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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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轶楷摆好碗筷,见她没有动作,走过来打算扶她:“怎么一直不说话,睡傻了?”
孟存汝愣愣地看着他伸手过来,一直快要碰到肩膀了,才猛地往后退缩了一下。方轶楷的手顿在空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垂落下去:“不合胃口吗?”
孟存汝四下打量了下房间,还是那个小小的地下室内间,还是……她一时有些怔忪,自己睡了多久?
地下室连扇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光线来着头顶的灯光,墙上也没有任何钟表,别说时间,连白天黑夜都无法知晓。
“我睡多久了?”孟存汝忍不住问。
方轶楷直挺挺地站在床边,既不靠近,也不肯退开:“没多久,大约累了吧,刚才突然就睡着了。”
孟存汝将信将疑地看他,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才睡了几小时吗,那现在几点了?半夜?凌晨?
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有些青肿的手背上,因为挨得近,可以看到上多出来的那个细密针孔。
她陡然觉得窒息一样的紧张,小腿像被弓弦勒住,僵硬得几乎要抽筋。
方轶楷又一次伸手过来:“先吃点东西吧。”
孟存汝再一次避开了,赤着脚跳下了床,地板上刷了一层清漆,更显得光滑冰冷。两人隔着床对峙了片刻,孟存汝咬咬牙,转身往门口走去:“太晚了,我先回房间去。”
方轶楷走得比她还快,一把抓住她胳膊:“最后一天了,再同我待几小时不行吗?”
孟存汝有些惊愕地回头看他,对上那双黑得有些吓人的眼睛,不由自主把视线挪开了:“太晚了,而且……我不饿。”
说完话的瞬间,她就觉得空瘪的肚子像是要痉挛一样提醒了一下自己。
方轶楷手劲大得惊人,趁着她这短短的分神功夫,硬是将她拉坐到桌边的椅子上。然后,拿起筷子,端起饭碗,夹了一小块红艳艳的萝卜,送到她嘴巴。
孟存汝犹豫着张开嘴巴,含进去之后,饥饿感就更加明显了,咀嚼、吞咽,一下子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直到吃完了小半碗,她才抬手推拒:“我吃饱了。”
方轶楷便将碗筷放下,又要拿干毛巾给她擦嘴,她躲了一下没能躲开,只好任由他照顾孩子一样的细心擦拭。
“离天亮还有一会,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方轶楷说着,把碗筷都往边上推了推。孟存汝勉强笑了一下,视线转了转,留意到之前的金鱼缸已经不再了:“吃完就睡,你把我当猪养了啊?”
方轶楷随着她的视线往立柜上看了过去,解释:“在找那两条小鱼?小媛刚才抱出去了。”
孟存汝惊异他这样自然地提到女孩,但机会难得,马上接口说:“她这么晚了还没睡吗?我就是觉得有趣,突然不见了,还以为自己睡太久了。”不等方轶楷开口,又说,“那我上去看看它们。”
方轶楷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按着椅背,笑得有些寂寞:“你明天就要走了,马上就要订婚了,急着要看看只见过一次的鱼,却不愿意陪我多待一会儿,看看我。”
他的眼神比刚才都温柔了很多,孟存汝却觉得这视线比刚才还要扎人,简直有些毛骨悚然。
方轶楷见她不回答,抬手理了下她被他削短的头发,手指微微探入发隙,甚至触摸到了头皮。
“你不是答应我再留一天的吗?”
孟存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说出口了:“你之前不是说声带旧伤可能治不好了?你现在这样……你之前……是在骗我吧?”
方轶楷沉默一会,开口:“我没有这样说过。”
孟存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神色自如,一点不像在撒谎:“是你和爱丽误会了,我之前因为炎症,旧伤复发,确实说不出话。”
孟存汝直觉要骂骗子,撞上他的视线,喉咙里仿佛有藤蔓在成长,缠绕住舌头,束缚住声道,甚至还想要从口腔爬出,遮掩住眼睛。
可怕的寂静很快就将整个房间吞没了,还是方轶楷先打破了沉默。
“好了,别傻坐着,去洗把脸,上个厕所——不管要去上面还是再睡一会儿,总是要收拾干净。”
孟存汝被他握住手腕拉起来,走了好几步,看着他开了房门边的小侧门,暴露出一间不算大的洗漱室。
原来连卫生间都有,孟存汝看着镜子里白色苍白的自己,恍惚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梦里自己睡昏了头,梦里方轶楷巧舌如簧,梦里两人共处陋室……
方轶楷体贴地帮她把牙膏挤好,接了大半杯水,手指接触到杯子时,又冰又凉。
孟存汝被这温度提醒,借着握住杯子的同时,用指尖在掌心掐了掐,疼痛让一直有些昏沉沉的脑袋有了一刹那的清醒。
不是在做梦。
她低着头洗漱,方轶楷一直在身后站着,等她洗完,又问:“要不要洗澡?”
孟存汝点头,点完就有些期盼他能够出去。
方轶楷似乎早有准备,把悬在小门边的防水布拉起来,独独把浴缸和她隔在了里面:“我看你状态不大好,怕你晕了,就在这里等你吧。”
孟存汝呆滞地在逼仄的空间里站了会,最终也没有洗澡。
方轶楷简直是寸步不离,除了上厕所的空间,恨不得贴到她身上。孟存汝又一次被他找借口拉着坐到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听他读随手从书架上抽出来的册子。
她一直叮嘱着自己要保持清醒,眼皮却还是越来越沉。
再一次昏迷之前,她忍不住有些自嘲地想,为什么不试着呼救呢?
这里是渔家的地下室,附近还有人家,并不是偏僻的废弃工厂。出声求救的话,应该能被人发现的吧?
接下来的几天,孟存汝几乎都在昏睡和将要昏睡间度过。她终于在有意识的时候见到了方轶楷在她手背上插入针头,给她输液的样子。
她厌恶极了睡觉,疲惫和软弱却像流沙一样将她包围,甚至有要将人彻底淹没的错觉。
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方轶楷大约是觉察了她的不悦和怀疑,接下来再没能让她有如那天一样完全清醒的时刻。饭菜都是不安全的,饮水也是,甚至那些输液也很可能含有大量催眠的药物。
他定时给她喂食、输液、洗澡、换衣。
好几次她在朦胧中醒来,都发现他拥着自己一起躺在床上,有时甚至将手掌整个伸进了衣服了。
帮她洗澡的工作也都是他在做,羞耻感在昏天黑地的睡眠影响下变得那么渺小而无奈。
、第七十三章 索取
方轶楷把金鱼捞起来放到一边;倒掉鱼缸里的大部分,又加满,再把金鱼放了回去。
小小的鱼儿一离开网兜就甩着尾巴得意起来,哪怕那点儿水草连鱼身都遮蔽不住;还是兴高采烈地钻了进去。
方轶楷放下网兜,洗了手;随手把鱼缸摆回到立柜上。
床上的孟存汝还在睡;头发已经被吹干了;有些凌乱地散在枕头上。他拉了拉被子;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眉头紧蹙了起来。
从前一天开始,她就在发烧了;虽然吃了药打了针;体温却还是越来越高。
他脱了鞋子,屈膝爬上床,轻轻拍了拍她滚烫的脸颊:“Miriam,Miriam?”孟存汝往被子里缩了缩,想要躲开他的手指。
方轶楷拽着被子往外拉了拉,这么一折腾,她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一层汗。他下床拧了条毛巾,再回来,孟存汝又已经钻进了被子里,整个人委委屈屈地蜷缩着,脸和上半身都深埋进被子里。
方轶楷再一次把被子拉开,孟存汝又躲了躲,接触到冰凉的毛巾之后,总算安稳下来。外面却突然响起敲门声,方轶楷把毛巾扔进水盆里,起身打开房门,小媛果然拎着保温包站在一大团渔网上。
方轶楷接过渔网就要走,小媛犹豫了一下,开口:“方哥哥……”
方轶楷回头看她,她张了张嘴,尴尬地低下头,然后缩了缩脖子:“没事,没事。”方轶楷就拎着东西回到了房间里,顺手把门也反锁了。
保温包里装了一大盒粥,清香软糯——自从孟存汝开始发烧,胃口就一天比一天差了。方轶楷把粥盛到小碗里,从药瓶里倒出白色的小药片,拿瓷勺压成粉末,临要搅拌进粥里了,却又顿住了。
孟存汝躺着一动也不动,整个人都深陷在柔软的被褥里。
他叹了口气,把药粉倒进了垃圾桶里。
他放的药剂量都有准头,往常这个时候,孟存汝该有些清醒了,这时却仍旧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他摸了摸粥碗的温度,端着碗走到床边,再一次轻唤出声:“Miriam。”
她安静地躺着,呼吸深长到有些粗重的程度,隔着被子都隐约能听到。睡得这样沉,是没办法的进食的,一直靠输液的话,对身体也不好……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看着微微拱起的被子发呆。一步错,步步错,人他确实已经留住了,但这种留法,却已经完全偏离了初衷。
孟存汝和方轶楷的订婚日期早已经过了,就连程远琨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还不跟人摊牌。只有方轶楷自己知道,归根究底,自己害怕了。
这个人曾经那样温柔地向处境难堪的自己伸出手,曾经在在遭到伤害之后拿刀子一样的眼神防备他——好不容易那眼神软化了,好不容易不再剑拔弩张了……
他还没准备好面对她的责难。
一天,两天,三天……要是发烧的是自己倒好了。
方轶楷犹豫着爬上床,扯开一点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紧搂住昏睡不醒的人。
。
孟存汝是饿醒的。
头疼欲裂,嗓子也干得不行,脑子却清醒了不少。她微微翻了个身,这才发现方轶楷就在自己身边睡着。
他的手紧揽在她腰上,一条腿也压在她身上,脸埋在她颈后,像条人形的大毯子。
孟存汝下意识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咽了口口水,轻轻地握住他胳膊,想要将那只搭在腰上的手挪开。
她才一动作,方轶楷就醒了,声音闷闷的:“醒了,饿不饿?”
孟存汝整个人僵住,方轶楷半爬起来,伸手在她额头抚了抚,摸到一手冷汗,有些紧张地问:“怎么全是汗?”
孟存汝干脆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僵硬的身体却泄露了情绪。
方轶楷也反应过来了,抱着人呆了一呆,轻声说:“身上都是汗,先洗个澡,然后去吃饭,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想要掀开盖在两人身上的薄被。孟存汝紧握住自己这边的被角,把脸埋进枕头里。
方轶楷愣了一下,等了片刻,只好说:“那就先吃饭?”说完,也不管人同不同意,跳下床打开保温包,试了试温度。
粥还温的,他倒了小半碗,端到床前,“Miriam。”
孟存汝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和脚步声,突然觉得肩膀一重,被整个拖抱起来,一勺粥直接就塞到了嘴唇边。
她抬眼对上方轶楷有些黑眼圈的眼睛,很快垂下视线:“……我还没刷牙。”
方轶楷拿勺子轻碰了一下她嘴唇:“吃完再刷。”
孟存汝紧闭着嘴巴,方轶楷与她僵持了一会儿,放下粥碗,“那就先刷牙。”
卫生间里洗漱用品是齐全的,也有通风口排气扇,就是没有窗户。孟存汝拿着牙杯和牙刷,慢吞吞刷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白色水槽。
刚才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难受的不行。
方轶楷也在一边洗漱,她一放下杯子,他也洗完了。孟存汝犹豫着开口:“我想洗澡。”方轶楷下意识就要去拉那条帘子,手都碰倒了,又松开,转身出去,将门掩上。
孟存汝深吸了口气,拧开了水龙头,拿凉水泼了一遍脸,这才快手快脚地脱了衣服冲澡。才洗到一半,方轶楷就在外面开始敲门了:“水温够不够?小心别摔跤,浴袍在柜子里。”
等她洗完出去,他已经把碗筷全都摆好了。
孟存汝手指在浴袍袖子下轻轻握了下拳,很快又松开:“我……不想喝粥。”
方轶楷露出笑容:“那想吃什么”她随口抱了几样不常见的菜色,末了说,“今天几号了?”方轶楷果然马上变了脸色。
孟存汝咬咬牙:“我跟程远琮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话总要说清楚的。”方轶楷看着她,她低头看着地板上的纹理,“总不能这样、这样待一辈子。”
方轶楷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到了房门口,突然转过身疾走回来,一把抱住她。
孟存汝吓了一跳,强忍着没有推开他。
方轶楷低头在她嘴唇上蹭了蹭:“你不要骗我,我脾气不好,我……”他没继续说下去,舌头在唇齿间扫了一圈,探进口腔里面。
孟存汝僵着身体任由他亲吻,身体还在发热,心却愈来愈冷。她正努力把脑袋放空,想要忽略那只不由自主在身上揉搓的手掌,突然听到方轶楷说:“你也亲亲我。”
孟存汝无措地睁开眼睛,方轶楷贴着她的嘴唇,轻轻喘息着重复:“亲亲我,Miriam。”孟存汝张了张嘴巴,他的脸贴的那么近,呼吸全喷在脸上,鼻尖蹭着鼻尖,眼睛贴着眼睛。
她迟迟没有动作,方轶楷的喘息声渐渐轻缓下来。
她不是傻子,他也不是。
孟存汝往后退了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对不起。”
明明是他在得寸进尺,明明是他将两个人的生活空间压缩成了现在这样的困局。方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