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的青梅-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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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同一个姿势睡了一晚，柯微的腿稍稍有点麻，她试着翻身，背上的伤口牵扯出一阵刺痛，神经中枢立刻将这痛传递到四肢百骸，与此同时，柯微也苏醒了。
感觉到右手被束缚，柯微扭头看到了趴在床沿的苏远，他的左手与自己的右手十指相扣，头枕在另一只手臂上，好看的眉目近在咫尺。
“柯微，我不要吃青菜了……”
“柯微，许我一个未来……”
“柯微，答应我吧……”
柯微看着苏远，脑袋里闪过无数与苏远在一起的画面，他的孩子气，他的宠溺，他的受伤。苏远睡在床边，眼角边明显有哭过的痕迹，看得柯微鼻头发酸。
苏远，对不起。
在柯微的心里，苏远不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他就像一抹阳光，在她最寒冷的时候毫不吝啬地给予温暖。她也曾认真地考虑过跟苏远在一起，在她以为失去曹敏以后。只是世事难料，柯微是个温吞的性子，做事也总是思前想后犹豫不决，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了便再也回不到原点。
尝试着抽出被苏远握紧的手，柯微小心地不去扰醒他。相握的双手少了一只，苏远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柯微掀开被子盖住苏远的左手，给予他稍许的温暖。
腰上有点痒，柯微伸手去挠，哪晓得反被一只大手抓住，在被窝里牢牢握着不松手。
“苏远！”柯微警告了装睡的某人一声。
“柯微，早安！”明媚的笑容，一扫熟睡时的沉静，犹如无法抗拒的日光。
“早安……”柯微傻了，轻轻勾起嘴角回应苏远，眼光流转出无尽的温柔。
苏远倾身吻住柯微的嘴唇，薄凉的四片唇瓣互相取暖，鼻尖轻轻地蹭着柯微。柯微迷迷糊糊送出了早安吻，半分钟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没等柯微动手推人，苏远已经很自觉地离开了让他留恋的柔软。
“真想每天都这样……”苏远微微叹息，趴在柯微的耳畔调整呼吸，手指穿过她的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
除了一早醒来的逾矩，后来的时间里苏远都很老实，几乎跟清早判若两人。他替柯微买了早餐，柯微说要自己动手吃，苏远也随便她。
“需不需要通知……他。”苏远艰难地开口，这个他，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指谁。
“我的包丢了，手机也在包里。”柯微放下饭勺，又想起了昨日的情景。
“用我的手机吧。”苏远在全身摸了摸，发现他的手机也不在身上。
“我不记得号码……”柯微的神色落寞，在这个城市里能联系的人就那么几个，偏偏她还不记得号码，平时都是翻联系人名单。现在一个人在医院里躺着，连个熟识的人都找不着。
“我帮你去找他吧。”苏远望着窗外不情愿地开口，也不去看柯微的表情。
“苏远……”柯微轻轻地呼唤了他一声，“我想出院，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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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微不想住在医院，可她的伤由不得她闹个人情绪，苏远这回也不再娇惯她。只是这丫头一斗气就倔强，苏远不知道曹敏住在哪儿，柯微也打死不开口，就是要跟他耗着。
可咱苏少会被柯微这点没技术含量的威胁吓住吗？他巴不得不去找曹敏，这是柯微自己不透露家属信息，他作为医生的职业操守已经履行，不打探病人隐私，只保证照顾好病人。
苏远的工作时间和地点相对自由，他把一些事情拿到柯微的病房里来处理也没关系，不过柯微发现一整个上午某人都在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志，根本不务正业。
柯微浑身是伤，基本上每十五分钟就要换一个姿势躺着，否则伤口会疼。本来可以叫苏远帮忙的，可她不是在和某人冷战么，誓死不开这个口。
挺了20分钟，伤口开始抗议，柯微撅着嘴自己翻身，动作幅度没控制好，一下子用力过猛趴在了床上。
“唔——”头埋在枕头上，柯微恨不得捂死自己，丢脸丢到外婆家去了！
“需要我帮忙吗？”苏远从杂志上移开视线，瞥了一眼“自娱自乐”的柯微。
“不……”柯微的声音从枕头下闷闷地传来，趴着就趴着呗，她把头偏到一边让鼻子透气，身子就扑在床上。
“叩叩叩——”外头传来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苏远回头，看见古卿凡提着餐盒进来。
“咦？卿凡？你怎么来了？”古卿凡的出现完全在苏远的意料之外。
“送饭。”古卿凡将餐盒递给苏远，自顾自挪了张凳子坐下。
“额……谁送的？”苏远打开餐盒，挺清淡的菜色，看得出是为了照顾生病的柯微。
“友情赞助！”古卿凡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快点吃，我还要把餐盒拿回去。”
苏远好笑地握拳捶了古卿凡的肩膀一记，将饭盒放在桌子上。
“柯微，卿凡给咱送饭来了，吃完了再继续趴着哈。”苏远小心地把趴睡的柯微翻转过来，慢慢扶着她坐起。
“谢谢你，古医生。”柯微朝古卿凡露出真诚的笑容，古卿凡只是随意点了一下头，继续埋着头看杂志。
柯微心里一直琢磨着跟苏远闹出院，打算不搭理他，也不吃他弄来的饭，绝食抗议之。但没想到送饭来的是古卿凡，而且当事人坐在病房里不走，若是柯微不吃反倒会弄得古卿凡尴尬。
抱着餐盒有一口没一口地扒饭，柯微明显没什么食欲。苏远一看柯微那样子就头疼，生个病把人都养娇气了。
“我来。”苏远抢过柯微手里的勺子和餐盒，舀了很大一勺放在柯微嘴边。柯微面上一红，可是碍于古卿凡在场不好发作，只能老老实实张口。
柯微的胃不大好，少量多餐成了习惯，吃不了多少就饱了。苏远也没逼她，就着柯微吃剩下的饭往自己嘴里送，他早就饿得不行了。
“卿凡，你今天不上班吗？”苏远边吃饭边跟古卿凡聊天。
“请假过来的。”
古卿凡的话让苏远心里不由一暖，好兄弟就是好兄弟，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出手相助。
“本来杏子也要过来的，不过她怕你还在生她的气，没敢。”古卿凡放下杂志，不着痕迹地观察苏远的神情，看能不能捕捉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没怪她，这件事跟她没关系，那些个杂碎一定是早有埋伏，不然哪有那么巧？”
“咳咳——”柯微第一次听到苏远说“杂碎”这样的粗话，不赞同地咳了咳。
苏远回过头来朝她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柯微的鼻尖儿。
“嗯，那就好，杏子让我把这个给你。”古卿凡将苏远的手机递给他。
“哟，原来是杏子捡到了，我还以为丢了呢。”苏远接过手机，顺手放在了桌子上，继续往嘴里扒饭。
“她若是不捡，现在铁定丢了。”古卿凡摇了摇头，以此来表示对苏远的无语。
古卿凡见柯微一个人坐在床上抠指甲，太闲太无聊，转而与她聊天。
“柯微，伤好些了吗？”
“嗯，但还是疼。”柯微被这疼痛折磨地够呛，恨不得逢人就诉苦。
“疼是正常的，等伤口结了痂就不疼了。”
“我知道，谢谢古医生。”
“通知家里人了吗？”
“我爸妈不在这里……”
其实古卿凡嘴里的“家里人”指的是曹敏，可苏远杵在这里，他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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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远和柯微吃完饭，古卿凡没再多打扰，直接拎着空饭盒走人。关上病房门，古卿凡拍了拍站在门边的人，两人一起离开。
“杏子，苏远他没怪你。”古卿凡对身旁的夏子杏说。
“我都听见了。”夏子杏的声音很平淡，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雀跃。
“杏子，你……”
古卿凡不放心，夏子杏今天来找他，让他给苏远送饭，还将餐盒和饭菜都准备妥当了。两人到了病房门口，夏子杏却不肯进去，古卿凡只好一个人担下了这送饭的美名。苏远和柯微的互动夏子杏一定听得清清楚楚，古卿凡真怕她心里憋得难受。
夏子杏确实在外头听病房里的情况，苏远的声音，古卿凡的声音，还有许柯微的声音。原来苏远对许柯微是这样温柔，他们之间的互动像闹别扭的小情侣，又像一起过日子的小夫妻，那股甜蜜劲儿是个人都能体会到。
坐在古卿凡的车里，夏子杏一直静不下心，脑子乱糟糟想东想西。她掏出手机，很快找到一串号码，狠了狠心按下拨号键。
“喂，请问是曹先生吗……”
古卿凡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夏子杏，她一脸严肃的表情，跟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完全不一样，陌生得令人有些心惊，古卿凡也不例外。
79
“热闹”的寿宴　。。。
夏日的天气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言，明明刚刚还是艳阳天，下一刻就不知道从哪里偷偷溜来了几朵乌云，遮阳蔽日占据了一大片天空。骤然风吹，窗外的树叶全都翻了面，伴随着雨珠“嘀嗒嘀嗒”拍打着玻璃，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声声清脆。
苏远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身上的白大褂让他平添了几分儒雅之气。凭窗而望，路人们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措手不及，狼狈之态让隔岸观火的人看得兴致盎然。只可惜苏远没有心情，他的目光涣散无焦距，神思根本不在这夏日雨景上。
今天早晨，苏远依旧去给柯微买早餐，二十分钟的功夫，等他再进病房的时候里头已经多了一个人——曹敏。曹敏的腿痊愈了，这让苏远的心莫名一阵烦躁，怎么不一直瘸着呢？
苏远的到来让病房里你侬我侬的气氛瞬间消散，柯微的双手还被曹敏握着，四只眼睛一齐朝苏远这边看过来，对比一番，柯微明显心虚，而曹敏的眼神里除了疑惑还有点别的什么。
“苏医生？”曹敏这个问句并不是问苏远，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柯微。
“柯微，早餐趁热吃。”苏远放下手里热气腾腾的白粥和煎饼，没跟曹敏打招呼，本来就没有多熟。
看了几眼柯微，苏远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心情复杂的苏远其实在赌，赌那一口气，也赌柯微对他的在乎。该说他高估了自己还是对柯微抱有的幻想太大呢？苏远一路走出病房没有对屋里的人造成任何影响，莫说一句挽留，就连客套话都没有听到。身后的柯微和曹敏，这两个人才是终成眷属的一对，他苏远本就不该无故闯入吧。
病房里的曹敏心中疑团一个连一个，柯微只是低着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柯微，是苏医生在照顾你？”曹敏抬起柯微的下巴，不让她逃避自己的问题。
“嗯。”柯微没想过隐瞒，可心里那挥之不去的愧疚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又是对谁愧疚？
“你和他很熟。”曹敏确定自己的猜测，他记得柯微说过，苏远只是学生的家长，可眼前的事实显然不仅仅是这样。
“他是我的好朋友。”
柯微抬起头直视曹敏的眼睛，她以为自己的心是坦荡荡的，却不知道此时的神情落入曹敏的眼里是怎样的一番场景。曹敏不再去追问什么，伸出双臂将柯微揽入自己的怀抱中。
“柯微，跟我回家见爸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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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微这几日在医院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系，曹敏除了照顾柯微还要帮她处理学校请假的事宜。这个学期零零总总出了不少事儿，柯微请假的日子远比上班的日子多。
曹敏经过学校的教务室，无可避免遇到了一些柯微的同事，这些同样也是沈贝的同事，有的人见过曹敏，知道他是沈贝的男朋友，都以为他是来找沈贝的。
“曹先生，沈老师在上课，你恐怕得等一下，就快下课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友好地跟曹敏打招呼，曹敏却不记得对方的姓名，只依稀觉得面熟。
微微点头致谢，曹敏仍旧朝校长室走去。虽然学校这些年有一些改变，但基本上和原来相差无几，只是翻新了墙壁，粉刷了褪色的门窗，曹敏对这里的环境还是驾轻就熟的。
云校长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聚精会神地坐在办公桌边阅读。曹敏见校长室的门没关，屈起手指礼貌地敲了敲。
“请进。”云校长收起报纸，领导派头不减，只是坐在座位上开口，并没有起身相迎。
“云校长，您好。”曹敏从容地走进办公室，眼神专注地望着眼前的人。
“你是……”
“我是许柯微老师的家人，来学校替她请假。”曹敏在云校长的示意下坐在了沙发上。
“许老师已经两天没来学校了，教务室也找不到她的人，这对学校的影响很不好。”听得出来，云校长对柯微颇有微辞，什么交代都没有就旷职，这样的老师确实不受领导青睐。
“因为遇到了意外，柯微现在人在医院，没办法过来，还请校长见谅。”
“意外？”别看这许老师年纪不大，倒是挺能折腾的。云校长思忖着，眉头越攒越紧。
“是的，耽误了学校的工作实非她所愿，该办的请假手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