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旁的陌生人-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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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累了时,她已经醉倒在地毯上,就那么昏沉沉的睡去。
邱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很清楚,那是一条暗窄的小巷,经年不见阳光,潮湿侵蚀了路面和壁脚。她闻得见沤烂的老鼠屎和青苔的腐味。她的心悬着,走向小巷深处的一间房子。
每次看到那扇门,她都不敢去敲门。那扇普通的油漆斑驳的门背后似乎深深锁着最最阴暗的恐惧。
然后她发现其实自己躺在床上,□却没有盖被,身畔看不见人。她知道那应该是孙哲。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敲门,她猛然坐起,她看不见门外,心里却非常清楚敲门的是谁——是她和他的那个从未有机会见面的孩子……她想看看自己手上的鲜血,却抬不起来双手,怎么都抬不起来……沉重得无法控制身体,只能向更黑暗的深入坠落……
黑暗中有一个看不见的“它”趴在她胸口,几乎使她窒息。她想,我要死了!她想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孩子……
她几乎想放弃生命,随着“它”一起沉入寒冷的深渊……
猛然间,她突然意识到“它”其实就是孙哲……她骤然感觉到本能的厌恶,她意识到自己即将死去,拼命的喊叫……
邱琳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声音,与此同时,她睁开了眼睛。
邱琳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酸痛,感觉一阵阵的冷战。原来她只不过是在地上睡了一觉,并没有真堕入地狱。她感到深深的绝望。
沉重的负罪感深刻地折磨着她,她以为自己忘记了犯下的罪,然而从不曾真正遗忘。当刻意维持的平衡和宁静被打破,潜伏在门外的恐惧和罪恶破门而入,直面她,向她要一个惩罚。
她知道自己发烧了。但是她不想动。她不打算求助。也不打算上床躺得舒服些。隐约着,她有着念头——这样病死应该算是幸福的下场。
毕竟,她罪孽深重。
毕竟,没有谁真正爱她。
邱琳昏沉一会儿,再次醒来,口渴如有形体般撕裂着咽喉。实际的痛楚压倒了绝望的情绪,她企图找水喝,却几乎爬不起身来。她觉得冷得要冻死了——显然是高烧了。
她想:我真得要死在这里了。明早服务员发现了尸体,警察会找谁来收尸?
她模模糊糊得听到敲门声……
她没有搭理……敲门声却越来越大,然后是女声在呼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好耳熟啊……
邱琳觉得要烦死了。她被催促的心烦,居然爬了起来,本来也是倒在门口附近,她抬手够到门把手,拉开门。
门外竟然是张丽萍。
邱琳笑:“亲爱的……”然后就向后仰了过去。
55
55、恐惧 。。。
邱琳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眼熟的房间,想了想,意识到这是张丽萍家的客卧。头疼欲裂。
张丽萍走进屋子,看见她,说:“终于醒了。你这一通睡。我还琢磨着要不要叫醒你吃点东西呢。我熬了点白粥。”
邱琳并没有食欲,不过她知道如果不吃的话,张丽萍会骂她的。于是回答:“好。我怎么了?”
张丽萍翻翻白眼:“谁知道你怎么回事?!那么夸张!一开门就昏倒了,浑身滚烫。吓得我,还以为你怎么回事呢。我赶紧看看屋里有没有安眠药、耗子药、敌敌畏之类的东西。还好没有。凭我多年当妈的经验,估计你就是感冒了,所以直接让老赵帮忙,把你拉家了。我可没那脸,二半夜扛着一个浑身酒气的女人上医院,影响我的名声。”
邱琳苦笑……最终还是老好张丽萍去把她捡回家。女人就是这样,被男人不当人,被男人践踏时,只有女友最贴心,然而,在她为男人绝望时也不会因为有珍惜她的女友而得到平衡。还是那个字——贱。
张丽萍端来了一碗白粥和一小碟子橄榄菜。
邱琳想起自己自从离家后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蓬盛牌的橄榄菜一向是她的下饭必备小菜。清香爽口,刺激起了她的食欲。邱琳稀里哗哗吃了一碗粥,顿时感觉舒服多了,宿醉也好,感冒也好,似乎都不是那么难受。
她又躺下,靠在枕头上,叹息一声。
张丽萍双手环抱胸前,扬眉,很讽刺的表情,望着她,说:“吃饱了?那好,我已经忍了很久,怕先说出来影响你吃东西。现在横竖粥已经在你肚子里。我说……”张丽萍皱眉,似乎内心在天人交战,挣扎着要不要说出下面的话。
邱琳不担心,以张丽萍的脾气,必定是思考如何狠狠骂她一顿。
张丽萍终于开口:“你玩什么人间蒸发呢?!还搞这么一出酒店闹剧,半死不活的糟蹋自己!你说吧,这次是不是又是因为孙哲那个混账王八蛋?!你说你这个女人,真是没救了!我看你是非要死在孙哲手上,你才甘心!”
邱琳无奈叹息,摇头:“这次不是因为孙哲。”
“那是因为谁?”
邱琳不答。
张丽萍从鼻子里哼出鄙视的动静,继续开骂:“不管是谁,都是因为男人!你怎么就那么容易给男人交心交肺呢?你简直就是现代杜十娘,杜十娘,恨满腔,可怜终身误托负心郎。你好歹也是受过教育的现代女性,平时还挺明白一个人,没见你哪里傻,就是一遇到男人就完蛋。你呀你,你就是典型的白羊座!一点心计都没有。”
邱琳用被子蒙住脸,无颜面对。
张丽萍一把拉下。继续批评:“男人是什么?男人是拿来让女人生活舒适的,不要跟男人谈爱情,他们进化得太晚,不能理解爱情这种需要高智商和高情商的脑力活动。跟男人谈爱,是骗他们好好过日子,帮助家庭建设,让女人有个舒服的家,让孩子能接受好的教育。你必须看透男女关系的本质,才能让自己超脱一些。相信爱情相信男人的女人都是傻子。”
邱琳心情沉重,她不是想反驳,恰恰相反,张丽萍的话每一句都是她交了血泪学费也没有学会的真理。
张丽萍火气更大:“我一看你那个窝囊废的样子就来气。为了个破男人,你值得把自己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吗?我不气男人,我气你,你这么糟蹋自己,真是活活能气死谁,你爸妈把你养活得这么大,你就随便为了个根本就没管过你死活的男人轻贱自己?你爸妈该多伤心?如果你辛辛苦苦养了一盆花,被别人拿去擦脚底的狗屎,您老人家心情又该如何?!”
张丽萍这次是真生气了。
邱琳深深地被她最后一句话刺伤了——你精心养育的花朵被别人轻贱到擦脚底的狗屎。张丽萍的话总是直击重点,最后那句话更是让她知道自己到底贱在何处。
多么可悲的她,刚刚才知道自己犯贱的原因——以爱情为理由,她从来不懂得尊重自己!不尊重自己的身体,不尊重自己的心情,甚至不尊重自己的生命。
她都不曾尊重和爱惜自己,又如何捍卫自己的尊严,又如何在男人那里赢得尊重?
她想起了那个曾经来过这个世界又被她亲手谋杀的胎儿——因为不尊重自己,所以她也不曾尊重过那个小小的生命。
邱琳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生平第一次,她为自己心痛。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说着,有些是向自己道歉,有些是向那条过早消失的小生命……
痛到极处,她也没有眼泪。这样更好,让那痛深入骨髓,彻底剥下往昔的皮肤,血肉模糊的肉体虽然痛,至少真实。
张丽萍看到她的表情,意识到她的痛苦——她的本意只是希望她振作,并不想真伤害她。她赶紧补救:“我话说重了。其实也没那么糟。”
邱琳努力微笑,试图让张丽萍放心:“我没事的。你说得对,我是一直都在轻贱自己。我跟孙哲在一起十年,我为了讨好他,勉强自己做了多少违心的事,让自己那么痛苦。他要我的身体,虽然我那么害怕,还是在大学生时代就跟他上床;他不想结婚,毕业后我就那么跟他同居着,我爸妈不乐意,我就搬出去住。我让他们那么伤心。我爸妈养大我二十多年,我为他们做了什么?而孙哲,一个男人而已,我才认识他十年,就这么糟蹋自己。我还为了他堕胎。丽萍,这事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没有脸说。
有一次闲聊天,你说,每一个灵魂投胎都很难,很多灵魂争夺一个投胎成人的名额。而堕胎,就是平白让一个灵魂损失了等待多久才拿到的机会,它会非常怨恨,非常生气,留下深刻的怨念在那个女人体内。你跟我说,这是天涯上的莲蓬鬼话的一个鬼故事。可是,我却很当真。真的,我非常害怕,非常非常害怕。我干了什么呀?!我杀了我自己的孩子!而孙哲,他是人吗?他到底还是个人吗?!他怎么可以让我杀掉我们俩的孩子,他曾经说过爱我,相爱的人的孩子难道不是爱的结晶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逼我杀人!!!!!”
邱琳已经崩溃,尖声叫喊。
张丽萍冲过去,把撕扯着头发尖叫的邱琳抱在怀里,让她慢慢平静下来。邱琳最后只是哭泣。
张丽萍的眼泪也下来了。她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话让你那么害怕。那只是个鬼故事,只是个故事而已,瞎编的,不是真的。”
邱琳哭泣着摇头:“孙哲是个坏人。他太坏了。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来到北京。我……我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曾经跟孙哲上床,我遇到了。可是我还是原谅了孙哲。而有一天,我在妇产科遇到了那个女人,她刚刚堕胎,那也是孙哲的孩子!他杀过多少个自己的孩子呢?我不敢想啊!!!!”
张丽萍已经被听到的事情震惊到无语,她不知不觉得放开邱琳,睁大眼睛盯住她,不可置信:“不可能吧?不可能有这种人吧?那根本就是畜生。”
邱琳哭叫出来:“他就是个畜生!畜生!啊!!!”邱琳嘶吼着,那声音宛如地狱火煎熬的灵魂发出的求救,让人不忍入耳。
张丽萍的眼泪大串得落下,她再次抱住邱琳,痛苦无法分担,但是友谊和同情起码可以让痛苦稍微可以忍受。
可怜的邱琳,独自承受了那么久的痛苦,挣扎在灵魂的恐惧中。
恐惧至死。
她深陷在关于灵魂的恐惧里,没有男人向她伸出过援救之手。
可怜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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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决定 。。。
邱琳醒来,阳光洒满一室。头疼已经消失了,烧也已经退了。她起身,虽然还有些发软,但是感冒显然已经好了。床头的闹钟显示,已经是九点半了。
她走出卧室。张丽萍正在打扫房间,高兴地说:“好了?果真是打不垮的铜豌豆呀。赶紧吃饭。”
邱琳说:“不吃了。我得赶紧洗个澡上班去。”
张丽萍撇撇嘴:“上啥班呀。我昨天就给你们公司打电话请了病假了。缺了你地球照样转。我这两天也歇了年假。好好歇着吧。”
邱琳苦笑一下,走入厨房,盛了粥,就着小菜香喷喷的喝了两碗。到底还是年轻,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遭受打击,都恢复得很快。
邱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间旅馆?”
张丽萍正在擦地,直起腰来,说:“你老公告诉我的。我有点事找你,你的手机总也关机。我就打你家电话了。你老公接了电话,让我去那家旅馆找你,还有房号。”
邱琳呆住了。这事透着一股诡异。
张丽萍笑道:“你俩还真奇怪。你为了别的男人离家出走。你老公到底知不知道你原因?他为什么不找你回家?还是你俩吵架了?你还居然把住哪里告诉了老公?简直赶上琼瑶剧了。”她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邱琳呆呆地说:“我没告诉过他。”
张丽萍继续擦地,随口道:“你没告诉他,那他怎么知道的?莫非他跟踪你?不早把你抓回家了……”
张丽萍唠叨了一阵,没听到邱琳的回音,回头一看,邱琳神色凝重,眼神发虚,显然正在沉思。她走过去,猛地一拍邱琳的肩膀,把她的魂召回来,说:“你发什么愣呢?”
邱琳皱着眉头,略有些困惑,说:“苏啸宇……就是我丈夫,他很奇怪。”邱琳把发生的事情详细跟张丽萍描述了一番,只是省略掉了后面的激情部分。
张丽萍也听出了疑点:“这么说,确实很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孙哲的姓的?按说,他根本不认识他才对。而且,我觉得,如果仅仅是一个陌生男人纠缠了你,他犯不着生那么大气,说那些话?他说的意思好像很确定你俩有关系。最奇怪的就是他知道你住在那间酒店。你说你离家出走时,他不在的。他应该不可能跟踪,他既然脾气那么暴躁,按理说干不出来跟踪这种阴险的招数。再说了,那也没必要告诉我。不符合逻辑呀。”
邱琳完全同意张丽萍的分析——不合逻辑,确实如此。现在回忆起来,虽然三年不见,她对他是充满陌生感的。而反过来,苏啸宇对于她的生活和性格,倒像是很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一直在她身旁。这也不合逻辑。女人对于这种事情,总有敏锐的直觉。
除非,他跟踪她……
单则成和苏啸宇。
邱琳想,有多少个普通人会需要扮演另一个角色呢?这事本身就像种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