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夭-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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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飞扬看了看我,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顿住。自管自抬腿走了两步,复又回头说道:“走吧!就前面!”
我深吸了口气,迈开双腿,亦步亦趋地跟着萧飞扬。话说我一边追随萧飞扬的脚步,一边不忘观察周围地形,以便以后单独探访。发现这一带应是文化区,周遭尽是学校、书城、文化宫及博物馆之类的文化设施,环境优美,艺术气息浓厚。我暗赞叶子归选址选得甚好。
萧飞扬在一处格子门前停下,门上方用浓墨写着“子归画廊”四个大字。这是一扇中西合璧的门,以白色为主调,中间嵌入一块块小玻璃,看得见里面的画,却看得不是很完整,让你有即刻推门而入的冲动。想不到书呆子还有经商的头脑,难得。
推门进去,一屋子的书画便展现在眼前,有山水,有花鸟,有人物,有书法,当前便觉眼花缭乱,仿佛置身于一艺术殿堂中。身边的萧飞扬提醒我,不是仿佛,是真的。
导购小姑娘将我们引至二楼一个房间,敲门等门内主人应答。那小姑娘的手甚是好看,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那手白嫩修长,手指轻轻敲在白色木门上,小心避开边上那五个大字——子归工作室。
心里又下评语:这个叶子归不是太懒就是太狂,哪有人直接往门上写大字的。
敲至第六下的时候,门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一声“进来”应得甚是皇恩浩荡。我们领旨进去,却见一男子正背着我们作画,并没有转身望向进来人的意思。
那小姑娘见状提醒:“叶老师,客人来了。”
“嗯,知道了,请他们略坐坐,一会儿就好。”依旧泰山崩于前而不露声色的模样。
我行我素,傲慢之极。
我抬眼看了下萧飞扬,眼神中充满不屑及嘲讽,那眼神在说,你的死党你的至交,就是这样款待你的?
萧飞扬明白我眼里意思,嘴巴抽了抽,算是笑。笑完学那小姑娘说:“叶老师,客人来了。”
这招甚是有效,那叶先生闻得此声,呵呵一笑,收笔转身。
看到叶子归容颜的刹那,我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那么几行字:
尘满面
鬓如霜
十年生死两茫茫
第5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五月未央,淡夏如烟。
静静初夏,花香沉默。
陆曼送的桃花已尽数凋零,只剩几根枝条,不知明年还会否开花,因我实在没有把握能成功养活到明年开花的时候。陆漫常说我是植物杀手,养什么死什么,没有一株植物是能顺利活上一年的,不是淹死,就是渴死。所以我不怎么养植物,花儿凋零是生离,枝叶枯萎是死别。如斯生离死别,我会难过。
可店里不能没有绿色植物,去年夏天琴琴送了一对发财树,枝叶茂盛,时有新叶吐出。琴琴说,一两月浇一次水,不可多浇。我照此方小心养着,却终敌不过冬季严寒,一株在去年冬天时就日渐枯萎,另一株熬到这两天,终于掉光了最后一片叶子,寿终正寝,追随先前已亡故的那株树而去了。南乔说,嘿,这植物还闹殉情。我闻得此话,久久无语。
昨天去花市购了一对绿萝,两盆兰花。咖啡屋里这才看上去有点生气的样子。可见这植物真是不可少。原来桃花的位置,现换上了兰花,另一盆则放置在我的专用餐桌上,累了倦了的时候,看兰花吐露,如此地沁人心脾。比起桃花,我更爱兰。遂有感而发,写了篇“从桃之夭夭到兰之猗猗”发到空间。
发完文章,点击开“子归画廊”主页。这是萧飞扬给我的名片上的网址。没错,是萧飞扬给我的叶子归的名片,不是叶子归自己给的。叶子归这人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淡寞的味道。虽然也会客套几句,但每每点到为即止,决不多言。那日见到他容颜后,顿感失望。先前在心中也勾勒了下叶子归的形象,温文儒雅或风流倜傥,这才是才子模样。可眼前这人,胡子拉渣,两鬓斑白,身穿一件被浓墨水彩染色的藏青色袍子。
萧飞扬跟叶子归打了声招呼后给我们俩做介绍。介绍完后,我以为叶子归会伸手出来跟我握手,可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白小姐你好,听老萧说起过你,很高兴见到你。”顿了顿,举起右手晃了晃:“手脏,不好意思。”
我以笑回礼:“不要紧,叫我白闲就好。久仰叶先生大名,今日有幸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虚名而已,白小姐言重了。叫我名字就好,叫我先生我会感觉到自己已经相当老了!”叶子归笑意更浓。
一个老字,道出了关键所在。按理说,叶子归是同我跟萧飞扬一样年纪,就算有偏差,也不过一两岁的光景,可看他模样,分明比我们显得苍老许多。拉渣的胡子,斑白的鬓发,一付历尽沧海桑田的模样。而且他给我的笑容,不是发自肺腑,而是浮在表面。嘴角虽然上扬,可眼里却是一片淡寞。
叶子归既如此说,实在是看在萧飞扬的面子上,要换我一人来,怕只能叫叶先生到底了。当下抿抿嘴嗯了下,顿了顿才继续:“叶,子归。”继而以手示意:“那……”
叶子归会意:“白,闲。”顿了顿笑着说:“不过很少有人取单名为闲。是有什么典故吗?”
很多人以为我叫白贤,所以后来自我介绍的时候都如此说,黑白的白,空闲的闲。当知我的名字是闲而非贤的时候,大多数人表示不能理解,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长辈会把自己孩子的名字叫做闲?而很少像叶子归问有什么典故?
我笑着说:“应该是出自《庄子•;齐物论》中的‘大知闲闲,小知间间’。”
其实我并不清楚我爸取这个名字是不是出自这里,只是问我妈为什么取名叫闲的时候,我妈说,你爸说有典故,出自什么子里的大知闲小知间。我妈读书少,所以说得不是很清楚。后来查书,看到《庄子•;齐物论》里的这句“大知闲闲,小知间间”,觉得应该是出自这里了。
萧飞扬一脸纳闷:“还有这个出处啊,我一直以为你爸一生太过忙碌,想你以后衣食无忧悠闲度日,所以才取这个名字的。原来还有典故,可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说知道得多很闲,可后面这句怎么解呢?诶,你们别笑,倒给我说说啊!”
实在忍不住不笑,这个萧飞扬也太能逗人了,我还真不信他是真不知道。所以只管笑,并不解释。
萧飞扬见我不说,叫叶子归解,叶子归笑着说:“是说最有智慧的人,总会表现出豁达大度之态;小有才气的人,总爱为微小的是非而斤斤计较。”叶子归如此解释完问萧飞扬是否明白了,萧飞扬似懂非懂地说好像明白一些了。叶子归笑笑将目光转向我:“这名字取得很有深度,想来取这名字的定是个学识渊博的人。”
“我爸取的,只是这名字虽好,给我却糟蹋了,我现在真的像萧大侠说的只是闲闲度日罢了。”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您的气质,很符合这个闲字。”
我看着说这话的主人,想这话是出自他的真心亦或只是客套?转念一想,他这也不算恭维,他没说我是最有智慧的人,只说我略有气质罢了。
于是笑笑以示谢意。
萧飞扬在边上拍手叫道:“好了,典故也说了,我呢,洋相也出了,你们呢,今儿个就算认识了。”
瞧把这人高兴得,真跟在做媒人似的。我斜了他一眼,言外之意是你别添乱。
萧飞扬扬扬眉头。
叶子归引我们去休憩区,茶几上摆着一套紫砂功夫茶具,貌似很高档的模样。事实证明,这确实高档。
萧飞扬趁叶子归去洗手的空档说道:“就这套,是叶子归特地在景德镇找回来的,地道紫砂壶,没有上万是拿不下来的。看到那茶盘没有,知道什么材质?”
“木头。”
“什么木?”
“檀木吧!”
“嘿,你怎么知道。”
“嘿,凑巧知道。本姑娘也是有点墨水的。”
“嘿,真是小瞧你了。那你倒说说,你是从哪看出来了。”
这可真是逼上梁山了,我指着这茶盘故做深沉地说:“你看这木头颜色,还有纹路。”顿了顿,抬眼望向萧飞扬,他正一脸揶揄地望向我,看我怎么说下去,我放弃瞎扯,“好吧好吧,我不懂木头,就是平生对檀香气味敏感,一来就嗅出来了。这下满意了。”
“呵呵,我说呢,怎么连木头也有研究,我还以为你当真深藏不露呢?子归,是不是檀木?”说完看向我身后。
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叶子归不知何时已洗好手,现正立在我身后。
“是黑檀木。怎么会对檀木香敏感呢?”叶子归从我背后走至我对面坐下,边烧水边问。
身上的藏青色袍子已脱掉,露出里面的一身黑。黑色衬衣黑色西裤,让我想到“黑衣黑裙黑寡妇”这句话。可眼前这人,很明显不是寡妇。不是寡妇却是鳏夫。或许我可以把那话改做“黑衣黑裤黑鳏夫。”
略正了正思绪,我回道:“不晓得,天生的吧!就如同萧飞扬同学天生就对美女敏感一样。”边说边斜眼看向萧飞扬。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狼似的。”萧飞扬一脸冤屈的表情。
“难道你不是?”我反问。
“我只是嘴上花花,心可是很忠贞不二的。”
“那谁知道?”我摆出一脸质疑的表情。
叶子归闻此言闷闷笑了声,貌似附和。
萧飞扬一副六月飞霜的表情,看起来更是叫人好笑。
不觉间气氛竟比之前好了许多。
三个人一边品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其实与其说是三个人说,还不如说只是我跟萧飞扬说,更或者是萧飞扬一个人说。叶子归话很少,偶尔插上一句。大多时候都是他在添水倒茶,动作娴熟。应是经常品弄功夫茶。
茶是上好的红茶,啜一口入喉,甘甜感顿生。这叶子归也当真是会享受。
萧飞扬话说得多,茶也喝得快。一口一杯,叶子归大多时候是在给他添茶。
我看着萧飞扬此种喝法,不由打趣道:“这可真是牛饮了。”
萧飞扬倒也不否认,呵呵一笑说:“天生粗人一个,没那么讲究。”
我端起茶碗,嗅了一下,摇了下头,又叹了口气,故作惋惜道:“可惜了这上好金骏眉,竟给你一俗人糟蹋了!”
叶子归闻言添茶的手顿了顿,抬头望我:“这茶很少有人认得的。都说好喝,可没多少人叫得出名字。”
“看来我猜对了。这茶太过金贵,我也是第一次喝。都说这好茶是可遇不可求,今日可真没白来,竟遇着这么好的茶了。”我是由衷之言。说完,再呷一口,满口生香。真真好茶。
“子归你别被她骗了,猜什么啊,她就是做这营生的。开茶馆的,知道不。还有白闲同学,你得谢我,沾了我的光了,知道不,要是你一人来,子归他会弄这么一好茶给你吗?都懒得理你都。”萧飞扬说完看着我跟叶子归,就等着我跟叶子归附和着。
当下我双手抱拳说:“真是沾光了,小女子不甚感激。只是萧大侠弄混了吧,小女子开的那是茶馆吗,你倒在我那里喝了几回茶了?”
“这咖啡屋不跟茶馆差不多吗?都是拿来喝的。”说完,又是一口喝完。
叶子归一边添茶一边说:“在我这都一样,朋友来了都是好茶招待。不过哪天我倒得沾沾老萧的光,去咖啡屋坐坐。”
这话既是对我说的,自然是看着我而说。胡子拉渣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眼里一片沉寂,无波无澜。我赶紧说欢迎之至。叶子归举手又将我面前的茶碗添了一些茶。
叶子归的手长得甚是好看,洗净油墨水彩的手修长,白净,指上有一环戒指。
一双握笔的手。
一双文人的手。
我仿佛看见,一个寂寥男子,用这双手,或在奋笔疾书,或在埋头做画,或如此般,自斟自饮。
我知道我思想又在开小差,这是常有的事。每每都是如此,几个人说着说着话,我的思想就不由自主神游太虚去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喝完茶,叶子归领着我们好好地观赏了他的画廊。画廊里的画不完全都是他的作品,也有其他一些画家的,更有一些历代名作。名不名作,由其标价可以看出。像一些古代名画,几十万的有之;像一些世界油画,上万的有之;当然,像叶子归他自己的画,几千的也有之。我个人觉得叶子归如果再熬个千八百年,或许也可以卖个几十万也说不定。
之所以我又有这么刻薄的想法,完全是叶子归逼出来的。
我以为进入了他的画作世界,他好歹会热情一些。谁知还是这样不紧不慢,不咸不淡。我们偶尔问上一句,他才答上一句。
行至一幅国画前,我看了看落款,再看了看标价,然后跟叶子归说:“我要这幅画。”
叶子归点头道:“好,一会儿叫黄小姐包起来,”顿了顿,续又道“高山流水,你喜欢此种类型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