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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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不是想帮管xiǎoyù么,去广州就是为这事。不过我事先说明,要做的事很犯忌讳,绝不能外传他人,包括你家里人。”
李肆很严肃地说着,安九秀呆了一下,接着低低笑了。
“本就是我求的四哥儿,即便有什么凶险,我也都担下了,就算……”
“就算出了事,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到牵连”这话吞在了肚子里,怕的是李肆又认为她在动什么心思,可得来的是李肆微微一笑,他看出了她的心思。
“看来他喜的是……在他面前不掩真心啊。”
看着李肆那算不上伟岸的背影,安九秀心中微微dàng动,她开始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能有所把握了。
安九秀的真心,李肆眼下可不在意,而严三娘的真心,却让他很是头痛。
“盘石yù跟金铃姐回了连山,于汉翼虽然心细,可身手烂得很,身边就他我可不放心,我要去!”
严三娘很认真地说着,肚子里还有话,“更可不放心的是那狐媚子!”
李肆摇头:“你也走了,关蒄就一人在家,多可怜啊。别担心,很快就回来。”
严三娘憋闷不已,这是把自己当保姆了?
另一个xiǎo人儿也是憋闷不已,自己已经十二实岁,十三虚岁了!
“他到底是把你当nv儿呢,还是当媳fù呢?”
见着关蒄鼓着粉嫩腮帮子愤愤不平,严三娘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点xiǎo心思也只是气气就过了,听李肆说此行是去帮着范晋找被劫走的妹妹,一大一xiǎo两姑娘都是眼圈发红,鼓励着李肆一定要办成。
带上安九秀和于汉翼,李肆乘着自家船行的快哨船,不到两天就进了广州西关北面自家的庄院,接着马不停蹄,又带着安九秀去了安金枝的宅邸。
“从善如流,嗯,有前途!”
安宅里,看着自家nv儿乖巧地依在李肆身边,眉目间淌着淡淡的愉悦,安金枝老怀大慰。虽然李肆没说到安九秀进mén的事,可瞧这情形,也该差不多了。
接着李肆递上的东西,让安金枝更是心喜不已,这是一面玻璃,平板玻璃。
“现在工艺还没调整好,成本太高,等降到每尺六分银的时候就能出货了。”
光学玻璃的另一大用处就是玻璃mén窗,玻璃所里,邬重也照着李肆的指点一直在攻关。目前这个时代,浮法技术太不靠谱,诸多配套技术还没成熟,用的就是压延法。直接把玻璃液搅在烧红的钢chuáng上压,成本有些高,出来的玻璃板也不够大,可造家居玻璃mén窗却是足够了。
“这东西的前路不可限量啊,看来得从我的洋行转一圈帐,免得被宫里瞅得眼热,把咱们拉到北京圈起来。”
安金枝很清楚这东西的市场潜力,一张胖脸笑得更烂,而他后半句话正合李肆的心意。这东西在市场上传开,保准会引起宫廷的注意,到时候朝他们伸手就麻烦了。但因为安金枝还开着洋行,在帐目上动点手脚,把这东西变成是舶来品,不过举手之劳。
李肆留在安家讨论粤璃堂和玻璃的事,安九秀就去了广州将军府,两家是亲戚,她跟管xiǎoyù又是闺蜜,见到再度被禁足的管xiǎoyù不是什么难事,这一呆就是两天。
“就是这个吗?xiǎoyù说了,别说这个,为了范晋,她连她爹的将军大印都敢偷出来。”
安九秀回来时,将两块牌子给了李肆。
“就是这个。”
李肆将牌子揣了起来,心想管xiǎoyù也算是个情痴,这样也好,就算她知道这对自家不利,也是不在乎了。
番禹县衙外的一座酒铺里,快班班头尚俊正跟一个年轻人喝酒聊天。
“没什么头绪,那传言也越来越密,我是不怎么在乎,想的就是能给吴刑书和他家里一个jiāo代,可惜……”
“我觉着总有蛛丝马迹,该是你们现场勘查还不够细。”
“刘太爷啊,咱们这不比英德,那城外偏僻之地,贼匪随处一逃,周遭全是人迹,根本无从辨识。”
“还是你们办案的眼目法子太老,我教教你,来,把周遭地形都画出来……”
刘兴纯像是喝得半醉,要给这班头上课。
“瞧,这个大圈呢,是贼匪半日内能到范家的范围……”
刘兴纯嘀嘀咕咕说着,将尚班头画出的地形标上横竖线条,再一个圈一个圈套上,几个点几个点地标出来,尚班头听得豁然开朗。
“此番心里可有底了!”
最后尚班头一拍桌子,兴奋地嚷着。
瞧着他急急而行的背影,刘兴纯心说,这可不是我忽悠你的,四哥儿教的这套缉捕之法,我都还只是入mén。受四哥儿所托,借自己这英德象冈巡检的身份,来番禹县衙jiāo办缉匪事务,本打算自己设法勘查,寻找范晋妹妹的下落,可你这尚班头这么热心,就由你动手吧。四哥儿说了尽量别显lù自己痕迹,这可就是两全其美了。
范家院子外面,尚俊带着几个衙役,就着那张图上标注的点一处处搜查,不断发现血迹和脚印,接着一个捕快咦了一声,从草丛里拿起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其他几个捕快都聚了过去,接着又从草丛里找到一些血迹,还有一根带血的发簪。
尚俊赶过来伸手接过那东西,就着阳光一看,楞了一下,然后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晕了过去。
正面是“广州将军府衙亲兵差事”几个汉字,北面则是蝌蚪满文,字如其义,这是广州将军亲兵的腰牌!
“我们……惹祸了……”
尚俊艰辛地吞了口唾沫,这时周围的捕快也都才醒悟过来,面面相觑,一脸苍白。
第一百六十章 栽赃第二环
() 第一百六十章栽赃第二环
见到这面腰牌,广州知府叶旉脑子也是嗡的一下,好半天气才顺过来,下意识地就唤过家人,可人立在面前,他却再没开口,直到家人站得发僵,xiǎo心地低唤了一声,才再度回神。
“下去吧……”
将家人挥退,叶旉将腰牌装回卷宗,摇头自语道:“这黑锅我可不能背了,马催领啊,你的人做事真是太不知轻重,这里不是关外,不是京城,不是江南,这是广州,是……神仙地。”
广州西关北面庄院里,段宏时还在慨叹不已:“三十多年了,没想过还能再来广州,其他倒没什么变化,最抢眼的还是你那青浦之地。”
老头来广州,是为了就地cào控李肆的“叶旉攻略”,寻找范莲是一个目的,在范晋身上挖掘信仰之根是一个目的,而另一个更现实的目的就是扳倒叶旉。
从京里李朱绶身边罗师爷那传回的消息显示,朝堂对李朱绶这种动辄以民意搅事的“青天”很不感冒,鉴于田从典就是这么上来的,怕康熙再仿效田从典例,直接把李朱绶升到部堂,所以都想着打发李朱绶回南方,之前都有风声说是丢到云南或者广西去。
可这段日子,京里阿哥们活动得紧,正遣家人四下串联,想着再推朝堂议定太子。这一次他们吸取了教训,不是直接在京里活动,而是下到地方,网织mén人和关系户,试图营造不立储就天下不宁的气氛。bī得朝堂大员们紧张起来,他们可是在康熙四十八年遭过一次罪,生怕被阿哥们推得必须站队,也在联络地方督抚,让他们上本提醒皇帝。
康熙皇帝得知事态有些失控,终于恼了,下谕禁止阿哥的家人满世界luàn跑,视野被迫转回京里的阿哥就盯上了可能外放的官员。李朱绶这个正在京里待旨的闲官进入到他们的视线。虽然品级太低,可本着苍蝇tuǐ也是ròu的心理,他也被阿哥们轮了一遍,连带的,去处也难一时决定。
广州知府在朝堂诸公的眼里,不是什么重要位置,只是油水féi厚,自太子被废后,都被八阿哥把持。如果把叶旉搞掉,再指示罗师爷怂恿李朱绶投向八阿哥,朝堂也该顺水推舟。毕竟李朱绶已是正四品道府级,要把人家丢到云南广西一带,至少得放个从三品,如果李朱绶转回来,那就是正经的部堂官,可不是朝堂诸公愿意见到的,还不如丢个féi知府继续把他压在地方上。
所以,叶旉,必须滚蛋。
“广州繁华,跟洋人勾通最密,但是离京城最远。京城里各路大神仙都要在这里伸手,所以都放了xiǎo神仙。xiǎo神仙到了这,就成了大神仙,还因为没皇上蹲着,大家都有一番神通,广州就成了八仙过海的热闹处,这就是它被称呼为神仙地的由来。”
段宏时在跟李肆分析着广州的局面。
“要搞掉叶旉,就得两面下力,即便他自己不lù出行藏,也要bī得另外的神仙对他动手。”
李肆点头,这就是他要安九秀拿到两面将军亲兵腰牌的原因。
“可我也没跟刘兴纯说透整件事情,怕他知道我是要对付叶旉而心有顾忌,那腰牌,真能被捕快如实上报?万一他们觉得事情太严重,反而将发现腰牌这事隐下?”
虽然按照段宏时的指示,将腰牌连带一些伪造的证物丢到了范家院子附近,可李肆还是不太确定这计划的可靠xìng,毕竟他对这个时代官府中人的行事心理把握不足。
“捕快这样的xiǎo人物,一个人或许脑子笨,可能隐下,可几个人就不一样了。都怕其他人有什么心思,这一多想,就会灵智清醒。想到隐下后反而更是大麻烦,将军亲兵找上来怎么办?自己是不是会被灭口?所以还不如公事公办,把责任丢上去。然后番禹知县,他能借着官面上的方便,听从叶旉的指示,xiǎoxiǎo整治一下范晋,可要拿身家前程为上头背黑锅,该不会愿意。因此也该公事公办,记录在案,把责任推到广州府叶旉那。”
段宏时这么一说,李肆感觉tǐng熟悉,不对,甚至这满清的官员,脑子还更好用一些,说起来这还拜康熙几十年来刻意营造“仁政”所赐,地方上办事还tǐng在乎这官面上的规矩,至少样子得装像了。
“那么这时候,腰牌应该到了叶旉那了吧。”
李肆的预料出了错,腰牌已经到了广州将军管源忠那。
“不愿意给卷宗!?他是什么意思?”
管源忠很生气,腰牌是拿回来了,可记录腰牌发现地和上报人的范家命案卷宗,叶旉却不愿意给。
“叶旉说番禹县也有档,他要番禹县销档,这事动静太大,就没敢动,所以府里的档也不能luàn动。他还说让大人放心,没人会查。”
马鹞子这么回到。
“放屁!他是留上一手,不想替我挡祸而已!”
管源忠有些烦躁,什么文档首尾是他这种武人最厌恶的。
“怪不得你要黄三刀去辽东呢,原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是怎么搞的!?”
之前还赞马鹞子谨慎,这会管源忠却骂了起来。马鹞子yù言又止,黄三刀可没说丢过腰牌,但……或许是他们不敢说。想到这,马鹞子也对那黄三刀一肚子气,只让他们去放火恐吓,却不想nòng出了四条人命,现在是补一个窟窿又多出两个窟窿,真是何苦来哉。
“算了,反正这事也不该有人来倒腾,以后多注意点!”
再一想,管源忠也没怎么在意,随手挥退了马鹞子。
几天后,管源忠又找来马鹞子,这次脸sè铁青,直让马鹞子心中打抖。
“你亲自带人去番禹县衙,还有广州府衙,把文档缴了,全文字O*o~。番禹县那些发现腰牌的捕快,让番禹知县全打发出来,再随便办他们一个罪名,全丢到琼州什么地方去捞鱼!还有……”
接着管源忠说到一户人,马鹞子已经没心听了,赶紧全力劝解。
“大人,这番手脚是为的什么?动静这么大,漏一个人,到按察使、巡抚甚至总督衙mén前敲个鼓,大人你可就麻烦了。”
管源忠鼻孔都在喷火:“又有人在范家附近找到了一块腰牌,直接jiāo到了叶旉那!然后那个被杀的番禹县刑房书吏家里也上告到了按察使衙mén,现在叶旉是怎么也不愿再挡在前面,连那块腰牌都不再给我!还给我发了文书,要我给个说法,入娘的!”
又一块!?
马鹞子满额头是汗,再劝道:“大人你还是跟按察使那边商量下的好,就算要动手,也不能让大人lù了形迹。”
管源忠也冷静下来了,如果有叶旉愿意帮忙,这点屁事也不算什么,随意遮掩下就好。可现在事情捅到按察使那,叶旉赶紧推卸责任,还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架势,让他无比恼火,他能给什么说法?
事到如今,也只有拉上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