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47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曾静师徒还是湖南人,就在南蛮治下,若是他们能洗心革面,更能撼动南蛮人心。”
觉得刚才的理由着实扯蛋,雍正再找来一条,张廷yù;微微动容,这倒是真的理由。
“但是……”
“够了此事朕决意要办再多荆棘,朕也要一路走下去”
他还不死心,雍正冷声止住。
张廷yù;无奈地叹气,但是万岁啊,你以护华夏道统为大旗,斩尽读书人风骨,却又不将曾静这个刺头砍掉,这又是在烧举起的这面大旗啊。
张廷yù;都这态度了,各地督抚和朝堂大臣们更是情绪ji昂,个个痛斥吕留良和曾静,同时要求斩掉曾静。如张廷yù;所想那般,雍正举起的道统大旗,实质就是忠君。而曾静这样的弥天重犯,居然不凌迟分尸,再挫骨扬灰,又怎么能体现这忠君大旗的成sè;呢?
没多少人能理解到雍正的真正用心,却因为雍正这自相矛盾的行动而反应ji烈。此时在他们心中,雍正就该是一个理想之君,生杀予夺,都该顺应他雍正的龙椅所需。
臣子们开始跳腾起来,无关之人群情ji愤地上书,有关的刑部和御史台等部mé;n,则是千方百计地阻扰雍正处置曾静的行动,等到允祥带着刑部一干判官“请杀曾静以谢天下”的折子,找到雍正时,雍正觉得,必须发动一场力度更为猛烈的诛心之战。
不止是因铁杆兄弟允祥都在反对,各地州县对他之前那一份驳斥之言的反应也都得了回馈。
让雍正意外加恼怒的是,之前他驳斥曾静吕留良言论,不得不对曾静案和吕留良著述有所涉及,这两件事传播到地方上,很多反应却都着落在吕留良的言论,而非他的驳斥上。
例如安徽总督兼理巡抚事满保就奏报说,桐城知县方临思看了邸报特寄的吕留良言论后,竟然“张口痛骂,语不成声”。他还写折子说吕留良除开华夷论之言有些“不因时”外,学问足以被尊为文宗。曾静自己人面兽心,没能读透吕子著述,竟还要拥立吕子之后为帝,这就是个缪狂之人。吕子所言,本就是道统正论,要严家处置的该是曾静,而不是吕家之后。
小小知县自然不能直达天听,他的折子被知府扣住,知府又转给了满保,满保赶紧将此人下狱,同时急报御前。
“不可让此人言论传外,你可秘秘行事,将伊暗中处置了,对外就称病亡,切记切记”
这个方临思是官员,可跟曾静不同,雍正一声令下,方临思就此消失。在李肆那个时空,享受这个待遇的是唐孙镐,那时唐孙镐在某位县令身边当师爷,听闻此事,“狂状大发”,愤然而就一封上疏,要给吕留良讨公道,然后被雍正密谕处死。而在这个时空,唐孙镐却因早早醒悟,投了英华,已成就了一番功业。
不止是官场中人开始接触吕留良的著述,李卫在江南,以吕家谋逆案大肆杀人加搜缴书籍,事情传开,也开始翻搅起本已沉滞的人心。
江南人被杀怕了,没人再为吕家喊冤,可其他地方的文人,开始纷纷说话,认为吕家的事要一分为二。吕家之后谋反南逃,跟吕留良的著述,这是不相关的两件事,朝廷不应全盘否定吕留良。
事情有些变质了……
雍正再度细细翻阅吕留良的著述,平心静气地读,终于发现,确实如读书人所说,除开华夷论外,吕留良所著,就是标准的程朱理学一脉,跟康熙朝时所倡的文治并无抵触。
这也是很自然的,吕留良的文名是怎么来的?是评点八股文来的,而他著的《四书讲义》,完全就是为科举服务,迎合朝廷取士所需。不然他怎么可能在康熙朝时没遗下文祸,反而广受江南士子乃至官场的尊崇。
原来朕的敌人,是这般腐儒……可恨你们这些腐儒,还要讲那么多mé;n道做什么?学着张廷yù;那般,以朕为君父,无所不从就好?
雍正深呼吸,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顿悟,早前他推行新政,绝大阻力也都归结到以腐儒为底的汉人之心上,这个敌人很强大。
但跟英华,跟李肆不同,他雍正一手有刀,一手有笔,屁股下还有龙椅,怎么也要解决掉……不,解决不掉,天下终须要靠汉人,靠读书人来治,但读书人,就得是张廷yù;那样的读书人。
雍正定下心来,再作决定,他要天下大议,要尽诛人心
第五百九十四章 君臣大义,奴才觉迷
() 雍正要诛腐儒之心,就面临着一桩甜哭难题,那就是‘道统”。他立起‘变局卫道说一这杆大旗,号称大清和自己是卫护道统,如果这道统还是腐儒心中所想,嘴里所说的道统,那就跟他所行之事发生了冲突。
腐儒,也就是明清以来的理儒,他们所言的道统,是三纲五常、亲亲尊尊。但别忘了,儒家还讲一个权变用来作缓冲。所谓‘小杖受、大杖走。”所谓‘无道当伐。”这此圣贤言,还横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前。理儒还更借天意,借民心,借一张嘴和一杆笔,握着限君之权口不管能不能变现,但这权依日立在他们心中,是他们天生该得的。''
满清入关是窃占华夏,不仅得靠汉人打天下,还得靠汉人里的读书人治天下,不敢也不能将理儒尽数摧折。剃发易服一举,最核心的需求还在于从形式上握住汉人对满人的恭顺。
之下的统治实质,满人没有根底,不像元朝,靠自己的武功得天下,靠自己对世界的理解治理天下。不管怎么糟糕,那都是蒙古人吸收阿拉伯和华夏各方思想融出来的大杂烩,对汉人怎么想不是很在意,因此元朝的‘文治”很是粗疏。
而满清是驱策汉人得的天下,怎么治理,也只能靠汉人,对汉人文治格外注重。就如寄生体,它仍要所寄生的这个人能活下去,反抗和自我意识得割掉但还得容这个人能有人的基本意识,可以自行找食。
理儒就是这个人的基本意识,它能维持着这个肌体存活下去,给满人寄生体供应营养。这也是康熙大力推行‘仁治”的原因。后心而大事?而这一心,自然是应在他这个皇帮身上。其他的人,以君心为唯一,就如犬奴一般,乖顺办事,自能比那人心纷杂的南面雷厉风行。
听了雍正一番讲解,要以此道统来教诲曾静,司时整肃读书人之心,张廷玉叩首道:‘此书莫若取名为…,《大义觉『迷』录》。”
大义,就是强调君臣大义才是道统之要,觉『迷』,则是显示曾静洗心之路,雍正点头:‘着翰林院速速拟稿,以君臣大义为纲,批驳吕留良之说以及曾静妄语。”
之前印的小册子,仅仅只是诸项批驳,不成体系,现在则是要系统地阐述雍正所举道统大旗,
这是桩大工程,张廷玉随口问:‘是还如之前如邸报一般发放门”
雍正沉默片刻,缓缓道:‘不,朕要天下每一个读书人都看到,都看得明白!”
‘雍正这是要将意识形态一抓到上了啊…”
黄埔无涯宫,御「听证会上,李肆放下手中的《中流》报,嘴里念叨着大家听不懂的词语。《中流报》专讲北面局势,雍正的一番动静,自然也落在了报上。
只静出来了,吕留良也出来了,那么接着出来的《大义觉『迷』录》也就不让人意外了。唯一值得期待的是,因自己掺和了一腿,雍正喊出了‘变局卫道论。”那么他再出的《大义觉『迷』录》会不会也有新料呢门
李肆还卉出神,史贻直嗯咳一声道:‘官家,都察院的弹劾案…”
北面雍正面临着压力,南面他李肆儿小面临着压力。他让法司把沈在宽交给李方膺‘调教一,由此法司招来都察院的猛烈炮火。
英华朝堂的运转跟满清可不一样,都察院监察官员,没有在国事定策上发话的权力,只好曲线救国,弹劾办事的人。
都察院这么干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觉得沈在宽必须死,造反可是第一重罪,虽说鼓动造反跟实际造反有差别,但危害却没差别。
都察院的御史老爷们狂啸,沈在宽不死,这一国律法就要成玩笑了!咱们英华是言路大开,但不等于可以谤君,更不等于可以鼓动造反!
不止沈在宽,都察院还弹劾法司不将岳超龙一并拘押审问,搞明白为什么沈在宽非要去找岳超龙,一个巴掌拍不响,岳超龙自己肯定也有问题!
隶属门下省的都察院大多是儒党出身,这儒党根底,其实就是理儒。尽管李肆有所预料,但事临上头,对这帮理儒所持的逻辑也是哭笑不得。
细细一想,李肆又觉份外沉重。诛心,华夏一统以来,诛心已成深入骨髓的定势。他所凝练出来的天圭道,提倡‘上天罚行不罚心一,还是根基太浅,离清除这样的流毒还差得太远。
‘看来我们这一国,也有必要将意识形态再锤炼一番了。”
李肆这么自语着,没理会史贻直,他看向中书省苏文采。
‘让通事馆加紧那此西学书籍的翻译,司时跟老师那边联络好,让他那边也加快经义新论的工作。”
史贻直不悦地再唤道:‘官家!”
李肆举手:‘好好,这是朕独断专行,可以了吧门”
不止史贻直,好几位相爷都不满地念道:‘官家,陛下!”
范晋摆着那张已经臭了几个月的臭脸道:‘琉球之事还关系到日本,暹罗与缅甸之战也就是年内的事…,”
顾希夷撑着一脸熬夜过度的憔悴道:‘江南攻略,蓄势待发…,”
李朱绶勉强聚拢两眼的焦距:‘东院推选的章程,各地都还有诸多异认…”
汤右曾抹着额头的汗道:‘福建官府下乡,遭了宗族太多阻力…,”
大家的意思很明白,正是一国内政要紧之时,无数事务堆着,皇帝你在沈在宽这事上鼓捣什么呢门径直杀了就好!
李肆心说你们这此家伙,竟然联合起来『逼』宫了门
‘什么是意识形态门就是人心,信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在凝练华夏上天之道,雍正也在凝练满清圭奴之道。”
李肆悠悠说着,诸位相爷心中咯噔一跳,皇帝拿南北如此对比,难道是也要在南面掀起一场‘文治”门
感觉到众人放轻了呼吸,李肆一笑:‘朕之前放了道党出笼,现在,又该放西学出笼了。英华一国的人心,是不是能在这西学大『潮』下立稳自己的脚跟,朕信心十足。沈在宽代表着一干想外于我英华和满清的读书人,朕也想从他身上看看,我英华一国的人心,是不是能浸透这此人。”论,不管是庄家《明史》案,还是《南山集》案规模都不大,程度也不烈,毕竟那时的理儒,亡国剃发之后,本就自律了许多。
但理儒根底里的一此东西还保留着这个人的一丝自我意识有意无意地在排斥寄生体,这就是理儒所坚持的道统。
这个道统向下仆部分,满清寄生体无意干涉,包括官僚、科举、宗族和道德治国。但向上的部分,明朝时被用来限君权在满清寄生体看来,就是不好的东西。其中的华夷之辨,更是华夏大义,与寄生体安稳吸血格外犯冲。
不好,理儒所托之儒家,本就是融汇了诸子百家所论,两千年传承,不断演化下来的,并非一个浑然无懈的体系,其中关于‘大义”这部分的内容自身就存着一桩矛盾。
那就是六夷之辨和君臣之伦,到底谁该服从谁。
华夷之辨有地域论、民族论和文化戈的区分,到理儒时,已基本定为文化论,也就是只要守‘道统”那就是华夏,废道统就是夷狄。因此满清尽管剃发易服,但讲三纲五常,亲亲尊尊,也就是守住了道统,此时北面理儒都觉得,满清能算华夏。
或者说,就算不是华夏,但是满清摆出文治架势,理儒觉得能将满清变为华夏。
可雍正觉得,自家老子康熙在位时,演戏演得过火,把这帮理儒宠坏了。让他们觉得能循着与康熙演戏的这个套路,可以伸张他们理儒的治政理想。瞧,从吕留良牵出的读书人之心再明显不过,他们还觉得读书是为了施展自己的治国理想。
‘真是会丢烂摊子的父亲…,”
想到自己花了三四年,才将康熙朝丢下的钱粮窟窿补全,雍正就是一肚子气。
理儒之势,不能再这般蔓延下去,而要理儒转变为听话的犬儒,就得对‘道统”的内涵作一番调整。
大清所要的道统是什么门什么华夷之辨,滚蛋!君臣才是至高大义,君臣大义高于一切,这就是大清和我雍正所守的道统。
这本来也是你们理儒所倡的嘛,你们讲亲亲尊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