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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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李朱绶就不怎么适应这里的浓郁香气,眼前这个被酒水灌得失了心防的郑齐,一边吐着京片子,一边将手在花枝招展的姑娘怀里掏着,李朱绶只觉那手似乎也摸上了自己的菊花,让他坐如针毡。
可他还必须撑开脸ròu,强自陪笑,这郑齐可是钦差大臣萨尔泰的家人,为的是寻他麻烦而来到现在为止,郑齐还没开口,可李朱绶知道,这是因为白道隆还没低头的缘故。等白道隆被压服了,郑齐才会在自己这个“帮凶”身上片ròu,自己这两年从黑矿场上收的银子,还不知道要吐出去多少。
所以他只能推开所有公事,xiǎo心地陪着郑齐视察工作,盼着把这爷伺候舒坦了,下刀能轻点。还好这个京里来的郑齐算不得猎奇,没搞太多花样,就直奔红灯处而来。
眼见郑齐的手径直从姑娘抹胸处滑了下去,撑开大片白花花之sè,李朱绶心叫啊哟,眼睛就闭上了。
“老爷老爷”
有人却偏要让他眼见心烦,是李朱绶的家仆。
“罗先生有急事找”
李朱绶得了借口,赶紧告罪离座,那仆人盯了一眼正在快活的郑齐,心道都是家仆,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哎哟祸事了”
罗师爷自矜,就只在楼下等着,见李朱绶出来,辫luàn眼散地叫着。
“祸事了……”
听罗师爷说完,李朱绶神志恍惚,差点晕了过去。
跟着郑齐来的六个广州官差,全被杀了
“有贼匪假冒官差,被咱们练勇给杀了尸首就在金山汛,有两人的脑袋都被打得跟烂柿子一般大家都快瞅喽”
两人正相对无言,有人在街上就喊了起来,这消息已经散开了。
“杀得好”
总兵衙mén里,白道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嘴角高高翘起。
“这下看那郑齐还怎么在台面下动手脚,想着整治老子”
他朝通报消息的周宁挥手。
“去捣捣浆糊,赶紧把郑齐给哄走。”
周宁领命,拱手而去。
“杀得好”
浮香楼下,李朱绶回过神来,也恨恨地赞了一声。这段日子,广州兵荼毒乡人的诉状络绎不绝,可巡抚早有jiāo代,按察使也给南韶连道的府县下了札子,此类诉状一概不受。他李朱绶就只能自当藤牌,在前面顶住乡人的滔滔怨怒。
郑齐虽然是京里来的,跟着他来的那六个人却是广州兵,虽然跟之前的广州兵不是一伙,李朱绶还是觉得心头一阵畅快。
“只是这事不好收尾,看来得苦了那些练勇。”
罗师爷一声叹息,李朱绶无奈地点头。
就在这时,楼上猛然响起nv子的哀呼和男子的怒喝。
“是谁谁这么大胆敢杀爷的人”
那郑齐也知道了。
金山汛,张应的脸sè还恍惚不定。
“四哥儿,你……你怎么还自个来了呢?找地方躲上一阵子,打点一下关系,说不定还有出路。”
萧胜走后,张应被提拔成外委把总,接了萧胜的位置,准备着等事情平复后,继续给白道隆的事业当看mén人。李肆等人拖着máo三那六人的尸体来到金山汛。把张应惊得魂魄难定,这六人可是广州军标兵,李肆杀了不说,还这么大剌剌地到这里来待罪?
听到张应这满是关切的抱怨,李肆微笑,就知道你还算信得过,所以才来这里。
时辰还不到黄昏,县城里就涌来了无数人围观,还有不少人朝那些尸首吐唾沫,张应带着汛兵隔开了人群,满的都是不解,这四哥儿只是对他笑着,到底在打什么盘算?
“李……李肆?”
李朱绶和罗师爷带着一帮衙役来了,见练勇里那个熟悉身影,李朱绶chōu了口凉气,怎么又是这xiǎo子?说起来这几个月里,几乎所有大事都有这xiǎo子掺和……
想到这李肆背后还有段宏时,李朱绶心中呻yín,原本还以为只是一帮练勇,狠狠处置了,平了郑齐的气,这事多半能了。现在看来,好像会有更大的麻烦。他可没忘,杨chūn带着贼匪卷动整个韶州,最初的事因就在这xiǎo子身上。对这李肆,他现在不知道是爱还是恨。
“就是这帮泥腿子?李朱绶,还不赶紧把他们拿下”
郑齐现身,用扇子遮着半边脸,不敢去看那六具狰狞破碎的尸体,只冷声呼喝着。
李朱绶脸ròu一拧,虽说这郑齐是萨尔泰的家人,可终究只是条狗腿子。在几百号人的面前,把他一个知县随意吆喝,这是把自己当他的狗腿子了?
“这地方正好,全都推到河岸边砍了**……乡下野地出蛮人,广州来的官差也敢杀,这是造反”
郑齐气急败坏地嚷着,镇标中军周宁此时也来了,正隐在后面看热闹,听郑齐这么喊着,也是心中快意。郑齐身边就带了这六个广州军标兵,被一股脑都杀了,他再没办法使唤人查访黑矿。
郑齐这话出口,围观者叫起冤来。李朱绶心火luàn撞,对这郑齐更为憎恶。也不理会他,径直招呼着李肆,询问起事由。
“这帮人不出勾摄,就穿着官差衣服,直接在庄子里抓人。xiǎo的们当是贼匪掠人,动手重了些,等清查尸首,才发现他们的腰牌,知道闯了大祸,就来找知县老爷来投首。”
李肆垮肩佝胸地说着,一副惶恐模样,让李朱绶讶异不已,这可不像是往常的李肆啊。这xiǎo子跟着官兵一起剿匪,传闻在千万军中杀了杨chūn,根本就不是怕事的主,如今……
“崩扯那些有没,李朱绶,再不动手,你那顶戴可连这个月都保不住了”
天sè昏暗,郑齐看不清李肆的面目,只听他畏畏缩缩的惶恐言语,心气更是狂卷。
“郑齐,这里是英德,我是英德知县”
李朱绶也被气得硬起了脖子,虽说你是钦差家人,却是个官身都没有的青头家奴你能跟总督巡抚身边那些九品八品,甚至披着七品官衔的家奴比?人家都没这么嚣张,你算哪根葱?
“你……”
郑齐还要吼,却忽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在场可都是英德人,他终究不是白痴,只得恨恨咬牙闭嘴。
面子上压住了郑齐,事情还得办,李朱绶看了一眼李肆,心中叹息,这事纵然有心回护,他也无能为力了。
“来呀将这些人全都拿下,带入县衙待查”
衙役们上前就要动手,李肆却又开口了。
“知县老爷,能不能先问问,咱们这是什么罪?”
郑齐忍不住再咆哮了。
“什么罪杀官差那就是造反罪当问斩”
李肆像是被吓住了,啊地低呼一声退了两步,两眼圆瞪地自语道:“造反?”
李朱绶面目扭曲了好一阵,压住了转头朝郑齐呵斥的冲动,对李肆叹气道:“赶紧找你老师打点吧,还有希望保命。”
一个练勇站了出来,满腔怨恨地嚷着:“真是杀头?这些人没有公文,专mén找姑娘家抓,当时百多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咱们当贼匪杀有什么错?”
这是陶富,他完sè演出,李肆退到后面,挺胸展背,心说刚才那般缩卵还真不好演。
“什么错?杀官差就是错”
郑齐冷哼道,李朱绶也默然,这是常理。
“他们不是官差后来才知道是官差”
陶富这人一瞧就是老实人,急起来话也说不明白了,周围众人都在叹息,误杀那也是杀,这番罪看来是躲不过的。
“就算后来才看着腰牌,可官差的衣服你都看不出来?眼睛埋在牛粪堆里了”
郑齐嗤笑着,然后又加了一句。
“他们还不是一般的官差,他们可是广州兵”
这话出口,现场顿时一片沉寂,李朱绶心道不好,再沿着这三个字说下去,今番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祸事。
正想招呼衙役汛兵把那些脸sè郁怒的围观者赶开,陶富喊了出声。
“是兵为啥要穿差服他们就是假冒的”
李朱绶即使心情不好,这会也想笑,郑齐已经笑了,还真是没见识的乡下草民呢。
“有腰牌就不是假的……”
李朱绶叹气,正想解释,忽然一怔,那腰牌上不就写得清楚明白,他们是广州兵吗?李肆也在啊,怎么会问这么个愚蠢的问题?他看向李肆,心中却是一冷,见李肆站在这说话的练勇身后,嘴唇在隐隐动着,这练勇的话,竟然都是李肆在教着说
一股yīn寒从脚底升起,李朱绶有些mí糊了,三个字就在心底里来回滚着:有yīn谋……
“那腰牌也定是假的”
陶富梗着脖子叫喊道。
“白痴他们是跟着我来的,假个屁”
郑齐跟着怒叱道。
“你是谁?”
陶富皱眉。
“我?你个泥腿子不配问”
郑齐哗啦啦摇着扇子,两眼看天。
“爷是钦差大臣……”
这四个字带着莫大的威力,震得周围的人身子都打了个哆嗦。
“mén下的家人……”
李朱绶回魂过来,赶紧作了补充,郑齐恼怒而无奈地盯了李朱绶一眼。
第一百零三章 人命乃天定
() 第一百零三章人命乃天定
“我还是宰相老爷的家人呢”
陶富粗着嗓子吼道。
“上嘴皮碰下嘴皮,谁不会说啊?”
周围人都笑了,郑齐脸红脖子粗地看向李朱绶。
“还不赶紧把事情办利索了跟这泥tuǐ子真是没什么好撕掰的”
李朱绶心中那个纠结,正要招呼衙役,李肆又站了出来。
“知县老爷,说到真假,这腰牌……又没画脸又没写名字,谁捡着就能用,官差的衣服也是一样,不定这些人真是假冒的”
李朱绶楞了一下,接着又是一股寒意涌起,这话说得对。绿营兵应差是轮换的,腰牌可没写名字。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郑齐,同时围观者们也都看了过来,这官差要是假的话,那么这钦差的家人……
“看我干什么?当我是假冒的?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冒充钦差?”
郑齐被这几百道目光盯得发máo,赶紧嚷嚷出声,可他这话却产生了反效果,钦差当然是没人敢假冒,可假冒钦差的家人,这就难说了。
“**爷身上有钦差的信物,身边跟着广州将军的兵,还敢说我是假冒的”
郑齐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下意识地指了过去,可手指之处,是六个死人……
“郑齐,我只见着了信物,你既然口称是钦差家人,那勘合呢?”
李朱绶定下神来,虽说他绝难相信这郑齐是假冒的,可xiǎo心一些为好,之前不敢提的事,也乍着胆子问了出来。
“勘合?我跟你又没公事,干嘛给你看勘合?”
郑齐冷哼道,勘合是官吏奉公事出外的身份凭证,和绿营兵的应差腰牌一样。他又不是官吏,办的也不是公事,自然没什么勘合。再说身边有广州将军手下的兵,哪个敢问他要勘合?
李朱绶疑心多了一分,可想到这郑齐手里的信物,却不敢再问。
他不问,周围的人却不答应,纷纷嚷着定是假冒的钦差家人。郑齐觉着现场气氛不妙,转身要走,却被人群拦住,非要他拿出证据来。什么jī蛋柿子的东西也不断从人群里扔了出来,砸得郑齐luàn跳。汛兵弹压不过来,衙役也不得不去帮手,场面顿时一片húnluàn。
“既然有什么东西,就在这让大家看清楚,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另一个人挤出了人群,是周宁,他在后面听着,疑心比李朱绶更重。他这一开口,李朱绶和郑齐都不得不点头。
“李朱绶,你当的好知县等这事平了,你不把这些泥tuǐ子好好整治一番,爷可不会给你脸面草你妈×……”
郑齐咬牙切齿地喷着李朱绶听不太清楚的京城粗口,一只jī蛋啪地砸在他的眼睛上,顿时一脸糊涂。
几个汛兵快马加鞭,十来里地,来回半个时辰就把郑齐在客栈里的行李取了过来。
“给爷我xiǎo心点手脚里面东西蹭了点huā,砍了你脑袋都赔不起”
一直蔫着的郑齐终于有了神气,甩着下巴吩咐道,汛兵正要动手,却被张应赶开了,他要亲自动手。
“扇子,一把扇子。”
跟着郑齐的话,张应翻着行李,取出了好几把扇子,在郑齐“打开”的喝声里,一把把展开。
“你们早看过的,现在让那些泥tuǐ子看看”
郑齐咬牙道。
几把扇子都没什么玄奇,接着哗啦一声,一把扇子展开,此时夕阳斜沉,天sè昏暗,但扇面上的东西却分外醒目,远处都能清楚瞧见,周围人顿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