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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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巡抚衙门交代,若是有自称姓周、甘之人来投我,让他们到长沙府衙等候。”
掀开轿帘,李卫对自己的随从交代道。
广州天王府,李肆只觉后背发冷,而这冷风来自北方,心中还在想,女人直觉果然灵验,现在他一想起湖南,也觉得心底发慌。
这并非凭空而感,清廷已经定策西北,英华也定策广西云贵,但湖南当面的动向并非再不关心,例常的情报工作还在进行。关蒄所注意到的火枪零件走私加剧的情况,除了加大广东铁坊的监管力度,李肆也随口吩咐了于汉翼一声,让他借着稽查广东铁坊违禁之事,摸摸湖南下家的情况。
这事再容易不过,于汉翼透过在关卡被抓到的走私贩子,掺入内线,跑了一趟生意就挖到了消息,李肆正是被这消息吓了一跳。
湖南的郴州永州衡州几府加上桂阳直隶州,治下州县正大组民勇,大造火枪,没错,是火枪而不是鸟枪。但他们没有好铁,也难造结构复杂,材质要求高的燧发机,就想方设法从广东搞。
英华大力发展工商,境内贸易自由,对外却有严格管制。熟铁没有管制,粗钢、军械成品和相关零件却在管制之列。可之前迫于严峻形势,李肆推动全省铁坊大造枪管,燧发机等零件也大规模分包,燧发枪技术在广东已经相当成熟,管控再严格,也无法完全禁绝外流。
对此李肆早有心理准备,但这外流如此密集地集中于湖南一地,如果说年羹尧还在湖南倒还罢了,可他分明已经走了。而英华对湖南一直没有施加什么压力,当面州县民间掀起的这一番军备热潮,让他很是看不懂。
于汉翼也看不懂,所以不等李肆下令,他就求助尚俊,想搞明白这般动向的内因。尚俊从湖南宜章县衙的文房内线下手,一路上溯,最后发现这几府的民勇军备热潮,背后是衡永郴桂分巡兵备道胡期恒在暗自推动,而这胡期恒之前是年羹尧的幕僚,年羹尧转任四川总督后,胡期恒还留在湖南。
“胡期恒……”
李肆只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记不起这家伙做了什么大事,对这家伙的居心也不怎么看得透。他一个道员,总不成想效仿,不,该是开满清先例,拉起后世的湘勇来讨伐他李肆吧?湘勇之所以能成军,一是有清廷授命,认可其地位,一是自筹钱粮,光靠一个道员,几府之地,可跨不过这两道门槛。
不过想到目前自家的形势,李肆就背上发凉了。羽林军已过广西平乐,正攻阳朔。龙骧军出广东,张汉皖撒起欢来,半月就冲到了思恩府城下,眼下该正在炮轰府城,如果顺利的话,该会转而南进,要光复南宁府。
广西绿营的机动兵力在梧州之战里伤亡殆尽,原本坚韧不折的民心也被打断了脊梁,羽林军和龙骧军的进军说不上一泻千里,却还算顺畅,离广东是越来越远。
在福建当面,施世骠已经坐镇泉州,正梳理殷特布汇聚起来的数万绿营,为了消除这股敌军,萧胜统合海军和鹰扬军,提出了一桩方案,也是以攻代守,一旦方案执行,局势打乱,再难回守腹地。
如果湖南方向真有了大动,李肆就太被动了,担心之余,李肆召集三大情报头目,亲自部署,要搞清楚湖南到底藏着什么恶物。胡期恒这个名字不熟悉,但这个名字就像一根藤,总让他觉得后面还挂着更熟悉的人名。
李肆心思一动,情报部门也马上动了起来,四月中,另外几个名字就进到李肆耳里。
“李卫”
最先让李肆皱眉的就是这个名字,尚俊透过埋在长沙府衙的内线,先就摸到了李卫重返湖南的消息,此时离李卫住进他在长沙城的旧宅不过五六天时间。
“噶尔弼?”
接着李肆又被这个名字震动了,这家伙在几年后成了定西将军,承担从四川入藏平定策凌敦多布的重任,是康熙极为宠信之人。这么一个人,屈尊跑到湖南来筹办粮秣,按打秋风的贪吝之行解释,实在有些牵强。
罗堂远的军情处也分心到了此事上,然后就发现了一桩异像。韶州当面是湖南永州镇标,这部分绿营早在韶州之战里就被打残了,总兵也被问责下狱,重建之事一直陷于朝堂和地方的扯皮中。可就在这几天,刚刚调入湘西镇竿镇的岳超龙,又被急调到永州镇,以都司之衔领永州镇标中营,目前是永州镇衔级最高的将官。
“岳钟琪走了,他叔叔来了,有阴谋……”
自此湖南“四人帮”在李肆眼前清晰呈现,也让李肆闻到了无比浓烈的阴谋气息。
“这几个家伙,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李肆皱眉,感觉一场暗战已经拉开帷幕。
“搞清此事不难,启封蚕茧就好。”
罗堂远开口了,他早有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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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右勾拳对右勾拳
() “下罪己诏,放狠话,无助于解决实际问题啊……”
文官们走后,武官继续开会,李肆悠悠叹息道。
罗堂远的军情处正式编制不过二三百人,今年却分得了二十万两银子预算,其他人羡慕不已,萧胜更是两眼赤红,这可是他海军的一半预算
可湖南之事,军情处终于显露出威力,证明这银子花到了实处。靠着把住东山汛的驿铺,军情处搞到了抚远大将军胤祯给噶尔弼的谕令,其中明确说到:“大军南下之时,即便不能拿下英德,也要逼其东西两面之军回援。”
就这一句话,清廷和康熙的谋划就尽然显露,让李肆大呼这康麻子不要脸,同时暗叹自己真是太老实了,竟然还真以为康麻子有下限。
康熙这一手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登坛封将,诏告天下,如此大造声势,只求一举两得。一方面可以震慑青海策凌敦多布,为其前路军额伦特和色楞壮威,暂时遏制青海乃至西藏形势。而另一面则是麻痹他李肆,大军要自湖南而下,噶尔弼带着李卫一帮人在湖南就是为胤祯大军打前站。
看破了一手右勾拳,李肆下意识地想到另一个人,李光地。当年三藩乱起,耿精忠据占福建,李光地蜡丸献策,康熙用其策,在江西大造声势,宣称要直入广东,讨伐尚之信,结果却是一记声东击西的右勾拳。清军转兵福建,把耿精忠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这一记右勾拳,背后又是李光地的故智。
但这并非简单的故伎重施,十四阿哥胤祯骤然崛起,尽管跟八阿哥胤禩,四阿哥胤禛都有利益冲突,但在广东之事上,三人立场一致。由此携手合作,还得了康熙在某种层面上的默许,在湖南弄出一番与满清大势迥然不同的小格局。
有年羹尧在湖南的“遗产”,加上康熙放开与广东接壤州县的民勇令,湘南一道,抛开了朝廷的条条框框,纯以实用为先,组民勇,造火枪,显出一番怪异的清新气象。
民勇未经训练,也不谙正式战法,而当地自造燧发火枪,不管是设计、材料和工艺,也都远逊于已是初步工业化生产的广东产品。本不足为惧。但有岳超龙从官兵层面来组织,噶尔弼借大将军帐目以独立钱粮支持,这一道的民勇,隐隐已具后世湘军的雏形。
有这一股“湘军”为前锋,搅起粤北风云,胤祯再带大军随后压下,形势的确非常严峻。
“我就错在眼中格局太小啊,这康熙加上李光地,是将西北之势也一并摆入了棋局,更是将远近两股心腹之患拉在一起解决。自己却还当是两个割裂的棋局,一个小小木里部的头人之子,都有豪情壮志,要在这连为一体的棋局里分杯羹,自己却还抱着一亩三分地打小算盘,失策失策。”
李肆对自己做了深刻反省,同时也很感激歪打正着的关蒄,没有她的“神通局”闹腾,他还没想着让情报部门在湖南深挖细查,从而发现这桩密谋。当然,如果不是他一早就大力建设起这套情报体系,眼下多半还被蒙在鼓里。湖南方面大肆驱赶跟英华有关系的士人商贾,看来也是考虑到了保密,却没想到,在李肆这套情报体系面前,这样的努力不仅徒劳,而且可笑。
现在形势紧急,李肆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提前了至少一个月发现此事,而要将这个优势转化为实际好处,李肆却又觉得巧妇难为。现在陆军三军扯得太远了,而新立的一军,到底能不能放心用呢。
这是军事会议,主持是范晋,李肆在走神,范晋却在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事情没这般严重,天王不过是在给大家心里打底,可问题是,今次我英华一国,所能仰仗的赌本,不是羽林军、鹰扬军和龙骧军,而是靠着诸位新立的虎贲军形势的确相当严峻”
瞧着一干新晋军将呼吸急促,范晋用出了激将法。这些人里,既有孟奎和张应这样的老人,也有韩再兴一类出身工商的新人,还有何孟风和谢定北等出身绿营的将佐,人心难齐,范晋得伸手捏捏。
都是紧张,这几路人各有心思。孟奎是信心不足,他被点为虎贲军的代统制,这“赌本”得不得力,全着落在他身上。张应、韩再兴跟何孟风等人则是跃跃欲试,他们学了快半年,也在福建前线实际带过兵了,正想有一展身手的舞台。而谢定北……那脸面看上去就是被李肆刚才的话给吓住了。
“三千虎贲就能定天下更何况我虎贲军有五千之众区区湖南一省,天王就全交给我们虎贲军了”
孟奎赶紧表态,大话连篇,引得满堂哄笑,当面湖南之敌,最终可会有十数万之众呢。
“下官愿为选锋用下官,吉利”
出乎意料,谢定北蹦起来请战,想到他的名字,哄笑又转为吃吃低笑,定北嘛,果然吉利。
虎贲军是新成立的陆军第四军,士兵多是孟奎从粤东带过来的山贼草寇,基层军官大多出身青田司卫,中层军官则有不少绿营军将,前后左右四营的营头分别是张应、韩再兴、何孟风和谢定北。
张应跟李肆早有渊源,以嫡系自居,韩再兴的父亲韩玉阶跟李肆有“过命交情”,青浦举旗时,还主动聚商人护卫攻打太平门,也是铁杆。何孟风虽是广州军标出身,却在青浦举旗时带军标举义,也值得信任。唯一让大家有些腹诽的,就是湖广提标中营参将谢定北,这家伙在韶州之战被俘,虽然早早投效,却是一脸谄媚小人状,让他人总有些看不惯。如今能混到一个营头,大家都当李肆将其作为一面笼络绿营军将的旗帜看待。
虎贲军如此构成,本让很多人担心。士兵不说,英华的新兵训练营,再桀骜不驯的悍匪也能被磨成螺丝钉,问题就在以谢定北为代表的那些反正绿营军将身上,他们的可靠度让人很是怀疑。
还好,之前这些军将在福建前线的实习状况不错,多少让大家放了些心。现在湖南当面局势紧张,陆军三军拉得太远,刚刚成立的虎贲军就要充当第一道防线。
“别扯这些虚的,你们手下的兵,想要拿每个月四两五的正饷,你们自己,想要去掉军职前的‘代’字,衔级跟上军职,都得看这一战的结果”
范晋继续激将,虎贲军新成立,所有军官都是超阶代职,孟奎只有右都尉的衔级,离正式军统制的衔级差了两阶。而士兵的薪饷也以最低一级的“准卒”定,区区三两,虽然比高出绿营正兵一倍,可人心总是望着高处,自然都想着“正卒”的四两五钱待遇。
“我等为国效力,护民保境,图的可不是名利”
何孟风脸色有些涨红,他已经入了圣武会,就觉范晋这话太实在,实在到他有些受不了。
“没错何校尉说得是我等为天王尽忠,身家性命都在所不惜,职衔这种小事又怎会计较?”
谢定北赶紧跟上表态,张应是不屑地微微歪嘴,孟奎则跟韩再兴对视一眼,都道你们这些绿营军将可别代表所有人了,咱们英华讲的就是忠孝名利一体。
见虎贲军几个主官这副架势,范晋又跟李肆对视一眼,看来这个虎贲军,军心还没凝成,还真不能抱太高期望。
“我说了,我们的力量不止是枪炮,罗堂远,再干点对得起你军情处所得预算的事,你的黑猫养大了吗?”
军事会议结束后,又进入到更为实际的行动会议上,参会人员除了身兼军令厅总务的范晋,就只有三大情报部门的头目。
见罗堂远坚决俐落地点头,李肆沉声道:“要破湖南当面危局,明面上的手段还是那一招:以攻代守,夺敌主动但此番形势不同,我们虽然清楚敌人的大致谋划,这一记右勾拳,跟福建广西之敌关联多深,此事必须摸得彻底”
罗堂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