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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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敢出一个,不晓得过了多久,也许时间并不长,只是她心里太过骇异,以至于将这分秒的光阴,拉成近似折磨的漫长。最后他终于移开身子,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轻轻笑道:“下午我再来接你,拜拜。”
下午四点不到纪晨阳又来了,研习社里的人都知这是南溪的男朋友,不仅不拦他,反而极热心地帮他指引,说南溪在化妆间。
南溪方抹好肉色油彩,便从镜子里望见纪晨阳,她手未停,一边扑定妆粉一边问:“怎么这么早?”
纪晨阳也不应声,静静走到她身后,躬下身来笼住她,从镜中看她上胭脂画眉唇。镜中的南溪容颜精致,唇红颊粉,连同一双眼睛似乎都脉脉含情。纪晨阳看在眼里,只觉这画面像极了家中收藏的名家工笔清水芙蓉图,他轻轻俯下身,贴到她耳边低声笑问:“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心里怎么想的吗?”
南溪耳边一热,被他双臂挟在一极小空间里动弹不得,胸腔里一颗心突突地乱跳起来,却只敢装作不知,贴着片子笑问:“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纪晨阳笑起来,竟染着几分稚气:“清泉说要介绍他妹妹给我认识,我想……我以为又会见到一位谁谁谁的女儿、某某某的千金那样的女人,”说到这里纪晨阳忍不住又笑了,实在是回国后为他介绍女朋友的太多。父亲的朋友们忽然都变得极注重家庭,随身带着女儿照片,或是打高尔夫都要女儿随侍在侧,千篇一律的容貌姣好、谈吐大方,真没什么可挑剔的,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他实在记不住。
南溪忍不住好笑,问:“结果呢?”
“结果……”纪晨阳思索良久,仿佛在寻找形容词,最后他笑笑,“觉得你很……中国。”
南溪一时疑惑,旋又笑道:“拜托,你也就出国读了两年书而已,装什么流落异乡的范柳原呢!”
“不,”纪晨阳摇摇头,仔细端详镜中南溪上妆后的模样,明丽大方中透出一股小儿女的妩媚态,活脱脱古戏文里走出来的人物,却又如此鲜活的出现在自己身旁。他一时词穷,不知该拿什么形容才好,踌躇半晌却又将方才的话换个说法重复一遍,“现在要找很中国的女孩,很难了。”
南溪不以为然,也不接他的话,纪晨阳却焦躁起来,他自忖已明示暗示过无数回,今天更是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南溪却总是毫无反应。换作以前认识的女孩子,还不等他暗示,但凡是未拒绝,个个便如饿虎扑食般杀将过来了。
纪晨阳初时还将南溪的表现归结为她“太中国”,太含蓄,他甚至认为这是自己一辈子没认识过含蓄型女孩的问题。毕竟,南溪也没有明确地拒绝他,不是么?
然而今天早上,他借着那机会想要吻她的,南溪那一脸的惊惧,好像他要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他也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年,知道这样的反应代表着什么,但凡南溪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念头,今天早上她的反应,都该是有些羞涩或惊喜的。
南溪所表现出来的,却只有惊恐和失措,纪晨阳失望至极,只觉得那一瞬之间他感受到的挫败,足以摧毁过去二十几年里所有大小成就所带来的喜悦。
初初符清泉说要介绍妹妹给他认识,语气却极犹豫,他从未见过符清泉做什么事这么不确定过,心里甚至打起小鼓:该不会这符清泉的妹妹,生得见不得人吧?他旋即打消这一念头,却也未报什么期望,心道若符清泉真有位天姿国色的妹妹,怎么会从未听圈里人提过,又怎么会这年纪还要等符清泉来介绍给他?
最令他称奇的还有符清泉的态度,符清泉一向是他的球友,每周固定会打几场的。他以为符清泉会把妹妹带出来打打球吃吃饭认识一下,结果符清泉开口后好久又没了音讯,他忍不住提醒符清泉,说你不是要介绍你妹妹给我认识么,怎么又后悔了?符清泉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叮嘱他说他们兄妹这两年感情上不太好,若南溪因为自己的缘故迁怒他,请他千万担待。
符清泉说这番话时,态度是极珍而重之的,那阵势像极了古代的盲婚哑嫁。纪晨阳也不禁惴惴,符清泉那模样,好像跟他这么介绍了两句,他纪晨阳就要给符清泉的妹妹的终身负起责来似的。纪晨阳未想过这么早便定下来,其实是不该答应的,然而鬼使神差的,他竟被符清泉这格外郑重其事的态度勾起了好奇心。
南溪的样貌,头一回见时,倒确实未令他惊艳,她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父母兄长左一句右一句地说,间或笑笑,或轻轻应一声。若真说什么特殊感觉,大约是……纪晨阳事后回想起来,大约是失了魂魄。
符爸爸和他纵论政经发展,他事后竟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的眼眉心神,全被南溪的一颦一笑引住。他只觉得她这样也好,那样也好,安静也好,微笑也好,总之一切都那样恰到好处,好得不能再好。
纪晨阳那一刻忽然觉得符清泉很够兄弟!他庆幸符清泉未曾先将南溪介绍给任何其他人,而独独留到他毕业回国才介绍给他。
“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女孩,骨子里有你这样纯净的中国味道。后来我听你唱曲,其实你唱什么我真的不懂,我光记得着看你,连字幕都顾不上……我只觉得,你声音干净得没有一丝烟尘的气息。”
纪晨阳贴在她鬓边,声轻言缓,镜中双眸里显出的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南溪张张嘴,还未开口已被纪晨阳伸指封住:“你不用即刻答应我,”他又笑笑,眼里闪烁着十七八岁少年人的兴奋光芒,“其实我是怕听你即刻拒绝我。南溪……我知道我们认识时间还不长,但我愿意用很中国的方式,慢慢追求你,慢慢地让你接受我。”
南溪心绪大乱,纪晨阳松开压在她唇上的食指,她却忘记所有想好的说辞,不知如何言语。
门上忽轻轻地叩了几声,通知南溪准备上场,叩门声帮南溪解了围,纪晨阳连忙站起身给她让路。这一回他认认真真地将一折戏看完,就着字幕大致能看懂七八成剧情,说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定情后,日子长了审美疲劳,又忆起冷落多时的梅妃来,杨贵妃知晓唐明皇去了梅妃那里,在宫里哀叹“欢情始定”时“钗股成双,盒扇团圆”,没想到转瞬间唐明皇的心思“霎时更变”。
戏台上的南溪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纪晨阳一直觉得南溪性格是极静的,然而看她在台上,却又将杨贵妃那份娇宠刁蛮拿捏得恰到好处。纪晨阳恍惚起来,原来他对昆曲并无多少了解,总把这些铿铿锵锵的戏文归为老古董的那一类,如今方觉得,原来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亦可以如此美妙。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千年前的故事早已无踪迹可寻,台下的纪晨阳却听得如痴如醉。到南溪这一折唱毕卸妆,纪晨阳看她走出来,仍觉得她走起路来有一股袅袅娜娜的味道,仿佛以前未曾觉察的新发现。时间已不早,纪晨阳约南溪去吃晚饭,南溪想着难为他等到现在,便问:“不如……你送我回去,我让杨嫂给你也做一份?老在外面吃,对身体不好。”
纪晨阳眼睛一亮,欢喜二字就差写到脸上了,他去过符家好几次,却未有一次是南溪主动开口。他开着车,一边腾出一只手去握南溪的手,不料南溪恰好抬手捋鬓角。纪晨阳扑了个空,右手尴尬地在空中绕了一圈,又回到方向盘上。南溪捋好鬓角后,便保持着环胸的姿势,女人总是有几分敏感的,尤其纪晨阳表现得这样明显,不过……纪晨阳不是符清泉找来的么?
既然符清泉早已和她挑明这一点,纪晨阳何必还在她身上费这番心思?
怎么想都想不通,她眼角偷偷瞥向车内镜,好巧不巧却撞进纪晨阳的目光里,她迅速撤回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
“你大学学的是什么?”纪晨阳率先打破沉默,语音里似有笑意。南溪不敢侧脸看,规规矩矩答道:“海洋生物资源与环境。”
纪晨阳吃了一惊,愣愣神后笑问:“我以为你原来就学什么戏曲研究呢。”
南溪紧抿着唇,眼帘也微垂下来,默然半晌后她才笑道:“调剂的专业,我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
纪晨阳暗悔失言,道歉也不是,继续话题也不是,却听南溪问:“你怎么认识……我哥的?”
“我在NYU的师兄和你哥是大学校友。”
南溪点点头,哦了一声。
“就是我现在的partner,光年电子,你哥有没有跟你说起过?”
“可能有吧,不过我不太记这些。”
这回轮到纪晨阳哦了一声,话题又断下来,南溪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为什么。
“你和我哥……”
“你哥——”
两个人沉默良久后又同时开口,禁不住都笑起来,纪晨阳笑道:“你先说。”
“你……你和我哥关系很好吗?”
“答对有没有加分?”
南溪一愣,脸上浮起一丝赧红。
“难答得很,”纪晨阳笑得随和,“正常情况下我应该说很好才对,可是现在……”
“现在怎样?”南溪紧张地凑过头来问。
纪晨阳很得意地笑笑,南溪明白上钩,却实在紧张问题的答案,直直地瞪着他,纪晨阳这才轻笑道:“我听你哥说,从读大学后你们就很少碰面,感情有些生疏。我怕我和你哥关系太好,反而招你厌。”
南溪仔细观察纪晨阳的表情,觉得他这番话答得很是坦白。恍然间她终于明白过来,符清泉又骗了她一次!
纪晨阳见识阅历,自然是高人一等,然而若论心计,恐怕远不如符清泉。符清泉说纪晨阳是他拉来做戏与父母看的,如今看来恐怕未必,南溪细细思索下来,心中猛然一惊,真是差点又着了符清泉的道!
说来还是自己傻,你认识符清泉多少年,他是什么德行难道你还不清楚?他说的好话自然不能当真,那他说的怪话又怎么能当真呢?南溪暗忖认识纪晨阳也有些日子了,若说他一言一行全是假装出来,那演技高超的,颁他个奥斯卡都不为过了。
然而纪晨阳又有什么必要花这样的心力来帮符清泉?
南溪想想又好笑,符清泉迫于父母的压力,要为她介绍男朋友,自然不能寻太差的人物,否则与父母处不好交代。纪晨阳的身份地位,在符爸南妈眼里自是最佳人选,于符清泉而言却恐怕未必甘心,他肯这么轻易放过她,再帮她觅一良缘佳婿?
笑话。
所以他三言两语,便把她和纪晨阳间的关系挑拨到最低点。
她时时刻刻防范着纪晨阳,自然难有什么结果,如此一来,不仅父母无话可说,连同她身上又多添一条罪名:大好的人才放在面前,是你自己不会把握机会!
想明白这一层,再触到纪晨阳间或投过来的殷切目光,南溪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原来纪晨阳举止殷切,她还能归结为符清泉那里的缘故,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刚刚气愤难平的心,忽然又惶惑起来。
等回到家里,一进屋就看到杨嫂在厨房里忙活,南溪正感讶异,杨嫂抬头见她回来,笑道:“哎哟,你们也正好这个时间回来,你们吃过没有?没吃我就一起做了。”
南溪暗想符清泉从来不准点回家,晚了也常在外面吃了才回来,不知道杨嫂今天是给谁做?她还未发问杨嫂又笑:“你猜谁来了?”不等她回答杨嫂已抢先自答:“是肖弦!几年没见,大变样啊……”
杨嫂嘴上不停地说着肖弦长肖弦短的,南溪忽觉一窒,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肖弦……她回来了?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大变样……肖弦能变成什么样?
马上南溪就明白杨嫂说的大变样是什么样了,她领着纪晨阳上楼,二楼客厅里一阵欢声笑语,中心焦点自然是“大变样”的肖弦。
南溪愣在楼梯口半天没敢动弹,直到符爸爸看到纪晨阳给他打招呼,南溪才醒悟过来,仍直直盯着肖弦:“弦……弦宝?”
肖弦笑嘻嘻地转头朝符清泉道:“怎么我一回来,认识我的人见了我都这样?”
她身侧的符清泉白她一眼:“你也知道吓人啊?今天晚上我都不敢睡觉了,怕做恶梦!”
肖弦的确大变样,南溪记得肖弦读高中的时候,混在一班男生里去和学军高中的足球队踢比赛,愣是没人发现这是个女生。回来后符清泉还跟南溪说:“你不知道,学军高中的队长来问我,说你们那矮个子的守门员叫什么,我们班一女生托我问联系方式!笑死我了,弦宝要是去演女扮男装的古装片,连束胸都用不着,哈哈哈哈哈……”
现在南溪看到的却是电视里那种标准的都市职业女白领形象,修身合体的职业套装,门口摆着她刚换下的七寸高跟鞋,原来一头杂草也修得服服帖帖,看起来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南溪的目光从肖弦身上转到符清泉脸上,想从他神色里看出点什么来,可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想从符清泉脸上看出什么来呢?惊艳,或是赞叹?这样想的时候,她心里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