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海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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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更生着急地想拉住他,可是伸手又无力。
风鸟院谦人愣了一下,随即涌上更大的怒火——本来公司的财务出了些问题已经让他非常烦躁,一回家又出了这种事,肇事者还是自己的儿子,除了难堪丢面子外,更多的是一种权威遭到侵犯的愤怒。
“为什么打人?”他勉强制住了自己喷薄的怒气,可是声音,眼神严厉得如同审判官。
重阳瞥了眼凤涟城,眼里露出□裸的厌恶和不屑——
“他活该!”
“啪!——”响亮至极的耳光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响彻在场所有人的耳边,那声势之大几乎让所有人的心都一颤,然后,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先是麻麻的无知无觉,然后是些微的刺痛,最后才是火辣辣火辣辣灼烧般的疼痛,漫开来漫开来,一波接着一波。只有疼,其他的一概不能思考。
更生根本没有看清风鸟院谦人动手,只是眼前一花,再清醒时只看到重阳摔在地上,脸撇在一边,脸颊上清晰无比的五指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这就是你母亲教给你的教养?!”瞪着被自己打翻的儿子,风鸟院谦人显然还不解气,鼻翼翕合,呼呼地出着气——那样严厉的指责是将他们的母亲也怪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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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霍”的转头,愤怒的目光刀子一般地射向风鸟院谦人,那样凌厉而摄人。
风鸟院谦人被那样的目光看得一惊,回过神来一股更大的怒气从心底升起。
“这、这又何必?”凤夫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忙出来打圆场,“不过是小孩子间闹闹矛盾,常有的事,风鸟院先生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打坏了可怎么得了。”说着,赶紧去扶还在地上的重阳。
重阳没让她扶,自己默默地站起来,低着头站到更生身边。
“今天的事,我想是个误会。”凤涟城忽然开口了,慢慢地走过来,受伤的脸挂着温和坦然的笑,走到风鸟院谦人面前,礼貌的开口,“风鸟院叔叔,我想重阳君也不是故意的,大概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是我的错。”说着,他转向重阳,乌黑的眸子光明磊落地望着他——
“我为今天的事向你道歉,重阳君。”他伸出手,手指白皙修长而柔软,他在向他表示和解。
重阳看着那只手,不动。
凤涟城保持着微笑,耐心地等待。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啪”,更生轻蔑地打掉了那只表示友好的手,一张小脸凝结着高傲和不屑,看了他一眼,就拉着重阳走。
那一眼,是□裸的恨意和不屑。
凤涟城微愣了下,笑笑收回自己的手,毫不尴尬的样子,眼里却又一丝恶毒闪过。转过身,看着更生拉着重阳,也不管这一院子脸色各异的人,扬着下巴,微抿着嘴角,如女王般一步一步地走远,她连一眼都懒得再施舍给这些人。
人们看着她,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和倔强的身姿,从中读出了某种无言的愤怒和驱逐。
幸村的眼里有微光闪过,柳生的眉皱起来。
所谓双胞胎
重阳脸上的伤已经上过了药,可即使这样,半边脸依然肿得老高,更生看得心疼,底下却有一股怒气冒出。她其他没什么,就是护短,她的重阳,她天人一般的弟弟,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什么破风鸟院,爱谁谁的,谁稀罕!
更生确实气着了,所以当菊子来喊吃饭的时候,更生冷哼了一声——
“吃什么吃,饿死算了。”
见一向最是好脾气的阿暖小姐忽然飚出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菊子当场就蒙掉了,有点不知所措,回去这么一说,本来有些愧疚的风鸟院谦人,怒火又燃起来了,黑着脸走到紫阳花寮,结果迎接他的是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开门!”风鸟院老大在门外冷着脸,不间断地释放着冷气。
一直枕着更生的腿温顺地躺着的重阳,闻言抬了抬眼皮看更生的反应,结果很失望地看到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完全当门外的人在放屁,于是偷偷地勾了勾嘴角,很温顺地又躺回去。
“听见没有?开门!”门外风鸟院老大的语气已经快凝结成冰了,带着逼人的魄力。
重阳再次瞧了瞧无动于衷的更生,然后无奈地起身,打开了门——
“爸——”低眉顺目,带着隐隐的委屈和坚忍。
看着自己儿子那肿得老高的半边脸,低着头不看自己,风鸟院谦人脸上的表情缓了缓,然后走进门看见背对着自己而卧的更生——眉头皱起来。
“怎么,你这是在跟我耍小姐脾气?!”
更生不动。
风鸟院谦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大帮的客人就等着你们,像什么样子——重阳,叫你姐姐起来,赶紧梳洗一下出去见人。”
重阳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
风鸟院谦人的脸色青了青,“你们现在是在跟我闹脾气了?!我今天还错怪你们了是不是?!是谁教你们的目中无人,不尊重长辈?你们倒是越来越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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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吼什么吼?”一声威严苍老的吼声喝住了发火的风鸟院谦人,只见风鸟院家老太爷精神矍铄的瘦小身子从紫阳花寮的门洞穿过来,瞪着自己的儿子。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菊子,看样子是看情形不对,跑去搬救兵了。
“爸!你怎么过来了。”风鸟院谦人赶紧上前一步要去扶他,却被老人挡开了。
“多大的一点事,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老人走进屋,一眼就看见重阳脸上的伤,脸色就挂下来了,“怎么伤成这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叫本田医生过来一下!”
“哦,是。”被老人吼得吓一跳的菊子,赶紧慌慌张张地出去打电话。
老人满脸心疼地仔细看了看重阳的脸,又走到更生身边蹲下,摸摸她的头慈爱地说:“阿暖,怎么了,生气啦?连爷爷也不想见了?”
更生微微动了动,依然没把身子转过来。
“好了,阿暖乖,有什么委屈跟爷爷说好不好?”
更生的眼泪就唰一下掉下来了,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看着老人,要有多娇气就有多娇气,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压抑的抽泣,小声的哽咽——“……他凭什么打人?——”
“你说什么?!”闻言,风鸟院谦人的怒火再次攻心,怒目仿佛要闪出两把大刀。
更生吓得白了脸,不敢抽泣。
“风鸟院谦人,你再敢吼她一句试试?!”老人用巨大的魄力,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挺住自己的孙女。
“爸——”风鸟院谦人这一声爸叫得又是憋屈又是无奈,是有火无处发的郁闷。
“好了好了,这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老人挥挥手,赶走自己的儿子。
风鸟院谦人看看更生,再看看已经一心扑在更生身上的老人,无奈地转身。
风鸟院谦人一走,更生就彻底现形,哭得那叫一个悲惨,那叫一个伤心,可把老人心疼的——“好了好了,我的阿暖怎么哭成这样,乖,啊,咱不哭了,去吃饭好不好。”
“不去!”更生一边啜泣,一边还不忘坚定自己的立场。
“好好,咱们不出去,爷爷叫人把饭端进来,就在这里吃,爷爷陪着你们好不好?”老人继续好脾气地哄着。
更生不吭声——拿乔拿够了,有时候也得顺杆往下爬。
老人见更生没有反对,赶紧回头吩咐:“阿静,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准备!”
从风鸟院谦人进来起就一直陪在一边的静姨,见这小祖宗总算松了口,也松了口气,赶紧出去准备吃食。
等到吃过饭,本田医生也来看过之后,这一场风波总算平息过去了。
夜凉如水,虫声如织,更衬得夜幕下的紫阳花寮寂静清空,仿佛白天的热闹只是一场闹剧。
更生躺在榻榻米上,眼上敷着两个用过的茶包——哭了这么久,她可不想明天顶着两只核桃眼去上学。门被拉开了,一阵风吹进来,又很快关上了。
更生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来人有任何动作,自己倒被那如胶似漆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拿起一只茶叶包,抬了抬眼皮,就见她的双胞胎弟弟抱着被子枕头,站在门口,看着她,也不做声,脸上的表情倒有点孩子般的无措。
稀罕了,他有多少年没露出过这种表情了?
更生在心里撇了撇嘴,脸上不露半分,闭上眼睛,敷上茶叶包,完全无视某人的存在。
重阳脸上的不自在只是一闪而逝,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蹭到更生身边,铺了被铺,刚想躺下,就听见更生说:“滚,我怕晚上做噩梦。”
重阳的脸僵了一下,想伸手摸摸自己肿得老高的脸,又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她在生气,是真正的生气,生他的气。白日里尽可以发娇撒泼,尽可以任性哭闹,但是真正生气时,却只会面无表情。他们是真正骨血相连的人,他对她足够了解。
重阳拿掉她眼上的茶叶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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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我想起我们小时候。”
很小的时候,在叶重阳还不是现在意气风发的所谓的天才少年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内向笨拙甚至有点轻微自闭的孩子。那时的情况刚刚与现在相反——在更生已经能够摇摇摆摆走向母亲,表达自己的意愿时,他还只会在大人不断地驱策引诱下,四脚着地地爬。在更生能够在别人惊艳的目光中流利地背诵《长恨歌》时,他还对外界的声音懵懵懂懂,任凭别人怎样引导,都呆滞木无反应,他的眼睛只会安静而执着地追寻他那被赞美包围住的小姐姐。他开口很晚,曾一度被认为患有听力障碍,即使后来证明一切正常,他也不愿开口说话,直到——更生要被送去上幼儿园,而他因为身体性格各方面的缘故留在家里时,从婴儿期之后,他第一次哇哇大哭。大人无法,只得将他们一同送往幼儿园,临去的时候,谆谆地嘱咐更生——“暖暖要好好照顾弟弟”,她应得漫不经心,眼睛好奇而专注地盯着幼儿园门口的树上两只□的松鼠。
她没有遵循自己的诺言,很快将他抛在脑后。她的身边,从来不会缺少围绕的人,所以,也从来不会注意到那个安静的存在感极低的弟弟,她的小跟屁虫。幼儿园里每日的午睡,是最难熬的差事,对于自小就经精力过分旺盛的更生来说更是苦刑,在照顾他们的阿姨转回办公室偷懒的时候,她都会偷偷下床,然后粗鲁地推醒快入睡重阳——
“你去那边睡。”她指着自己的床铺霸道地命令。
他不明所以,习惯于一贯对她的服从,仍然赤着脚爬上她的床铺,乖乖地躺好,睁着眼睛看她将枕头塞进他原来的被子,装成有人在睡觉的样子,然后欢快又谨慎地溜出房间去玩,在午睡结束前又偷偷地溜回来。如此几次之后,终于被发现,被惩罚的却是他——
小时候的他们,长得极像,并排站在一起不说话,就很难区分。那时候幼儿园的阿姨,大多性格粗糙,没有耐心,只是根据空着的床铺就断定他是顽劣不堪不服管教的狡猾孩子,甚至打电话向母亲告状。
他没有辩解,只是看着专心致志玩积木的更生,疑惑、愕然、不明所以。
所以当更生再次命令他换床铺的时候,他不再愿意。她沉默而凶狠地将他从床上扯下来,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瞪着他。他低下头,默默地爬起来,爬上她的床铺,然后再一次看着她飞出房间,快乐得像只小鸟。
小孩子的世界有时候单纯得近乎残忍,大概是看到孩子王的更生并没有维护这个安静得近乎懦弱的弟弟,就渐渐开始有人欺负他。有一个胖胖的男生,在每次吃午饭的时候会抢走他碗里的肉,再把青菜全数拨给他。他看看专心吃饭的更生,然后低下头,默默地吃掉青菜。两天以后的午休,她再次将他从床上推起来,拉着他将那个胖胖的男孩子堵在厕所,认真地对他说:“他欺负你,你看我给你报仇。”
那场仗极其惨烈,是完全属于小孩子间原始的搏斗和厮杀,两个小小的身子扭打在一起,呼哧地喘着粗气,他看见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一只骄傲的小兽,浑身散发着凛冽顽强的兽气,他吓呆了,甚至忘了呼吸。
后来阿姨找了过来,把他们分开了,再后来,两家的家长都被叫了过来。三个孩子站在办公室,她的身上又脏又乱,头发上沾了灰尘,脸上有被指甲抓出的血痕,抿着嘴沉默,可是脊背挺直,目光依然凶狠地瞪着那个胖胖的男生。那个男生低着头,身上狼狈,嘴角裂了,脸上手上多处抓伤,多处乌青,挂着眼泪鼻涕畏缩不敢看她。
年轻时候的母亲,性格暴躁,当着外人的面会维护他们,但是回到家一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