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能有几多情-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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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蔓惊讶她的消瘦、憔悴：“你还好吧！”
她点了点头，鼻子酸酸的，忍住要落下的眼泪：“好！你呢？”
云蔓也点了点头。把一个白色的信封，推到她面前，说：“我收拾屋子时，发现的，有你的名字和地址，我想他打算寄给你的，现在，我把它带来，也算完成了他的心愿。”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端详着他的字迹。第一次看到他的字，很秀气，在笔画转折处又透着刚劲。同他的人一样，细腻又不乏坚毅。
云蔓说：“拿回去慢慢看吧！我也要跟你告别了，明天就回老家去了。”
“是吗！这么快。”她怅然若失的说。
“是，我带着他的骨灰，安葬在他母亲的旁边。”她神情悲伤的说。
“哦！”伊偌无法接受，一个人转瞬就消失的现实，那小的罐子就是他的全部。
“他兑现了承诺。我们结婚的时候，他说会对我好一辈子。他做到了。”云蔓幽幽的说。
“是，他爱你，你是幸福的。”她真诚的说。
云蔓笑了：“是。他对我的爱更多的是亲情。对你却是男女之间互相吸引的爱情。”
“你，都知道了。”伊偌惊讶她的大度。
“我太了解他了，也理解他。我比任何时候都更爱他。他早就知道了病情，却瞒着我，偷偷的去医院。痛的时候就忍着，怕我担心。他知道，我对他的依赖。担心他死后，我经受不了打击，想出个外遇的点子，激我离开他。他宁愿让我恨他，也不愿意看着我为他痛不欲生。”说完，眼泪流下来，她抽出纸巾擦拭。
伊偌看着她落泪，也控制不住的想哭。脸扭开，看向窗外。
“我知道他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里有一种我没有见过的神采。他吃了不少苦，我希望他快乐。起码，在最后的日子里，他应该快乐！”云蔓说。
“那，你早就知道他的病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对吗？”伊偌问。
“是，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能隐瞒的秘密。他的一举一动，我太熟悉了。所以，我感觉不对的时候，从垃圾袋里翻出丢弃的药瓶，咨询过医生。还跟着他去了医院。他瞒着我在外面租了房，疼的时候就躲在那儿。他真是用心良苦，难为他了。”云蔓的悲戚深彻骨髓。
“难怪！”那房子实在简陋。在那，他度过生命里最难熬的日子。
“我要走了，带他回家。这也是他的心愿，在那里，他可以安心了。在这个城市里，他担心我们会孤独，所以，回家是他最后的安排。”云蔓含泪的露出微笑。
“你多保重！”伊偌知道，此去后会无期。在心理默默祈祷，愿她幸福、平安。
“再见，也希望你能够幸福。他是你生活中的过客，忘了他，好好生活吧！我想这应该是他对你的祝福！”云蔓起身，道别。
看着远去的身影，她知道，有些人在生命里来了去，去了不会再来。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她会不会想起名字叫“伊偌”的女子。
回到家，洗了手，关上门。把信封打开，看到他隽秀的字迹，似乎耳边响起来自天堂的话语：
小偌：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不要寻找，我已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含笑的注视着你。
人，终有一死。一场盛宴之后，也将各自散去。不要难过，也务须悲伤！我的生命在终结的时候，能开的如此灿烂，因为你，给了我最美的结局。
也许，我不该贸然的邀请，让你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有些后悔，我好似已经认识了你千百年。你无须言语，就轻易的占据了我的心。那也许是我潜意识的梦想，和你这样的女子，幸福的度过一生。
但那终究是梦而已。现实中，我有了妻子、孩子。我热烈的爱着她们。我只能在一旁目睹你穿着水晶鞋，四处寻找属于你的王子。希望你快乐，想看到你的笑容。你的每一滴眼泪，都是扎在我心头的尖刀。我知道自己的时间无多，能为你做的也太少太少。
这个世界从不缺少邂逅，少的是缘分。我和你就是匆匆交错，就如同两列火车，在某个岔道，遇合，分开，各自远去。我相信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开的最美的花，总是短暂的，也许就是一刹那的怒放。但它的美，抵的上所有平淡开了一整季的花。我就是这样，宁愿要那烟花般的灿烂，也不要平庸的乏味。
相信。这是我们最好、最美的结局。从夏日的那晚，剧烈燃烧，到冬日的萧寒。足够了！命运已经给我足够多的时间，我已无憾了！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要坚强！我说过，这个世界上，人无法找到最好的，只有最适合你的人。我找到了，希望你也能找到。只要你用心寻找就会发现，他在你身边，抛开芥蒂，用心感受。
我本来打算等云蔓走了，找个僻静的地方，静静的离去。那天，你抱着我伤心的落泪，我也不忍弃你不顾。让你承受痛苦，也并非我所愿。
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夜已深，我已做好准备，随时等待着命运的召唤！
如果有来生，你和我！勿相忘！
保重！
坚强！
不要落泪！
想起我的时候，请微笑，我会看着你，祝福你幸福！
区天宇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伊偌决定独自出门旅行，遭到叶朗激烈的反对。一个女人在外旅行，着实的让人担心。更何况上车、下车、买票，等待的时间，无聊又烦闷。还有可能遇到陌生男人的骚扰或者更糟糕的状况。不管怎么说，就是不放心，她独自出门。
她说服不了他，也不愿意做出让步。她想让自己放松心境，好好的思考。有他在身边，问这儿，问那儿，如何能安静下来。最近发现，他琐碎、唠叨的一面，总是不厌其烦问她身体怎么样？心情好不好？想吃什么？要不要陪她散步？又催她出去逛逛商场，该买件衣服了，等等。不胜其烦。
僵持了一段时间，他无奈放行。
伊偌简单准备了生活必需品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出门了。想去有山的地方。她选了离家比较近的小城，买了车票，坐上火车。
火车晃晃当当的站站必停。小站上拿着大包、小包的男人、女人涌进了车厢，脸上的皮肤接近于土地的颜色，身上散发着不见阳光的霉味和身体汗腺的腥臊味。伊偌努力让身体缩小，以减少占用的空间。他们把大包塞进座位的下面，依靠在她的座位边，随车一起摆动。
这大概就是叶朗不放心的理由之一！遇到这种情况，他会让伊偌坐到靠窗的位置，自己则与陌生人亲密接触。
窗外一排排一晃而过的是凸凸的枝干，远处连绵的是沉寂的土地。千篇一律的模样，仿佛窗外是旋转的背景，转过来转过去，都是同一个图片。
到了目的地，她出了车站，挤上大巴。跟当地的人打听过了，30分钟就可以见到山了。
车颠簸的厉害。幸亏她的胃里没有过多残留的食物，否则，不排除会吐在脚下人的身上。
到了山脚，她很容易找到了一条上山的路，一路走着，石头、乱草、枝杈，无序的纵横交错。越往上，树木越高大，密集，显现出绿色的生机。路旁不时有一股溪流，水量很小，时断时续。看似枯竭了，在它的下方，却出现细小的水花。也许是忽略了聚集的过程，只看到了外表的平静，却忘了水滴也能汇流成河。
她走的很慢，在半山腰，闻到了炊烟，木柴特有的辛辣。她喜欢这味道，透着淳朴和厚重的质地。心里踏实。
选了一户人家，敲打着门环，一个年老的妇女开了门，见到她有些吃惊。她很客气的问，自己是否能借宿几天，她可以支付住宿和伙食费用。
妇女进屋问她的男人，一会儿，一个苍老的男人招呼她进去。不好意思的说，家里条件就这样，如果她不嫌弃，就住下。
他们的儿子刚结婚不久，夫妻下山打工去了，只有老两口。两间房，一间他们住，一间是儿子的。儿子的房间还保留着新婚的喜庆。红色的喜字，红色的被褥，红色的暖壶，还有金鱼戏水的脸盆。
里外套间的房子，单从外面看，没想到里面有多大。进了屋才发现，有大概30多平米。被一堵墙分隔成了两间。
一路的奔波，她感到累了。终于安定下来，想起应该给叶朗报个平安。居然没有信号。
老年妇女送来了洗脚水，她受宠若惊。长这么大，还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更何况送水的是比自己年长的人。洗完脚，从脚底蔓延到腿部的暖流，让她忘记了疲劳。从来没有的舒服感觉，在身体里流窜。伸个懒腰，钻进了被窝。灯绳就在床边，轻轻一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夜黑的，着实糁人。不在于说有什么恐怖的声音，而在于伸手不见五指，对身处何处的未知。如同在无底的深渊，只能感觉自己的存在。从黑暗的混沌中传来老年妇女和男人的说话声，水声还有碰撞的声响。
她估计出门和窗户的位置，心里放松下来。山里人对资源是吝啬的，总不能整晚的开着灯睡吧！正准备入睡，一阵狼嚎般的声音闯入耳膜，心下一紧，不会是有狼吧！再仔细听，是风声，狂烈的风席卷而过的呼啸声。她对这没预料到的状况，产生了一丝懊悔。懊悔，自己的莽撞和执拗。
疲劳的人更容易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色尚早，她就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唤醒。她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他们各自忙着烧柴，剁菜。估计也帮不上忙，先洗脸、刷牙吧。水管竖在屋外砌起一个简易的池子里，拧了半天，纹思未动。老年男人看见了，提了壶开水，浇了上去。一拧，水流了出来。
水刺骨的冰凉，她浑身哆嗦着刷了牙，手刚捧起水，就冻的麻木了，更别提沾到脸上，只能象征性的沾点水，用毛巾赶紧擦干。回到屋里，透心的凉遍了全身。穿上最厚的衣服。再次出去。
女人把熬好的一锅有白菜和棒子面的粥，舀到大桶里，提到猪圈旁，倒了进去。在大锅里浇上一瓢水，用笤帚一抹，算是洗了锅，开始做人吃的饭。伊偌赶忙过去，主动要求帮忙，老年女人笑笑，说，城里人干不了这活的。
她只好回屋。
饭做好了，玉米饼子，小米南瓜粥。咸菜、炒土豆丝、炒鸡蛋。硕大的碗，灰白色蓝边，这应该是最原始、广泛的面目。她吃的很香，从未有过的香甜。几个普通不过的菜和饭，也是如此的美味，是她没有想到的。
吃完饭，她从主人家出来，沿路缓慢上行。一路上很少遇到人，只有几个玩耍的孩童，穿很少的衣服，边打边互相追赶。
向前看，似乎蒙着薄纱，又似乎是流动的云，近薄远厚。远处的山顶深绿的颜色，可近前也只有松柏常青，其余的树大多只剩下灰褐色的光凸凸的枝干。她随意前行，空气清新，混合着湿润的土腥味，蜿蜒的山路，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
走了很久，路不见尽头。看似走完了，一个转弯，又延绵不绝的铺展开来。她走的累了，决定离开人为铺好的路。旁边好象有一条年深日久踩出的小道，她沿路下行。
杂草曾经茂盛的长满路的两边，干枯后，伏下了身子，扭结在一起。她随手抓住一根，竟然拔不动。她低头看去，却发现那下面有小的绿芽与枯草根基相连。草的生命力实在顽强，不管怎样的环境都能生长，而人则脆弱的多。
前面似乎有个红色的房子，她快走了几步，居然是个很小的庙。这个庙实在是小，小到仅容纳3、4个人。里面有个佛像，门口是露出木头纹理的看不出颜色的桌子。上面是个抽签的小筒。没有人。香炉的香烧的只剩下很短的头，冒着烟。厚厚的香灰溢了出来，供桌上到处都是。红色的圆垫子，露出了里面的海绵。
她走上去，磕了头，又拿筒摇了摇，是16号签。一本翻的很烂的书，摊开着。她找到了对应的话：随遇而安。
回去的路上，想着这四个字。说的多好啊！顺从命运的安排，在任何情况下能感到满足。
是啊！天宇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他们毕竟拥有过一段那么美好的回忆，难道还要奢望更多吗？
人不可能同时拥有世界上所有美的事物，包括情感。对于从不曾拥有的人，自己何尝不是幸福的呢？短暂好过没有。
伊偌记得童年时候，有一只漂亮的小鸟飞落到窗户外，她一下子就喜欢上它，黄色的羽毛，清脆的叫声。父亲蹑手蹑脚的靠近，一个迅猛的扑抓，它成了俘虏。她哭闹着要握在手里，得到它的欲望压住了一切。牢牢的抓住它，生怕一不小心，飞走了。父亲警告不要用力，她不听，仍不放松对它的拥有，等父亲找来了笼子，鸟儿也死去了。她哭的好伤心。那一年只要想到它，就会哭。
如果没有拥有它的心，而是看它飞走，也许不会如此伤心。得到后往往更害怕失去。
她失去了，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痛苦来自于拥有后的失去。
第33章 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