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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天官-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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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没有人再说“天相异常”之类的话,可每当大家提及今春的天气,不免都要感慨几声。

    就是道痴,也察觉出气候不同。

    所谓“倒春寒”,就是后世的寒流。

    他来着世上十多寒暑,对于荆楚之地的气候变化也并不陌生。荆楚之地四月入夏,十月才进秋,夏天足有六个月。十月、十一月是秋、十二月、一月、二月是冬,三月是春。

    春日既短,又变幻莫测,不乏早穿棉、午穿纱的时候。

    倒春寒多半在二月下旬到三月初,每年总要来上两、三场。

    可是今年次数太多了。

    飘雪过后,天空依旧阴沉沉的,不放晴。

    直到三月十八,天空才再次晴朗起来。

    世子心情,却明媚不起来,反而焦躁难安。

    京城有旨意下来。

    世子得上“特恩”,“预袭为王”,按照旨意上所说,这份恩典是兴王妃上折求来的,理由是“岁时清河祭祀嗣子以常服行礼费便,请预袭为王”。

    可是按照律法,亲王薨逝、其子应袭封及世孙承重者,先请敕管理府事,俟服制已满,方许请封,不得服内陈乞。

    这不仅是涉及律法,还涉及孝道。

    虽说王府上下都在等着世子承爵,可谁也没想到会在王爷没有除服前。

    这“特恩”未免太烫手,等到新皇登基,旁人就可以用“不孝”来攻讦世子。

    兴王妃傻眼,世子未成年,她身为王妃,是曾代子往京中写过请安的奏折,可是并不记得自己曾为儿子乞封。

    世子原还以为王妃受人蛊惑,才上了折子,等晓得王妃并没有上过折子,就觉得事态不寻常,忙叫人传了袁宗皋与陆松两个。

    袁宗皋与陆松两个,也被这个“预袭为王”的旨意弄懵了。

    要说是恩典,确实是恩典。其他王府,没有在服内袭封的。可是这旨意,又将“恩典”的缘由交代的清楚,就是王妃的“奏请”。若是王妃无子,世子是庶出,王妃此举还能归到大义上;可王妃是世子生母,如此“急促”,就显得有些没规矩。

    想着天子身体不好,这条旨意到底是“恩典”还是“陷阱”,袁宗皋与陆松两个就有些猜不透。

    不过想想今上与兴王府的关系,袁宗皋道:“殿下无需太过心忧,王爷是皇上亲叔父,不管是先帝、还是皇上,待王爷都极为亲厚。皇上没道理此时翻脸。想来能下如此旨意,也是皇上真心庇护王府的缘故,才将殿下袭爵的时间提前。”

    要是皇上大行,皇嗣稚龄,不知会被内侍、宗亲、阁臣哪方握在手中。要是有人想要打压藩王立威,兴藩弱小无依,正是最好的打压对象。

    世子也想到此处,气得满脸通红。

    对于素未谋面的堂兄,倒是并无多少怨愤。反而对那些有心“狭天子以令诸侯”的人恨得牙痒痒。

    太监阴人,最爱出坏东西。英宗时的王振,今上先前重新的刘瑾,都是只手遮天的权阉。

    还有阁臣与闹腾的宗室,不管是哪一方当政,都会想法设法束缚藩王。

    尽管心中气恼,可圣旨就是圣旨,世子只有从命。

    可王爷服制未过,王府不能行嘉礼,世子与袁宗皋商议过后,便暂定只换服更名,并不声张此事。

    府学众人,并没有想着旨意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这正是今上“恩典”。众所周知,今天龙体不豫,如此情形下,还关心兴国之事,提前让世子袭爵,不是恩典是什么?

    只有道痴,因晓得世子就是未来的嘉靖皇帝,琢磨出这圣旨的背后含义。

    “兄终弟及”,世子以藩王身份进京,分量更重些,总比那些王府推荐的世孙分量重。

    这道旨意,不是恩典,也不是“陷阱”,而是为选世子为嗣皇帝之事做铺垫。

    这旨意是三月初九从京城签发,十八日到安陆,算是快的。

    虽不知到底是谁做主,可显然京城大佬们此时已经选定世子为嗣皇。正德皇帝即便没驾崩,也就熬日子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34章 深思量,生惶恐() 
京城来传旨的是行人司的两个行人,还有随行锦衣卫二十人。

    两个行人都是上科进士,三十来岁,袁宗皋套了一圈话,也没问出点什么来。这两个都是外臣,对于宫里消息也不过是影影绰绰的传闻。

    从他们嘴里能问出的,不过是京城年后异相频出,民间百姓多有恐慌。关于今上龙体的揣测,也五花八门。

    陆松那里,则负责招待两个锦衣卫小旗。

    他虽现下在王府权重,可身上依旧带了锦衣卫世职,不过是总旗,刚好比小旗高一级,又不是尊卑相差太多。

    仔细聊起来,有一个小旗的老爹早年还曾是陆松老爹的手下。

    酒桌之上,关系一攀起来,说话就亲近许多。

    只是一个区区锦衣卫小旗,又哪里能接触到机密事,所说的不过是众人皆知的朝臣动态、市井流言之类。

    陆松从他的话中,得知一个消息,锦衣卫的顶头上司平虏伯朱彬改团练营为威武团练营,授命提督。

    朱彬本名江彬,原为宣府边将,因得宠与今上,奉命率边城四镇军回京,留在京城,后提督东厂与锦衣卫事,是京中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他被今上收为义子,赐姓“朱”。

    换做其他朝代,即便不是真正得龙子龙孙,可是能为帝王“义子”,身份肯定也高于文武大臣。

    可是不管是大明宗室,还是文武大臣,没有几个人承认今上那些“义子”的身份。

    正德皇帝虽一个儿子没生,可是却爱收义子,看到伶俐顺眼的,就收了做“义子”。在正德七年的时候,就已经有一百二十七个义子。有点收集人才的意思,就跟收集的豹房里的猛兽似的。

    或许是人多,不管是皇上,还是朝臣,对于这些赐姓的皇帝“义子”并未另眼相待,原本是小旗的还是小旗,原本是舍人的还是舍人。除了会奉承的几个,得了今上的欢喜,格外器重,一路高升之外,大多数依旧还是老样子。

    正德七年后,今上收“义子”的热火劲淡了不少,可几年下来也增加二十余人。

    加到一起,今上“义子”人数超过一百五十人,要是个个都当回事,那京城的王公大臣就没法活了。

    可是谁敢得罪朱彬?

    朱彬的四镇边军大营就在通州,还兼着禁军神武营最高长官,又与今上的另一个义子共掌禁军勇敢营,手中又握着锦衣卫与东厂缇骑,如今又加上团营。

    操练团营,就是朱彬的提议,从内侍从选能骑射的人,在大内一带操练。

    朱彬提督团营,并不是只增加千余个太监做手下,而是将势力从宫外触到宫中。

    不管朱彬有没有反心,他确实有了“只手遮天”的能力。

    陆松只是听着,都觉得胆颤心惊。等酒过三巡,两个小校到底是武人,胆子大了,说话也少了顾忌,便说出一条京城官场流言,朱彬要造反。

    陆松的心都提了起来,不管朱彬有没有反心,既然有这样的流言,那就是逼迫他不得不反。

    今上重病,数月不朝的情况下,朱彬还能得到提督团营的旨意,这说明皇上身边有人呼应。

    陆松一下气就想到王府这次的“恩旨”上。

    皇上既重病卧床,那这个“恩旨”到底是谁的意思?

    吩咐人将两个醉酒小旗安置下去,陆松就急匆匆去了启运殿。

    世子正与袁宗皋说话,见陆松面带急色地望向二人,两人都望向陆松。

    陆松也不罗嗦,直接说了从两个小旗那里得到的消息。

    袁宗皋与世子都变了脸色。

    朱彬手握重兵,朱彬里通内官,这“恩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皇太后、阁臣戒备朱彬造反,才命世子“预袭为王”?因为世子不承亲王爵,就不能名正言顺地“勤王”。

    大明藩王开国至今数十位,现下朝廷真要逢难,真正能信任的,也就是宪宗皇帝诸子,孝宗皇帝诸子,今上的亲叔叔们。

    这些亲王就藩不过二十多年,即便有子孙,也不过是初封郡王,地方势力不深,不像那些传承了几代的亲王府,背后势力繁杂。

    若是京城不安定,那朝廷最坏的打算就是着急诸王北上“勤王”。可是要是惊动楚、蜀、周、秦这样的大藩,那就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只有兴国这样的小藩,朝廷能放心使唤,不必担心尾大不掉。

    世子呆呆地,过了半响才道:“京城局势既已危急至此?”

    袁宗皋到底上了年岁,尤自镇定道:“殿下尚未行成童礼,王府中事本当请王妃做主,此事亦然。”

    自古以来,“勤王”的藩王有几个好的。若是呼应的兵力强些,会被朝廷忌惮;要是领的兵少了,不过是填炮灰。

    江西王守仁立下平叛大功,得到的不是嘉奖,而是攻讦。若不是他人缘好,阁臣与内侍中都有人保,那不仅自己断送性命,整个家族说不定要都收到牵连。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谁耐烦举藩国之力,争什么“勤王之功”。

    世子只觉得心中憋闷,晓得袁宗皋的建议正适宜。

    既然京中“恩旨”将他说成是仰仗母妃出面做主的“稚子”,那他就当小孩子好了。

    小孩子可不会看眼色,只晓得按旨行事。没有明发天下的旨意,不动就是;即便有明发天下的旨意,他“年纪小”,难顾周全也是有的。

    此是干系王府存亡的大事,三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立时出了启运殿,去凤翔殿见王妃。

    在京城消息不明确前,王府这边,怕是还得请王妃出面。

    因这道莫名其妙的恩旨,王妃正心烦,听说儿子带了袁宗皋与陆松同来,按捺下心中焦躁,吩咐请三人到正殿相见。

    袁宗皋古稀高龄,陆松又是王爷生前近卫,又跟着世子同来,王妃倒是没有设屏风,直接出来与众人相见。

    待听了众人猜测,王妃脸色更是难看。

    兴王府与其他王府不同,王府上下只有世子这一个男丁,要是有个万一,兴藩就要除国。

    想到这里,王妃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早在就藩安陆,晓得之前就藩安陆的两位亲王都是无子国除时,王妃心里就有些忌讳。

    长子、长女先后夭折后,她几近绝望。

    即便后来陆续又生下三个儿女,可王妃到底存了心病。

    如今听说这莫名其妙的“恩旨”背后,可能就是京城危急,诸王“勤王”。

    王妃的心都揪起来,刀箭无情,要是儿子有个闪失,她也活不得,两个郡主也凄凄惨惨,再无依靠。

    想到这里,王妃咬牙道:“王府名下只有府卫,璁儿又年幼,哪里能背负此重责?且等京中旨意,由我出面应对。确切消息传回来前,王府还是闭门谢客为佳。”

    虽说王府也同京城有消息往来,可是“朱彬可能造反”这样要紧事都没有传出来,可见线人不顶用。

    想到这里,王妃看着世子道:“总不能坐以待毙,是不是派两个妥当人速速进京,打探打探京中消息?”

    世子眯了眯眼,王妃说的妥当人,是可以相信的人。王府上下几千人,可有几个“妥当”的?

    内官都是宫里拨出来的,在王府服侍,也有监督之意;品级高的属官,是吏部选派;品级低的属官,都是地方士人,哪里敢随意托付大事?

    他想了一圈,道:“母妃,让王琪去吧?王琪伯父在京,以‘探亲’之名进京,也不打眼。”

    王妃虽晓得娘家人不妥当,时时约束,可见儿子如此倚重王家人,心里到底不舒坦。不过也晓得,王府没有几个当用的。

    藩王说着是一国之主,实际上不过是变相圈禁,内侍与属官,都是朝廷眼线。正是因这个缘故,兴王才早早地给儿子选了众伴读,让儿子培养得用的心腹手下。

    如今涉及王府存亡,王妃便放下心中芥蒂,点点头道:“很好”

    等世子在王妃这里议完事,已经是晚饭时分。

    陆松与袁宗皋两个先告退,世子则主动留下陪王妃用晚饭。

    世子瞧着王妃强装镇定下的惶恐不安,在袁陆二人前不好宽慰,只剩下母子二人时,少不得劝慰一番。

    “母妃不过过于忧心。江彬一小人耳,不过一时气焰嚣张。宁王府集几代人之积蓄,前后准备十余年,最后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江彬只是边城武夫,因媚上而幸进,奸佞也。即便举起反旗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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