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佳兵不祥,在鞘中依旧凶光泗溢!
其实这个少主年纪可能大她几岁,长眉凤目,面容可谓精致俊秀。但眉间拧出深深的怒纹,威压极重,胆子小点的可能腿就软了,哪里有胆抬眼看。
「某,大理寺推官,陈祭月。见过十七娘子。」
…喂。你是下任北陈侠墨巨子,结果在朝当官…有没有搞错啊?!
陈十七飞快的掠过北陈诸部曲一眼,虽然都板得挺肃穆的,但都有一丝淡淡的尴尬。看起来这少主也是个逸脱常规的家伙…他老爹一定很愤怒。
大理寺推官,七品。干得跟她家十一哥差不多的工作,都是主掌刑事。但她老哥是管一县刁民,人家管的是皇亲国戚百官世家的刑案。
这是个麻烦位置,结果坚持在野的侠墨少主,千军万马独木桥的进举入朝干个最容易得罪人的差事。
「有失远迎,陈十七见过陈少主。」虽然有点走神,十七还是很符合礼仪的回礼。
陈祭月习惯性的皱眉。其实他并不相信这个一阵风刮得跑的南陈娘子,只是父亲相信了,巨子令难违,他不得不来招呼一下…他还赶着去大理寺呢。
「本来季云常…靖国公要来拜见,但于国礼不适合,只好由某来致意。」
直呼国公爷名字啊?真是死忠的侠墨部曲,富贵不能移的实际案例。
「不敢有劳。」陈十七摆手,想了想,有些尴尬的说,「不知道贵部曲是否告知,昨日赴百胜侯府有点误会…」
误会?虽然不信,但这个南陈娘子倒是杀伐决断的。陈祭月松了眉头,平淡的说,「打了便打了吧,那也不怎么样,季…靖国公自己会去摆平。若是百胜侯府还是不识相…」
他抬眸凶光一闪,「京城各府护卫一千两百名任十七娘子差遣。」
…抄家啊?!
这已经不是侠气是匪气了啦!难怪哥哥们老说北陈蛮子…
等陈少主走了,陈十七若有所思。虽然只是礼节套话,这家伙根本不相信她嘛。可能这也代表大半侠墨的态度吧…死马当活马医。
忒瞧不起人。虽然在意料之中。
她平静的吃了简单的早膳,就让人备马车往京城百年老铺济德堂,结果很失望。「你们换炮制师傅了?」
结果伙计倨傲的翻白眼,「咱们店可是百年老铺…」
陈十七懒得跟他费唇舌,正要掏钱,金钩已经抢付了。「那药不要了。」陈十七制止她,「成名百年不足,毁之三年有余。」
最后又跑了几家药铺,才算是找到规矩炮制的冯记药铺,生意还不是太好。
京城真是日益浮夸追求盛名不求实际了。
「把这店址记清楚了。」她跟金钩说,「以后你们少夫人就靠这药铺子救命了。
」
方子开得再好,坏在炮制不出疗效甚至有害的药材上,那有什么用处?
直趋百胜侯府,刚好正午。这次倒不用打进去,立刻有管事嬷嬷来迎,一路送到谨正园。
下红果然止了,少夫人惊喜莫名,要不是按住她不放,就要下拜。
陈十七很淡定,「稍微有信心了没有?」
少夫人的笑一滞,有些讪讪。
「照单服药,然后,我要会给你个定心的药引子。等着吧。」
她决定回去就给南陈在京子弟写信。
徘徊 之五
陈徘徊回来了。
那个锦绣徘徊,曾经大战同文馆诸儒,技压群雄,以至于被微服出巡的皇上赞为「机敏」的陈徘徊,回来了。
原来不是只有皇后娘娘那杯鸩酒,百胜侯夫人也参与其中…被柔然公主夺了夫婿,上天代发愤怒降雷的陈徘徊,回来了。
原本只是流传在奴仆之间的流言,然后渐渐是内宅贵妇们,最后勋贵百官知晓。
陈徘徊!
原本已经被遗忘的惊世传奇,又重新翻腾出来,在京城里窃窃私语着。
听说了么?靖国公请她来为嫁入百胜侯府的少夫人保胎。
怎么可能呢?从来没听说过陈徘徊会医。
谁知道…但是御医已经确诊无忧了。
不可能!百胜侯夫人不是唉声叹气,催着百胜侯上表恳求为世子娶平妻么?就是儿媳不能生了…
妳信百胜侯夫人?都能提那种毒计给皇后娘娘…
真的假的?
我告诉妳,这是百胜侯府里传出来的…而且是陈徘徊亲口说的…
陈十七翻了翻帖子,好奇而无聊的人真多。但她一一回帖婉拒。证明她本人的确回到京城,但暂时闭门谢客。
不过从此以后,起码有三个人会非常不自在,心情很糟糕吧?
但她绝对不要像阴沟的老鼠躲躲藏藏的回京,该恼怒羞愧的绝对不应该是她。
写给南陈在京子弟的信回得很快,她一一斟酌,然后提笔回信。
「真的行么?」飞快的马车上,准备引荐的六堂嫂满手心的汗,「十七,这不是开玩笑的…」
「堂嫂,人还没死就有可能。」陈十七声音很稳。
「那是皇亲啊。克妻克子的天煞孤星…」六堂嫂的声音发颤。
安亲王,她知道。照辈分来说,是阳帝的堂弟。金钩悄悄的跟她说,这个不到而立之年,阳帝原本非常器重的臂膀,却遭到丧妻姬妾死的沉重打击。每一个都是难产而死,从此安亲王一撅不振,遣散所有姬妾,酗酒颓废,直到再续弦才好些。
父亲早已过世,他是遗腹子。母亲生下他不久就血崩而亡。几乎是让已逝的太后养大的。
天煞孤星这标签,就这样紧紧缠着他。
到了王府,当然就被拦了下来。毕竟陈家子弟的官位都不高。
「这关系到你们亲王、王妃,和未来世子的性命。」陈十七下了马车,扶着竹杖,「你问他,还想不想有一点希望。每晚一时,就多一点凶险。」
她深琥珀的瞳孔逼视着比她高一个头的侍卫,「然后你,能承担这种风险,能承担被追究吗?」
侍卫被她的目光吓得倒退一步,不知怎地接下了铁环塞给他的拜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塞给小厮去通报。
绝望之人,即使饮酖止渴,都会痛快喝下去的。所以她并不意外安亲王会驰马奔来,并且亲自为她驾马车。
这次倒是有御医,却隔着帘子嚷。然后里面手忙脚乱的医女,胡乱的下针。
「…滚出去。」陈十七沈下脸。
没人理她。
「不行了,保小吧!」一个稳婆擦着额头的汗低声,「都一天一夜了,不成了。谁去跟王爷说一说…」
陈十七举起竹杖,打在那两个医女和两个稳婆身上,怒吼道,「滚出去!金钩铁环把他们扔出去!」
只剩下一个还算镇静的医女茫然的站着。她下针的错误也比较少。
「妳,帮我打下手。」
御医气坏了,「妳是谁?妳浑来什么?」
「你也滚。」陈十七扬声,「你是大夫吧?你真的是大夫吧?!你连望闻问切都没有,只缩在帘子那头,女人的命于你很轻贱,在我眼中重于礼防!滚!」
原本半昏迷的王妃被惊醒,眼神涣散的看着陈十七。
「哦,妳会活下来的。而且会平安生下小世子。」陈十七淡淡的笑,「没什么,只是宫缩无力了点,一切都来得及。」
产房外乱成一锅粥,安亲王却守在门口,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说不定他不该娶岚娘,但是那一天,那春暖花开的陌上少女,笑盈盈的俯身折了一枝金灿灿的野菜花。
看到他,没有闪躲没有厌恶没有恐惧,只是盈盈下拜,然后和她的姊妹们走了。
听到了几句轻悄的议论,熟悉到疲倦的天煞孤星、克妻克子。她却为他争辩,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好不容易在春社上能和她单独说话,她第一句话却是,不要喝太多酒,伤身。
岚娘,岚娘啊。
以为已经足够小心,仔细的避开容易受孕的日子。他的妻啊,他唯一的亲人啊。十个月啊,他都在恐惧中渡过。为什么害了她啊…
在微弱嘶哑的呻吟中,他的岚娘,突然拔尖了嗓子,像是用所有剩余的生命大喊了一声,「慕容钺!」
「岚娘!岚娘!」安亲王发狂的拍着门,「我在这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有一瞬间,万籁俱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所以,那一声儿啼,像是破晓的烈阳,划破了寂静的黑暗。
唯一还能留在产房的医女,一脸茫然的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安亲王笨拙并且颤抖的接过去。
好软,好小。
「岚娘!我们的孩子…岚娘!」安亲王声嘶力竭的喊,眼泪不断的落下来。
医女下意识的拦了一拦,还是有点茫然迟钝,「王妃安好。只是…那位娘子说,暂时还不能进去。」
母子平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生了一天一夜,还只开了一指,并且面露死相。是硬催产的吧?这么催产下来定然会引起血崩,绝无生理的。
等房门开了,御医一马当先的冲进去,也不隔帘了,立刻把脉…然后发呆。血虚气弱,但,性命无碍了。
医女依旧一脸茫然。她从头看到尾,从施针到灌药,甚至有时帮着揉按穴道。但她什么都看到了,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明明和其他医女或稳婆做的似乎没什么两样,但一直不开的产道开了四指,像是一切本来就该如此,水到渠成。
「她是怎么做的?怎么做的?」她被其他医女和产婆围起来逼问。
嗫嚅了半晌,她终于开口,「我、我不知道。」
在纷乱中,陈十七已经避到隔壁的厢房开方,铁环和金钩脸孔还是惨白的。对于未婚的青春少女来说,刺激真的太大了。
「妳是王妃的大丫头?」陈十七问着殷勤端茶倒水的小姑娘。
「是。感谢娘子救了我们王妃…」她一脸要哭。
陈十七摆摆手,「这是药方,明日我会再过来。」然后不让挽留,扶起竹杖,一出门就接过捧着的桐花伞,哗然开启。蹬着足下的木屐,有些蹒跚的缓缓走远。
含泪的大丫头低头看药方,看到署名…
陈徘徊。
徘徊 之六
回去的时候她就躺下不醒人事了。施针又接生,这活儿完全是重劳动。直到华灯初上,金钩轻轻将她唤醒,她才睁开眼睛看着金钩发呆。
现在已经比较习惯了,十七娘子醒得早但是要花点时间才清醒,而且不能起得太猛。所以她还呆呆的时候,金钩递了一块饴糖到她嘴边,嚼完才会迟缓的起身穿衣。
其实娘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每几天都要喝汤药。
「你们少主来多久了?」陈十七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让金钩一颤。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呃,又吓到人了。虽然她一直很纳闷别人为什么会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卡壳…连十一哥都会偶尔卡一下。她住在这里不足半月,少夫人那边状况稳定,如果紧急,金钩脸色不会这么和缓。
就算上午为安亲王妃接生很轰动吧,那也一时找不到她的住处。而且她的所作所为,身为推官的侠墨少主一定有所疑虑…或说卡壳。
那么有匪气的北陈蛮子性子必然很急,大概从大理寺出来就往这儿跑了。
北陈是很有诚意,但没有考虑到复制闺房也该给她个待客的地方啊喂。最后是把门大敞着,请少主大人进屋里坐,特别把屏风搬去遮着床。
屏退左右,陈祭月眉间怒纹更深,「十七娘子,妳无须攀附权贵。妳所愿者北陈有上百死士乐意效劳。」
陈十七倒是愕然了一下,她没想到这次换她卡壳。
「哦,你说安亲王妃啊?」她很快的转过来,「不是,只是刚好她最紧急,不是因为她是安亲王妃。呃,也不算太紧急…我见过前任安亲王妃,安亲王喜欢的都是娇小玲珑,身段瘦弱的女子。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成亲都太年轻了,原本这样的女子就容易骨盆狭小宫缩无力,年纪大点会比较好,所以…」
她还没能解释完,陈祭月那张威压太盛的脸孔已经涨得通红。
这家伙一定还没有成亲。脸皮这么薄。
陈十七轻咳一声,「只是我透过南陈在京子弟为我寻找的孕妇,她刚好是最危急的一个,并不是因为她是安亲王妃。」
陈祭月也跟着咳了咳,精光四射的眼睛却充满了怀疑。
「当然,我动机也不是那么纯粹。」陈十七很安然的端起茶,「我刻意毛遂自荐,只是为了给北陈一个名为『安心』的药引子。证明我还有点手段。」
沉默良久,陈祭月才开口,「妳不是为了压制柔然公主?」
陈十七笑了,「她关我什么事?」
他又皱紧眉,「那妳为何如此刻意布置?在狄家的高谈阔论绝非一时兴起,我不相信妳不知道最后会广为流传…妳如此高调回京,莫非,光要他们的命还不够,还要他们身败名裂?」
陈十七呛茶了,笑了一个前俯后仰,「少主,您真逗。」她笑嘻嘻的回答,「不管我们南陈巨子跟你们有什么条件交换,但请相信我,我是安分良民,轻易不取人性命的。」
然后语气转嘲讽,「更何况,我不认为那两个还有什么声名可败裂。」
原本她不想多谈,但陈祭月一副大堂过案的索问…好,她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