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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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汉山那边动作快点,他本该在贾昊之前开火的,身上挂的钟只当niào壶用么?”
李肆继续下着命令,他的计划是正面bī上,胡汉山压制贼窝,贾昊侧击,本该行云流水一口气呵成,可三个环节都松开了。这只是几道排枪就能基本解决的贼匪,要真遇上强敌,他这一套歼敌于城下,同时寻机攻城的连招,可就是漏dòng百出。
下方的传令兵拱手而退,严三娘听着李肆沉稳而又带着一丝火气的腔调,再看着被他言语拨转的千人战场,心底原本那点震颤又跌宕起来,推成一圈异样的细碎涟漪。说书先生嘴里的“羽扇纶巾,凭栏弹指,强虏灰飞烟灭”,那种让她心驰神往的豪杰男儿,原本以为只在古时才有,而此刻的李肆……
“老天……我在胡思luàn想什么……”
微微红晕在脸颊上染开,严三娘偏开头,笨拙地没话找话。
“你们这鸟枪,好像不一般呢。”
李肆可没注意到严三娘的动静,他正盯着战场的情况,听到这个似乎有好几天延迟的问题,心中也不由自傲了一把。
这可是他来这个时代,用燧发枪干的第一仗!
如今司卫手里不再是“鸟枪”,而是真正的燧发枪,田大由抛却丧子之痛,呕心沥血琢磨出来的燧发机,不仅零件少,机构简单,还可靠耐用,绝不比老外的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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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两轮三连排枪,全是密集人群的攒shè,靠jīng磨水chuáng造出来的枪管,可以让司卫们在百步外还有相当的命中率,所以这次没等贼匪冲近五十步,他就下令开枪。果然,头一轮就至少放倒了三四十号贼匪,接着贾昊的侧击又干倒二三十人,这bō贼匪虽有四五百人,可手上没枪炮弓弩,更没强人组织,隔着几十步远就彻底垮掉,比豆腐渣还渣。
只是这枪还有玄机,燧发机龙头还可以夹火绳,必要的时候,就得换上火绳冒充鸟枪,这是眼下不可缺少的遮掩。
此次行动并非李肆一人承担,镇标也派出了张应的营兵,可李肆专mén将张应的队伍扔到了另一路上,他好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演练燧发枪战术。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李肆笑眯眯地问,严三娘轻咬嘴chún,眼帘低垂,心思更luàn了。
“看不出来吧。”
李肆心想,咏chūn祖师,无知不是过错,也没必要脸红啊。
“就这一大坨就很不一样!”
严三娘将自己心中的异样心绪压了下来,勉强在枪柄上找到了不同,却惹得李肆更是大笑,笑声高扬,合着如雷炮响,就在这山间回dàng不定。
贼匪投降了,可司卫却没停手,那些贼匪就傻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贼窝被一炮炮轰着,砖石碎木四下横飞。
李肆此次出战有两项大杀器,一件是燧发枪,另一件就是这炮。去年十月间,白道隆又将自己镇标那十二mén炮报损了,估计也是学着前任的手腕,倒卖到了未知去处。李肆只好给他补充了十二mén,权当是孝敬。有之前的炮范在,造同样的炮不过几天时间,趁着造炮的机会,李肆又试造了两ménxiǎo炮。
这些xiǎo炮跟之前的生铁炮完全不同,其实就是大号火枪,只是没有枪托,前有三脚架后有斜下立地的木柄。这炮长度和火枪差不多,口径不到一寸,用熟铁板卷锻而成,通体三层,后端还多加了一层,整体重量不到三十斤,大多数情况下用来发shè霰弹,必要时也可发shè专mén用来破墙裂石的铁头单弹。所起的作用跟清军在百年后用的抬枪差不多,也就是火枪队的支援火力。
这会胡汉山带着的炮哨,用的就是这两mén“神臂炮”,为啥取这名呢?因为这炮可以一个人扛在肩上,另一人扛炮架。这引发了司卫们的联想,觉着这炮都可以端在手里放。后来才知道,没人顶得住那后坐力,只能两人分在左右侧用手掌着横柄发shè。可他们还是不甘心地取了这个名,期盼着哪天真能端着一mén炮上阵。
这愿望不是不能实现,只是现在时机和技术都还不成熟……
炮手畅快地朝寨mén打了十多二十发破墙弹,又朝寨mén左右寨墙轰了几记霰弹,然后胡汉山带着十来个jīng壮汉子,合抱一根粗长圆木,撞向已经破烂不堪的木头寨mén。后方还有一个哨的司卫朝没人的寨墙上开枪,像是在打臆想中的守军。一边已经成了俘虏的贼匪心中都道,这些套着练勇号衣的家伙就是一群疯子……
轰……
寨mén撞垮,那一哨司卫端着上刺刀的火枪就冲了进去,里面几十个贼匪全躺在地上打着哆嗦,不敢妄动半分,一具上半身已经粉碎的尸体躺在不远处,成了胡luàn动弹的血淋淋教训,那该是被神臂炮给透mén炸中的。
“这……这就完了?”
硝烟散尽,战斗结束,两倍的敌人,占据高处,还有寨堡掩护,却在不到两刻的时间里土崩瓦解。具体战果不知道,可严三娘却能看到司卫这边的伤亡,也就是四五人爬山的时候太急,把脚给崴了。她眨巴着眼睛,觉得很有些不现实。
“战斗早就完了,现在是演习结束。”
李肆这么说着,将一场战斗变作攻坚演习,也算是尽可能地压榨战场资源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头疼和准备头疼着
() 第一百三十一章头疼和准备头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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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细雪飘飞,裹上一层银装的紫禁城份外沧桑。两抬轿子自紫禁城午mén左掖mén里出来,就在méndòng里停下,一老一少两人出了轿子,跟缩在méndòng里的司mén护军校销册。
“李大人,曹……”
那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刚接班的司mén护军校隐约脸熟,再一看名册,官职处写着“管理苏州织造,大理寺卿兼巡视两淮盐课监察御史”,当即点头,恭敬地招呼着。而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觉面生,看到名册标注是“管理江宁织造,内务府主事”,不由皱眉。江宁织造,不是跟这苏州织造李大人一样的年纪么?而且俸级怎么变成主事这种xiǎo官了?
“曹连生?”
护军校将那年轻人的名字念了出来,年轻人正要点头,那老者开口了。
“曹顒,现在是曹顒。”
年轻人朝老者感jī地一笑,老者微笑点头,两人一番神sè来往,却不为眼前这正名xiǎo事。
苏州织造李煦,带着曹寅的独子曹连生来京城面君,叩谢皇帝在去年七月给曹寅赐yào,以及曹寅病故后,皇帝特旨允准曹连生继任其父江宁织造一职的洪恩。
得了李煦的支持,曹顒才能如此顺利地接任其父的江宁织造,这正名的背后,却是李煦对子侄辈的一番照护之心,曹顒自然感jī不尽。【1】
“昔日三织造为主子守江南的盛时,已然过了……”
看着曹顒远去的轿影,李煦抚须慨叹着。
“哟,李大人,难见难见!”
身后有人招呼,李煦转头,却是个熟人。
“傻兄,好久不见,是跟皇上回禀万寿礼的筹备之事么?”
李煦也热情招呼着,来人是内务府奏事治仪正,名字叫……傻子。【2】
“哟,李大人,那都是署总管马大人的活计,咱这xiǎo人物哪里敢碰?此番是借着广东xiǎo事,来跟主子万岁爷亲近亲近,听上主子万岁爷一声言语,也够这一年的舒坦了。”
傻子笑呵呵地拱手回礼。
瞧这傻子刻意套话,李煦也没急着上轿,就由下人撑开大伞,遮住风雪,跟他攀谈起来。
“广东……那地方老出怪事,去年杨chūn作luàn,然后是府县案,还把萨尔泰的前程折在那里,此番又有什么热闹?”
李煦真有些好奇。
“嗨哟,这是好事,咱们内务府又出了人物!员外郎蒋赞本是太平关借去临时处置浛洸关务的,却不想他半月就补齐了一年的亏欠,马总管得了消息,当即就说要给蒋赞请赏。咱tuǐ快,就先跟主子万岁爷唠叨一声。”
傻子舌头上下翻滚着,一边说还一边瞅李煦的神sè。
李煦是真入神了,浛洸,英德那?可是旧地啊,二十多年前,他曾经任过韶州知府,给他的主子办过英德茶叶和英石,还有隐约的印象。那可是个穷地方,连江而上,商货也不算繁盛,浛洸关历年亏欠,曾经还听他主子皇帝说起过,是不是要把那里jiāo给两广总督兼管。
再想到之前的杨chūn之luàn,不就在英德吗?浛洸还被劫过,这蒋赞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在半月内就补齐一年的亏欠吧。到底是蒋赞有大能呢,还是那地方出了什么古怪?
“李大人,您觉着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呢?”
傻子瞅出了李煦的神sè,直愣愣地追问着。
“呵呵……那蒋赞我也听说过,人虽年轻,却有干才,就是为人苛厉,没伯乐青睐而已。如今马总管复起,寻着了这一匹千里马,该为之而贺才对嘛。”
李煦微笑,傻子也嘿嘿笑了。
回到在京的宅邸,李煦召来师爷,查看自己的随身总账,翻到最近几天记录的账目,李煦眉头渐渐深锁。
“就连采办的铜斤和上缴的铜斤水脚银都没亏欠,这蒋赞真莫非是神人了!?”【3】
师爷见东家对最新的条目起了心思,赶紧chā话。
“听东家办铜的人说,蒋赞好像是在浛洸那起了个关会,把过关商人都纠合在了一起,靠着他们抹平了亏欠,至于给了关会什么好处,那就不清楚了。”
李煦眉头渐渐舒展,关会……
“湖南那个chūn晖堂,不是还有我的份子吗?遣人跟他们东家联系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吩咐过师爷,李煦心念再转,虽然他以帮补曹家亏欠的名义揽过了曹寅之前的盐务,又能有一大笔进项,可自己和曹家都还有大笔亏欠,怎么也得向户部jiāo代一下,免得他的主子皇帝脸面受损。既然蒋赞那样的xiǎo人物都能在钞关上揽出厚利,他这个一跺脚江南就得抖三抖的苏州织造,怎么也得试着伸伸手。
定了定神,李煦又翻起另一本账,这是给他主子皇帝筹备万寿礼的织造账目,瞧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李煦又是一阵头疼。万寿礼的布置可是要剐了他的老ròu,从西直mén到畅chūn园,彩棚就要搭二十里地,光这耗的彩绸……
数千里之外的广东英德,李肆并不清楚自己的另一个家mén正一边头疼,一边可能让自己头疼,他现在也在头疼。
“扭捏个啥?你是师傅,我是学生,我nv儿家都不在意,你一个大男人怎的还这般脸薄?”
jī冠山下,司卫训练营地的靶场,严三娘竖起一对tǐng直的柳叶眉,喝斥着正捏住一根xiǎo教棍,爪手爪脚很是拘谨的李肆。
这会她正端着一枝火枪在瞄着靶子,可之前练武的惯xìng太重,一双长tuǐ站成半马步,双臂蓄力十足,仿佛下一个动作不是扣扳机,而是飞扑三十步而去,用枪口戳在那靶子上。
她已经知道这姿势不对了,连续几发全都打得不见踪影,换了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常人来,成绩也要比她好得多。
所以她要李肆来纠正姿势,而李肆却拿着一根教棍在她肩头手臂上指指点点,让她全然不得要领。
听到她的喝斥,李肆无奈叹气,只好丢开教棍,伸手摁住少nv肩膀,托起她握枪的手,整个人也顿时跟她近到气息相融。
“枪托要实实抵住肩窝,呼吸放轻,要扣下扳机的时候最好闭气。”
“不要整条手臂蓄力,就手腕轻轻发力,托稳枪身。”
“腰身微微前躬,不要刻意加力。”
“不要使劲闭眼,就虚虚闭上左眼,右眼找住照mén、准星和靶子一条线,呃……脑袋别偏太多,更不要把脸靠在枪托上……”
几条要则说下来,李肆的手一路碰触过少nv的手背、肩头、腰身和脑袋,正进入教官角sè,要去拍开她摁在枪托上的脸蛋,那白嫩肌肤入目,顿时带起了心头一阵涟漪,这时候李肆才终于醒悟,那股让他身心恍如浸在晚chūn初夏般的清香气息,就是少nv的体香。
他这一愣,少nv眼瞳虽然还瞄着照mén,可面颊却缓缓而清晰地蔓开一片红晕,长长眼睫微微眨动,让李肆心头猛然luàn撞起来,好美的姑娘……
“下一步呢!”
少nv的异样嗓音响起,粗粗的,像是在跟谁生气一般。
“呃……嗯……扣扳机呗,记得不要跟那股向后向上的力道硬抗,就靠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