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第4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也全是这般光明磊落的招数,全凭仙力取胜。若是往常我仙力低微之时,定然会用些无赖招数取巧,但今日得了这绵泽仙力,尚未试过,连自己也好奇,倒抛开了往日的屑小举动,与他酣畅淋漓打了一架。
下方天兵天将与莫名其妙停战的鲛族众人皆作了旁观者,凌昌太子殿下这一架,打得委实悲摧了些。
他被小仙我……一脚踹下祥云,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若非同娑殿下眼疾手快,早掉进碧波之中,作了水怪的腹中餐了。
鲛王极擅长审时度势,瞧着天界太子落败,立时唱起了鲛人之歌,紫陌重又绽放光芒,我虽听不懂鲛人之歌,不明其中含义,但那种勾人魂魄的靡靡之音终究不能与离光的歌声相比。
凌昌太子在同娑殿下的搀扶之下驾起祥云,神色复杂又瞧了我两眼,终于暂时离开了东海。但他二人未曾前往天庭复命, 定然还会重整旗鼓,再战东海。
我向下瞧了一眼离光,但见他正呆呆瞧了过来,满目喜悦,全然忘记了脸上受了伤。我心中替他不值,再也顾不得鲛王的眼神,返身下界,立定在他面前,笑嘻嘻告别:“离光,我要走了。”
鲛王道:“听说修罗部众正在集结,青鸾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向来觉得他势利,对他并无好感,只随意道:“小仙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他却道:“姑娘若是要回修罗城,还请代为向你父亲问好。鲛族与修罗部共同向天界发难,大有胜算。”
我以为修罗部与鲛人族已作了攻守同盟,但细一回味,他这话分明是一块探路事,竟然有心想要与阿修罗部结盟不成?
反倒是离光,将我瞧了又瞧,低低道:“青儿,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唱歌,而且歌声悠远洒脱,乃是难得一见的旷达之曲。”
若非鲛王在此,我定然要挤兑他几句:鲛族百年难遇到的最美的歌喉,居然要来夸奖我这从来未曾开口唱过歌的鸟,也不知是讽刺还是夸赞。
鲛王也跟着点了点头,又将我面上瞧了瞧,赞道:“离光说得不错,鸾姑娘的歌声舞姿一振冲天。过不得几日四海八荒定然推姑娘为首。”
我心道:从今日起,四海八荒定然以我为公敌,阿修罗王的女儿,就算歌声再美妙,舞姿再蹁跹,也是敌界女子,与别的仙子全无干系。
但是,那也不打紧。我本来便与四方仙子并无干系。最为相熟的便是丹朱,还是交恶,实在没必要与四海八荒的仙子们一较长短。
我摇摇头,淡淡道:“多谢鲛王夸奖。青鸾这就告辞,前来与离光道个别。”朝他微微颔首一笑,究竟不能再多说什么。鲛王立在我二人之间,纵然有满腔别离不舍之意,也无从吐露。
我瞧见他眸中的不舍之意,幻出真身飞去之时,金乌早坠,暮色四合,倦鸟归家,我虽不知将要去往何方,但身后一直有歌声隐隐传了来,欢悦鼓舞,哪怕前路漆黑,也教我勇气倍生,悍不畏坚,一往无前。
近乡情怯
须弥山下碧海静波,潮落潮涨,我化作鸾鸟飞了整整两日两夜,在一个细雨迷蒙之日方才来到此间。
四海八荒九州六合,我曾游历几千年,美景异事见了不止千桩,皆敌不过此刻心中的激荡。
我从前寄人篱下,受尽鄙弃,也只当自已退无可退,只能咬牙吞下辛酸苦楚。至如今心中方有朦胧的念头,仿佛双翅已飞过千山万水,搏击过长天风浪,终究寻得了安身之处。
极目远眺,却只见海天一色,空茫烟雨,高山奇秀,乱石拍岸,再不见修罗城的半点影子。闻听修罗城在这海水深处,立在空中却瞧不清城郭景像,我正犹疑要往何处去寻修罗城,水中便探出一队男子,约有六七人众,各个身形魁伟,面色黝黑,若与天界男儿相比,自然算得上丑陋,但他们身上自有一股铁血凛冽之气,不容逼视。
那领头的男子瞧见了浮在半空中的我,回首与旁的男子目光交换,小声议论了一回,高声问道:“这位仙子,你在这须弥山作甚?”
他这话倒问的和气。天界与阿修罗族之间的战争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男子对我倒并无厌憎之意。我心中大定,笑盈盈道:“闻得此处有修罗城,更闻阿修罗王英武非常,小仙特来拜会,一睹修罗城的风彩。”
那一队阿修罗将士皆呆立在原地,面上表情有些古怪,竟然好似我有了精神疾病一般,提出的这要求极为不可思议。
我心中雀跃,连带着瞧这些修罗也觉得顺眼不少,反问道:“难道修罗城闭城锁国,不许外人进入?”
那领头的男子摇摇头,“这倒不曾。修罗城中之人极是爽朗好客,自然不会将仙子阻在外面,但是仙子瞧着……却不像是来修罗城拜会的?”
我唇角暗抽,不是来拜会难道是打架来的?这话也不过想想罢了,说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又见他几个还在商议个不停,终于不耐烦。
“各位将军,小仙听闻阿修罗王与鸟族的二公主曾有一段姻缘,青鸾虽为仙界的仙子,但也极是佩服这位二位公主的敢爱敢恨,实在是仰慕的紧,这才生出了想来修罗城的想法,还清诸位将军成全小女子的这段心事?”说着又适时的低下头去,挤出两滴眼泪来,哄骗道:“小仙被父母强行订了亲事,心中不快,所以才极想找一处他们找寻不到的地方……”
这些修罗瞧着我这般凄怜之色,又提起娘亲,皆面露同情之色。那领头男子道:“既然如此,仙子便下来吧。修罗城虽建在海底深入,但若无人带路却一时半会不容易寻到。”
我落下云头,立定在海面上,这些修罗与我离得更近了些,面上神色不知为何皆带了些诡异。虽将我仔细瞧了又瞧,倒也不曾有杀意。
那领头的啧啧叹道:“仙子瞧来,倒与我们王妃有五六分相似。”
我曾闻听修罗王爹爹再不曾纳妃,数万年间也只有娘亲一个,心下极是感佩他重情信义,这时又听人赞叹我与娘亲相似,心中甜蜜,浅笑道:“将军说哪里话?青鸾离家万里之遥,不过想在异乡寻一避祸之地罢了。闻听得修罗王豁达,且王妃又曾是鸟族公主,想来修罗王辖下的修罗城定然民风淳朴,这才想来此地定居。至于说像王妃,小仙何德何能?”
那将领见我谦逊,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本仙原以为,深埋在海水深处的阿修罗城定然也与东海龙宫或者珊瑚城一般,乃是泡在水中的一座城池,但今日进得修罗异界方才明白,这修罗王城虽在大海深处,但海水悬浮在王城之上,王城延绵上百万里,浩渺广博,内外七重城廓,金城银门,立在城门脚下,自己便卑微如蚁,竟然是蝼蚁仰头瞧着大象四足的光景,令我叹为观止。城内浓荫绿树,群鸟合鸣,清泉夹道,游人如织,竟然是一派繁华富裕的景像。
所幸带我进来的阿修罗将军生性耿直热忱,不但带领我进了修罗异界,且在他家附近帮我赁了一座独门小院。等那娇媚的阿修罗娘子收房租的时候,瞧着我的窘迫,也是极爽快的施手援助,不但替我交足了房租,还替我留了些零用。我囊中羞涩,倒也不再推脱,只诚心谢过了他,将那些修罗金币留了下来。
白日里,我便在这修罗城中随意行走,有时候停在一棵眼熟的月桂树面前,有时候对着长长的石凳叹气,遥想当年爹爹与娘亲可在石凳之上软语缠绵……又或者根本就不曾来。夜间却每每怅叹,睡眠不成。
修罗城中花树匝枝,硕果累累,要寻来食用的果子倒也不难。只是从来不曾寻到过阿修罗爹爹从前曾经过我的那种神奇的果子,又听闻阿修罗王卧病在床,全城修罗着属皆是神情紧张,似大敌临头一般,我心早已带了焦虑担忧,但想到此时不能贸然闯入修罗皇宫,只得放弃,闲了便去街上晃悠。
修罗娘子泼辣勇悍,本仙今日站在街角,从头至尾认真仔细的观赏过了两位修罗美娇娘吵架,语速如凡间炒豆子一般,妙语如珠。最后见言语攻击不能,更是将锅铲也招呼上了对方的脑袋。
我不过来了几日,已瞧到了这些民俗风景,自忖瞧得津津有味,倒也不曾四下里去找门路见修罗王爹爹。
第六日上头,那将军又来了一次。这些日子他不来我自然也不曾开伙煮饭,只靠着林间花蜜或者野果度日。他见得我不曾动用过金币,倒是一愣,疑惑道:“姑娘这些日子难道不曾开伙吃饭?”
我摇了摇头。
说起开伙做饭过日子,我从前一惯学不会,后来在女床山,总算有一只兔子精替我打理这些。她虽然胆小,但煮出的食物倒勉强合口,与我的手艺天差地别,我也算衣食有靠了。
那将军沉吟半晌,方欲言又止道:“姑娘可有需要本将军帮助之处,尽管开口。”
我素无开口相求他人的习惯,未免有些诧异他这般古道热肠,但修罗族男儿个个热忱,直肠直肚,我近日已经领教过了,自然不再枉加揣测,客客气气道:“小仙在此乐不归乡,多谢将军惦记。”
第二日里,我走的远了些,在修罗王城北面一处极偏僻的巷子口睢到了一位修罗婆婆守着一个小小的果子摊,摊上赫然摆着碧翠芳香的奇异果子,那一刹时,仿佛双脚被死死钉在了此处,再也挪不动了。
我搜遍全身,方才想起近日出门从不曾带过金币,颓然夸下肩来。那修罗婆婆抬头瞧见了,招招手道:“姑娘,若是没带金币,老婆子送你两个果子可好?”说着抓起两个果子向我递了过来。
我上前恭恭敬敬取了一个,小心捧在手心里,感激道:“多谢婆婆。一个果子足矣。以前我的爹爹曾经给过我这种果子……”
那婆婆唠唠叨叨:“姑娘,这果子天上地下,唯有我们修罗王城有。而且极为稀少,总是宫中才有各色的果子。老婆子年轻时候在王城花园内做下仆,这才得了一颗树,一年结了这些个果子来换点钱,贴补家用……”
她年纪有些大,约略是在此间有些寂寞,送了我一颗果子便不住说下去,我清静惯了,不多时就落荒而逃。
手里的果子馨香之味熟悉诱人,捧着它仿佛捧着过去的甜蜜。我带了满足的笑意回到了住处,门前停着一驾双轮马车,马虽为仙品,各有一双飞翼,但驾车之人衣着朴素,形动利落,眼神锐利。见得我到了门口,那驾车之人敏捷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我本欲绕道而行,马车车帘揭了起来,从里面缓缓迈出来一条长腿,青衫半撩,再伸出一双骨节修长的大手,一张熟悉的带着病态的笑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驾车之人上前去,小心翼翼扶着他下了车,我的嗓子眼里仿佛哽住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双目酸涩,呆呆立在原处。
那生病之人体态魁梧,虽面带病容,但双目炯炯,仿佛这一场大病并不能摧毁他强硬的精神力量。他被属下扶着立定在我的面前,柔声慈蔼道:“青儿,爹爹带你回家!要不然,你这小丫头到了家门口也不肯进来。”
我眨了眨眼,眼前水雾弥漫,右手被握进一个干燥宽厚的大掌,温暖舒适的让我再不想放开。我咧了咧嘴,原本是想笑的,但目中热泪滚落,哽咽道:“听说你生病了,病得很严重么?”
他深陷在眼眶内的双目重新焕发神彩,拿左手来抚了抚我的头顶,问道:“我的小鸾鸟是专门回家来看望爹爹的吗?”
我点点头,嘴角笑意泛开,仿佛从前所有的苦难酸楚都可忽略不计,眼前这昂藏的汉子虽病得发色焦枯,面色发黄,但仿佛这挺直的脊梁里蕴藏着惊人的力量一般,有他替我遮风挡雨,我再不必担惊受怕,百般算计。我上前两步扑进他怀中,将头偎进他怀中,低低道:“爹爹……爹爹……”只是这样轻轻的呢喃,仿佛在唇齿间已练习了千百回一般。
他枯瘦的大掌不断抚摸着我的头发,哽咽道:“好……好……好孩子……”
我的后颈之上忽然滴下滚烫的水滴,那水滴热度惊人,仿佛一直烙进我的心里去。
此心安处
依稀还是小时候,我极是羡慕丹穴山的小仙童们,幼年时候出门行走总有父母相陪。那些父母有的将孩子放在肩头之上嬉戏,有的牵在手里。渐渐长大,我总觉得这是至大的遗憾。
然则今日在修罗爹爹温暖的怀抱里,药香缭鼻,我想起小时候那一幕,只觉心中如饮花蜜,教我甜得再尝不到从前的一丝丝苦涩的味道。
良久,修罗爹爹才笑道:“小鸾儿,爹爹今日好高兴……上万年了,我的小公主终于回家了。”
我仰头去瞧他,目中带泪,但笑得极是灿烂,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爹爹当年在凤翼崖顶提到小公主的时候,青儿做梦都不曾想到那是说我,还跑回殿中去大哭了一场,以为爹爹原来是丹朱的爹爹。”说完却又猛然想起来,姨母将爹爹害成了这般模样,爹爹定然不喜她,不知道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忐忑去瞧,他面上半是辛酸半是苦楚,倒没有半分生气的影子,摸了摸我的发顶,心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