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宋-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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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平原西起宜昌,东迄黄石,北自随州,南与洞庭盆地相连,面积约五万平方公里,主要包括后世的武汉、孝感、荆州三个地级市,天门、仙桃、潜江三个县级省直管市,荆门和宜昌等的部分地区。
在这个时代,因为没有受过兵灾,吸纳了大量的流民,加上数之不尽的物产,简直就是帝国王冠上最纯粹的两颗明珠之一,另外一颗就是还处于和平中的四川盆地。
在全中国一片糜烂的情况下,江汉平原的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意义简直可以和三国时的荆州相比拟。而且,此地又和豫东、陕西接壤,提一直强军北方,轻易就能打到山、陕、河南,这大约就是三国时关羽要死守此地,而岳飞北伐由此出发的缘故吧!
如果,泗州军全师而动,斗志昂扬,王慎一点也不怀疑这颗明珠就要落到自己手里了。
只要拿到这片膏腴之地,得到人力和物资上的补充,再没有人能够阻挡自己的崛起。
当然,先王慎一步进入江汉地区的张用、曹成等人也得到了极大补充。至于他们现在是何等情形,陈达的军法处的探子因为忙于前一阵子的讨伐孔彦舟之战,反馈回来的情报也非常有限。
但依据历史资料推断,这群贼寇是发洋财了。在真实历史上,因为占据安陆的张用、曹成等流寇大军阻绝长江东西航运,极大地威胁到南宋小朝廷的政治、经济、军事安全,赵构下了狠心,命令中兴四将之一的张俊领大军征讨。
这个时候的张俊大军经过金军两路南下搜山检海,在黄天荡配合韩世中作战,已经在无数次平定南方内乱的战役中,战斗力得到极大提升。再加上张用、曹成等人内讧,战事进展非常顺利。
张用不能抵挡,于绍兴元年八月接受张俊招安。当时,张部尚有五万人马,两千多匹战马,军资无数。这才是部队内讧,军队分裂的情况下。
可想,此刻的贼军又是何等兴旺强大。
越日如此,王慎心中越是兴奋。只要剪灭了这些贼子,自己的力量将得到进一步提升。
最妙的是,就在此刻,贼军和贼军之间已经起了摩擦。八路贼军为了抢地盘,相互之间大大小小打了不知道多少场,靠着盟主张用还算不错的个人魅力和强硬的手段,总算将各军之间的龃龉压了下去。
就在前一阵子,驻扎在鱼磨山寨的李宏部出了件很搞笑的事情。因为分赃不均,有李部几个将领对自家的头领不满,竟伏击李宏,欲夺杀主将夺取军权。
李宏平定军乱之后,不敢再呆在山寨里,只领了绝对忠诚于自己的一股部队移防孝感。此刻正军心不稳,士气低落。
“这西行第一战必须打出威风来,叫贼子们知道我泗州军的厉害。上次击溃杨再兴,虽说震慑了群寇,可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不会感觉到痛的,现在机会正好,那就先拿李宏的脑袋敲山震虎。”
王慎感觉到战机已到,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现在八家贼军中该先向谁下手。
“王慎将军,我军明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听说你要攻打孝感,部队正在整装,中军也该出发了。”随军出征的置制使李横趾高气扬地在一群幕僚的簇拥下走过来。
这个朝廷新任命的置制使兼襄阳知府乃是王慎名义上的上司。本来,王慎就当他是个摆设,平日里就应付应付得了。可是,自进泗州军以来,李横整日琢磨着就想要夺王慎兵权,军务上的事情,无论大小他都要插手。
这次西征,更是直接跟了过来,坐镇中军颐指气使。
听陈达说,李横在这几日的行军途中,先后找了陆灿、谷烈、吴宪法等领军大将谈过话/背地里要搞什么名堂,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出来。不外是结以恩义,拉拢笼络之,使他们为自己效力。
可惜在这三人那里他碰了一鼻子灰,谷烈本是西军老人,喜欢说风凉话,以前长期郁郁不得志。是王慎一手将他从一个普通的都头提携成为一军统制,这个西北憨子可不会给李横什么好脸色,只说了几句话,就将李彦平和朝廷挖苦了个够:“朝廷、官家,又算个什么东西?老种、小种经略相公在的时候,咱们西军的仗打得好好的。后来你们这些文官一插手,一败再败,丢了半个中国,咱们军汉可不想被你当傻瓜,听你们瞎指挥去送死。”
至于吴宪法,本就是个泼皮出身,见了李横只是嬉皮笑脸,语言中夹枪带棍,偏偏有让人抓不到把柄,李横拿他也没个奈何。
本以为陆灿和自己同样是名教中人,应该能够说动。可是,这人更难对付。
陆灿一说起话来,姿态摆得极高,子曰诗云圣人言说了一大堆。最后,反教训起李横来,说置制使一来江汉,即不知彼又不知己便欲有所作为,轻率冒进,所言所行不知道团结大众,反在军中制造不协,岂不辜负圣恩,某不以为然。为将者……牧守一方者,当……
他是个有文人,可不怕李横。一席上纲上线的话说下来,倒搞得李横很是狼狈。
在这三人处无法突破,至于岳云,那是王慎未来的妻弟;杜束,索性就是杜党干将;至于孔贤,也是一条道跟王慎走到黑,李横也不会在他们身上白费力气。
这个时候,李置制使才愕然发现这泗州军简直就是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一种深重的无力感袭来,让他这几日都处于极度的抑郁之中。
李横的小动作自然瞒不了王慎,对于这个混帐东西,王道思自然是愤恨异常。不过,至少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他还需要南宋小朝廷这面旗帜聚拢人心,积蓄力量,表面上和姓李得还保持着基本的客套。
但李横却已经不给他好脸色了。
“好的李府君,等我吃过饭,这就出发。”王慎吐了一口唾沫将糙米中的沙砾吐下城墙:“不急,大军徐徐而行,如墙推进,不给李宏可趁之机。”
部队缺粮,每天只在上午十点和下午六点种左右用饭。如果急行军,恐怕士卒体力跟不上,要合理分配体能。
“将军无须客套,不用府君府君的喊,就叫我李横吧!”李横语气冷淡:“我泗州军刚打下蕲春,士卒疲乏,此刻对安陆用兵,你觉得可行,又有必胜的把握吗?这可是朝廷在江汉唯一可用之兵,若有闪失,你担待得起?”
是的,现在整个江汉,也只有泗州军这一支能战的野战军团。虽说最西面的荆州还在宋朝手中,可那地方军事经济意义不大,而且,城中都是临时征发的乡勇、民夫,依托坚固的城墙守城可以,拉出去和贼军野战只怕立即就回散得干净。
“府君说得好。”王慎淡淡一笑,这个李横一到泗州军就毫不掩饰他的心意,已经将矛盾公开花。这次西征李横是极力反对的,所说的道理不外是部队实在太疲乏了,天气又热。其实,军中缺粮的事情这姓李的也清楚。
王慎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猜度宋朝的文官们,他怀疑李横是想用饥饿来使得军心士气涣散,以便混水摸鱼。
如果事实真如自己猜测那样,那就是不可原谅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西行(二)
过了黄陂就算是进入真正的大平原了,千里沃野,地势平坦,正利于大兵团作战。敌我双方都有骑兵,这些天,双方的斥候你来我往,不知道交过多少次手。前哨战接连不断,一刻不停,战场对于彼此来说都是透明的。所谓的阴谋诡计全无用处,纯粹是实力的较量。
“如果我是张用,这一仗也好打。”王慎三口两口将碗中米饭扒进嘴里,然后意尤未尽地把碗交给封长青,打了个饱嗝,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江汉地区已经上百年没有经历过战争,孝感、云梦、汉川、应城、应山,甚至是州府所在地安陆的城墙都是又低又矮,城防纯粹就是摆设。这个时候,泗州军过来,他就应该抢先一步收割新熟的麦子,将刚抽穗的稻子全部割倒,坚壁清野,放弃城池,扼守各出战略要点,使泗州军粮草难以为继续。真拖延上一两个月,饿也把泗州军给饿死了。到时候,我王某也不可能在江汉呆下去,只得领军撤退,放弃蕲、黄过大江南下江南西路求活。可是,计划虽好,可也得各家头领肯实行才行。”
“首先,群寇之所以来江汉,一是淮西那边女真和朝廷官兵反复拉锯,二是淮西大旱,无法养活那么多兵马。好不容易到了这鱼米之乡,眼见着稻子就要成熟,如何肯于制今年收成于不顾,同我来个杀敌一千自损失八百。不,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王慎笑了起来:“贼军都是因利而聚,若没有饭吃,自然因利而散。”
“对于贼人来说,这里就是人间天堂,到手的肥肉如何能够扔了。前一阵子,考虑到住在城中防守空虚,张用大军驻守三龙河、曹成部驻应城山区、李宏驻鱼磨山,取的就是地利。不能在城中的花花世界享受,各军都有怨言。这次李宏领心腹军马进孝感,除了因为部队内讧,也是为安抚军心。”
“况且,贼军虽然以张用为盟主,可大伙儿又没有将嘴巴搭在张用的灶台上吃饭。他的所谓的盟主的命令,也没有人当一回事。”
“军合力不齐,旋还自相戕。我可以肯定,一旦我军和李宏打起来,只怕不会有一路所谓的‘义军’过来帮忙。甚至还有人会落井下石,兼并他的队伍。”
“这里地势平坦,一旦打起来,骑兵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关键。江汉本不产马,贼军是东京留守司宗汝霖一手训练出来的,使的是西军的战法,自然不懂的骑战。我踏白可是经过战场考验的,李宏又拿什么抵挡我泗州军滚滚铁骑?”
王慎的声音越发铿锵有力:“是的,贼军有十万之众,可彼此之间貌合神离,我今天吃掉他一股,明天占他一座城池。零敲碎打,不住给他放血。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想要跟我斗,手头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只一月,就能让群寇失魂落魄,闻风丧胆。”
李横冷哼一声:“此次对安陆用兵纯粹就是冒进,我军刚收复蕲春,秋收在即。本该休养生息,待秋粮入库再战。如今全师而进,须防黄州、蕲春根本有失。真到那个时候,咱们固然无处可去,朝廷平定江汉的计划也将毁于一旦,老夫又该如何向官家向朝廷交代。”
听到这话,王慎心中冷笑:“休养生息?老子的辖区内赤地千里,百姓十不存一,还怎么休养?至于说须防根本有失,我先要防的就是你李彦平。”
这厮一口一个朝廷,一口一个官家,王慎才不当回事呢!
在这该死的时代,有着赵老九这个混蛋老板,你再对他忠诚,再能干,最后总归是逃不过到风波亭上走一趟。就算是韩世忠这样有着保驾功劳的心腹,最后也是自解兵权,不问世事,甚至在赵构面前痛哭流涕,才保得一条性命,但从此却只能黯然归隐林泉,不问世事。
朝廷和皇帝是什么德性,王慎实在是太清楚了,内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所谓的“忠诚。”只不过自己现在的力量实在太微弱,又夹在女真和朝廷还有各家流寇的几大势力之间,还需要南宋小朝廷这面旗帜。
此番西征对他来说是一大危急,也是一大机遇。
实际上,在来黄州之后,他就开始打整个江汉平原的主意。好多次都忍不住提兵西进、南下,将这膏腴之地收归囊中。可是不行啊,当时的德安、鄂州、复州、岳州都在朝廷手中,由地方官管辖,自己突然出兵,那就是真正的反叛了。以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抵挡日后不断涌来的朝廷官兵。而同时,在北方他还得面对女真和伪齐的主力。
所以,他只能忍了。
可这次不同。张用、曹成等人来江汉之后,攻城掠地,驱除南宋官员。只要击退贼军,自己就可以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名正言顺地占有这片广袤的土地。当然,到时候少不得要让杜充在朝堂使力。
这样的心思他自然不会同别人说起。
王慎笑了笑:“府君放心,这一战我军必胜。王慎也算是百战余生之人,仗打得多了。凡战,有几分胜算自己还是清楚的。”
这话说得已不客气了,李横面色一边,拂袖而去。
本打算再吃一碗饭的,被李彦平这一打搅,王慎也没有胃口。就那么站在艳阳下虚着眼睛看着前方,风呼呼吹过平原。绿色的平原尽处是一线黄色,那是已经成熟的麦子。那是自己最需要的粮食,贵如黄金。
高天云下,一队队泗州军士卒正在列队。没有人说话,逐渐汇聚成一个个方阵。肃杀之气弥漫旷野,如同出兕猛虎。
如此河山,怎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