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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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不过是为了吃口饱饭,不足为惧,赣北大盗江五兄弟,却不是一般人。
他们曾为宁王府爪牙,在江西横行霸道十数年。去年宁王造反时,不知这伙盗匪是另有其他安排,还是宁王有府卫,看不上这些亡命之徒,反正在誓师时,江五兄弟以及他们的手下没有露面;叛军西奔南京事,这伙盗匪也没有跟随。
如此,等到王守仁覆灭宁王叛军时,江五兄弟等人就成了漏网之鱼。
刑部的通缉榜单,早已明发天下府县,因此世子也知晓江五兄弟是何人。
“奔安陆而来?”世子皱眉道:“难道他们的目标是王府?”
流民上万,不代表盗匪上万。安陆城有城墙,兴王府也易守难攻,正德七年那场席卷半个大明的流民之乱,多少城池失守,安陆城都是有惊无险。
江五兄弟除非傻了,才会打王府的主意。
袁宗皋想了想,道:“还有一个可能,并不是特意奔安陆,只是途经。江五兄弟本是西北悍匪,流窜到江西。现在江西无法容身,裹挟流民,想要重回西北安生也说得过去。”
世子松了一口气,道:“那孤是否当效仿父亲当年,紧守四城,使得贼寇望而却步?”
袁宗皋沉着脸道:“流民一路上,劫掠富户,杀人分银两,湖广都司衙门的公文中,记下的殃及州县就达五个,遭遇灭门劫掠的人家数十户。”
世子闻言,不由瞪大眼睛。
这哪里是流民,或许在最初,这些人呼啸北上,只是为了讨口吃食,可在烧杀劫掠中,已经成为流匪。
安陆城固然可以紧闭城门,抵御外地,城外的百姓何其无辜?
城外的百姓,也是兴藩属民。
若是任由盗匪在兴藩属地烧杀劫掠,那王府以后如何还能服众?
世子咬牙道:“楚王府有消息没有?”
开过百五十年,亲王藩国数十,楚、蜀、周、秦并成为“四大藩国”,楚王府落藩武昌府,是与兴王府临近的藩国之一。
袁宗皋摇摇头,道:“没有楚王府的消息,只是在被盗匪劫掠的人家中,有一家是通山郡王妃的娘家。”
世子的脸上,带了几分愤怒。
湖广都司的公文,就有问题。什么叫“过武昌府不入,直奔安陆”。流民盗匪既在武昌府犯下劫掠案子,即便没进府城,也在武昌府境内,武昌卫有责任将这些人缉拿。如今换了个词,湖广都司与楚王府就没了疏忽缉盗不利之责,反而将抵抗盗匪的责任推到安陆。
他们反而因各卫所辖区不同,大军不好轻动之由,推卸自己责任。
安陆只有安陆卫,隶属于兴王府,也称兴王府卫。
难道让宿卫兴王府安危的亲卫出城去剿匪?
世子转向陆松,问道:“陆大人怎么看?”
陆松沉声道:“殿下,安陆城要守,城外百姓也要护。既然湖广都司言明江五兄弟藏身于流匪,那地方衙门就有责任胁从缉盗。殿下是不是发文布政司衙门与按察使司衙门,请两个衙门发文地方,联合缉盗?”
世子迟疑道:“流匪不日而至,发文给那边,也赶不及。安陆这边,依旧是指望不上旁人。”
袁宗皋道:“殿下,陆大人之意,是将剿匪变成缉匪。此事当由地方衙门主导,王府这边可出人协从。”
如此不管成功失败,责任都不是王府的。
世子苦笑道:“地方衙门?就凭那些整日里勒索地方百姓银钱的差役去抵御悍匪,没等对方动手,他们自己就跑了。”
陆松单膝跪下,郑重道:“殿下,臣请命,点五百仪卫,协助知州衙门,出城缉匪!”
“五百人?出城!”世子的脸色泛白,陆炳站在世子身后,已经听得呆了。
世子长呼了一口气,道:“除了这个,没有其他法子么?”
陆松道:“殿下,江五兄弟藏身流民,虽不好缉拿,可人多也有人多得坏处,那就是行动缓慢,与其等着他们缓行到安陆城外,耀武扬威,殃及城外百姓,还不若主动出击拦截。他们北上数日,如何剿灭缉拿,自有人上报朝廷地方,只要让他们怕了,驱逐出安陆境内,王府就担不上干系。”
世子依旧皱眉,道:“可是五百人,是不是太少了?江五兄弟盛名许久,又是回西北老巢,从匪数目定是不少。”
陆松苦笑道:“殿下,王府人手虽充裕,可马匹数量有限。”
世子沉默了一会儿,道:“五百就五百,只是传话邢安,让他在府卫中挑选些人手,与你同去。”
府卫的水平虽比不上仪卫,可其中确有不少老兵卒,老兵对悍匪,总比一色没见过血的新人要强。
陆松忙应了,露出几分欢喜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全。”
世子正色道:“陆大人,你与孤交个底,此行到底有没有危险?”
陆松道:“殿下放心,臣心里有分寸。江家兄弟党羽虽不知人数,可马匹不足时肯定的。要是马匹充足,也不会混迹在流民之中北上。臣等带骑兵而往,不为歼灭,只为驱赶,不会有太大动静。若是盗匪气势嚣张,暂避一二,再做其他打算就是。”
世子闻言,神色这才缓和。陆松不仅仅是王府属官,还是他的乳父,要是带兵出城,有个好歹,他实没法向乳母交代。
陆炳站在他身后,已经是满眼放光。
这会儿功夫,安陆知州衙门守备衙门的官员,都相继到王府。
陆松去安排人手,陆炳也跟了出来,三两步追上道:“爹,带儿子与王二哥一道吧!”
陆松皱眉道:“胡闹,这个时候捣什么乱?”
陆炳坚持不舍道:“爹,难得有这个机会。爹也说过,儿子与王二哥的刀耍的再好,不见血也是花架子。难道非要当儿子与王二哥将小羊羔养大了,再杀了,用畜生练刀练血气?”
陆松承认,儿子说的话有道理,可是时机不对。
江五兄弟雄霸江西十数年,如今又是亡命之行,陆松可不愿意用他们来磨练儿子与学生。
他依旧摇头道:“不要胡闹,老实在王府呆着!”
“爹,邢百户绝对会带虎头哥哥去!爹当年不是也十来岁就开始跟在祖父身边实战了么?”陆炳道。
*
乐群院,道痴房里。
道痴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自言自语道:“热伤风?”。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99章 四小披甲出安陆(求月票)()
道痴摩挲着手下腰刀,透过窗纱,望了望角落里的几只羊羔。刀已经开刃,却没有见过血。
陆炳牵了他的那只羊过来,不单单是为了陆炜的恶作剧,否则的话,他只要同范氏说一声,陆炜那边就有人教训。陆炜虽调皮捣蛋些,可对范氏的话是肯听的。多半是看出陆松的用意,心里不落忍,才寻了由子送过来。
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踏踏”的脚步声。
“二哥,二哥!”陆炳的声音急促中带了兴奋。
陆炳才离了乐群院半个时辰,怎么又转回来?
道痴挑了竹帘出来,道:“怎么了,这是?”
陆炳眼睛发亮,道:“二哥,有流匪从九江北上,途径安陆,王府明早将出动五百人马,出城缉匪!”
“流匪?”道痴有些迷糊,不管是仪卫还是府卫,宿卫王府安全是首要责任,缉匪之事不是该归地方衙门管么?
陆炳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详情说了一遍。
道痴晓得,兴王府这次是被黑了。上万从匪的流民,蝗虫过境似的,不用想也能晓得他们路过安陆,会将安陆糟蹋成什么样。
若是湖广都司没有发公文过来,兴王府还可以观望一二,量力而行;公文已到,兴王府要是坐视不理的话,等到朝廷最后追究责任的时候,少不得就有人往王府身上推。
世子只是赦王府事,还没有正式袭爵位。藩国不宁,固然到不了国除的地步,可谁晓得对将来有没有影响。
世子进京为帝时,还不是成年,那就说明明年九月前正德皇帝驾崩。最多还有一年多的功夫,能没有变动就没有变动更好。
想到这里,道痴起身道:“陆大人答应带咱们去了?”
陆炳笑着点头道:“我费了好大力气央求的,殿下也点头了。”
道痴看了陆炳一眼,道:“大郎还是小了些,小心婶娘担心!”
陆炳听了,瞪眼道:“二哥不许卸磨杀驴。我马背上的功夫,比二哥可还好呢。”
道痴神态如常,摸着腰刀的手却微微发颤。不是担心的,而是兴奋。练了一年刀法,陆松常常叹息没有机会带他们实战,还说等有机会,带着他们出城去练练手。
陆炳已经迫不及待,拉着道痴的胳膊,道:“二哥,咱们去仪卫司,腰刀、弓箭这些都是现成的,还没有铠甲。”
道痴点点头,刚要随陆炳出去,便见王琪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
陆炳眼睛闪了闪,讪笑两声,却没有说旁的。
道痴看着王琪,也没有说什么邀王琪同去的话。王琪虽在仪卫司学差事,可依旧是懒散享乐的秉性,即便他想跟着去,道痴也会劝下。
王琪只是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还小呢。”
陆炳挺了挺胸脯道:“王七哥,我与二哥就是跟着我爹去见见世面。”
王琪依旧没有让开,望向道痴道:“二郎,陆小子以后要去仪卫司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万一有个闪失,不是要了叔祖母的命?”
道痴正色“七哥放心,有陆大人在,殿下也点头,要是真有危险,他们也不会带我们过去。”
王琪虽满心不愿,可也晓得世子点头的话,事情也没有更改的余地。想着世子待陆炳如同胞兄弟,他便看着道痴道:“那二郎可要多护着陆小子些,他还小呢。”
话是这样说,却事在提点道痴跟紧陆炳。不管是陆松,还是世子,都会安排人手照看陆炳。
道痴了然地点点头,王琪“呵呵”两声,道:“走,我带你们去仪卫司。上个月库房新入了五十副水牛皮的铠甲。”
他虽带了笑,可其中的勉强,连陆炳都看出来了。
陆炳道:“王七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去,好好回来。”
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出了府学,去了仪卫司。想要从仪卫司库房支取东西,还需要这边的手令。
没等到仪卫司,便见一个校尉提了两副铠甲,迎面走来。正是奉陆松之命,给他们两个送铠甲的,还传话下来,明早四更王府门口集合,五更出城,武器自备。
陆炳与道痴带了兴奋,接了铠甲。
就连对武事没兴趣的王琪,摸着簇新的铠甲都生出几分兴奋。
这铠甲正是王琪方才提过的上个月方入库的那批水牛皮铠甲,比寻常铁铠甲要轻便许多,正适合马上用。
三人又返回乐群院,道痴与陆炳迫不及待地换上铠甲。
铠甲略大,这即便是小号铠甲,可道痴来说还勉强;对陆炳来说,还是富裕太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陆炳脱下铠甲,道:“我去武备库寻赵大叔。他寻常能修理这个,我请他帮我收一收。”说罢,抱着铠甲去武备库去了。
等他走了,王琪皱眉道:“连二郎与陆小子都去,是不是虎头也落不下?”
话音未落,就见披盔戴甲的虎头与陈赤忠进了院子。
五福与陈赤忠的小厮清风捧了两人武器,跟在后头。
王琪出来,打量二人一眼,道:“这是去过武备库了?”
与道痴与陆炳同样的两身皮甲,穿到陈赤忠与虎头身上要威武多了。
陈赤忠笑了笑道:“邢大人帮挑的盔甲。”
道痴站在王琪身边,望向虎头。虎头对新盔甲显然也颇有兴趣,见道痴望着他,就挺了挺胸,隐隐地带了几分欢喜。
一夜无话,次日凌晨,道痴起了个大早。
去唤了虎头,两人一起用了早饭。即便没有食欲,道痴也吃了许多。兴奋中带了几分期盼,少不得吩咐虎头两句,跟紧邢百户,凡事听邢百户的。
王琪打着哈欠,在旁边看着,却没有说什么小心之类的话,还如平素般说笑。
不过等到道痴与虎头换上铠甲,挂上刀,北上弓箭箭囊时,王琪递上两个荷包,一人一个,里面都是一样,都是青梅:“这个生津解暑,要是白日行军,就用这个提神。”
道痴点点头,虎头则是犹豫一下,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一把莲子糖,递到王琪手中,引得王琪哈哈大笑
陈赤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