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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倾国-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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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诈死?”晏倾君的声音有点颤抖。
一定是诈死!让晏玺以为她死了方可出宫,九日后便重新醒过来!
“嗯。”祁燕淡淡地回答,“但是‘暗霜’易寻,‘明昧’难得,是白子洲的奇草,宫中不可能养活。”
晏倾君沉默,迅速地分析。若母亲诈死,还缺一味“明昧”,无法从宫中得来……若母亲诈死,不可能在钉死的棺材里过了九日再自行撬开棺盖,必然是有人帮她。若这个人给她“明昧”,再将她从棺材里就出来,便说得通了!
那么这个人是……
白玄景!
晏玺在找母亲,同时也在找白玄景。母亲出自白子洲白氏,白玄景是白子洲族长的儿子,若说两人相识,也不足以为奇!
那白玄景到底在哪里,恐怕得等晏卿回来了!
晏倾君深吸一口气,摒去杂念,晏卿回来之前,还有些事情得处理掉。
“你这几日……”
“我很好。”祁燕打断晏倾君的话,低声回答,“被奕子轩围了好几日,药方也落在他手里。本来已经出逃,入宫找你,你却入了天牢。我只好折回,再去找奕子轩。”
晏倾君微微颔首,难怪这么久祁燕才回来……
“倾君。”祁燕突然唤了一声。
晏倾君诧异地回头,看着一身禁卫军装的祁燕。
“奕子轩说这些药方是挽月夫人与倾君公主的。”祁燕淡淡地道,“所以,其实你才是晏倾君吧?所以你回到东昭,反倒用起了人皮面具。”
晏倾君低低一笑,连祁燕都想得到,原来奕子轩早便知道了……
“我带你杀出去!”祁燕突然拉住晏倾君的手,指尖冰凉,手心却是温软。
晏倾君扑哧一笑,祁燕好歹也是名公主,外表看来柔柔弱弱的,开口闭口就是“杀”,真是有点儿违和。
“落霞,上次我给你的东西还在么?”漆黑的天牢里,晏倾君反手握住祁燕的手掌。
祁燕低应了一声。
“给我浮欢。”
本来那些毒药伤药都是晏卿给的,祁燕临走前,她都给了她一半。现在她身上的浮欢被人收走,祁燕身上却是还有一些的。
祁燕难得地多问了一句:“你要……”
“证明我不是下毒者!”
“我们没有解药。”
“奕子轩有。”
“那如果他不肯……”
“晏卿马上就回了。”
祁燕沉默,半晌才道:“若他也不肯救你呢。”
“不会。”晏倾君肯定道。若说第一次在祁国的孤岛上,他替自己挡了一剑,是为了他们的行踪不被泄露,第二次他将中毒受伤的自己从沣水湖边捡回去,是为了他们的计划不败露,第三次从奕子轩的剑下将她救起呢?
他可不是“顺便”做好事的人。不管是“专程”来救她,还是“顺便”救她,都代表她活着,对他是有好处的。此次回国,救她只是举手之劳。至于回国之后他要如何顶着”晏卿”的身份逃过老狐狸的眼睛,若没想好法子,他也不会是“晏卿”了。
翌日,太子妃为证明自己并未给皇后下毒,亲自服下“浮欢”剧毒。皇上下令将其放出天牢,留在怡园以观后续。同日,东昭军快马加鞭传来消息,五皇子晏卿回国途中遭人暗袭,命丧当场!
第三十六章
晏倾君自服下“浮欢”后,一直昏昏沉沉,浑身渐渐地染上诡异的紫色,几乎大半日里意识都在虚无的梦境中,偶尔清醒的时候还暗暗地嘲笑这宫里的御医,上次会笃定花粉毒就是“浮欢”。若真是“浮欢”,晏倾云哪里来的力气跑去说下毒者是封阮疏。
待到第二日,整个怡园静到令她觉得窒息。她勉强睁眼,迷迷糊糊地见到祁燕坐在自己身侧,略有担心地拧眉。
祁燕的模样本是极为清秀,如同夏日里洁白的莲花,一颦一笑间自有一番风韵。此时皱着眉头,有些难看……
晏倾君笑了笑,本想嘲笑几句,哪知说不出话来。
祁燕见她睁眼,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淡淡地说了一句:“刚刚传来消息,晏公子……死在回东昭的路上。”
晏倾君努力眨了眨眼,确定不是自己幻听,随即摇了摇头,示意不可能。
不说他那么厉害的武功,单单就他那脑子,也不可能被人算计,死在回国的路上!
“尸体已经也运了回来,停在西直门外。”祁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晏倾君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突然地坐了起来,扯住祁燕,示意她带她出去。祁燕连忙上前拥住她软如稀泥的身子,轻声道:“夜深人少再去。”
晏倾君觉得自己定是被那“浮欢”毒得糊涂了,此时那里的人不会少,自己身中剧毒,也没有立场没有身份去看晏卿的尸体。只是,没亲眼看到……打死她都不信晏卿会死!
“隔壁那女子……”祁燕缓慢地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晏倾君听见,“被奕子轩接走了。”
晏倾君嗤笑。
他早便知道自己才是晏倾君,而隔壁那人是封阮疏,却仍旧与她谈条件,当着她的面唤封阮疏为“阿倾”,让她因为下毒而入天牢,现在又将封阮疏接出宫,或许,打算一直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封阮疏与她说,在奕子轩眼里,她与奕家是同样重要的,她不想反驳,也不屑反驳,但此时,她是在利用这一点,逼奕子轩面对现实,在两者中做出选择。
其实也是她在赌,赌奕子轩会来给她解药。一旦他来给自己解药,便意味着浮欢之毒他也有,而他手握解药,却不给皇后解毒,已是大罪!他身为奕家家主,此举会给奕家带来怎样的重创,可想而知。
晏卿曾说她自负而急于求成,那么这次她给自己留了两条后路,其中之一就是晏卿。可是……他死了?
思及此,晏倾君心中一惊,睁眼,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夜幕降临,银月如钩,挂在半空中,夜幕上星光闪耀,煞是美丽。她正要找祁燕带她去看“晏卿”的尸体,霍然发现自己身处殿外,靠在一只廊柱边,身上披了件厚重而暖和的披风,带着淡淡的兰花香。
晏倾君因为“浮欢”而迷糊的意识瞬时清醒许多,微微侧首,便见到奕子轩坐在她身侧的台阶上,不知看着何处出神。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到一簇荫绿的蔷薇花丛。
那花丛太过熟悉,日日夜夜,它曾伴了她十五年。
原来她现在在白淑殿前。
晏倾君再扫了一眼坐在台阶上的奕子轩,记起他正式回都城那年,她十一岁,他十三岁。
挽月夫人在世时曾经教她,身为公主要举止端正,不可席地而坐。所以挽月夫人过世之后,晏倾君如同跟她赌气一般,每日都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玩书本,玩树叶,玩小虫……
那时奕子轩是晏珣的伴读,时常随着他一并过来,见到她邋遢地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脸上就会露出些许笑容来。
“公主,坐在地上,不合规矩。”终于有一次,奕子轩先晏珣一步,将她扶起来。
“什么规什么矩要那些做什么?我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喜欢坐地上就坐地上,喜欢躺床上就躺床上!现在我就喜欢坐地上!”晏倾君笑着推开奕子轩的手,执拗地坐回地上。
“反正白淑殿也不会有人过来,没人发现,子轩,我们也坐地上试试看吧?”晏珣的小脑袋凑过来,未等奕子轩的回答,便坐在晏倾君身边,笑嘻嘻地拍了拍冷硬的地面,“好凉快!”
奕子轩狐疑地扫了两人一眼,也笑着在台阶上坐下。
从那以后,他每次来白淑殿,总会时不时地坐在殿前的台阶上,譬如此时。
晏倾君说不出话来,微微喘着气,冷眼睨着奕子轩。奕子轩察觉到她的眼神,转首看她,喜色从眸中一闪而逝。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撩去晏倾君眼前的碎发,接着从袖间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晏倾君嘴里。
晏倾君吞下,心口像是被注入一股暖流,渐渐流遍全身,无力感瞬时消散许多。
“阿倾,这是你想要的‘浮欢’解药。”奕子轩的声音清清浅浅,如同月光一般净凉,“待会我送你出宫。”
“太子妃畏罪潜逃?”晏倾君嗤笑,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说话的力气。
“嗯。”奕子轩颔首。
“我不走呢?”
“阿倾,‘封阮疏’的身份,于你无用。”奕子轩缓缓站起身,垂首看着她,缓声道,“宫中凶险,即便你洗脱了下毒之罪,随晏珣去了利州,晏珣也不会放过你。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一切,五国内,除了东昭,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多谢好意。”晏倾君低笑。
“那尸体,是晏卿的。”奕子轩没有征兆地转了话题,晏倾君心中一颤,他继续道,“不是‘他’的。”
晏倾君这才想到,奕子轩从来不会唤晏卿为“晏卿”,而是“他”,所以他所说的“晏卿”的尸体,应该是真正的晏卿。
“你和他一伙的?”晏倾君直觉他与晏卿是不和的,否则在祁国三人碰面时,晏卿不会是那种态度。可他们又是师兄弟,奕子轩知道他假扮“晏卿”也不戳穿,还纵容“封阮疏”嫁到东昭……
“不是。”奕子轩肯定地回答,“我是想说,倘若他回来,我不会给你解药。”
所以晏卿不会回东昭,也在奕子轩意料之外?
“阿倾,奕家……至今为止,三百五十八年。”奕子轩背过身去,好似正看着不远处明明暗暗的宫灯,背影寂寥,继续道,“去年的三月初三,我是奕家的嫡长子。现在,我是奕家第十六代家主。”
晏倾君似乎已经料到奕子轩想说些什么,转首,闭眼。
“奕家三族内的血亲,五百三十二人,算上记录在册的家丁三千六百七十一人,门客两千九百六十四人。”奕子轩的声音清淡,不掺杂任何情愫,如沾染在叶间的露水,轻薄剔透,“奕家倒下,阿倾,聪颖如你,能明白那代表的是什么。三百年的家业,不可毁在我的手上。”
“所以就要我死?”
“我只是送你走。”奕子轩转过身来,凝视着晏倾君,微微拧眉,“倘若要你死,今夜我不会给你送解药。”
晏倾君不语。奕子轩继续道:“待在皇宫内,有何好处?”
“我既然回来,自然有我的打算,无需奕公子挂心!”晏倾君冷笑,“奕家家主是奕公子你,不是我晏倾君!我无须为你的责任做出任何牺牲!落霞!”
晏倾君突然一声高唤,空中窜出黑色的人影,迅速将晏倾君抱在怀里,行起轻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在奕子轩的意料之外,他面色一凛,看准眼前人,追了过去。
“刺客!抓刺客!”
祁燕的动作并不轻,有意地召来禁卫军的注意,皇宫内瞬时点起火把,大批禁卫军涌了过来。晏倾君回头,见到奕子轩迅速地折转方向,匿在夜色中。
晏倾君与祁燕二人最终在昭华宫不远处被劫了下来,禁卫军高举着火把,将二人围在中间。晏倾君拉着祁燕,跪地高声道:“求见皇上!”
晏玺亲自出了昭华宫,身边还有耿家与段家两名家主,宫人很快在宫外设了座,晏玺在上位,两位家主在右,四周围了一圈禁卫军,晏倾君与祁燕跪在正中。
“你的毒……解了?”晏玺皱着花白的眉头,沉声问道。
“回皇上,解了。”晏倾君轻声道。
春夜的东昭皇宫,突然静得没有半点儿声响。数十道视线聚集在晏倾君身上,有疑惑、有惊讶、有不解。这位亲子服毒的“太子妃”,突然就解毒了,且行踪诡秘……
“是奕家公子送来的解药。”晏倾君沉吟片刻,低声道。
简单的一句话,引得在场数十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晏玺面色不变,问道:“你为何夜半在此,形同刺客?你说是子轩替你解毒,他人呢?”
“我不知何故会被他带走,喂我吃下解药后,身边的婢女来找我,他便走了。”晏倾君仍是轻声道。
“有何证据?”晏玺继续问道。
“没有。”
两个字落音,当场的气氛顿时松下来许多。没有证据,凭口说白话,有谁会信?
“浮欢之毒,不仅我一人有,且,皇后的毒,不是我下的!”晏倾君抬首看向众人,面色坚定,目光灼灼,咬牙启齿道,“封阮疏愿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四个字刚刚落音,便听一声长剑出鞘声,银白色的剑光在夜色中一闪而过,众人纷纷闭眼,却听见“叮”地一声脆响,睁眼只见到“封阮疏”脖间殷红的血和落在地上的长剑,还有夜色中缓步而来的奕子轩。
春风很柔,如轻缓的低吟拂过心头,风中的男子面色如玉,步子略浮,慢慢地走到晏玺身前,跪下行礼。空气中突然腾起莫名的无奈与萧瑟的失望,不知从那个角落里迸发出来。
晏玺微微皱眉,问道:“子轩,你为何深夜入宫?”
奕子轩垂首,半晌不语。
“疏儿说,她的浮欢解药,是你给的?”晏玺继续问道。
奕子轩扫了一眼晏倾君,眼神如春日新发的绿芽,清新,却也带着易折的轻脆,他垂下眼眸,低声道:“是。”
“你有浮欢的毒……和解药?”
“是。”奕子轩闭眼。
晏玺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耿家与段家两名家主面面相觑。
“皇后的毒,是你下的?”晏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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