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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徘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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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这根本就是比照诛九族还带株连啊!女子疑难杂症嘛,这个可能只有溺爱女儿的父母兄弟才会额外关心。

但天大地大,也大不过子嗣啊!谁敢打包票说能治不孕之症?没有。最好的妇科大夫也只有五成把握…但人家徘徊娘子说多三四成,那不就是八九不离十?

你信不信?娘的我信!

那些女子疑难杂症不好外传,但是这不孕被治好的,百姓中已经颇有数十啊!长的调理半年,短的不到一季,已经先后有喜讯了。那些还在调理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可徘徊娘子信奉「千人千方」,依人依季节调整方子,严厉不准人方子外传,说这不是帮人而是害人,违了她的规矩,磕破头也不肯再看病了,脾气着实不小。

甄家该有多作孽才得罪这个神仙娘子,还是个送子神仙呢!


陈祭月诧异的看着陈十七,「…这样就行了?」

陈十七更诧异的看他,「当然。子嗣是重中之重。十个庶子都抵不上一个嫡子。正室靠嫡子女在夫家站稳脚跟,上至天子下至庶民,家中没有三五个嫡子都叫子嗣单薄。」

陈祭月被她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槌子的搅晕了,「等等,我们谈得是同一件事吗?妳不是说要避免殃及无辜…」

「是同一件事啊。」陈十七皱眉,少主大人又突然降到十一哥的水平,这是怎么了?

「我并不是坐堂医,也不是走街串巷的铃医。我愿治是我高兴,惹毛我就会被株连。甄孙曹三府一定内哄了,连亲眷都会跟着吵闹。这三府人可多了,有的三代同堂,有的甚至五代同堂。加上亲戚,牵连起来可是小半个京城。

「驸马爷现在手中无权,公主失宠。谁想要卖怀孕的媳妇儿就得掂量一下,惹怒我就会众叛亲离,被群起而攻…谁让我脾气大又不讲理呢?」

陈祭月满肚子怀疑的回去了。

结果他听到部曲报告甄孙曹三府不但内哄,还抄家伙打了一架,最后不知道怎么谈和的,转去海宁侯府砸了人家门口的石狮子。

最后甄家大爷还闹到除族谱了。徘徊娘子闭门不理,甄孙曹三府不敢纠缠,跑去靖国公府求饶,季云常不知道该怎么办,请陈祭月作主。

…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子嗣吗?

但这他还真不敢替陈十七作主,所以还是很闷的去问陈神医了。

陈十七气定神闲的说,甄府绝对不敢再去了,其他的可以考虑见见。但骄纵不尊者不用来了,再犯就继续株连,而且要株连更广。

果然从此后,这种陷阱再也不曾发生。而陈十七在民间的声望,又飞快的更上一层楼。


徘徊 之三十一

就像亲访并且重用,以至于名声大噪的冯家药铺一般,陈十七也拜访了京城颇有口碑的妇科大夫,从中择了十个,所有求她看诊的病患都先引荐到这些大夫请脉,真的束手无策的才轮到她亲自出手。

其实吧,跟她辩证的大夫一开始都是非常轻蔑,甚至故意为难的。只是一番辩方后,追在她后面求着拜师的倒是一个都没落下,个个中招。

陈十七倒不觉得自己的医术有什么惊世绝艳之处,只是这些妇科大夫端得是好脉象,可惜也是瞎子摸象。她比这些大夫强一些的地方就是,她不用忌讳什么,望闻问切都能落到实处。

和这些有心钻研妇科的大夫交谈过,她也是很感慨。被她淘汰掉的一些,颇有医术上佳的,但是坚信妇人生产污秽血腥,大大不祥,绝对不踏入产房一步。

而让她选中的,有两个还声名狼藉…不但踏入产房,而且强着用针了。母子平安反而不好,一个被产妇的丈夫暴揍了一顿,差点再也不能行医。另一个没被揍,但是让他救回来的妇人却被休了,差点被逼上吊…这个年轻气盛的大夫大怒,干脆的把那个无辜的妇人三媒六聘的娶回家当正室了。

也不是不怜悯,更不是想视而不见。只是世情如此,不得不屈从。这些大夫个个都认真学了催产下针,更知道应当要按察产妇的肚子以防逆产,但是知道归知道,没有一个夫家允许自己的媳妇让个陌生男人看肚子,更不要提摸来摸去。

他们靠的就是婆子侍女的转述,靠的是强悍的好脉象。然后只能祈祷患者请来的是经验老道的稳婆,能够母子平安。

也不是不能明白这些大夫的困境。陈十七很早就放弃了收女徒的想法。学海无涯,其实医海更无涯。第一要读书识字,第二要好学不倦,然后就是经验,大量的、不断的看诊经验。

男子读书识字的已经不多,女子识字的就更少了。她在山阳原本收过几个乡绅女儿,的确读书识字,也能识药辨方…但她只教了几个药膳方子就罢了。其实这些识字女子要的也就这样。

医术对她们而言,就像是琴棋书画一样,无形的嫁妆。

陈十七想过干脆教稳婆,但大部分都目不识丁,而且固执的相信自己的那一套老把势。她教过自己的丫头,从识字开始教到辨药,有了好亲事还是求恩典出去嫁人了。

看着这些被她一召即来,目光热切的大夫,她哑然失笑。她笑自己卡壳,但这些还有热忱的好大夫其实更卡壳。

「诸君没有想过,可以夫妻合诊吗?」她温柔含笑的问,「至亲夫妻,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认穴、下针、问诊,夫人们不只能主持中馈,也能在行医时成为贤内助啊。」

这…不成的吧?从来没有这样的例,而且向来医术传子不传女…

等等,这也没规定不能传妻吧?再说也不是正经传授家传医术,不过跟宫里医女差不多,只是至亲夫妻,可以传得更仔细,最少穴道、下针,可以学得无所不至,问诊也可以更详实无误。

他们去不了的产房,妻子去得了。稳婆束手无策的时候,妻子可以隔门问他怎么办,他也可以告诉妻子该怎么办,而不是眼睁睁的什么都做不了。

大夫们的眼神都亮了。

陈十七很满意。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淘出来的大夫医德和医术都是一等一的好。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避免门庭若市,让些有心人趁机来个刺杀栽赃之类,但这个意外的收获,可以保住很多不该死的性命,是个让她愉悦的变因。

「诸君可仔细思量考虑。」陈十七低首敛襟为礼,「有劳诸君,若有刁难脉案,诸君会诊时,请容旁听,让十七窃师一二,敢请诸君莫罪。」

大夫们忙着侧身还礼,莫不内心狂喜。徘徊娘子拒不收徒让他们很是失望,谁知道真正的惊喜等在这里!而且话说得这样客气,给足脸面。事实上是要指点他们啊!

「那陈娘子看诊时,是否…」那个娶了自己患者的周大夫性急的冲口而出,猛然觉得唐突,正面红耳赤时,陈十七却温然一笑。

「既是由诸君手中接诊,自然要请诸君交代脉案,指教切磋,理所当然。」

这不是要指点,而且是要详细讲解了!

送走了急着回家关门教妻的激动大夫们,陈十七抬袖掩口笑了好一会儿。

其实,这世间,好人还是比较多。黑心的大夫自然有,但重视生命的医生也不在少数。

她终究还是偏激了。

安排好这个后手,她终于能安心下来调养。如她所料,陈祭月凝重的登门。

他倒是很快就振作起来,并且认真的当起大理寺司档。本来就该这样,他这样的人,哪怕是降到守城门,都能见微知着的观察到兴衰治乱。

何况是掌理百官皇亲诸案的大理寺司档部,太多蛛丝马迹可寻。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伶俐的北陈部曲一直到她要接见大夫,才火速建了个暖阁和她的主屋相接,这才有了待客的地方。

陈祭月也很不喜欢她在暖阁见他,总是心情莫名的恶劣。

但今天他倒是没挑剔这个,「妳对了。刘皇后宠冠后宫。」他有些无奈兼好笑,「因为她是个十足十的笨蛋。太后活着的时候护着她,太后薨了以后,皇上护着她。」

…真没想到是这种缘故宠冠后宫。天家无小事,皇上二十来岁登基,却没有子嗣。还扛了几年才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然后再无消息,直到刘皇后生了三皇子,满月就封为太子,隔了几年又有了柔然公主,等太子十岁了,才希拉拉的多了三个公主两个皇子。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对吗?但要知道,皇上为太子时,十六岁就纳了太子妃和良娣孺子,东宫可是充实的很。但皇上都五十几岁了,还添了个小皇子…可见身体没有问题。

登基为帝后,天下不太平,皇上偶尔也得御驾亲征,但后宫还是没消息。直到御史群起而攻,差点血溅金峦柱,皇上才勉强临幸两妃,然后又出征去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是那时候有的。

作为一个皇帝,能为自己发妻死扛到这个地步,成亲十年才生下嫡子,满月就封太子了。之后还亲自教养,甚至安排到民间读书习武,事事过问打磨…

「怀章兄的爹倒是个长情人…真难为他了。」陈十七淡淡的说,然后失笑,「我就觉得奇怪,这么细腻的手法不像公主和驸马琢磨得出来的。倒像是…贤名满天下的大皇子?」

陈祭月沉着脸点点头。他在积尘甚厚的旧档里查出几件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都被巧妙不动声色的掐灭了。若不是被掐灭,小事往往会勾连大事,矛头隐隐的都指向太子妃善妒不贤,不能生育。

太子无出,传言都说是太子深受嫡子不长的苦头,所以坚持要先有嫡长子。

「海宁侯可能投了大皇子。」陈祭月习惯性的拧出怒纹。

陈十七泰然的点头,「看似不可能,但却是最可能的。因为怀章兄一直最看不惯心怀阴私的小人,哪怕是自己的妹妹,或者妹婿。他爹又恶了驸马爷…只好找下家了。」

她抚掌轻笑,「好棋,好棋!再看不惯也是一母同胞,怀章兄不会太过提防妹妹和妹婿,这个耳目真是埋藏得够深够份量。我和驸马爷的恩怨天下皆知,而我呢,偏偏又能治不孕之症。万一我给治了,那真是糟糕,太子的脚跟就真正站稳…安排海宁侯出面对付我,就是私怨,绝对扯不到贤达的大皇子。

「没想到我一个被休弃的下堂妇还有资格被卷入夺嫡站队的国家大事。」

「这很好笑吗?」陈祭月高声,「那两个蠢蛋不足为患,顶多两只烦人的蚊子。
但大皇子可是剧毒的青竹丝!」

「没事。」陈十七气定神闲,「再过几天就元宵了。大皇子会发现…他快当伯伯了。太子妃有了,普天同庆,可喜可贺。」

…大皇子恐怕喜不起来吧?的确,这时候他没心情找陈十七这小人物的麻烦,因为真正的麻烦是太子妃肚子里的那块肉。

陈祭月看着闲然飞针走线的陈十七,突然有股冲动,很想敲开她头骨看看里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徘徊 之三十二

当然,想想而已,陈祭月不会真的拿斧子去劈陈十七的头骨…恐怕他才拎起斧子,陈十七随便就有十七八种「什么都没做」的法子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我不懂,」陈祭月捧着茶碗,紧紧拧着眉,「妳如此心计…为何在海宁侯府混得那么差?」


「我混得挺好好吗?」陈十七头也没抬,「二房休了一个,暴毙一个。其他房的有跳井的有上吊的,有风寒一病而亡的。都是跟我同辈的妯娌。不同辈的就不要提了…我是遭遇了皇后娘娘这个不可抗力的变因,不然我算混得风生水起了。」

看陈祭月低头思索,陈十七淡淡的笑。不与俗同还是有点麻烦,像是聪明睿智的北陈守钥女季祁娘也是一下子被打蒙了,险些死在不熟练的内宅阴私。南北陈都没这些乱七八糟的后宅事。

「其实后宅如朝堂,都是不见刀光却血腥残酷。」陈十七提点,「所以我们江南陈家很不喜欢攀高,清流可能穷得两袖清风又爱假道学,但后宅总是比较清静一点。」顿了一下,「再说那时候,我是想办法要当好『孙陈氏』,只求自保。又不是那群神经病,耗费心血的去算计自己人。」

算计是很费心神的事,若不是她被北陈延请上京,她还真的想在山阳待一辈子,冷眼看着公主和驸马自相残杀谁能胜出。

自从踏入京城,她就不得不步步算计,设陷罗网。那两个不会放过她,她更没兴趣任人宰割…就只好先抄起屠刀了。

陈祭月终于勉强把这些光怪陆离的内宅事消化完毕,虽然更多的是不解。虚耗大量财货娶妻纳妾,结果只是内宅硝烟四起动荡不安,甚至危即子嗣…后宅女人越多,子嗣反而更稀少,往往夭折。

还开什么枝散什么叶,纯属没事找抽。

钱太多,不会拿去赈灾或劳军?后宅清静些,还能积点德。

灵光一闪,陈祭月望过来,「入冬后,柔然公主请出皇后,广设宴席,自出资替大护国寺盖佛塔,而且广设粥棚。」

陈十七发笑,「大皇子果然贤达,指点得很到位。」

可以不甩柔然公主,但哪个贵妇皮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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