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相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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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少秋又笑了起来,说:“果然是傻丫头,居然自个儿承认了。”
娘显然是不想跟慕容少秋说太多的,又将谈话拉回了正道儿:“这次突然回来,又突然到了我家,我可不信,你是特地为佳儿生辰而来。”
慕容少秋纳闷道:“夫人何出此言?家父临终之前,都有特意吩咐侄儿照顾杜家。我实在是为了佳儿妹妹来的。尚明,将贺礼拿过来。”
那位叫尚明的随从拿出了一个长礼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是一张画轴。尚明得了慕容的意,将画打开,上面画着的,是新婚拜堂之景,在红色的背景渲染中,高堂下的人没有跪拜,整幅画,一双人,显得极其诡异。
我和娘的脸色都变了。
慕容少秋见了我们的反应,笑道:“多年前曾听夫人说过,希望给妹妹许个好人家。今年,佳儿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我作为兄长,理应多关心她才是。”
娘正色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佳儿是我女儿,婚嫁自然由我来办。慕容将军,你不觉得你管太宽了吗?”
慕容少秋挑眉,站起来接过尚明手中的画,竟随意地卷起来又扔进了盒子中。他懒懒地说道:“夫人此言差矣,夫人无夫,佳儿无父。几年前你既许我作她兄长,我便会负责。”
“你……”娘气得说不出话来,怒视着他,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你给我滚!”
慕容少秋笑着,甩袖离开,头也不回地只留下一句:“好生保重,我下次再临门拜访。”
我扶着娘,给她顺气道:“娘,莫气坏了身子。”抬眼间,慕容少秋已经出了后院。他果然是来气娘的,巧舌如簧,占尽歪理,杜家欠了他什么,让他这般?我心里一阵阵失落,他那幅画,是对杜家刁难的警告吗?所以,他准备利用我伤害娘?我的心,如同掉进了冰窟窿,缓缓传来的,是隐隐刺痛。
李管家也安慰娘道:“夫人莫急。”
娘拍着桌子道:“我怎么不急?人一回京,就准备为难我孤儿寡母。我是前世欠了这个霸王了吗?”
我握着娘的手道:“娘,以杜家现况,难道还怕了他不成?既然事情还没个明了,就不要担心了。”
娘叹了一口气,让李管家将画收起来,又让他退下。我坐在娘的身侧,好久没有看她她不顺心的样子。天下,只怕唯有慕容少秋可以乱她的情绪了。
前些年听张嬷嬷提过,慕容家的确和杜家是世交,娘看着慕容少秋长大的,他却从小便看娘不好。就算是不喜欢我娘,也不用事事针对我们。
我犹豫着问:“娘,慕容将军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杜家?”好多想法在我心里跳着,我突然记起了老刘说过的话。“娘,莫非……”
“莫非什么?”娘见我神色不对,警惕地问道。
我捂住嘴,知道自己说漏了。娘是不会希望我知道上一代的恩怨的。最近几年,家里虽然太平了,她的态度也没松过。我却给忘了,差点脱口问出。
娘见我不语,叹道:“你以为是什么原因,他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他父母。”
我诧异,不解地看着她。
娘又说:“我和他父亲是莫逆之交,经常把酒言欢。他与他夫人是指腹为婚,无甚感情。世人却经常以此说辞,说我勾引了他父亲,让他们夫妻不和。当时年纪尚小,自然不懂别人言语是非。后来,他母亲上吊自尽,他父亲郁郁而终。这笔账,他自然是算到我头上。”
我恍然大悟,难怪他小时便说娘嫁不得良人。心里突然掉了一块大石,幸好不是他。
我宽慰娘道:“娘,放心吧,找个机会将结给打开了,他自然不会为难我们了。”一个西北大将军,为难没有权势依凭的杜家,实在是太简单了。戴杜两家的大仇人又销声匿迹,不得而知,杜家暗处是险,明处也是险,实在不容乐观。
想到此处,我忍不住落泪。
娘见我这样,忙问:“傻丫头,突然哭了做什么?只要有娘在,定不让恶人欺负了你。”
她这样说,让我更加伤心难过,我抹着泪说:“只是心疼娘太辛苦,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第八回
(八)君子好逑,轻似梦;淑女窈窕,转头空。
娘听我这么说,反而安慰我:“傻丫头,你开心,就是对娘做的最好的事情了。你没来杜府之前,我不懂什么叫做为人母。最近这几年,才知道,儿女过得好,当父母的才能安心。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养育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了。”
我含着泪问:“娘最得意的,不是杜家吗?”
娘叹道:“杜家,能保一天是一天了。”她握着我的手,又说,“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怕。而且,我已经做好了退路,他们不会把咱们怎么了。”
“他们?”我细想,是朝廷,仇人,慕容少秋,还是全部?
娘揉着我的头笑道:“自然是那群想捞杜家好处的笨蛋了。书读了不少,怎么还是那么笨呢?”
我撒娇着躲进她怀里说:“都是娘惯的,所以娘要长长久久,不然我可就……”说着自觉不吉利,连忙闭嘴。
娘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说:“记住娘的话,以后娘要不在你身边,你最不能惹的,就是慕容少秋。最好,能离他最远,远到找不到。”
听着她说这么不该的话,我用头蹭着她的怀,赌气道:“我才不记住呢,娘以后要天天在我身边儿提醒。”
娘无奈地应道:“好,只怕到时候你怕我这个老太婆话多。”
我道:“娘才不老呢,咱出去可以跟别人说我们是姐妹!”
娘听完笑了。
只是,我心中还是担心了。我从娘的话中知道,杜家,早晚是要倒的。我知道,娘不是没有能力争,而是不想争。以她的聪慧,和杜家常年累计的人际关系,原本是没那么容易受到威胁的。但是,大敌来临,娘既不求人,也不自救,完全任杜家自生自灭。我不懂,这毕竟是祖业,娘不可能因为不喜欢经商而放弃的。
事情似乎朝着一个极坏的方向发展,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感觉,像是久旱之后,甘霖未至,一滴水是解决不了的。这样的悲哀,让我的心觉得好无力。娘,我不懂你,真的不懂。
自我生辰之后,慕容少秋回京的消息马山传遍了全城。张嬷嬷更时不时向我提起慕容少秋的事情,还想让我带上那白玉。我拒绝了。有一天早上梳妆,张嬷嬷又提起此事,我怒道:“嬷嬷,以后别再说他的事情,这白玉,既不能毁了,就收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不喜欢主仆客套,讨厌别人自称奴婢,这些脾性,下人早就摸透了。于外,我是个窝囊的主儿;于内,大家都说这是怪脾气,没几个怕我。张嬷嬷自小看着我,更是不怕我了。见我发了脾气,也插着腰怒道:“你这是跟我说话呢?我这几年白疼你了?我就想让你带着长命锁,长命百岁,这我也错了?”
最近两年,嬷嬷越发啰嗦难对付。大约是年纪大了,杜家待下人又宽厚,她又是半个主子,越发生怕别人不尊重她。我无奈地叹道:“嬷嬷别气,这慕容将军和杜家不和,你也是知道的。我还要带着他的东西,这不是……”
张嬷嬷不饶我,斜着眼睛说:“话虽如此,你也别端着小姐架子,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谁拉扯你大的!我这么多年,我容易吗?”
又来了,张嬷嬷式演讲。我越发无奈了,更年期的女人都喜欢把事情讲个几十遍吗?
映月在此刻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对张嬷嬷行了一个礼,才说:“嬷嬷,厨房刚才叫您,说是让您帮忙煲汤。”
张嬷嬷瞪了她一眼问:“煲汤让别人做就好了,找我做什么?”
映月回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厨娘说,夫人就喜欢喝你的汤,他们都不好下手呢。”
张嬷嬷嗯了一声,看了我一眼,终于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感激地拉着映月的手道:“鬼丫头,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呢?”她是我的贴身丫鬟,身份和别的丫环不同,六年过去了,居然长成水灵的姑娘,比我喜静的性子更加有灵气。加上我从小让她读书,又不许她拿着尊卑不放,气质越发好了。如果我和她换个身份上街,别人也不会怀疑的。
“别。”映月轻轻甩开我的手,坐在我身边说,“小姐,鬼丫头可不想让你这么赖着。你答应了我放我假出去逛的。我都替你想好办法了,你就说你想买贵妃居的胭脂,让我出去挑好了。”
我点头,说:“你这次出去,是想看梁先生?”自我十五岁后,梁先生便跟李管家说我学得甚好,不用再请他了。我时常想,他也真可怜,当年若不是在庙会上,对我娘的惊鸿一瞥,此生也不会苦恋,独身一人。况且,娘除了对爹,其他男人都不放在眼里。
映月点头,低下头说:“梁先生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我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映月说道:“大夫说,梁先生郁结于心,这忧,最能伤身,他自己又不多加注意,我怎么说他都放不开心。”
人各有志,梁先生纠结于情字不放,得不到的,往往是最难过的。也是世间一枚痴情男子,只是这人,太傻,抑或太过疯狂。我叹气不语,映月就算安慰不了先生,至少也可以照顾他一些,带去杜家的一点消息。这是对是错呢?
娘又出了远门,格外吩咐李管家家里的事。包括不让我出门,这倒方便了映月,她出去的更加频繁,回来的时候,忧愁又多加了一分。我知道,梁先生的大限不远了。
娘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她对仇人不争不拒,但奔波的总是为了他人,为了家里人能安心。我初见她,觉得她是降落凡尘的仙子,她对我冷若冰霜,我欣然接受;后来,两人越发像亲母女,我又觉得她傻,傻得太过决绝了,跟谁也不说苦,一个人,一片天。
娘终于回来了,小厮来报时,我已不像从前一样冲动奔出门外。我估计着,娘在大厅应该交代完事情,李管家应该也交代得差不多了。我才起身,向大厅走去。这是近两年养成的习惯,我知道,她不愿意让我碰见的事情,我若在场,只会让她难受。
回廊上,刚从外面回来的映月冒出来,跟在我后面,悄悄说:“小姐,我听说,夫人这次南下,带了一位公子上来。”
我不回头继续向前走,轻声回道:“不过是生意人,有什么好说的?”
映月见张嬷嬷严厉地看着她,抿上嘴说话更小声了:“反正小姐做好准备,估计……”
她后面的话我听不到,何况已经到了大厅外面,厅外果然站着两个陌生的人,家奴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应该是经过良好调教的。大厅内,传来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正和娘说着什么。
我顿下脚,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侧耳听他们的谈话,似乎和生意无关,我才抬起脚,唤道:“娘——”
娘抬头见是我,含笑道:“佳儿,过来见过唐公子。”
又是一个公子!
我移步过去,坐在客席上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有着南方特有的清秀,身上的衣服颜色虽然素了点,依稀可以从花纹上看出是上好的绸缎。看来娘又物色了一个富家公子,来给我相亲了。我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见我过来,起身握拳道:“佳儿小姐好,在下唐哲生。”
他声音轻柔,不骄不躁,火候刚刚好,让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我微笑着给他行了一礼,“见过唐公子。”
娘和李管家对视而笑时,我就知道,这果然是一场相亲。
我在娘身侧站着,听他们说话。
娘抿着茶,对唐公子和颜悦色,应该是对他极其有好感的。她看他坐好之后说:“南方水乡果然好,养出的人居然和山水一样灵秀。我们应该也是好久没见了,若不是你在街上叫我,我还认不出来。对了,你怎么在北郡呢?”
这么说来,娘是半路上遇见这位唐公子的,而且还是旧识。几年前,慕容少秋也是半路杀出来的吧?奇怪,我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唐哲生笑着回道:“是我向家父请求,让我出来磨练几年,正巧,今年家父让我回去继承家业,派家人出来寻我,便遇见夫人了。”
娘道:“我说呢,去年南下途经唐府,就没见过你。呵呵,原来是这样。我记得你小时候练过武,文采也不错,最近几年是在经营什么?”
唐哲生回答:“那些不过是强身健体,增加见识。不足为提。最近几年在各地行走,无非学一些经商之道,以便日后之用。”
娘点头称赞。
我就奇怪了,你们是特意在我出现之后叙旧的吧?
娘还是进入了正题,问道:“几年不见,都不知道你是否成家?”
唐哲生低头一笑,说:“大丈夫未立业,哪敢成家?”
对,唐公子,你这么说就对了。我暗喜。
娘摇头道:“这就不对了,唐老爷听完恐怕是要伤心了。去年他还跟我说,他最喜子孙满堂。何况,你不是要回去接下祖业了吗?”
我忘了,娘也是个巧舌的主儿,活人能被绕成死人的口才。
唐哲生笑而不语。
话题居然到此结束,娘突然对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