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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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讲义气,落井下石之类的话。
数千江西兵朝东北逃去,还打算渡江回家,既没有船,江面上还有李肆的船队悠悠追来,他们的下场自是一清二楚。
并不是所有清兵都破了胆,零零星星的人群绝望地朝背后,朝芙蓉山方向冲击”可在队列整齐的司卫面前,他们所起的作用,是给其他清兵清晰无比地展现,负隅顽抚的下场会是怎样。
“振作!振作起来!”
喧嚣的战场让高其位意识归于清灵,他像是回到了四十年前,在湖南以几十人对抚吴三桂大军的场景。那时也如这般绝望,可只要咬牙坚持,胜利一定属于自己!
“马队!汇起马队!”
他的马队已经散了”大半都在绕着韶州城墙打转,想找到能进城的缝隙,或者在江边寻到一条船。在韶州这处大坑,就武水边那一片能让马队跑起来,其他地方全是坑坑洼洼的丘陵凹地,骑在马上冲过去,那就是给别人当靶子打的下场。
“冲出去!向西冲出去!”
再难理会闭门不纳的韶州城,高其位招呼手下收纳溃兵,靠着他的积威,片刻间居然也聚拢了千人,咬牙振作起来”准备朝西面突围,从芙蓉山下来的灰蓝人影已经逼近到了二三百步内。
嗖嗖冷声在头顶响起。高其位和众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轰轰轰……
一连串开花弹在半空炸开,铸铁碎片纷飞激垩射,有如死亡之雨,洒落在这股还保持着整齐队形的清兵人群中心。
“好正……”,
高其位低低嘀咕了一句,一股血水从额头正中滑落,接着他颓然跪在地上,周边已经躺了一片尸体。
避雷针头毒从脑袋上滚落,正中赫然是一个破口,金钱鼠尾那一小片头发也被血水染红,高其位艰辜抬头,冬日的太阳为何这般耀眼?
噗噗噗……
又一发开花弹炸裂,碎片喷飞,将高其位的整个上半身刷得血肉模糊,狰狞难辨,呆立良久,这具没了生气的躯体才缓缓倒下,似乎还有魂魄在牵着尸身,像是不相信自己的命运。
以高其位的尸体为中心,血火涡流正在不断汇聚,万人的杂乱呼号,听得韶州城头的众人都闭眼梧耳,不敢相信这恐怖的场景,也是由自己造出的。
看着韶州城下的血肉战场,李肆呆呆无语,他还有些难以相信,这一战,就这么结束了?事前的焦虑,战斗的牺牲,都在冲击着他的信心。
昨夜袭圌击黄岗山的清兵已经查明,居然就是岳钟琪,透过他,李肆竟然也跟年羹尧过了一招,结果是两败俱伤,不,李肆甚至认为,是自己败了,他失去了一个费尽心血教导出来的得意弟子,失去了一个亲密无间的兄弟。
今天展开这个名为“填坑”的行动时,李肆无比担心,生怕自己还有事情没料周全,再出昨夜那般状况,以至于全盘皆输,下令的时候,发青的脸色,部下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还好,部下们领命时的自信呼喝,跟眼下的战况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高其位的三万大军,被他这个韶州大坑,彻底填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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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千万官兵齐卸甲,竟无一人是男儿
() “还好你来了,看管这些降兵比打仗还紧张”。”
见到赵汉湘带着援兵到来,方堂恒长出了。气,赵汉湘却是还没喘过那一口大气。在船上他就被江边那大片人潮给吓住,还有心慌的司卫一顿枪炮打过去,炸得清兵血肉横飞,不是那些清兵顿时跪倒一片,白旗连摇,他还真当韶州城下正在魔战。
“起码一万吧……”
赵汉湘哆嗦着嗓子,加上他这波援兵,自己人都只有俘虚的一半,这阵仗之前可真没经历过,瞧那些端着刺刀逼住降兵的司卫,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得抽了筋。太多了,根本就注意不过来,若是有心反扑,怎么也挡不住。
“当官的都分开看管了,应该没事。”
吴崖这么说着;可看他到处巡视,就知道心里也没底。之前他杀过俘虚,自然有些心结,就怕降兵作乱。
降兵人潮被圌逼在韶州城北面的江边,韶州城外的战场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尸体。东北方向;江边还漂在大片尸体,江岸已经被染红了,那是企图突围的江西兵,被方堂恒带着飞天炮的船队当作靶子打,丢下几百具尸体后也终于清醒过来,乖乖举手请降。
韶州城外原本的混乱,在高其位的决死突围被炸溃后到达顶点,等吴崖的“赶羊队;和笑蓉山上的司卫全线压下来后,漏洞百出,完全没有纵深的“包围圈;里,一万多清兵尽数就缚。
除了逃出去的三四千人,高其位的三万夹军被全歼在韶州城下,李肆的韶州大坑填得踏踏实实,此战的目标完全达成。
要抽痛清廷和康熙,就得展示出震哦性的力量,光击溃不够。只有全歼,才能让对方意识到战力的巨大差距;李肆刻意摆出南北两支孤军的阵势,就是为此而设。
如果不提损失的话,这一战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过……,…真是高其位?”
看着那具根本分辨不出身份的尸体;李肆皱眉问着。
“靴子和佩刀的确是高军门,不,高其位的。”
被抓来辨认身份的溯广提标前营参将谢定北连连点头,这家伙在被俘清兵里官阶最高,其他几个参将都自杀了,他却还想活着。帮着李肆认出了高其位这件小事;都让他觉得立下了一点功劳,黑白无常的勾圌魂索也离他远了一步。
原本的计划J是抓圌住高其位,让他逃掉也无所谓。之前王文雄被打死,还可以扯上韶州镇标糊墙,再打死个提督,清廷面子怎么也挂不住。
可想到张汉晋的死,这一战自己也伤亡八圌九百人,李肆心中那层顾忌也淡了。而且韶州城和白道隆为了自保,也遵从了自己的安排,就让白道隆这个看客去头疼该怎么写奏折,康熙该要如何权衡吧。
“尽快完成黄岗山炮台工程,这事让韶州府的工商师爷直接监管。”
李肆这么交代着,黄岗山地势极佳,如果修筑成正式的炮台,拖住武水域水;只要摆上少量兵力,韶州就能成名副其实的韶关,自己的北面就有了屏障。
“至于这些降兵…;
李肆看向江边那大片人潮,心说佛山钢铁已经完成了琼州昌江圌的勘察,这些俘虏过去开矿正合适。
视线转向南方,广州的情况到底如何,李肆很是好奇,他只是好奇;并不担心。
广州城,越秀山下,抚标衙门正堂里,汤右曾脸色铁青,几十号游击守备千把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两眼投地,就顾着数蚂蚁。
“尔等食朝廷俸禄,连一个忠字都做不到!?就不怕本宪追你们勾连李贼的罪名,拿了你们的项上人头!?”
汤右曾高声怒骂着,可堂下这些抚标官佐却只是翻翻白眼。
“宪台,就算咱们这些带兵的愿打,可手下的兵却没一个愿动。”
一个游击懒懒地说着。
“宪台拿出银子来,咱们还能推推手下的兵。年初青浦一战里,死难官兵的抚恤银子断了,家眷哭求不得。现在还要打,大家死都不怕,怕的是死了家眷没人照料……”
抚标中营参将江贵亭跪在最前面,“语重心长;地说着。
“只要功成,还不怕朝廷没有封赏么!?”
汤右曾咬着牙,回避了这个问题,心中暗道,李肆好狠!居然早就埋下了这一桩伏笔。
韶州开战,汤右曾这个广州三人组眼见自己谋划“成功”心思更加活络,想动员起广东本地的军力,先将青浦围起来。一旦确定李肆遭了重创,就赶紧动手,拔掉李肆安在广州城外的这颗钉子。
广东本地还能动的兵分三大块,全不在他们的掌握里。可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在他们看来,广州将军管源忠就算不动旗兵,他手里还有军标。广东提督张文换的提标据说年初在佛冈山损兵折将,现在大半年过去了,怎么也该补齐了吧。另外就是杨琳的督标,应该还完完整整。三方凑出入马;怎么也能上万,解决青浦这块小地方足矣。
向这三大员发去密信,却都撞了软钉子,这三人态度都很一致,说接到过皇上的暗愉,要“稳妥行圌事”如何行动,得看北面的状况。
汤右曾体法海史胎直怒了,眼下朝廷不朝廷,反贼不反贼的局势,他们这种“正气浩然;的儒官再难忍受,将军总督提督不动,他们三大宪动!
可等汤右曾一调自己的抚标,才感觉事情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年初青浦之战;李肆给了官兵死难者家眷抚恤,只是全都按月给,这个月恰好停了,说什么朝廷逼压,他们不可能再养着敌人。
这下麻烦了,不仅家眷都找上门来哭诉,其他兵都再没了拿起刀枪的心思,死了残了算谁的?汤右曾在抚标衙门压手下的官佐,自然是根本压不动。
汤右曾也想过搬出银子;布政使终法海摊手,之前给李肆送贺礼,刚刚挖了个大坑;现在到哪里去找银子?这可不止是抚标的事,军标督标提标的兵,年初那抚恤银子,全是李肆许了的,现在他们要打破前任督抚和李肆的密约,那就得自己填这银子;这可是二三十万两……
“商人身上去找!”
史胎直毛了,聚起自己衙门里的亲兵差投,就要抓拥广州城里的商人。不仅是为筹军费,整个广东;凡是有点身家的商人,差不多都入了粤商总会,一个“通匪;的罪名安上去,人要拿,银子也要挥!
“这…是怎的回事!?”
带着亲兵差投一上圌街,史胎直楞了好一阵,才确认自己真是身处康熙五十四年的广州城,而不是顺治七年的广州城。
街道上不见行人,地面凌圌乱不堪,偶尔还能看到乱七八糟的血迹,不知道是哪里被点燃了,天空雾沉沉的。怪异的喧闹声凑成了背景,那像是被压抑得太久的发泄。
偶尔一个,偶尔一群,一看就是地痞无赖子,就在昔日繁华街面上厮闹着,抢东西,砸屋子,对史胎直这几百号兵丁视若无睹。
“这是……这是要反了么!?南海番禹两县的巡丁呢!?”
史胎直气得浑身发抖,一边招呼手下去抓拿这些地痞,一边恨恨地念叨着;可话出了。,脸色才骤然煞白,心中再是高呼一声,李肆你好恶毒!好无耻!将广州城里的巡丁尽皆拿住,往日压得地痞恶棍死死的,现在把手一松,就送给了他们一座混乱之城!这时候他们弹压广州乱象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去解决青满?
广州西门外,大扯巡丁将西关守护得严严实实,不管是北面的英慈院还是南面的洋行码头,甚至西面的青涌货站入口区域,都还是一派熙熙攘攘的祥和景象,跟广州城里的情况截然相反。
这些巡丁是李肆按白域密约行圌事,从广州城里撤出来的,转到西关负责治安管控。城里还另有一半;可之前局势紧张,汤右曾等人对剩下的巡丁也心有防范,寻着各种理由,将不少巡丁吏目当作李肆的人压走,李肆索性依着断掉绿营兵抚恤银的路子,也断了广州城里巡丁的薪约,那些巡丁自然再不愿上圌街劳作。昔日严密的治安大网松开,广州城就成了恶棍无赖的天堂。
“一进一退,怎么都被他捏着了要害,这不是谋算,根本就是势逼…………”
眼见自己手下不仅无力再去抓拥商人,连广州城街面的局势都稳定不住,史胎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李肆的阳谋给算中了。
“管大人,不是要对付青浦,而是压住广州城的局势!”;
广州将军府,终法海求着管源忠。
“这就是年初广州城之乱的情形!我再要动圌兵,怕不是压住,而是整个广州都要炸起来!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皇上交代的要务是先稳住广东,你们就这么按舔不住手脚!?”
管源忠北喝着终法海,他心中很是气愤,这帮家伙老是搞小动作,就跟那四阿哥一个德性!
广州城这般模样,不弹压也不行,可管源忠耸肩,他无能为力。军标在年初青浦之战伤得最重,抚恤银子也被断了,不可能指望他们出动。旗兵更不必说了,这时候派出去,不是弹压,而是乱上加乱。
“我发文调东莞镇标来吧,张文换那没指望,他的整个提标,都被李肆的抚恤银子吊着。”
管源忠无奈地说着,杨琳那的督标也不能动,那可是广东绿营最后一道屏障。
“想要广州城安静,终究得某个人说话,他要广州乱,广州就能乱,他要广州静,自然就能静下来……”
汤右曾和史胎直都来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