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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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假装答应了。
孝瓘疑惑道:“为什么不能去,是因为兄兄在邺城,所以家家不方便去吗?”
赵演点点头,“是啊。”
他突然想悟出了什么玄机一样,瞥了瞥周围的侍女,见她们站得远,于是压低声音说道:“是不是家家怕别人说她的闲话,说她和大伯有什么奸/情?”
赵演心中顿时一惊,本能地想要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过手到了半空中突然滞住了,他想了想,终于颇为警惕地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人在造谣生事了?”
孝瓘摇了摇头,“那倒没有,这是我自己猜想的。”
“那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你看到什么了?”
孝瓘踌躇了好一会儿,低着头捏着衣角,“没有。”
他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尽管心中仍然狐疑,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头看了看侄儿的眼睛,微笑道:“没看见就是了。你大伯对哪个家人不好啊?对你,对我,对你的众多叔伯,还有这么多女眷,包括你兄兄,都没有半点疏淡。对你家家好,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小小年纪的,不要尽往歪处想。”
孝瓘眼里的不高兴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他很快恢复了笑脸,拉着赵演的手说道:“嗯,侄儿听叔叔的,以后不再胡乱猜疑了。叔叔有空吗,教侄儿读书好不好,侄儿有些地方没弄懂。”
他自是满口答应了,“好,你哪里不明白,问我就是了。”
孝瓘回到桌子前,取了书卷,指着其中的几行字,问道:“您看,这一段,我能瞧出大概是什么意思,就是其中的这几个典故不清楚,您能给我讲解一下吗?”
他顺着那几行字,看了看,突然心神不宁起来。
只见上面写道:“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典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想把这些故事讲给侄儿听了。他鬼使神差地反问道:“那你说说,你大致瞧出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在说,不要老是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欺负人,蔑视人,一旦把人逼急了,哪怕是个兔子也要咬人了。更何况是胸怀大志,一直隐忍韬晦的忠义之士呢?”
孝瓘用清脆响亮的声音回答着,还用胖乎乎的手指指着后面的半句话,“这后面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忠义之士一旦发怒,只要拔剑而起,杀了折辱威逼他的人,虽然血流仅在五步之内,却能震动天下?”
“嗯。”
“那么‘王僚’、‘韩傀’、‘庆忌’,他们三个都是坏人吗?”
赵演心不在焉地听着,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答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院门口伫立着一个人影。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正好对上了赵汶的视线。似乎,后者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
夕阳西下,橘黄色的阳光从侧面斜照而来,映在赵汶的脸上,勾勒出雄浑刚毅的轮廓,而另外半张脸则隐匿在了阴影之中,颇有几分神秘感,令人难以琢磨。
赵汶习惯面无表情,即使是现在,也是如此。但是赵演突然觉得,他好像变了,变得陌生了。
见赵演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他原本深邃的双眼又恢复了平日里淡然之色,“你来啦。”
赵演站起身,给他行了个家礼,“二哥回来了,我正好陪瓘儿读书。”
“那你忙吧,我也没什么事,看看就走。”说着,赵汶就朝正屋的方向走去了。
孝瓘见父亲来了却不理睬他,有些急了,于是下了地小跑几步过去,牵住父亲的手,请求道:“兄兄,兄兄,您好不容易才来几次,怎么不理儿子呀?”
赵汶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赵演看了一眼,然后俯身抱起儿子,解释道:“看你在读书,不想影响到你。”
“兄兄也来陪儿子读书好不好,就一会儿,就一会儿行不行?”孝瓘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将面孔贴在他的肩头,用甜甜的声音撒着娇,央求道。
“好。”
赵演能够感觉到,他对这个儿子没有什么感情,连态度都是冷冷淡淡的,是在敷衍。看着这样的情形,他的心中越发不安,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找个借口出去了。
距离院子越来越远,当经过一座花园时,他远远地瞧见牧云提了个篮子,从对面的小径朝这边走来,赶忙隐身在旁边的树林中。等到她从跟前经过时,他突然一伸手,将她拉了进去。
183
183、黄雀 。。。
牧云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不过转脸一看拉她进来的人是赵演,不由得松了口气,诧异道:“六郎躲在这里做什么,吓得我不轻。”说着,还不忘朝树林外张望一番,生怕有人目睹了刚刚的那一幕。
赵演拉着她的手,又往林子深处走了几步,确认没有人偷听或者偷窥了,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嫂子勿怪,我这实在是着急了,有紧要的话想跟你说,无奈二哥在这里,不得以只好如此。”
牧云见他神秘兮兮的,一张稚嫩青涩的脸上满是焦急忧虑的神态,一本正经像个大人似的,隐约有几分好笑。他五岁的时候,就喜欢学大人的模样,一张小脸刻意地板着,直到现在,这种性子也未曾改变。看似成熟,其实还是脱不了天真的。
“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不是外人。”
赵演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他支吾着,“呃……”
她微笑着问道:“是不是又来为你那大哥充当说客,想让我回心转意,重新对他好?”
他疑惑于她的态度,忍不住问道:“嫂子没真的生他的气吗?”
“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都过去半年了,哪里能记恨到现在。”说话间,她低头看着篮子里的绣物,那是一条刚刚绣了一半的腰带,那人向来喜欢华丽繁复,因此这条带子上的绣饰,也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
“那么,你准备原谅他,跟他和好了?”
她有些走神,半晌,方才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赵演突然拉着她的双手,正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嫂子应该是这个世上最在乎他的人了吧,嫂子应该不会真的打算跟二哥这样过一辈子吧?”
“那又如何?”
“你要是真的喜欢他,那就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听天由命。”
牧云出于本能地想将自己的双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虽然他还是个少年,可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被小叔子这样毫无避讳地握着手,即使没人看见,她仍免不了局促不安了。可是他接下来的话着实令她心中一悚,咯噔一声。因此,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收手。
“你怎么就知道我什么都不做?”说着,她又忍不住略带嘲讽地笑道:“何况,这些事情,终究是要看他自己的决断,你我二人就算操再多的心,又能有什么用?”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片刻之后,又复抬起眼来,一针见血道:“嫂子故意冷落他,想必是不想他沉浸于温柔乡中,泯灭了忧患意识吧。您一直不肯原谅他,他总不能一直装傻,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也许真能豁出去了。”
牧云不免为他这玲珑剔透的心思感到意外了,她终于正视着他,虽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
“不过,我想你的用意,大哥就算真的明白,他也未必就能豁出去,真的做出点什么。我知道,他在等,等二哥主动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这样他才能下定决心,才不会因为愧疚而难以动手。可问题是,大哥在明处,二哥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就不怕他真的出什么事情吗?”
赵演的这几句话的确触及了她的内心,她皱起眉头,思忖着对策,一时间没有回答。
“大哥的谋划,我估计是这样的——他希望能够和平解决这件麻烦事,所以给了二哥最后一次考验的机会。他让二哥搬迁出王府居住,就是想看看二哥会不会借着这个自由的机会,暗蓄死士,结党营私,利用职务之便蓄谋作乱。若二哥真的露出什么马脚被他抓到了,他就可以借机铲除了。”
牧云想到赵汶这些日子来一直早出晚归的,原本只道是他公务繁忙,因为他不是一个喜欢玩乐的人。现在经赵演这么一说,她越发狐疑了。“莫非,你有派人暗中监视他,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这么说来,也许你大哥想错了,他的计划并不在你大哥的意料之内。”她沉吟着说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格外害怕。我不相信二哥那样心思缜密,隐忍多年的人,会什么都不干。大哥向来对我们这些兄弟没有什么防范,对他也是。如果他真的打算对大哥动用什么非常手段,那么可以钻的空子有都是,要从何防起?”赵演的眼睛里写满了深沉的忧虑,不似平日里那习惯性的狡黠和活泼。
“你来找我之前,想来已经跟他说过这些,结果他不听,或者没有给你什么明确答复吧。”
他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前来找嫂子商议。”
牧云想了想,终于叹息道:“他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他这人,太过骄傲自矜,以为没有什么人能奈何得了他。他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只不过心底仍然记挂故旧亲情,如果不把他逼到绝境上,他是不会动手的。思前想后,我觉得,他还是小看了你二哥,认为你二哥向来装傻充愣,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支持,不会成事的。”
“看来嫂子既清楚大哥,又不至于被二哥所蒙蔽,那么为何嫂子到现在都不做任何事情呢?”
牧云笑了笑,颇为无奈地说道:“有些事情,即使心中有数,却未必真能出手解决。毕竟,阿汶他是你们的兄弟,也是我的丈夫。这种骨肉相残之事,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赵演的眼神幽深了一阵子,松了手,叹道:“能说的话,我差不多都说了,希望嫂子不要怀疑我的用心。二哥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就算他来掌管这个国家,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妨碍。只不过,我觉得只有大哥这样的人,才能够守好父王留下的基业,甚至是开疆拓土,一统天下。
至于二哥,我现在并没有看到他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不敢拿国家社稷去赌。万一输了,父王的半生心血,可就付诸东流了。嫂子虽非赵氏,但既然做了赵家的妇人,那就要为整个家族的利益着想。于情于理,都应该保住大哥的安全,保住赵氏的千秋基业。”
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斜照在他的脸上,风儿拂动着树叶,令他的面孔陷入了忽明忽暗的光影之中,原本线条柔和的面孔,此时也增添了几分坚毅。牧云突然觉得,他是真的长大了。
赵源这个家族的男人之中,无疑是最有政治天分和治国才能的人。赵雍慧眼识才,所以早早选定他来当这个继承人,并且精心培养多年,放心地让他去掌管军国大事。而赵源这些年来在政治、吏治、外交、财政,甚至是征战大略上,都是那么的精明强干,那么的令人刮目相看。他临危受命,一年半时间里基本解除了所有内忧外患,令东魏成为这天下最富庶强大的国家;他令赵氏基业日益崛起,取代元氏已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
可以想见,如果他能够长期当国,也许真的能够如赵演所瞩望的那样,成为天下雄主。
她何尝不想,她所深爱的男人,能够成就万世基业,能够坐拥江山,令后人仰慕不已呢?
因此,她免不了地动容了。她对赵演做出了保证,“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了,这也正是我所希冀的。你放心,我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赵演终于松了口气,脸上恢复了明媚的笑容,点头道:“嫂子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在临走之前,他又不忘报了一个喜讯给牧云,“对了,今天刚刚接到战报,尚书辛术已经率兵拿下了北兖州。至此,梁国在两淮一带的大部分的土地,一共二十三州,都已并入我国版图。萧衍老儿这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定在建业欲哭无泪了,哈哈哈……”
说罢,他笑吟吟地离去了。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捷报和各色喜讯也叠沓而来,令人目不暇接。
侯景于武定六年秋,于寿阳正式起兵作乱,舍弃淮南之地,率轻骑直奔建业,短短三个月间,就已打败梁国各路勤王之师,攻陷南梁在长江沿线的大量城池,并立萧衍的侄儿临贺王萧正德为帝,率大军十万围攻台城。台城是建业的最后一道门户,梁军死守,一直苦战相持了四个月,最后到了粮草断绝,人竞相食的地步。
武定七年三月,侯景以玄武湖水灌台城,台城终于沦陷,侯景叛军杀入建业,囚禁了萧衍,纵兵抢掠皇宫,奸/淫宫女嫔妃,矫诏给自己加封为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建业官民纷纷举家外逃,整个江南都陷入了乱兵横行,水深火热之中。
南梁大乱之时,靠近东魏的各州郡守将刺史们抵挡不住侯景大军,只得纷纷献城给东魏,率兵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