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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部分

草清-第6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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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用来遮掩邪教。

    徐灵胎所说的名和实,其实就是天主教现在面临的关键抉择。

    “既名为教,就得立教心,拜神、神罚和神恩,这就是教心,而天主教现在没有·要有,以天主教现有之质,在欧罗巴就如洋人之公教,而公教之血泪是非,洋人的历史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在我华夏,那就要如白莲教,尽管手段形式没有白莲的愚昧丑恶,但本质也就是白莲。”

    “要避开此害,那又何以成教?各宗在梳理自己的教义学问,各有自己的生死之道,没有教门,各宗就要以各自的道,重新修正原有的教义和仪礼,然后在生死事上搞出百家争鸣,徒乱人心。”

    徐灵胎谈到了天主教现在的困境,有点进退不得的感觉。进就成了一神教,一神教是封闭和战斗之教,至少现在是这样,天生本性就是要以生死道插手世俗。

    那退呢?现在天主教的架构是总祭、巡行祭祀、天庙主祭副祭从祭,再到乡巡祭祀。看似严密完整,可这仅仅只是个名义上的划分。实际上是各天庙松散聚合起来的,总祭和巡行祭祀以威望在规范各天庙的关系,监督和修正各天庙的教义仪礼。随着天主教继续扩张,这种松散架构再难进行有效的管理。

    一旦退,那就是天庙各自为政的局面。

    “因此,我们已有商议,该是朝廷介入的时候了······”

    徐灵胎拿出了方案,李肆翻看着拟定的章程,沉吟不语。

    “之前张天师找过我,要我给他们龙虎宗赐禄位,封他为国师。我给他们写了牌匾,但没有给这个国师,还告诉他,本朝有关生死道之事,都以《宗教令》为准。你们提的方案,其实跟张天师的想法一样,还是历朝历代教门攀附朝廷和皇权的路子。”

    许久之后,李肆出声了,让徐灵胎道音等人心中一抖。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路子。他们的方案是将天主教纳入朝廷的正式管治范围,由朝廷赐卷给祭祀,保证天主教的教义统一,同时兴利绝害。

    “我对天主教有大期望,我期望它能成为华夏之人,从生至死都依赖的一种信仰,从少到老的一种习惯。由天主教,华夏之人不忘自己的祖宗,不忘先祖是如何创出这人世,以守信、守礼、仁爱、气节、自强不息为美德。伦常不能及于国,但不能不及于人······”

    “但这伦常却再非儒家延于一国的伦常,当君君臣臣不再时,父父子子也就回归人本,就只有爱和敬,只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我希望在英华,不管时势如何变幻,百业如何兴旺·人心如何进取,人力如何近天,我们华夏之人,还能守住这人道伦常·不管是官僚、资本还是未来之法,都难以撼动这样的底线。这也是由人人而上,所护住的天许之权,而非由皇帝,由朝廷而下,来卫护的天许之权。”

    李肆悠悠说着,徐灵胎等人更是神往·没想到皇帝对天主教竟然抱着这般期望······

    “所以,朕这个皇帝,以及国之官府,不能太过伸手,这该是民间自起的事。”

    “你刚才所言之进退,在朕看来,要得朕所期望的大功业,天主教……”

    李肆说出了他的规划:“就不能再成一教!”

    徐灵胎的建言是走孔子道,以名得实,有天主教那就作成一教,是让英华认领为国教,这是让天主教更进一步,国家有政教合一的危险。而李肆的解决办法,则是走墨翟道,以实具名,天主教既然本质不是个教门,就不要再叫什么教了,去跟儒家一起,砌起华夏的人心之墙。

    徐灵胎等人如释重负地一笑这其实也是他们的一个方案,但却没李肆这般想得透彻,更没意识到,这其实要迎来更为壮阔的前景。

    圣道十一年二月二十日,天主教迎来了它的归宿,但同时也是它的新生。后世有言华夏革新的最重要一步,其实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英华再无天主教,只剩下天庙,原本道佛两家,正因天主教壮大而有心发言,却怅然失去了目标。剩下的天庙,完全是将华夏历朝历代,官方和民间的祭祀仪礼融合在了一起。

    官方只设天坛、太庙、英烈、圣武、忠义和文德祠等六座天庙,再不设立任何官方祭祀场所,全由民间自建天庙。而天庙的“经义”和仪礼,则由官方和祭祀所设的总祭会共同规范。民间天庙内部事务,官方一概不管。

    新修订的《宗教令》确立了“生死事不涉俗”的大原则,以宗教司统管全国的“香火行业”,确保天庙和道佛等家不插手世俗政治。

    皇帝对天主教的处置,核心其实就一点:“绝名彰实”,而天庙就此不教而教,既无教名,自也再难争教门之实。天庙也就此变作立足于华夏历史、血脉和生死事的舞台,托起了之前天主教各宗,使他们可以从各自的“经义”入手,研究自己的玄学。日后华夏所谓的“经义哲学”,就由天庙发端,广于人世。

    眼下还是圣道十一年二月,天主教的变动,还要延缓很长一段时间。徐灵胎等人在江宁如释重负地迎来天主教的新生时,松江府监,嘉定天庙副主祭刘纶正为天主教遭人如此侮辱而咬牙切齿。

    “四千六百六十五两……”

    刘纶额头几乎要吐血,先不说这张九麻子把天庙当成了商号来谈生意,就说这银子的数目,怎么这么诡异呢?

    “此人败坏我天庙声名,已被开革!还望法司秉公执法,还我天庙清誉。”

    刘纶丢下这句话,挥挥袖子走了,法警狞笑着将已经呆傻的张九麻子和钟上位围住。

    “还敢借天庙名头欺诈!罪上加罪!”

    蓬蓬……

    “有银子就能枉法!?做梦!”

    啪啪……

    张九麻子和钟上位被打得半死,狱中相拥而泣。

    “老天爷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公啊!?”

    一边是板子,一边是供证,钟上位心中呼号,手里却颤巍巍地要在供证上签名画押,认了也许还能留条小命,不认,这二百来斤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笔头落下,钟上位就要坐实了白莲帮凶的罪名,一人闯入班房,喊道:“且慢!”

    江南行营按察使因涉嫌受贿枉法案被停职调查,法司使史贻直急赴松江主持审理,压着杭世骏为首的几位巡按重新梳理案情,将这波以白莲教案为起点的迫害风潮猛然刹住。

    皇帝刚在国中推动人心浪潮,凝江南和岭南为一体,江南本地官员却借白莲教案大肆攀咬,一逞私怨,这让皇帝很生气,甚至有风声传出,皇帝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梳理法司。史贻直当然再坐不住,亲自出马,要把这乱刮的风头按下来。

    基于皇帝在淮扬学院的讲话精神,法司重新调整了白莲教案处置方针,那就是南北有别,内外有别。

    从北面过来的白莲教众才是主要的处置对象,以邪教群案对待,而南面的江南民人,乃至其他国民,都细细甄别,具案处理。

    原则清楚了,候安等钟上位的熟人们也有了动作,纷纷为钟上位作保。

    “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行善,报答老天爷的恩情,报答皇上的仁德……”

    钟上位出了狱,仰望苍天,泪流满面地立下了誓言。

    “是谁在背后施绊子要害我的!?离火堂?东升号?还是安南煤业其他司董!?查!查出来老爷我要把他剥皮抽筋!”

    接着他朝着来接他的掌柜伙计咆哮着,眼中怒焰熊熊。

    钟上位侥幸逃过一劫,而张九麻子也沾了福气。

    他和黄家村的村人因已是英华国民,案情都再被细细审过,行凶杀人和只是受裹挟的人区分开了。张九麻子既未亲自杀人,又对米五娘在黄家村活动的来龙去脉交代得最清楚,因此免了死罪。

    许三等二十七名村人,连同一百六十多名北方教众,被明正典刑。在松江城外的处刑场上,许三还引颈高喊“无生老母护佑”,然后被排枪声打断。

    六百多名北方的白莲教众被发配到琼州、吕宋和勃泥等地,一百多黄家村人被判若干年不等的劳役之刑。而在几乎已空无人烟的黄家村,一座公坟立了起来,位置就在村外的小林里,公坟之外,是一座小天庙,张九麻子如愿以偿地当回了祭祀,但却一辈子再不能出黄家村。他要一辈子守着那些死者,一辈子守着这块被邪教污秽了的土地。

    官府和嘉定天庙为了让世人不忘这桩白莲教案,下了大力气修这座公坟,阴森林子被修葺得幽静闲雅,棺木都深埋地下,只在地面竖起一块石碑,上死者姓名、事迹和死因。

    让观者称奇的是,这里不仅埋了黄家村的受害死者,更多的是施害的白莲教众,这自然跟天主教所倡的罪不及死之义相合。在白莲教众的坟碑中,有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上,赫然刻着“米五娘”这个名字。

    三月间,公坟刚修好没多久,张九麻子就迎来了一行尊贵祭客。

    “不知道她在下面,是寻着了无生老母,还是老天······”

    三娘立在米五娘的墓碑前,放下了一束白莲,在春光下显得圣洁无暇。

    “我倒觉得,她更有可能领着鬼魂们,在造阎王的反。”

    李肆随口打趣着,遭了三娘一个白眼。

    “造反……我们也还在造反啊。”

    三娘看向北面,满清还在那边。

    “没错,我们一直得造反,造那根辫子的反。”

    李肆却仰头看天,天太高太远,永无止尽。

第七百四十六章 全新的开始

    ()    第 722 章  全新的开始

    天高云低,似乎伸手可及,戈壁烟尘翻腾,更与云彩接在了一起。

    “你们有两条腿么?没有!就只有两根**!跟着中间那根**一起,把马当女人日!日就不说了,偏偏还硬不起来!你们的马儿能爽么?不爽!马儿不爽了,你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人、两匹马!你当然干不过!”

    大队骑士撞破烟尘,围在了风化得斑驳嶙峋的石丘下,一个红衣军将正高踞石丘,喝骂着这些部下。

    “噶尔丹策零说,汉人骑马,就像女人戴花,我看他没说错!这马背上的事,咱们汉人就是应付不了……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就因为你们这些笨蛋,那些准噶尔蛮子看咱们的眼神都跟看女人似的,屁眼发痒的注意了,这可是好机会啊!”

    龙骑军都统制,西路军副都督,青海事务总领王堂合把部下骂得狗血淋头。

    官兵们在副都统制陈松跃的带领下,齐声呐喊:“狗屁——!”

    王堂合咆哮:“老子的话是不是狗屁,就看下一战你们的成绩!别他妈再搞上一次的把戏,三百人打一百人,还放跑了六十个!”

    粗鄙的战斗动员,气质跟戈壁的粗旷异常协调,而当王堂合和陈松跃等一帮龙骑军高层举行正式军议时,众人耷眉垮脸,满面阴霾,却跟湛蓝苍天完全配搭不到一起。

    时值圣道十一年三月,青海战云密布。

    《英清和平协定》虽已签订,但青海、乌斯藏和西疆之事却不在协定范围。跟江南、湖广乃至陕西的南北相安局面截然不同,自甘肃向西,烽火四起。

    雍正在位时,满清在青海还取得了巨大进展。昔日准噶尔入乌斯藏,噶尔弼和岳钟琪在英华的支持下收复藏地,连带也将青海和硕特蒙古纳于治下。

    青海和硕特蒙古首领罗卜藏丹津支持满清入藏,本是想取代准噶尔部统治乌斯藏,可没想到,藏人和**、班禅等僧俗势力有英华撑腰,不再容蒙古人主藏。而另一面,雍正又在青海搞定盟分旗,将和硕特蒙古彻底消解为满清臣属。雍正四年,罗卜藏丹津怒极而反,结果被年羹尧、傅尔丹和岳钟琪收拾掉。

    原本准噶尔一直图谋青海诸部,可策妄阿拉布坦病死后,准噶尔的注意力转到了哈萨克、俄罗斯等西面敌人上,西北局势看似平静了下来。

    可这平静仅仅只持续了两年,就被拖进了英清南北大战卷起的漩涡。

    张汉皖部由四川入陕甘,逼压傅尔丹收缩防线。王堂合孤军入青海,会盟噶尔丹策零,谋夺青海。而彭世涵率羽林军自陕西入甘肃,要拿下西疆大门兰州乃至西宁。

    原本雍正还想在西北站稳脚跟,甚至有过把青海卖给准噶尔,解放西北军力,跟英华西路军死拼的谋算。可谋算未及实施,就遭遇热河行宫政变,满清内部大乱。

    弘历在李肆的支持下上台,西北自然就再没指望。军力收缩到乌苏雅里台、外蒙和西安一线,只求守住康熙时代的疆域范围,西北就此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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