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转角-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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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名字一样又如何?正因为他分得清两人的不同,才会无所顾忌,用同样的称呼来呼唤,而她竟然为此怀疑他?
「所以……」陶蔓侬喃喃,望着他,泪水终于滑落脸颊。「你真正喜欢的人,应该是她,不是我吧?」是了,这个就是答案。她这样告诉自己,想起了他放在皮夹内的那个女人的照片,而那似乎是她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的位置。
太遥远了……她其实有一点累,毕竟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追求的目标在哪里。
周邑初沉默不语,表情因为她说的话而显得复杂,却不是被说中的惊讶,而是被怀疑的愤怒。
两种不同的心思纠缠着他,不知道该为了她的眼泪而心疼,还是为自己的感情被糟蹋的郁闷而发怒。
好一个替身,她到底是看扁了他,还是看低了自己?
那样东西,从来就不存在。
他了解自己的性子,不是他的绝对不要,替身这样东西,不论对他喜欢的人,或是喜欢他的人,都很失礼。
刚开始他的确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答应和她交往,所以曾揣想过这样的可能,但很快被否定了。事实证明,他只是纯粹受到这个全心全意喜欢着自己、甜如糖蜜的女孩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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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他不是懂得按三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顾情人的那种人,但是,她怎么都不应该这样以为……
那简直是在侮辱他!
「看来我还真的是彻底被看扁了。」他吐了口气,不快的爬梳头发,口吻听起来像是自嘲,却有更多的不满。
他看向她,眼里隐隐流露出悲哀,却仍旧不动声色,没把内心那股挫折表现在脸上。
「我要回去了。」
他踩踏地板的声音刺着陶蔓侬的耳朵,她一脸呆滞,知道他生气了,但是,为什么?
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她吧?
陶蔓侬蹲坐在地上,自嘲似的呵呵笑了。在他的面前,她连生气的权利也没有,所以现在这样,其实算不了什么。
沉重而笃实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接近她。
她浑身一颤,不敢抬起头,直到看见穿着西装裤的结实长腿出现在视线范围,然后听到一声呼唤──
「侬侬?」
不是他。
来人蹲了下来,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脸上表情依旧淡漠。
「还好吧?」
「舅舅……」一想到自己还在期待那个男人的回头,陶蔓侬泪如雨下。
她好想告诉自己别傻了,可她就是傻,跟她妈妈一样傻,她们母女俩都是死心眼,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便付出全心全意,所以最后她母亲选择以那样的方式和她父亲同归于尽。
第九章
这段沉重而悲凉的记忆,她没向任何人说,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事实上,它还是在,并选择在这个时候浮现脑海,执意击垮她的心墙。
「舅舅……」她虚弱而无力的呼唤唯一的亲人,再也克制不住,放声痛哭。
这是她第一次在最信任的亲人面前放任自己,不顾一切的哭泣。父母过世的时候,她没哭,是因为她认为他们两个人都解脱了,相较于自己一个人被遗留下来的心酸,她更希望最爱的两个亲人能够好过。可是,现在她任由青春岁月所积压下来的泪水扑簌簌滑落。
陶允东看着,尽管面无表情,胸口却很痛。
他抱住一向疼爱的甥女,还记得以前姊姊顾着姊夫,没空搭理她,总是把她送到他这儿,后来他骤失妻女,她分明还不解事,却在丧礼上抱住没有表情、也没有落泪的他,直喊着:「舅舅,别哭!舅舅,别哭……」
于是在那一刻,他终于能够面对失去妻女的现实,痛哭失声。
「没关系,哭到妳不想哭为止。」
现在,换他抱着她,两个人相依为命的记忆一一浮现脑海。
陶允东叹息,回想起姊姊过世前曾留下的遗言──
别让这个孩子跟我一样,为男人而哭……
他很惭愧,因为没有做到。
他们都是福薄的人,和最亲的人都没有缘分,可是天无绝人之路,至少他们还有彼此可以依靠……
深夜,一辆黑色轿车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疾驶。
开车的男人不停的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神情深沉,一双厉眸看似紧盯着路况,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进眼里。
不一会儿,他将车子停靠路边,沉默的坐着,继而一拳重击在方向盘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这一生,他从来不曾如此无力。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将她当做替身的意思。
所以方才被误会,周邑初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原来她竟是如此不信任他对她的感情。
「可恶!」他的心情烦躁。
不可否认的,这阵子他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但那是因为……
他脸色一沉,知道现在不是烦恼这个的时候。
的确,他不是一个称职的情人,可是不管哪件事,他都有理由。或者是他高估了彼此,以为不论如何,她总是懂他。
但是,现在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叹一口气,周邑初心想,好吧,也许应该找个时间和她好好的谈一谈。
既然下定了决心,他开车返回住处,准备拿一些换洗衣物,前往事务所。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他一下车,便隐约感受到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随即就遭到袭击。
「呜……」可恶,他太大意了。
「这是给你一点教训,不要再插手那件案子。」
一阵疼痛席卷了他,背脊麻痹,意识逐渐抽离……
等到周邑初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
是许商央送他来医院的,因为觉察到不对,又联络不到他,赶紧来到他家,才发现他倒在停车场,头颅出血。
警方已来做过笔录,来探病的许商央难得面色严肃。
「还好只是脑震荡和一点皮肉伤……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正在看文件的周邑初抬起头,瞟了他一眼,一副「废话!用得着问我吗?」的模样。
许商央叹一口气,看来要叫学弟撒手不管,八成比登天还要困难。
不过他也不打算劝,被人弄到这种程度还不反击,也实在不符合他们的性子。
「OK,你想怎样就放手去做,不用顾虑事务所。」这是他这个事务所负责人所能给予的最大支持。
周邑初笑了,「还用得着你说吗?」
得到学长和事务所的支持,他不再有顾忌,打算速战速决,毕竟敌人已经出手,他自然也不会给他们防备的时间。
于是他马不停蹄的展开反击,先将自己遭受袭击的前因后果披露给媒体,揭发这件有关土地开发案件的丑闻,摊在阳光下,让公众检视。尽管好一阵子要被新闻记者紧迫盯人实在很烦,可是相对来说,也增加了他自身的安全。
期间,他接到了母亲打来叨念的电话,什么这样危险的工作不如不干、再不回来就要直接到他家堵人等等,他一概当做耳边风,好不容易恢复通话的室内电话又遭到拔除的命运。
因为他公布的资料太过齐全,使得这件案子在社会舆论下早有定论,涉案的立委更是遭受司法调查,检察官不敢吃案,至于袭击他的黑道势力,则由许商央负责处理。
「他们似乎不知道我们这间事务所是谁在罩的。」
许商央每回这么一笑,便有人要遭殃了。
周邑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尽管不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可是有时候黑暗的势力就得用黑暗的方法收拾。
自从他遭受袭击到事件大略告一段落,已经一个多月,案件目前仍在检察官那儿调查,但大体上没那么危险了,他终于可以回复过往自由的生活,而不必担心会连累到她。
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她被人盯上……周邑初全身一颤,不,他不愿想象那个后果。
总之,现在已无大碍,他拿出手机,上头没有任何来自她的只字词组。
她还在生气?或是不愿打扰他?
两个答案都有可能。
电视台刚播报他遇袭的新闻时,她曾经与事务所联络,当时他正忙着应付媒体记者,只好请同仁代为转告他无恙的消息,并抽空打了电话和发mail给她,但似乎没联络上……
周邑初吐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扬起笑容。
三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这样放松,拿起手机,在通讯簿中找到她的手机号码,按下通话键。
「您拨的号码,现在暂停使用……」机械式的女声自电话另一端传来。
周邑初一愣,以为自己哪里搞错了,不信邪,再试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他有种很不妙的预感,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许商央一脸困惑的看着他,「邑初,你去哪里?」干嘛跑这么急?
「我有事!」他头也不回的大喊。
生平第一次,他跑得这么急。
一个三十岁、穿着西装的男人在大街上奔跑的模样,实在太过诡异,行人们纷纷对他行注目礼,可是他浑然不觉,只知道再慢一步,也许有什么事就要发生……
站到「等待」的门口,周邑初顺了顺气,整理一下仪容,然后推开门,走进去。
里头依然弥漫着优闲的气氛、咖啡的香气,还有……
「欢迎光临。」明亮而活泼的女声。
但发出声音的人,却已经不一样了。
周邑初走至吧台,看着那名陌生的女服务生,「侬……陶蔓侬在吗?」
「呃?」谁啊?女服务生愣住,当看清楚他的容貌后,双眼发亮。哇,这个男人好帅,可是表情好可怕。「你等一下,我去问老板。」
说完,她往休息室走去。
不一会儿,老板出现了,看见周邑初,一点也不意外。
「周先生,有什么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
「侬侬呢?」他极力压抑,语气依旧逼人。
老板不以为意,反而像是不解的侧了侧头,以无辜的眼神瞅着他,「侬侬不做啦。欸,你不知道?她一个多月前就离职了……」
锵。
有客人打翻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新来的女服务生马上过去处理。
周邑初整个人僵住,感觉自己的脚下好像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她……辞职了?」而且还是在一个多月前?
「是啊!还有别的事吗?」
「她……去哪里了?」
「唉,周先生,这问题怎么会是你问我呢?我只是她的雇主,而你是她的男友,你不知道,谁知道?」老板笑说,态度仍旧客气,却显得淡漠。「你要点什么?还是老样子?只是侬侬不在,我冲泡的咖啡,也许不合你的胃口……」
不等他说完,周邑初转身,冲了出去。
女服务生回到吧台,「呃……老板,刚刚那个人是谁啊?」好吓人喔,该不会是来讨债的吧?
老板笑了笑,「他?不过是个笨蛋。」
一个彻头彻尾的爱情笨蛋。
离开「等待」,周邑初跑回事务所,开车直奔「琴」。
途中,他打电话延后和委托人的面谈。他从不干这种事,可是没办法,面对眼前这种情况,他不得不承认,也许他们之间出了某些问题。
这时「琴」尚未营业,酒吧大门深锁,他只好绕到后门,按捺住慌张,按下门铃。
「谁啊?」陶允东打开门,看见周邑初,毫无表情的脸一沉,声调平板的开口,「有什么事吗?」
「侬侬在不在?」
「她不在。」
什么?
「她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她……」
「周先生。」陶允东打断他的话,露出前所未见的冷硬脸色。「侬侬不住这里了,搬走了。」
不好的预感成真,周邑初浑身冰冷。
「她……她去哪里?」下意识的问出口,可是他直觉侬侬的舅舅绝对不会告诉他。
果不其然──
「抱歉,那是她的私事,我无可奉告。」
「我是她的男友!」第一次,周邑初在他人面前如此失控,失去了过往沉着的姿态。
「是吗?很遗憾,现在不是了。」陶允东当着他的面,用力关上门。
天啊!周邑初抚着额头,错愕不已。
他靠在墙上,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走了,她离开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
想起一个多月前,她以哀伤的表情祈求他的一句话……当时他因为自己的感情遭受质疑而愤怒,所以什么也不愿多说。
你真正喜欢的人,应该是她,不是我吧?
她悲伤的言语,此刻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他没否认。
只是那样简单的一句话,也许他说了,她就会安心,他却吝于给予。
他喜欢她,千真万确。
他因而无法接受她将他的感情视作欺骗,然而这样的心情,她始终没懂,因为他什么也没说。
没说他喜欢她,没说他爱她,没说在他的心中她早已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星光一般灿烂、砂糖一般甜蜜,流露出纯粹的、真挚的眼神,以全心全意的爱慕,滋润了他的女孩……
所以他失去了。
剎那间,周邑初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倚着墙壁,背脊战栗。
到现在为止,他的人生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