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的荣辱是非:大宋的人大宋的事(选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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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也归入了大宋的版图。
这场灭国之战,也仅仅就两个多月便收场了,这固然有宋军将士勇猛善战的原因,可和后蜀的腐败也不无关系。据说,孟昶先生的生活品味极其“高雅”,夜壶都镶嵌上了各种宝石,弄得珠光宝气、流光溢彩,当赵匡胤看到这把被征蜀将士当战利品上缴的夜壶时,只说了一句:“那吃饭该用什么装呢?”
是啊,连夜壶都这么奢侈,盛饭的家伙该是什么样的?小民们吃饭的家伙又会是什么样的?
若说后蜀对宋的反抗还有些偷偷摸摸,还知道搞个“联合战线”的话,那南汉真算得上是大张旗鼓、毫不掩饰了。
南汉偏处广南,时间久了,难免染上些“夜郎”气,有位南汉皇帝就曾轻蔑地称呼中原王朝的君主为“洛州刺史”。宋朝建立后,南汉也没有像其他割据势力那样表示臣服,照样关起门来自己当皇帝。
等到传到最后一位皇帝刘,正是宋崛起的时候。刘是南方那些王爷皇帝中的另类,南方的割据势力虽然多,但都趋向保守,守住家门就算胜利。可刘不,他喜欢惹事,当宋灭了后蜀,南汉已经没有了缓冲地带,如狼似虎的大宋在虎视眈眈,刘还有闲心去撩拨宋朝,连年出兵侵扰桂阳(湖南桂阳)、江华(湖南江华西北)等地。
这个刘有好多嗜好,一是杀人,杀了兄弟杀大臣;二是喜欢巫术,有个女巫樊胡子,说玉皇大帝能降到自己身上,深受刘的信任;三是爱好养宦官,小小的南汉,就有宦官七千多人,凡是被刘看中的大臣,就把他净身变成太监,收进宫中再任用;四是喜欢美女,而且特别喜欢波斯美女。
再加上喜欢惹是生非,刘可谓五毒俱全。
开宝三年(970)九月,赵匡胤下决心除掉这个不知深浅的小朝廷,他任命潘美为桂州道行营都部署,率兵大举进攻南汉,刘发兵抵抗。战争呈一边倒的态势,潘美向西进连克昭、桂、富等州,向东攻克连州、韶州,逼近南汉都城兴王府(广州市),刘出降,南汉灭亡。
在灭南汉的战争中,只有两件事有说说的必要。一件是在进攻粤北重镇韶州时,南汉都统李承渥在莲花山大摆象阵,爆发了人象大战。结果宋军以强弩射象,象中箭后向后奔逃,踏死南汉将兵无数,李承渥只身逃窜。
另一件就可笑了,刘在最后时刻,既没有打算像崇祯一样杀身殉国,也没有准备投降,而是把搜罗来的财宝美女,统统装上船,想到海外做个团团富翁。结果,还没等他上船,他往日宠信的宦官便把金银财宝和波斯美女们都拐跑了,两手空空的刘除了投降实在是没有别的路好走。
历史真的很奇怪,当初刘把别人“小弟弟”割下来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这么一个结局——丧失了性能力的宦官带走了所有的美女。读史,有时真会让人啼笑皆非。
南汉被灭之后,南方的割据势力只剩下了南唐、吴越和偏处一隅的泉、漳。其中南唐是最强大的,但此时宋占据了长江上中游和下游的江北地区,以及珠江下游地区,对南唐呈现出三面包围的态势。特别是占据了长江上游,在古代是很大的优势,宋水军可以顺水直下攻击南唐。因此赵匡胤选定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南唐。
南唐一国之主李煜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赵匡胤的心思,他采取了两手准备:一面主动削去南唐国号,表示臣服,对赵匡胤像父亲一样地恭敬;一面暗中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以防宋军进攻。
赵匡胤也在掂量南唐的分量。要说南唐也有过辉煌的时期,曾南并闽、西取楚,实力不容小觑,只是经过周世宗柴荣历时数年的南征,才被削弱。为了获取南唐最新的情报,赵匡胤一方面积极拉拢吴越,对南唐形成夹击之势,一方面派翰林学士卢多逊出使南唐,去摸摸情况。
李煜盛情招待了间谍卢多逊,卢多逊在临走的时候说:“朝廷要重修天下图经,哪的资料都齐全了,就是唯独缺少江东诸州的,未免美中不足。”提出要这些州的资料。李煜这个书呆子,根本没有“保密”这样的概念,感觉编撰图经是好事,就让手下的人连夜抄写了一份详细的“江南十九州之形势,屯戍远近,户口多寡”资料给了卢多逊,把自己的家底全盘送上。
赵匡胤看了这些难得的宝贵资料,心里暗暗发笑:李煜这家伙,不打你打谁?!
南唐后主李煜最占便宜的当属卢多逊,吃了李煜的,拿了李煜的,还被赵匡胤提升为参知政事,真是一箭数雕。
李煜还浑然不觉,他不知道,灾难就要降临了。
在采石矶附近的长江上,最近总是有一艘小船在游荡,船上一名白衣秀士拿着钓竿,悠闲地钓着小鱼。只不过他经常拿出丝绳,不是放到水里测测深度,就是扯着丝绳去量大江的宽度,谁也没去在意这个读书人。
这人名叫樊若水,在南唐屡次失意科场,便有了改换门庭的想法。可上哪去?他盯上了大宋,也看出了大宋和南唐必有一战,南唐依仗的是什么?长江!樊若水就把详细的长江水文资料当了换取富贵的敲门砖,跑到赵匡胤面前献了建浮桥渡江的计策,赵匡胤听了就派他前往荆湖督造船舰,以备攻南唐时建造浮桥之用。
就是这个浮桥打得南唐出其不意,晕头转向,看来小人物照样也能影响历史。而且,小人物也得罪不起。
开宝七年(974)九月,一切都准备好了,缺少的是开战的一个借口。于是赵匡胤就开始找茬儿,遣使命李煜入朝,李煜害怕被扣留,就说自己有病,一再推脱。赵匡胤一看,好了,给脸不要,那就打吧。
十月,赵匡胤任命曹彬为西南面都部署,率荆湖水军顺流而下,攻取池州以东长江南岸各要点。潘美为都监,率步骑兵由和州与采石矶之间渡江,会合曹彬东下直攻金陵。另以吴越王钱淑为东南面招抚制置使,派丁德裕为先锋,实为监军,率吴越兵为偏师由东向西攻南唐,使南唐东西两面受敌。
宋军自荆南东下,水陆并进,连克池州、芜湖、当涂,占领了采石矶。十一月,宋军把巨舰、大船连接起来,成功地搭起了浮桥,宋军主力迅速跨过长江,连克金陵外围据点,并在秦淮河击败南唐水陆军十余万。开宝八年正月,形成对金陵的包围态势。
这时出现了战争史上的奇观:金陵被围数月,身为南唐后主的李煜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直到五月李煜登城巡视,才看见城下驻扎着宋军,看来南唐对外保密不行,对内保密绝对是一流的。
虽然李煜不知道围城,但南唐的军队还是尽职尽责地战斗着,宋军攻了半年多,还是没有破城。战局在九月下旬发生了转变,吴越军攻下了润州(江苏镇江),南唐后主李煜惶恐了,派徐铉去宋求和。
徐铉见到赵匡胤,一再申辩南唐“李煜无罪,陛下师出无名”,徐铉的口才很好,把赵匡胤说得理屈词穷,最后只好拿出少年时的无赖相,按着宝剑大声说:“我的床边能容忍别人呼呼大睡吗?”
这下轮到徐铉瞠目结舌了。
赵匡胤的话虽然霸道,却说明了一个千古不变的真理:强者为尊,弱国无外交,落后就要挨打。
开宝八年十月,南唐大将朱令赟率十万大兵顺江东下援救金陵,在皖口被宋军打败,金陵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十一月宋军攻破金陵城,李煜被迫投降,南唐灭亡。
至此,赵匡胤终于基本上统一了南方,剩下的只有吴越和泉、漳,先南后北的战略目标的第一步实现了。
宋取得南方雄厚的人力物力,增强了对抗北方强敌契丹的力量,两强的碰撞只是时间问题了,但究竟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根除心腹大患(1)
与征伐南方同时进行的,还有另一条战线上的战争。
这就是赵匡胤削夺手下将领的兵权。说这是一场战争,一点儿也不夸张,在历史上,因削夺开国将领兵权而流的血实在是太多了!
不是吗?想想韩信吧,还有许许多多离我们或远或近的开国将领。
锻炼赵匡胤成长的五代时期,虽然仅有五十多年,却先后出了十四位君主,军队和将领在政权更迭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也分获了巨大的好处。五代皇帝多由军将拥立,已成惯例。
赵匡胤当年参与过拥立后周太祖郭威的行动,自己也是靠着手里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才登上帝位的。如何控制手中握有重兵的将帅,防止兵变的发生,消除威胁皇权的心腹大患,是他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的问题。
赵匡胤登基后不久,和赵普谈论起五代时的动乱,赵普一语道破:“过去的动乱,就是由于方镇太重,君弱臣强。若想改变这种状况,也并不太难,只要削夺其兵权,管制他们的谷钱,收了他们的精兵,天下自然就会安定了。”
赵普这一番话,使赵匡胤惊叹不已。
赵匡胤联想到自己亲身经历的那次兵将拥立的场面,想到拥立自己的那些将帅和弟兄,有的是禁军的高级将领,掌握着全国最精锐的部队,如慕容延钊、韩令坤、石守信等人;还有的自恃拥立有功,已经出现不服管制的迹象。
于是,赵匡胤下决心削夺他们的兵权。
961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明月当空,月光如水。赵匡胤准备了一席丰盛的晚宴,把石守信等几个手握重兵的军事将领请到一起,饮酒欢歌。
酒过三巡之后,赵匡胤突然屏退左右,对石守信等人说:“诸位爱卿,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哪里有今天?因此,我对你们感恩不尽。不过这天子也并不是怎么好做的,还不如节度使快乐些。从登基到现在,我还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石守信等人忙问缘由,赵匡胤说:“这还不明白?我这个天子的位置,谁不想坐?”
诸位将领听后大惊失色,慌忙问道:“现在天命已定,谁还敢有异心?”
赵匡胤说:“不对,你们虽然没有异心,怎奈你们部下会有些贪图富贵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们也把黄袍加在你们身上,难道还容许你说不做吗?”
将领们听罢,一起跪倒顿首说:“我们没有想到这些,请陛下给指示一条生路!”
赵匡胤说:“人生就好像白驹过隙,转眼即逝。人们所追求的不过是多积金钱,吃喝玩乐,再替子孙们攒下些基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罢了。你们何不放弃兵权,出守大藩,选买些好的田宅,替子孙们置备下百世产业,多置些歌儿舞女,天天饮酒作乐,过一辈子,岂不快哉!我还同你们结成儿女亲家,君臣之间,两无猜忌,上下相安,以终天年,这不是很好吗?”
见赵匡胤交代得如此明白具体,次日,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张令铎、罗彦环等都上疏称病,求解兵权。赵匡胤一概允准他们出镇地方为节度使,除天平节度使石守信还名义上保留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的空名外,其他宿将的禁军职务都被捋去了。到建隆三年,石守信的虚名也被剥夺了。从此,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这一职位不再任命。
为了履行互结婚姻的诺言,赵匡胤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分别许配给石守信和王审琦的儿子,又让其弟光义做了张令铎的快婿。赵匡胤通过政治联姻,让这些高级将领消除了离心倾向,来共保富贵。
赵匡胤使用赎买的政策,罢去了宿将典禁兵将领们的兵权。
赵匡胤是厚道的,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开国皇帝和开国功臣之间以这么完美的结局收场的。
这一做法很难说是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
在解除了石守信等高级禁军将领兵权后,赵匡胤另选一些资历浅、个人威望低,又容易驾驭的人充当禁军将帅,又令禁军将领间相互牵制,消除了身边的威胁。
接着,他把手又伸向了地方,要把五代时最大的动乱之源节度使的兵权也削去。
要说五代的历史,可以说就是一部将领的夺权史,尤其是手握重兵的节度使的夺权史。后梁太祖朱全忠是以宣武节度使起家的;李克用也是以大同军节度使纵横沙场,给儿子留下了建立后唐的家底;后晋高祖石敬塘也是节度使,镇守河东;无独有偶,后汉高祖刘知远也是河东节度使;后周太祖郭威曾任天德军节度使,就连盘踞江浙的钱都是镇海节度使出身。
赵匡胤削夺了禁军将领的兵权以后,京畿重地可以放心了,可外面藩镇威胁还在,剥夺节度使兵权马上就摆上了日程。
既然“制其钱谷”是既定的方针,那就先从钱财上下手,在各路设置了专管财物的转运使,将各路所属州县的财政收入,除留下少量应付日常开支外,全部运送至京城开封。此前,藩镇以“留州”、“留使”等名目截留的财物,一律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