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4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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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皱眉,浙江崇德吕家,谁啊?好大的面子,竟要他堂堂两江总督去拍马屁。
“崇德吕晚村,在江南文人心中地位崇高,虽已死多年,但其子孙毅有文名,深得江南文人崇仰。大人虽要起文狱,但这晚村先生,地位近似江南儒宗,不可不送个面子去,好稳江南文人之心。”
说起这吕晚村,田芳也是一脸敬慕。
李卫抽了口凉气,这人地位这么高?
田芳解释说,这吕晚村吕留良,早年师从黄宗羲,还有起兵抗清之举,自家哥哥和侄子也是抗清义军中坚,为明殉死。而后不仕本朝,专评江南士子的八股文,康熙朝后期,从江南出仕的举子,不少都受恩于他,以至于在江南隐有“吕子”之称。
朝廷因他沉心文事,加之康熙倡文治,对他颇为看重。历任闽浙总督和浙江巡抚,都会送块牌匾,以示尊仰。
李卫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好一阵步,忽然问:“你说”。”如果在此人身上作出文狱,效果如何?”
田芳吓住,连连摇手道:“这可使不得!这是要出大『乱』子的!”
李卫将田芳之前的话丢了回来:“怎样的大『乱』子?会有多少人起兵举事?会有多少人转投南蛮?会有多少人弃官弃功名而隐!?”
田芳呆了一阵,叹气道:“没有多少人……。”
李卫冷哼道:“那不就结了?把这个什么江南儒宗拔了,江南文人的心不就平了?”
他的脸肉拧了起来:“这人之前还反过朝廷!把这人从棺材李扯出来鞭尸,再灭了他满门,让大清国所有读书人都搞明白,大清国绝不容一丝反心,皇上绝不容一丝悖逆,如此再行新政,不就水到渠成么?”
田芳苦涩地道:“大人,自古说最狠不过读书人,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大人这种人,才是最狠的。”
李卫冷笑:“理?咱们是狗,狗也有道理,那就是主子要咱们咬谁,咱们就朝死里咬!动静越大越显忠心!”
田芳再苦脸道:“可终究得有由头,而且以大人一己之力,还是难以办成。毕竟此人名声远播,牵动太大,若是惹起朝堂纷争,散了皇上烽火,皇上怕也不乐意。”
这话很有道理,他李卫是要配合雍正的布局,不是自己开自己一局。
“真是麻烦事…”
燃起的雄心骤然熄灭,再接到苏州织造李煦,以及从福建巡抚转任江苏巡抚李缓的帖子,李卫的脑袋又涨了起来,如今这江南,就是他们三李的天下,可另外两李,跟他都不是一个路数。
此时李卫还不知道,他那大计划所欠缺的由头,正在南北两面,朝着目标一步步迈进。
湖南常德,英华湘西防御使署衙,几位红衣军将正谈笑风声,当中一个方脸汉子,服『色』晒得黝黑,眼眉间充盈着一股正气。
侍从兵匆匆而来,啪的一声踏步挥臂行了军礼,然后道:“有人直冲大门,号称有绝密军情要同岳防御私谈!”
防御使是英华去年设立的新职务,负责边境拱卫,麾下主体是卫军,还有少量“行军。”也就是正规军,同时还统管边境城防、关隘和要塞,岳防御就是湘西防御使岳超龙。
岳超龙肩上两颗金星,显示他是卫郎将,听得侍从兵报告,皱眉道:“绝密军情?那人什么来历?江南人士?还有辫子?”
第五百八十二章 南北都是好日子
() 事虽蹊跷,但与军情有关,岳超龙不敢怠慢,朝另两人告罪一声,随侍从匆匆去了。
“看老岳这防御使作得格外辛苦,还真不如咱们在军中舒坦。”
“朝冇廷让老岳蹲在常德,跟他已去了西安的侄冇子岳钟琪离得这么近,还真是放心呢口”'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有什么不放心的?拿你谢定北说,北朝那雍正赏你个抚远大将军,你去不去?”
“嘿……,先不说咱们早明了华夷之辩,就说这几年积下的见识,北面有谁能比?马尼扒…不,蒲林一战,咱们可都在场。已从井里爬了出来,谁还愿再跳进去?”
“老岳就是咱们这帮人的标杆,官家是借他的正气,给咱们这些绿冇营派挣添面子。如今军中几派因为这衔级之事正闹得不可开交,官家可不想让这些争吵,偏到了南北之事上。”
“老何你就别自谦了,此番你没晋得将军,大家都在为你可惜,听说那韩再兴有可能接方堂恒的位置,掌鹰扬军,他可是跟你齐名的人物,而你却还是个中郎将。”
另几位红衣军将也没在意,继续聊着军中之事。
谢定北、展文达、贝铭基,还有何孟风,竟全是之前满清绿冇营出身的陆军将领。个个肩上都是金星,还是三颗金星的中郎将,只比有封号的将军差子一级。
他们都参与过吕宋之役,撤军回国后就各奔前程,有像岳超龙这样执掌地方防务的,有去长沙陆军学堂担当教官的,这四人进了黄埔讲武学堂,进冇修研究一**制的“军国之学。”防御使就是一桩新的军制,他们是带着课题,来了岳超龙这边作研究。
放在前朝,他们身为前朝绿冇营军背,专门聚在一处,那可是极大忌讳,可就如谢定北所说那般,这几年在英华军中呆下来,谁还有心转投北面,那简直是猪油蒙了心。民间还不清楚南北的力量对比,他们这些军人心里才最有数。
满清还能活多久,不取决于满清自己,取决于英华一国需要花多少时间理顺内部的利害关系。若是由他们军人来定满清的命运,答冇案再明显不过。这帮中郎将接冇触过枢密院参谋司的计划,其中最俐落的一份,只需要三个月……
朝冇廷一点也不忌讳这种拉帮结派,他们的皇帝兼总帅曾经豪气地说过:“军人不抱团,那还叫军人吗?”
就如眼下英华正在修字一样,问题关键不在修不修字,而在怎么修,军冇队结派这事,关键也在结的是什么派。
他们这些绿冇营军将不过是因出身相同而聚在一起,被称呼为“绿冇营派。”『性』质跟同冇乡会几乎没什么差别。此时军中除了绿冇营派,还有司卫派,广州派和黄埔派。司卫派不说,就是“汉堂松”那一帮皇帝最早的门生。广州派则是以韩再兴为首,出身工商界的将领。黄埔派算是这三派在黄埔讲武学堂共同教冇导出来的弟冇子,属于后起新秀。
绿冇营派虽在职衔等事上有点集体割只,可一旦牵扯自己的事和利,大家却又分属另外一些派别。比如岳超龙和已预定要调任福建防御使的贝铭基同是“边军派。”何孟风有冇意入枢密院参谋司,成了“参谋派。”展文达一直执掌神武冇军,是“行军派”。谢定北掺和的是殖民地军冇队的事,又属于“殖民派”。
按“利益集冇团。”或者是话事权区分,陆军就分这几派,在枢密院和朝堂为预算和陆军战略重点而争吵不休。
自然,陆军面对海军时,又是一个整体,尽管此前在福建有蓝廷植、林亮为首「百度贴吧启航冇文冇字」的一大帮绿冇营水师军官进了海军,但在陆军绿冇营派眼里,大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见面都要横眉怒目口谁让海军这两年成了暴发户,而陆军却在不断削减预算,还往殖民公冇司塞人呢。
这四个中郎将都在感慨,身为英华一国的将官,却是缠进了一张绵绵大网,不管是义还是利,都融在了一起。自己那绿冇营的背景,在这一国里根本就不被当回事,除非自己找骂犯贱,硬要强调这一点。
正说得兴起,却见岳超龙现身,一脸苍白地道:“幸好诸位都在这,可得给我作个见证口”
众人不解,出了什么事?
岳超龙顿足道:“那江南士子,是来说服我反了朝冇廷的!”
众人哈哈一笑,何孟风道:“咱们正说到这事呢,这等腐儒之语,你也要放在心上?朝冇廷既把你放在这里,自是信任你的。如今国中小儿都知道,北面那朝冇廷已是一砸就烂,还有谁会信你再投回北面?”岳超龙满脸惊惶,还带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他解释道:“那士子不是让我投北面,而是让我奉什么吕子之后为主,自立大嘛...…,”
四人顿时呆住,先不说那吕子之后是什么玩意,在南北两国之外另立一国,这思路……”还真是新鲜呢。
何孟风笑道:“这等愚妄之语,就不必理会,径直把那人轰出去就好。”
岳超龙摇头道:“那人说,我侄冇子岳钟琪也已联络妥当,南北两面,从陕甘到两广,从江南道湘赣,也已广布内线,就等我举旗,天下人自会起响应。”
他咬牙道出了畏惧的来源:“我本也想当是疯人语,把那人轰出去,可再转念一想,此人怕不是孤身一人行冇事,背后还不知是什么角『色』!”
谢定北警惕『性』高,他马上就有了联想:“早前北朝间谍徐善搅『乱』股市,人被抓了回来,连着几十号细作一同砍头示冇众,今日又来此人,莫非是旧事重演!?”
展文达早前经历过衡州兵变,想得又深了一层:“之前北面是借工商事作『乱』,已被斩了手脚,堵了路只此时莫非又是想借咱们绿冇营一派的人头,『乱』我军心?”
连何孟风都变了『色』,朝冇廷对他们军中这些绿冇营派是没什么忌讳,可要是牵扯上了南北两国事被国中其他有心人用上,那可就是一桩大案。即便是皇帝,也必须考虑这一国的安定,说不得要将谁丢出来当牺冇牲品。
“北伐之声越来越高,官家一直压着,这下面是工商与士子的人心对撞。若是这股波澜,由老岳这事,在咱们军中绿冇营派身上找到出口,官家都不好压他可还放了人在那雍正的皇宫里,倒时可少不得要找黑锅……”
谢定北脸『色』也白了,这一国虽开了新气象,但事涉国本,谁知道官家会不会兴起大冇狱?
众人看向岳超龙,「百度贴吧启航冇文冇字」看得他脸『色』更是一片黯淡。
“别慌!老岳你赶紧去稳住那人,从他口里掏得更多消息……”
何孟风是绿冇营派颌袖,瞬间有了决断。
“此事你须得立稳了脚跟留足证据,光咱们去见证可不够,马上去找常德知府,同时快马飞报湖南巡抚。”
一番商议后,岳超龙心急火燎地找来了常德知府,由其守在隔壁,充当他跟这姓沈士子沟通的见证人。
“学冇生姓沈名在宽先师乃江南文宗晚村先生……”
那士子对自己的身冇份颇为自傲,昂首挺胸地说着。
英华一帮绿冇营派军将被这沈在宽一番神叨叨的话搞得惊惶不定,湖南巡抚房与信接到岳超龙的急报,还以为是北面鞑冇子打了过来,吓了老大一跳,明白了是这事,也有了自己的一番联想,急急赶往常德。
房与信到常德已是四月二十七,沈在宽面对英华军政两方的联合审讯,依旧是一脸鄙夷之『色』还淡定地道:“岳将军不听沈某言,日后青史留名,怕是要留个懦夫之名了。沈某当然不是一个人行冇事,此时岳将军在北面的侄亲,那位岳大将军,估计已经起事了。”
房与信跟岳超龙对视一眼,已隐隐觉得他们似乎有些小题大作了,这沈在宽就是个标准的腐儒,还活在自己的臆想中呢。
这边岳超龙等人是松了口气,可之前所感受的那股惶恐巨压,随着西安城抚远大将军行辕外一个人跌跌撞撞扑向正回行辕的大将军仪仗队伍,十倍转移到了另一人身上。
署抚远大将军,兼领”陕总督,一等侯,岳钟琪岳东美。
年羹尧入朝抚远大将军的位置空了下来,岳钟琪这个署理多半只是过渡,最终要将军冇权还给其他人。他早前位置本就很高,平定藏地后,就从四川提督拔为四川巡抚兼理提督事,年羹尧离开,怎么也要落个总督。朝堂传来风声,说多半就是”陕总督,甘青一代会割出去,单独设督。
此时他虽只兼领”陕总督,但已开始着手熟悉地方政务,有人拦道献书,他不得不受。
接下书信,岳钟琪一看封套,一颗心顿时如铅一般直坠而下。
“天吏大元冇帅岳公亲启。”这凡个字,让正因隆科多案、查嗣庭案,以及年羹尧入朝等一系列变动而绷紧了的神冇经剧烈震『荡』。
不必拆开这信,就知内容必定悖逆!
他是大清重臣,给他的信,常例就该写上官衔或者敬称,可信套冇上却是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称呼,这居心,怕是大大的不对。
岳钟琪心口寒气直冒,外面的轿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