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夭-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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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归盯着我的脸看了五秒后笑着说：“你先照个镜子，如果觉得这样子回去没问题的话，我便送你回去。”
但凡不是耳背的人都可以从这话里听出来，我此时的样子有多不能见人。迅速提着这些袋子进浴室，开灯后的镜子里映出一张疲惫憔悴的脸，脸上有残妆，眼周有黑眼圈，头发凌乱，衣服褶皱。看着这幅光景，口里不禁发出一声哀嚎。别人都是将最美的瞬间展现在心喜的人面前，而我则相反，屡次将最惨不忍睹的一面呈现在叶子归的面前。这也叫人太不堪了啊！
现下里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化腐朽为神奇，好好拾掇拾掇，希望能拿回几分印象分。于是将每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每拿一件手不禁颤一下。第一个袋子里，全套雅诗兰黛，有护肤品，有化妆品，从洁面乳到胭脂一应俱全。第二个袋子里，全套衣物，全套的定义自然包括内裤跟内衣，我很难想像叶子归是怎样将这些东西买过来的。第三个小袋子里才是他说的洗漱用品，牙刷牙杯毛巾浴帽。看看时间，不过是早上八点钟，疑惑叶子归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东西来。抬头再度看镜子里似被霜打一样憔悴的脸，再想想叶子归那张面若桃花的脸，哎，是得好好刷层粉，不然差距也太大了。真奇怪男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好的脸色。
叶子归坐在餐桌旁看着我出来，貌似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待我走至他面前，他才指着桌上的食物说：“都冷掉了，再加热就没有原先那么好吃了。到时可别说我的厨艺不好，是你自己错过了最美味的时间。”
这个叶子归怎么一点都不清楚，一个女人在早上得花多少时间整理打扮的。我这还算是快了，因为想尽快回医院去。只是看到他做好的早餐因为冷掉再重新加热，心里略觉歉意。
看着叶子归忙着热食物，想想确实是因为自己太磨蹭导致的麻烦，忙说道：“我没那么讲究的，随便吃就可以了。”叶子归蓦然回头，语气略带生气：“你这女人到底明不明白，你的病就是随便吃出来的，还敢说随便。”微波炉提示时间到，叶子归将牛奶拿出，再把三明治放进去。回头看我，突然又道：“那衣服你不喜欢？”
一时没明白过来指的是什么，待想到叶子归指的是新买的衣服时赶紧出口解释：“衣服很好看，也很喜欢，可是，新衣服没洗过，穿身上会不舒服。”
叶子归打量了一下我全身，然后慢悠悠说：“你洗完澡再穿回旧衣服这样很舒服？”不待我回答，说完即优雅转身，打开微波炉拿三明治出来。口里好像嘀咕着什么话。
听着好像是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想想觉得不应该是，又不好细问，于是撇开话题：“昨晚上就应该送我回家的，你看这多麻烦啊！”
叶子归横了我一眼道：“忘了你家的路，你又睡得实，怎么叫都不醒。而且我不认为这样有多麻烦！”
好吧，好吧，你不麻烦，麻烦的是我好吧！还有，他说的这句话我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虽然南乔常说我睡觉的时候被人抬走也是不晓得的，可不至于在人车里睡那么实啊。还有他那句忘了我家的路太不叫人相信了。
我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吃着三明治，再一边看着身边同样喝着牛奶吃着三明治的美男，感叹人生真是无常啊！前些天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啃面包，这一天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唱到刘若英的《当爱在靠近》中的“真的想，寂寞的时候有个伴，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这句歌词时总是很感慨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陪吃早餐的人，可不料想，只一转眼，就有伴了。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总觉得不真实。
叶子归吃完后施施然拿了纸巾擦嘴，看我即将也吃完，又抽了张递给我。
我接过纸巾，快速解决了剩下的一小块三明治。叶子归眼光直直看过来，开口说：“又没人跟你抢食，你吃那么快干什么。敢情你的病就是这样吃出来的。”这口气，想是平时训斥叶蓁蓁习惯了。可是我又不是他儿子，狠狠咽下口里的食物，反驳道：“明明你比我吃得快。”
叶子归想是早就料到我会反驳，只待我说完，他立马接下去说：“我是男人，吃饭自然快一些，你是女人，就应该小口慢慢吃，让男人等是应该的，何况还是个病人。不过你是觉得自己已经好瓷实了吧，那天还想喝酒来着。”见我低头闷声不响，可能觉得自己训得有点过，于是我又听到他放低声音说：“衣服洗过了，快速烘干了，干净得很，放心穿吧！”
我坐着不动，小声说道：“我很疑惑，大师可否解惑也。”
叶子归笑道：“我有个高中女同学是个能人，同时开了家女装店和化妆品店，这些就是从她那里拿过来的。”
“哦，女同学啊，现在的店开得可真早，八点之前就开始营业了。”
叶子归闻言起来，将手搭在我身后的椅子上，幽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能把你这句话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转身仰着头对叶子归说：“当然不是，是刚刚喝了酸奶，嘴里有点酸，所以……”
我仰着脖子所以了半天所以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觉得无论所以什么都没用了，自己已经承认嘴里泛酸了。
头顶传来闷闷的笑声，我有点恼羞成怒，想转身离开，可是下一秒却已被人抱满怀。平生头一次被一个男人以这样子的方式抱在怀里，虽然之前不久已被这人抱过，但那是横抱，嗯……这是竖抱，因为是第一次被人以竖抱，所以相当地有点紧张。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知道猪走路，电影电视里不都是这样的情节吗，男女主角只要是抱在一起，接下来必然是接吻，接吻之后的情节发展就得看剧情需要了。我个人觉得以我现在跟叶子归不明不暗的关系，充其量也只是拥抱而已，没有下文。而事实表明，确实也没有下文。叶子归就这么深深拥抱了我相当长的时间，我觉得大概有五分钟那么长，但当他叹息了一声放开我之后，我又觉得只有一分钟这么短。
我坚持着不肯换衣服，理由是太麻烦。
叶子归看了我一眼，直奔洗浴室。出来提着三袋子，一脸挫败地说：“你竟然没动。”听他说话的语气，就跟你竟然嫌弃我一样。
我看着叶子归把袋子扔在餐桌上，赶紧伸手接住。这些护肤品都是易碎品，需要小心轻放。
为了表明我确实没有嫌弃叶子归，于是堆着笑脸解释：“其实我是很想用的，就是皮肤不适应，用这些高档护肤品怕会过敏。”
叶子归拍了拍装着衣物的袋子，也堆着笑脸说：“那我猜，你穿这些衣服也会过敏是吧。”
我知道叶子归话里的意思，想必叶子归也知道我话里的意思。所以，这个问题回不回答都不重要。也因此上，我只看着叶子归，并不说话。
半晌，叶子归叹了一口气，执了我的手，用极慢的语速一字一句说：“我一直以为，有种感应是心照不宣的，也一直以为，你跟我的心是相通的。可是现在，你竟然不肯用我给你的东西。白闲，别告诉我，原是我会错了意。”
我听着叶子归近乎质疑的控诉，叹了口气道：“不是不用，是还没到用的时候。等有一天，你的心里唯有我，我会很安心地用这些东西。刚刚在里面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原来我以为这场情感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却不料有一天，你会走进来，并且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可是这给我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在这些天之前，你一直跟我保持着距离，可似乎突然之间，再次出现的你就变成另外一个人，跟我如此之亲近。真的，叶子归，特别是现在的你，你太美好，无论相貌还是才学，而我却是如此地普通。蓁蓁说我像他的妈妈，自从我知道你们是父子之后，我经常想起蓁蓁这句话。可是想起第一次我跟你见面的时候，你的表现很平淡。这经常让我纠结于到底我是像还是不像？直到今天早上看到她的照片，我知道，我并没有多少像她，她很漂亮，比我漂亮许多。当我站在楼梯上看到焕然一新的你，突然就想到你们曾经应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知道吗叶子归，你们让我自惭形秽。我知道说这些话会触及你曾经的伤痛，可是如果我们要在一起，就必须面对这些。叶子归，我希望你面对我的时候，看到和想到的都只是一个我。”
之所以我有这么些感慨，实在是刚刚临出叶子归房间的时候，又推开了房间里另外一扇门。这门打开之后，只能用震憾二字来形容。一整间的书房里面，挂满着照片里那个女孩的画像，站着的，坐着的，仰头的，俯首的，有在桃花树下甜甜而笑的，也有在书架前捧书细读的，还有一张是坐在滕椅上托着一个复古的咖啡杯欲浅酌细品的，与叶蓁蓁画我喝咖啡的那张有些神似，难怪他总是说像。另外有两幅书法，一幅是苏东坡的“江城子”，这首十年生死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每每读之都感慨万分，常想着，是怎样的一段情感，才会在十年间不思量，自难忘。往下看落款时间，应是十年祭。旁边还有一幅“绿衣”，全文如下：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兮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这是出自《诗经》里的一首悼亡诗，我曾经读过，虽然不是有很深理解，但是总体意思还是明了的，说的是丈夫睹物思人，由一件绿衣想起已故亡妻的种种，情感真挚且哀伤。
站在这满屋画像与这两首悼亡诗词当中，觉得浑身血液都冰凉起来。我早知叶子归用情至深，却不料情深至此。而现在叶子归对我这样，又当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所以，当叶子归明明白白将他的感情剖露在我跟前，而我却不敢完完全全接受。因此上才有了刚刚那一番话。第一次在叶子归面前如此长篇大论，说完之后顿觉口干。想抽出手来倒杯水来喝，却不料反被叶子归抓得更紧。许是他终于看到我的目光所注目的方向，起身倒了杯水给我，同时注视着我，眼睛里有晶莹的水光漾动。见我喝完水之后，才又重新执起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你，谁都无法代替，也不会拿你来替代谁。如果你怜惜我曾经伤痛的过往，那么，从今以后别再走开，一步都别。别再说我有多美好，你自己或许不知道，你有多吸引人，你的才情，你的谈吐，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我一步步地走向你，我只怕自己这张沧桑的脸配不上你如此姣好的面容，所以才急急地清理了胡子，可是你看我满头花白的头发，纵然胡子不在，依旧还是老人模样。所以，真心希望，不要嫌弃我。这些东西，我会等到你来用的那一天，希望，不会很长。”
叶子归说依旧还是老人模样，如果萧飞扬此刻在场，估计他会上前把叶子归给掐了。其实这点鬓角花白的头发丝毫没有影响叶子归的容貌，反而更添一种岁月遗留的成熟魅力。
叶子归的这番话中夸我的部分听着甚是养耳，只是我一向听不得别人夸，特别是近些年年纪渐长，觉得越是夸奖的话听来越觉得是种安慰。当下我撇撇嘴说：“倒是很吸引人，就是这年岁了也没人要。”
叶子归闻言脉脉道：“那是因为你在等我来找你。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如果这是八点档电视剧里的台词，我一定会觉得很煽情，但是现在是一个这么优秀的男子对着我说，我只是觉得很感动。
感动之后，我让叶子归送我回家换衣服，因为如果回医院换的话，舅妈肯定会想歪了。不用我指路，叶子归一路将我送到家，我在下车前忍不住说：“果然是不记得我家的路。”
叶子归笑说：“那话一听就是谎言来着。”说完打开车门下车，摆好一副尾随我进屋的模样。
换好衣服出来，发现叶子归在翻看我的照片。见我出来，招呼我过去，指着一张毕业照问：“这是初中时代的你么。”
我竖起大拇指道：“是啊，这样也能被你认出来。挺丑的吧！”
叶子归久久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指了另外三张照片给他认，一个萧飞扬，一个陆漫，一个杨君，皆被他认出来。可见无论岁月如何蹉跎，容颜总不会变得太多。只是后来他说，他只认识这几个人，既然我指了，总归会是这几个人。
见叶子归对这些照片有兴趣，考虑到我这一去医院也不知道要呆几天，于是把换下的衣服洗了下，由着叶子归翻照片。我承认没整容之前的我确实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