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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青鸾-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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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化作一尾游鱼几着岳珂居处而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今日岳珂要离开此地,东海龙王与王妃,共家中兄弟姐妹全来送行。我化作一尾小鱼在人群之外悄悄潜伏了盏茶功夫,一边听着龙王妃嘤嘤哭泣,一边烦闷无比。
好在今日碧瑶比较懂事。劝了龙王妃一时,她才从哭泣之中解脱了出来,只一遍遍追问:“这是谁的计策,要我儿去送死?”
大约是被义愤冲昏了头脑,字字成谶,全无一点吉祥之意。我恨不得立时化出真身来,拿青翎朝她脑袋之上敲几回。这哪里还是往日手段毒辣成府颇深的龙王妃,分明方寸大乱。
更何况,如今岳珂是谁的儿,可真难下定论。
又等了一会,龙王妃方才放了岳珂,被碧瑶搀扶着回房去歇息。他那班兄弟们各自轰然散了。我悄悄尾随在他身后,游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竟然已到了水面。
他涉水而去,我在水波之中抬头去瞧,但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就要腾云而去,不禁懊恼自己竟然面皮难得薄了一回,羞于出口唤住他。
正在愣神,已觉身离碧水,搁浅一般。我大惊,这才发现自己前面贴过来一张放大的俊脸,回首摆尾都无比困难,原来已被他掬在手掌上。
“你这般恋恋不舍紧跟着我,可真要我误以为你对我誓要生死相随!”凤眸之上浓浓的嘲讽味一闪而过。
我听他这话的意思竟然好似在怀疑我,一个鲤鱼打挺,顺势化出人身,明知他如此讽刺我,我理应顶回去才对。但想及这条傻龙的处境,心又软了下来,连连点头,半是装啥半是认真:“当然当然!你不是答应了要带小仙去战场吗?怎可出尔反尔?”
他这次神色板正,竟带了些回护之意一般:“战场之上岂是玩耍之处?你这把年纪,还小得很,不如听话,早些回去。”
我心中又急又怒,一时没压制得住,猛然揪紧了他的袖子,咬牙切齿:“岳珂,你这厮从前答应了我的求亲,如今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了,便想抛弃我?”手下不防用过了劲,竟然透过锦袖捏住了他胳膊上的肌肉。
他深深瞧了我一眼,苦笑道:“我答应了你不假。如今我连自己是谁人都搞不太清楚,仙力也时断时续,你跟着我……我总拼了命的护你周全便罢了。”
这句话似将从前那些过往全牵了出来,我霎时泪雾弥漫,哽咽着笑道:“你可不许反悔啊!总还是像以前一样护着我,即使死在了一处,我也心满意足了!”
他凤目之中猛然焕发光彩,似被我这句话点燃一般。拖着我的手,驾起祥云腾空而去。
忘却营营
我在岳珂怀中,化作凡间一只毛色极为平常的麻雀,悄悄探出头来,窥探昆仑侧妃的样貌。
他领得天帝旨意,从滇池一路而来,接得兵符,如今将赴东海剿灭鲛人,特来向亲娘辞行。
昆仑侧妃斜躺在云榻之上,面色失血一般的苍白,身着宽大的白色锦袍,玉白指尖似冷玉雕琢一般,便是连神色,亦无多少暖色,但容颜姣美,堪逐飞花落月,带一丝苍凉暮色。
我想起那美丽的优昙仙子,虽面貌无改,但到底从花蕊化作真人,是件颇为惊奇的事情,怎不令人费解打量一番呢。
岳珂与这位亲娘到底分开年代久远,我瞧着虽有依慕之情,到底不如东海龙王妃来得熟稔。不过他将来意讲明,昆仑侧妃霍然起身,大约是起得猛了些,忙忙闭上眼朝后跌去,岳珂冲上前去及时扶住了她:“母妃,母妃,你可是头晕了?”
昆仑侧妃娘娘被岳珂扶着躺倒有枕头上,以手捶床,恨恨道:“齐柳这贱人生的儿子也忒狠了些。本来这次他有胜出的希望,但却拼着败仗,也要将我儿拉下战场!这贱人虽在牢中,却也不肯安生。”
我拿坚硬的鸟喙亲昵的啄了一下岳珂突出的喉节,想问问他这齐柳是何人,细一想昆仑侧妃之语,这齐柳怕就是天后的名讳了。
岳珂的五指山随后压了下来,将我从领口压了回去。我心中疑惑,极想知道他如何巧施妙策,引得天帝解救出昆仑侧妃,将天后押进大牢。是以抵死相抗,拿鸟爪揪着他领口,不肯老实藏回去。
昆仑侧妃捶了一气床,又愁道:“你父君也忒过份,明知你魂魄不稳,却要你做此差使,如今昆仑镜也遍寻不着,这可如何是好?”
忽一抬眼,瞧见了正与岳珂死命挣扎的我,玉指轻抬,奇道:“我儿这是做什么?”面色一整,“可知玩物丧志这词?”
我听她此言有灭雀之意,吓得一个哆嗦,便滑进了岳珂的领口,鸟羽紧贴着他的肌肤,一颗鸟心肝怦怦乱跳,遥想当年天后与这位侧妃在天河拼死大战,不由汗湿后背,极为庆幸自己晚生了几万年。
岳珂隔着衣衫按牢了我,柔声道:“母妃不知,这小雀乃是儿半路相救,如今还有伤在身。”
只听昆仑侧妃淡淡道:“既然是这小雀儿有伤在身,不如留下来为母妃照顾,我儿只管放心去东海。”不知为何,她这话听在我耳中,却教我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更紧的偎依在了岳珂的怀中。
岳珂长叹一声,柔声劝道:“母妃,你也知道如今天后娘娘独大,就算父君将她押进天牢,想要铲除她的势力,已非一夕之功。更何况儿救出母妃足矣,对天界名利之事早无必胜之心。只愿母妃身体康健,孩儿与中意之人寄情山水,远离名利争逐。”
昆仑侧妃顿得一顿,幽幽道:“我儿难道真不喜欢那位子?若是你喜欢,母妃拼着性命也要保你坐稳了此位。”
我心中捏汗,暗想,若岳珂真被昆仑侧妃推上天帝之位,我与他之间怕是情缘要尽,因此竖起耳朵来听,生怕他应了下来。
许是他感应到了我的不安,拿手在胸口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却听得他扑嗵一声跪了下去,咚咚叩了三个头:“儿如今只想问娘亲一句话,娘亲被禁锢在这天界后花园,至如今可还是对父君难忘?”
天帝年轻时候风流,自不必说。便是这么些年,身边除了天后娘娘,也不乏美人相伴,昆仑侧妃幽怨道:“我儿这是说什么瞎话?母妃一把年纪,再不是韶华之龄,轻易便以为年轻英俊男子的几句甜言蜜语便可托付终身。”
我心忖她这是怨恨天帝不专情,当年被他花言巧语骗得娶了过来。左拥右抱,不见得是珍惜,许是更能满足男子虚荣之心罢了。
岳珂迟疑道:“母妃可是对这天界留恋不舍?”
昆仑侧妃怅叹一声:“母妃在此地住了几万年,快乐时光连上百年都不曾有过,自与齐柳一同嫁于你父君,便蝇营苟苟,凡事不肯退让一步,总想着专美于前,早失了平常之心,面目不堪,哪里还是昆仑仙界毫无所求的仙子。这几万年被流芷与齐柳那贱人合伙禁锢于后花园,日子更是浑浑噩噩。”只听得低低啜泣声起:“母妃吃得这许多年的苦,你父君却不知添了几多新人,若非当年的一点子情义,如今怕是他连母妃也认不出了吧?”
我身形摇动,想是岳珂从地上立起身来,柔声劝解昆仑侧妃:“母妃既然已经看得透彻,何不就此回到昆仑神界去?做那逍遥散仙,强过在此算计。”
昆仑侧妃似心有所动,便是连话亦不那么坚决了。
“此事不急,容母妃再想想。”
岳珂亦不再强求,与她问候几句,便告辞出来。我估摸着此地离侧妃娘娘的寝殿有段距离,遂从他领口探出头来,四下里打量,原来此处正是上次我离开之前,岳珂所居之处。
他一路行来心不在焉,我知天河边已有天兵天将等待出发,有心要安慰他几句,又怕寻常麻雀口吐人语,惊吓了来往宫娥,替他招来麻烦,只得拿鸟喙亲啄他肌肤。正在啄得起劲,已听得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颇有几分愤愤不平:“大王兄这是要整装出发?”
“三弟。”
岳珂这声正好提醒了我,来者是同娑。
“闻听得大王兄与鲛族太子乃至交好友。二哥与鲛王两败俱伤,如今俱在东海拖延战局,只等大王兄旗开得胜,好捉了那条鲛人回来剜心剖肝为我天界将士报仇。”
我听他说得咬牙切齿,只为离光担心不已。羽毛紧贴着岳珂的肌肤,感觉到他的僵硬,只觉心有戚戚焉。当年三人纵情山水,虽时有争吵,但并无半点芥蒂,如今俨然敌对,岳珂披挂上阵,若非不能取得离光性命回来,也不知会被治个什么罪名。
岳珂沉声道:“王弟若不放心,不如请旨父帝,同为兄一同讨伐鲛族?”
脚步声又靠近了些,有极细极轻的声音划过耳边:“大王兄素来魂魄不稳……母后手中有一宝物,却是一面漆黑雕鸾的神镜,不知大王兄可听过此物?”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这番形容,正是昆仑神镜的样子。但听说天后被押进了天牢,手中为何会有昆仑神镜?岳珂自失了昆仑神镜,两魂不稳,如今一个不小心,怕是这两魂离体而去,就大大不妙。
岳珂自己倒是不甚在意,“三王弟多虑了。不过是个破烂镜子,外界传得神乎其乎,天后娘娘既然喜欢,不如就送了天后娘娘在狱中把玩吧。”
我猜想同娑听了这话,定然要气歪了鼻子。他本以为这镜子乃是极贵重之物,不料岳珂张口并不曾求饶讨要镜子,却一句话便点明了天后如今的处境。
贵为天后,被囚禁在牢狱之中,并不能算是光彩之事。
同娑大概被气得狠了,口不择言,讽道:“这身体不过是龙三那呆子,至于里面的魂魄,也不知是不是大王兄的,就算父君认了这长子,也没道理把个大位传于脑筋糊涂之人。更何况——”他拖长了调子:“二哥求了母后,将那镜子拿去东海对付紫陌了。”
紫陌之厉害,我与岳珂皆已见识过。万一紫陌毁了昆仑神镜,岳珂三魂不能归一,这可如何是好?
岳珂沉着道:“为兄这便告辞,前往东海剿灭鲛族,三王弟既然不肯同为兄一起,那为兄便先行一步了。”
同娑说了这许多话,竟然不能引得他发怒,反倒更见沉稳,令我又生了一丝异样之感来。
往常时候他与我嬉笑着恼,如今同娑连他冒认天帝长子这话都讲了出来,倒不见他生气,又或者是气得狠了,一时无话可讲?
我在他怀中一动不动,渐渐只听得脚步声响,显然已经与同娑分开了。又过了一会,只听得朱雀神君粗豪道:“大王子终于出来了?属下若再久等下去,定然以为大王子不愿带领我等前去剿灭鲛族,方才在此延磨时光。”
他向来随意惯了,又性烈如火,乃是天界一众神仙里面最不会拐弯抹角的一位。如今岳珂能同他一起出征,倒令我放下了一半的心。
朱雀神君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决无被天后娘娘收卖之嫌。凭此一项,已知天帝对他颇为爱重,且防着天后使诈,决无怀疑之嫌。先前那些当是同娑殿下说得气话罢了。
一时里众将前来参礼已毕,天兵天将腾起云头,向着东海而去。我偷偷从岳珂领口探出头来,瞧着云烟缭绕,清风拂面,倒有几分像是去踏青,决无前去搏命之感,心下不禁怅怅然。
断魂分付
东海之境,怒涛千尺,头顶苍穹乌云垂顶,欲坠未坠。岳珂带领一队天兵天将立在云头,脚下鸥鸟凄鸣,掠波而翔,群鲨目盲,窜游相撞。浪尖之上危立一个,长发如海藻般飘乱,身后碧波之中鲛兵密集,正是鲛王。
岳珂的前方云头之上罗列另一队天兵天将,玄武神君恭身在侧,身着紫金盔甲却难掩妖娆绮貌的,便是天界太子凌昌。
我缩成一团,尽可能的将脑袋缩进岳珂怀中,耳边突响起一声极轻的笑:“我倒从不知,青儿也有这般胆小的时候。”
换言之,他瞧见过我从前胆大的时候?
我从前虽法力低微,但胆子倒也算不上小。莽撞之事也做过不止一桩。猛然从他怀中钻出脑袋来,仰头去瞧,却只瞧见了他宛若削凿过的下巴,线条流畅,再往上的风影,只因地理位置不佳,未能得窥全貌。
那厢凌昌太子回头来笑道:“大王兄出征之时却带着一只寻常雀鸟,当真不怕父帝怪罪下来,治你个贻误军机之罪?”
我在他这话意之听倒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之意,心中猜度,再加上同娑激怒之下所讲之语,说不定岳珂此次出征,便是凌昌太子与天后所设的计谋。
岳珂在我的麻雀脑袋之上轻轻摸了两下,淡笑道:“为兄前些日子帮父王迁府,在途中救到这只受伤的小麻雀,怜她孤苦无依,这才带在身边养伤,父帝有甚可恼之处?”
虽然此时乃非常时期,但我恼他将我讲的这般可怜,伸出鸟喙来啄了一下他的喉节,感觉到他的不自然,方才作罢。又侧头来打量凌昌。我如今仙法大成,倒不怕凌昌能瞧出真容来,瞧着他的目光未免放肆了些。
凌昌向来被各族仙子们追捧,此刻突然被我这样一只毛色平凡无奇,体形又弱小伶仃的鸟雀盯着,直觉不喜,厌恶的转过头去,笑讽道:“大王兄的爱好倒真是独特……为弟从前养过画眉八哥鹦鹉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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