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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部分

草清-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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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儿子情义两绝?”

    李光地一番j心的话,让方苞后背渗起一层冷汗。

    “灵皋啊,这不单单是谁的问题,还有时候合不合适的问题。”

    绕了一个大圈子,方苞才算明白,为何李光地会说“不急”。

    “那么我是……在这时机上作文章?”

    方苞还尽职地想着,在皇帝垂询时,能给一个有价值的答案。

    “灵皋,你不适合当官。”

    李光地忽然转开了话题。

    “二十八年,嗯,己巳年,我扈从皇上南巡,在南京观星台陪皇上观星。皇上问我一星为何,我答曰参星,皇上说那是老人星。还说北京不见此老人星,只南京以南能见,还说到了闽广,南极星也能见。我唯唯诺诺,自惭学识不足……”

    方苞yù言又止,李光地虽名胜理学,可历算也是天下有名的,怎会出这纰漏?

    “我早知皇上此前跟着西洋人学天文观星之法,又怎敢自居学识强过皇上?至于皇上所谓闽广能见南极星,我久居南方,这事……皇上还是说差了,呵呵。”

    李光地捻着胡子,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似乎又在眼前翻腾。【1】

    沉默了好一阵,李光地忽然轻声道:“君为天子,虽说枝节有差,可今上始终牢记一条,君不可为臣嬉,时时要居君之本位。而臣不可逾矩,那白衣帝师一称,你扪心自问,就真没想过让其成真?”

    他加重了语气,话语像是锤子,一下下砸在方苞的心口上,“今上的逆鳞,就在这上面!”

    到得此刻,方苞一身是前后都汗得通透,想来想去,他也不得不下了决心,若是皇帝问到,就以“八阿哥最贤”回个糊涂话。

    最“贤”的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这会正乘车由北回京城。原本老是一脸爽朗笑意,却像是被车外的寒意凝住了,眉目深锁,还不时在微微摇头。

    胤禩是在忧虑,自张明德案之后,他皇阿玛和自己的关系起起伏伏,但终究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回复,这两年也没什么大闹腾地就过来了。此次随皇阿玛去热河巡狩,他是五个随行的皇子之一,也显露出皇阿玛对他还有期许。

    可恼火的是,他母亲良妃的忌日正在这段时间,两年前的戏份做得太足,他必须补上尾,不得不向皇阿玛告罪,回来祭拜母亲。

    这是紧要的关头,容不得一丝马虎,和他随行的兄弟们,见他离去时,那几乎难以抑制的欣喜,让他越想越心寒。特别是那个老四,如鹰隼一般的目光,他可绝忘不了。

    “得挑点别样的东西送给皇阿玛告罪……”

    他这么想着,敲了敲车厢前的玻璃挡板。

    “家里不是养着一对海东青吗?嗯,就是十四的人从关外带回来的,去收拾一下……”

    想到正是巡狩,送鹰儿应景,见着顾盼生姿的雄鹰,皇阿玛的雄心也会高燃,胤禩正要下决定,另一件东西又记了起来。那是广州知府李朱绶送来的,一具鎏金甲胄。据说是洋人巧匠献上的,叫什么哥特式全身钢甲,从头至脚都罩住了,轻盈异常,却坚固无比,号称连鸟枪都打不透。

    当时他一见这甲胄就喜欢上了,那隐隐像是龙的头盔更让他眼热,李朱绶在进献的书信里像是不着意地提到,这似乎非人臣所能用的,胤禩还不怎么在意。现在不能摆出来,以后总能吧。

    可眼下这要紧关口,是不是该听李朱绶的话,趁机献给皇阿玛呢?

    李朱绶只是个知府小官,还是半路出家投奔他的,可上任后就格外殷勤,隔三岔五地送东西。四五个月前,还说广东商贾建了个票行,揽资生利,很是丰厚,就代为作主,为胤禩认了三万两银子。只需要胤禩亲书签认,就能坐收利钱。

    钱么,什么时候都不够,这只是小生意,胤禩也就递了书信。没想到十月的时候就收到了第一笔利钱,不多,也就千来两银子,可算算一年就能有两成多稳利,比费神又容易招事的高利贷妥当多了。本着豪爽揽事的xìng子,他还四下招呼了一拨王公大臣,将家中闲散小钱都投了过去。

    所以这李朱绶的话,他还是能上心的,只是那套什么哥特甲,真是舍不得啊。

    他正在踌躇,车前回头等着j代的随侍太监听他说到了好东青,顿时一脸的惶恐。

    “主子,昨儿家中来人报过,可没来得及禀报。广州知府李朱绶之前送来了洋号洋琴,前两日试音,乐声高亢,惊了那对鸟……”

    听太监说完,胤禩两眼直。

    挣断了链子,跑了!?【2】

    死鹰事件,是导致胤禩在夺嫡大战中彻底出局的关键事件。对大致了解历史的李肆来说,胤禩的价值,却并不在储位上,而是在朝堂的影响力。死鹰事件的另一个连带后果,就是胤禩也彻底离开了朝局,这自然不是已经在他身上付出了巨额投资的李肆所希望看到的。

    但要阻止死鹰事件,这事很难,毕竟他和胤禩无法直接对话,不可能给一句先知式的预言,说你在甲午年十一月送给皇上的一对海东青,会变成奄奄一息,眼见要死掉的老鹰,就跟身子正不舒服的康熙一样。

    让在北京城开了车行玻璃行的小谢想办法在暗地里警告一声,也是个法子,只是这种消息,估计都难进到胤禩的耳朵里,毕竟是一位阿哥。原本李肆还打过翼鸣老道的主意,想让他到北京混混,能当面指点胤禩,可再想想张明德事件,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终他只能献上佛山仿制的哥特全身甲,让胤禩足以珍视,成为能替代老鹰的礼物。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礼物太过珍贵,让胤禩差点没能舍得割爱,还是靠着李朱绶同时献上的洋人乐器,制造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帮了他的大忙……

    八贝勒府的后院,地面上还留着几根鹰,真实历史上可能存在的阴谋,被这地上的鹰代替,而历史的大,也拐到了另一个方向,前方是一片空白的未知地。

第一百八十六章 哥是李道夫

    ()    第一百八十六章哥是李道夫

    京城北,遥亭地界,旗幡飘扬,行帐层叠。居中的明黄大帐内,康熙正斜斜倚着靠褥批阅奏章。帐mén口左右跪着两个小太监,侧面还站着一位金甲武士,不对,那只是具怪异的全身甲,金光流溢,头盔如龙破空,龙须呲立,红宝石所雕的龙瞳怒目而睁。

    “盖上!”

    被这具洋人甲引得目光老是偏转,康熙微恼,吩咐出声。他既是恼怒送这东西的老八,也是在恼怒自己。

    这什么哥特甲虽然突兀摄人,可确实有一股吸聚人心,睨视天下的威势。可恨那老八,什么时候把这种非人臣所能用的东西藏在屋里?想到二废太子的时候,那家伙跑来说什么怕被人再推举为太子,宁愿病倒,当时那股恶心yù呕的难受,到现在还没消掉。现在看来,老八这心思还是火热得紧哪。

    老八因为祭母而不能随行,白日送来这甲告罪的时候,他当时就一股无名火上涌,差点当场让人砸了,可骤然瞧见其他几个儿子眼中的火热,他才冷静下来。这甲就像是他屁股下的座位,谁都在想,不独老八。老八能送来这东西,至少还能见着他的恭顺之心。

    所以他就在恼自己,几十年英明,却被这储位的事情压得焦头烂额,虽然现在还不急,可儿子们却急得不行,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汉人弱,弱有弱的苦,满人强,强有强的恼……”

    想想前明那些窝囊废宗室,康熙带着点虽不完美,比烂却是远远不如的满足,不甘地轻叹一声。

    心神再转回奏章上,却觉手腕有些哆嗦,视线也有些发飘,奏章上的字迹也不怎么看得清了,康熙皱眉,自己这身体,果然是再不复盛年。

    “挑灯……”

    小太监埋首而上,拨转机关,将那金yù琉璃灯的灯芯挑起,帐内又亮了三分。

    “风灯、玻璃、马车、jīng钢簧,还有什么泥石粉,还真是热闹,广东的奇技yín巧之士越聚越多,就不知道这些行当,地方督抚是不是盯牢了。”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轻轻飘过,却没落到心底。毕竟各类行当,从地方官到督抚都有详尽呈报,户部那也一直没站出来说有什么异常。这跟采矿不同,只要能埋头安稳过日子,情事又都在朝廷指掌间,他也不能贸然和朝堂展开“与民争利”的讨论。不过……看来得让赵申乔出来说话,把玻璃、马车这一类东西归到禁榷之物里,让朝廷能握得更严。

    借着亮光,再看一份奏折,是新任广东巡抚杨琳所奏。折子里说到,广东商货繁茂,粮价甚平,官绅和气,民生闲逸,这跟两广总督赵弘灿、广州将军管源忠奏折里所述的情形很一致,看来广东自两年前的杨chūn之luàn后,确实安宁了下来。

    “巧匠云集,铁业兴盛,商贾川流。青浦货站,佛山钢铁,东莞机械,令人目不暇给。奴才本担心工商如此繁茂,难保会有朝廷所不能及之秽事潜藏,同时农稼受制,草民遭累……”

    看到这,康熙点头,这杨琳本是福建陆路提督,此番迁广东巡抚,是由武转文,可看他所虑,还很知政事之根,倒不负自己对他的期许,这些担忧,也是他的疑虑。

    “奴才细细勘察,却见当地工商与官府相处甚洽,事事以和为先。县府诸多事务,也有工商大力襄助。得广东商货兴旺之利,地方安靖之势颇稳,不仅山贼海匪几乎绝迹,民风淳淳之势更是大成。奴才到任之时,江面两船相撞,数人落水。不仅巡江之船丁立时入江救人,过往商船也都施以援手。奴才隐了身份,问那救人的水手,为何有此热心,皆云熟读圣上所倡之《圣训》,都知乡邻友爱。圣上教化万民已成,奴才亲见,不由感怀五内,暗自涕零。”

    看到这,康熙暗骂了一声:“果然还是个马屁jīng!”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是啊,古往今来,天下何曾有这样淳善之世?从皇考顺治开始就力倡《圣训》,教化万民,却不想再广东那等商匠多于农人之处先见了端倪。

    “只一件奇事让奴才难以拿捏,广东一地,驿站塘铺竟然也为民所用,递运小件商货赚钱。奴才恐军国之事也混于其中,到任就禁此事,同时行文两广总督赵弘灿,敦请查禁汛兵塘铺……”

    再看到这里,康熙眉头深锁,广东这势头,不太对劲。

    广州青浦货站,一栋方方正正的五层泥石楼占据着中心位置。楼顶还有一座望台高出十丈有余,站在台上,面积已经有两三平方公里的青浦货站顿时一览无遗。由远及近,青浦码头的高耸轮吊,宽阔的水泥地货场和九星桥,再通到有高墙环绕的排排货仓,全都历历在目。来来往往的马车拖着沉重货物,看守货站的船丁、运送货物的工人,清点货物的会计和库管,熙熙攘攘数千人在货站里忙碌不停。

    “不太对劲……”

    李肆一边观望着青浦货站的情形,一边这么低低自语着。

    半年前,关蒄作完“市场考察”后,他一咬牙,将自己那步最为关键的棋丢了出来:金融绑架。

    李肆在“财”一事上的力量,构成非常复杂。一部分是单纯盈利的实业,包括湘璃、粤璃、闽璃三个玻璃行,月盈利也不过万两银子。此外设于东莞的机械行马车行,湖南江西和英德的水泥厂,佛山钢铁公司的轴承和弹簧厂,目前也进入到盈利阶段,预计月利也不到两万。其他一些辅助实业,比如湖南的蓖麻业,压榨而得的蓖麻油凑合能当目前轴承和机械所需的润滑油用。而王寡妇所掌,名为“百花堂”的百货行,流水虽然多,能到他手里的银子也不多。总述而言,在实业上,他的青田公司,月利不到四万两银子。

    北江船行是另外一大块收入,看似只挣苦力钱,可因为安全、高效、省心,外加帐目清晰,还有货保,几省商人都将运务jiāo给了北江船行,甚至还在东西两江开办了分行。这部分的收入每月能到两万两。

    如果稳稳将实业做下去,这些摊子铺开了,未来怎么也会有十万两以上的月利。可李肆,甚至青田公司所有高层都明白,老老实实埋头赚钱这事,根本就是梦想。实业做到现在,都靠了李肆在人和军两方面的保障,而官府那边的遮蔽和应付更为重要。再向前一步,天花板绝对会捅破。

    再看李肆关于“财”的另一领域,一个是青田公司商关部,包括已经转jiāo商关部管理的太平三关,因为盈余都要分给关会,所以青田公司拿不到多少。但自这部分流通的商货,每月有将近两三百万两银子。

    而青浦货站,虽然仓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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