:“他带着村人歃血起誓,不是造反还是什么?”
像是一晚上的辛苦终于抵达终点,心神松弛,刘瑞再补了一句:“总爷,这该是至少三五百两的赏银吧?”
金山汛的汛守自然是张应了,他皱眉道:“光凭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