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铭 作者:微若妮卡-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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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面整整一下午,呈痴呆放空状。她抬头看天,“陈肖,下雨了。”
“没下,大晴天,连云彩都没有。”
“怎么我看着这大晴天分明下着蓝色的雨呢。”
女孩
每个女孩长大后,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都有一个曾经的自己,她还很幼小,她受了伤,执拗地留在那里不肯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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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苏黎的恩怨,是因为羲扬。
陈肖喜欢羲扬,第一次见到就喜欢。陈肖一直认为,人和人第一次见面就会有种感觉,这个人会成为你的谁,你的爱人、仇人、朋友或仅仅是路人。她第一次见到羲扬就是她像个火车头一样地撞上去,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在以后陈肖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就会自己在脑子里自动处理成慢动作,让他的每个动作表情的清晰无比。
那次肖同志的同学会之后,陈肖一直惦记这羲扬。她没去深究过这种惦记是不是爱情范畴的,但是她心里有着隐约的期待。期待能在哪里偶遇,期待他是朋友的朋友,遇见了会更自然地交谈,期待他打电话或发短信给她……当这些期待都成真的时候,陈肖认为他们是有缘分的。想到羲扬和羲扬有关的,就会感到淡淡的喜悦在心底生成,它像泡泡一样慢悠悠地浮上来,在接触到水面的一刹那“邦!”地破开。这样的心情陈肖从没跟别人说过,连安然也没说过。她就把他放在心里,悄悄地期待,淡淡地欢喜。要不是羲扬主动走近,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和他有交集。
苏黎喜欢羲扬,由来已久。苏黎和羲扬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苏黎从记事起就不断有人告诉她她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她从上幼儿园起身边就围着大帮的小朋友。小孩子对美的欣赏是不分性别的,不管小女孩儿还是小男孩儿都喜欢苏黎,苏黎就像小公主一样众星捧月般长大。进了小学,女生们就会形成各自的小阵营。几个关系好的小女孩儿在一起讨论最多的就是学校里的男生。那时候虽然不知道情爱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每个女孩儿心里都有个秘密的排行榜,把男生分成三六九等,他太丑了我不要,他太好了看不上我,他太淘气了烦人……苏黎也会和朋友们说起这些,但是她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过喜欢谁。但是苏黎的朋友都觉得苏黎和羲扬最般配,因为苏黎是班里最好看的女生,羲扬是最好看的男生。“苏黎和羲扬最般配”,这样的话说的多了就形成一种苏黎和羲扬终究会成为一对的舆论导向。小学里的很多班对都是谣言造就的,本来没有在意的人,别人总把你跟他联系起来,说的多了,自然会去注意这个人。
羲扬那时候满脑子想着怎么使坏,怎么逃避辅导班,根本没把苏黎这美女当回事儿。他那个时候还不是男人,还没学会用下半身思考,所以能对苏黎熟视无睹。小学毕业拍毕业照那天,羲扬在摄影师旁边看着他调相机,心里痒痒的很,东问西问地也不回去站排。直到大家都站好了,老师叫他进来站队,他才匆匆跑到队伍最后一排边上站好。拍第二张的时候苏黎走出来,站在最边上,羲扬前面。羲扬的哥们儿一见就开始起哄,羲扬不明所以地红了脸。
那时候流行艺术照,为了给同学留作纪念很多人去拍了艺术照。苏黎的艺术照最是抢手,每个人都问她要,她加洗了两次都没够发。苏黎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两张照片留给羲扬,可是羲扬自始至终也没开口问她要。拍完毕业照,大家解散回家的时候,苏黎叫住了羲扬。
“我们交换照片吧,”苏黎把装着照片的信封递给羲扬。
“我没有照片。”
“那你把你校牌上的照片给我吧。”
羲扬低头看看镶嵌在校牌里的1寸照片,“你要这干什么呀,怪难看的。”
“不难看。留作纪念呗。”
羲扬反正也无所谓,就把照片给苏黎了。苏黎的照片被他带回家扔在写字台上,他妈妈偶然看到,他说是同班女生,非要给他。他妈妈笑他什么也不懂,就帮他把照片放到影集里。
初中开学的头一天,苏黎在操场上看见穿着白衬衫的羲扬,他和几个男生笑闹着从林荫路走过来,阳光斑驳地投映在他身上,像深深浅浅的花朵。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的很肆无忌惮。苏黎看见羲扬的牙齿很白,阳光下白的晃眼。
“能上一个中学真有缘。”苏黎说。
“我认识的人都上这所中学,有什么稀奇。”羲扬不以为然。
苏黎从来没被人这样忽视过,她愤愤地想,羲扬有什么了不起,于是就赌气不再理他。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转过头去。可是羲扬对这些好像无知无觉,他还像往常一样,和一大帮男生闹闹哄哄从走廊走过,并没有向苏黎的教室多看一眼。苏黎觉得自己跟羲扬之间有个奇怪的气场,好像羲扬是故意冷淡她,那么她也不要先跟他说话,不要理他。小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奇怪的,她就像个孤独的斗士,跟自己心里那个羲扬在决斗,这边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两方争执不下,实际上羲扬本人并不知道她的这些心里活动。在羲扬的印象里她就是隔壁班一个挺拽的女生。他并不在乎她是否跟他说话。
有天苏黎值日,晚回家。她走过篮球场的时候看见羲扬和一帮男生在打球。傍晚橘色的 阳光照在他身上反射出一种甜蜜的色泽。她看着他运球、上篮、跑动、传球,汗水淋漓地运动着。那一瞬间她觉得羲扬是个特别的人,他是比上等男生更难得的人。苏黎觉得自己也是个特别的人,所以她要和羲扬在一起,因为他们都特别。苏黎的自尊不允许她先向羲扬告白,她采取慢慢渗透的方式。先跟他们班认识的女生来往,经常出入他们班。再看似不经意地跟他身边的朋友混熟,这样他们的朋友圈子就有了交集。这样的渗透活动持续了三年,苏黎和羲扬倒是真成了经常一起玩儿的朋友,他们的朋友也自动地把两人看成一对,但是苏黎始终没有接到羲扬的告白。
中考之后他们约出来玩儿,有人提议喝酒。因为都未成年不能进酒吧,这群人就买了啤酒到圆明园遗址去喝。一群小兔崽子对着断壁残垣装惆怅装忧郁怎么看都可笑。不过那时候他们的惆怅和忧郁都是真的,虽然没有具体的原因。羲扬和一男同学比赛用鼻子喝啤酒,呛得直咳嗽。苏黎拉他在她旁边坐下来,让他别闹了。苏黎说我要上北大附中,你呢?羲扬说考不上,随便去一个高中就好了,最好离家近一点。苏黎说你们家那么有背景,你还不是想上哪个高中就上哪个?羲扬说我上哪个高中都好,随便。苏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冲别人要了一瓶酒灌进去,喝多了眼泪就自动流出来了,她边哭边说:“羲扬,你丫就不能为我想想?”
“我为你想什么呀?我能为你想什么呀?也轮不到我为你想吧。”
“我想跟你一个学校你不知道么?”
“……啊,我才知道。”
“你就不能成全我么,你就不能……”
“不能,我没那本事考你那学校。”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苏黎转头看着羲扬,小脸嫣红,眼睛有些迷蒙了,“我喜欢你,你呢?”
羲扬有些意外地看着苏黎,他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看着她,发现她微醺的样子还挺可爱,于是他低下头亲吻了她的脸颊。
高尔基说过,女人一辈子都会用她的记忆爱着她的第一个男人。对于肌肤相亲这件事来说,女人要比男人看的更重。就算是苏黎这样的美女也不能幸免。虽然那个吻就只是轻轻的碰触,在羲扬来说可能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但是苏黎却执着于这个吻背后的意义。如果说在这之前苏黎喜欢羲扬还是在台面下的努力,那么羲扬吻在苏黎脸上的吻就等于是在她心上盖上印章,证明他确确实实坐实了苏黎初恋的这一殊荣宝座。
然而羲扬并没有作为人家男朋友的觉悟,对待苏黎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初中毕业后的暑假,一群人整日在北京城里游荡着,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就是三五成群的一帮呼呼喝喝。这群人里也包括羲扬和苏黎。苏黎本不喜欢和这些人一起,但因为羲扬在里面,所以也甘之如饴。没几天羲扬觉得这样的日子无聊透顶,就不再和这些人出去了,苏黎也没办法去羲扬家里找他,羲扬说去我家太麻烦。那时候羲扬住在他爷爷家里。他爷爷是将军级别的首长,外人出入他们家都要经过警卫仔细盘查。因为这羲扬从来不带同学回家。 后来羲扬买了一架尼康的单反照相机,整日在家里研究。
暑假里的一天,苏黎从床上滚到地上,又从卧室滚到客厅,她这种无聊的行为也只是为了诠释她现在很无聊这一事实。她听着知了的叫声,想见见羲扬。于是她爬起来,穿戴好,跑到羲扬家住的军委家属区。经过一番盘查之后,警卫员同志终于打电话进去询问了。太阳光炽烈地烤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她几乎能听见“滋滋”的声响。最后她被告知羲扬不在家,去海南旅游了。
苏黎悻悻然地回到家,她很生气,决定讨厌羲扬一个月。一个月后,离开学还有1天的时候,羲扬神清气爽地回来了,带回了一身古铜的肤色和一摞风景照片。羲扬兴致勃勃地把他拍的照片分给众人,他拿着一张照片给苏黎看,“看,这是望夫崖上的望夫石,你看她头发长长的像不像你?”
苏黎劈手夺过照片,“羲扬!你就没心没肺吧!”
“我怎么了?”
“你出去旅游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我出去旅游跟你说什么。你又不能跟去。”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跟去?你说了我就跟去。”
“我一个人去多有意思,你要跟去了我还得照顾你。你们女生又怕晒又怕虫的,烦都烦死了。”
“我烦死了?”苏黎陡地拔高了音。
“泛指,行吧?”
“我烦人,你别跟我在一起了,分手吧!”
羲扬看着苏黎,没说话。
“我说分手!”苏黎大声冲他喊。周围的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羲扬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站起来走开了。苏黎和羲扬,认识了六年,在初中最后一个暑假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这种关系仅仅维持了一个暑假,在开学的前一天,他们分手。
苏黎一直以为羲扬只是年少还不懂感情,才那么轻易地放开。等他再大一些,明白了女孩子的好处,他就会珍惜自己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分手后苏黎还是和羲扬保持联系。就算不是恋人他们也有很多共同的朋友,他们都是苏黎的眼线,苏黎并不想放开羲扬,她只是在等他回头。如果不是蒋芩,还有后来的陈肖,苏黎真的会这么一直等下去吧。
王佳开车到陈肖家小区接陈肖,远远看见陈肖走过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
“陈肖你让霜给打了?”
陈肖吸吸鼻子,“我让人给煮了。”
王佳侧头看看陈肖,“脸怎么红的?发烧了?”
“低烧。这不感冒一直没好么。”
“你一感冒就得十天半拉月的。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已经让家里的医生看过了。你现在先带我去打针吧。我要到前面的诊所打针。”
陈肖一进门看见蒋芩的时候,想到一句俗语:人生何处不相逢。蒋芩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儿坐在医生前面,医生正给小孩儿的膝盖处消毒。小孩儿疼的“哇哇”大叫,蒋芩都按不住他,他就在那儿乱蹬乱踢。医生是个老头,和咯一声,小家伙安静了一点。蒋芩被他弄出一身汗来。
“蒋老师……”
蒋芩回头,“是陈肖啊……你怎么?”
“我来打针。这是……”
“我儿子。他淘气,你看弄得……还不老实……”
陈肖看着已经完全变成家庭妇女的蒋芩,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她不禁想象如果羲扬看见了这一幕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曾经那么珍爱的人,如今嫁为人妇,还有了这么大个儿子。羲扬也许会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开,这是他最擅长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辩驳,觉得尴尬就走开。
“那什么,蒋老师我打针了。”
“好好。我儿子药也上完了,我要带他回家。你注意休息。”
“好的。蒋老师再见。”
王佳疑惑地看看蒋芩走的方向,“她是你小学老师?我怎么没见过。”
“她是安然高中时候的英语老师。”
“你跟安然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连她英语老师你都认识?”
“……她是蒋芩。”陈肖说完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蒋芩……蒋芩……王佳在记忆里搜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