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墓三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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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
清风吹着皓月,扑撒在老街班驳的青色残墙上。
几株摇颤的垂柳,疏影横斜,淡远似画,如水的月光照耀着明彩儿那张带有矜持的面容。
明彩儿透过迷离的双眼扫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空旷的街头只有拐角处的面摊还映着昏黄的风灯。
陈修平的手已经被寒露打的冰冷,雨丝打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迅速被蒸腾了。
午后
陈修平为最后一个人算完后,站起来,伸一下懒腰,疏展一下筋骨,然后坐下来,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
“给你。”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陈修平扭过头,看到一个女孩儿拿着一个馒头递过来,馒头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看的出,是刚出炉的。
这是陈修平和明彩儿的第一次邂逅。
陈修平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这是一个瘦弱的女孩,齐耳短发,脸形小小的,一双乌亮的眼睛露着一丝调皮的笑意。一件青色的长衫配上淡雅的坎肩把那张小脸紧紧的裹在里面。
他们的交往就从这儿开始了,她和每一个和他搭讪时的人说的话没什么区别。
“我很喜欢了解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对于这样的话陈修平听的太多了,淡淡一笑,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明彩儿若干年后真为这句话付出了一生的精力。
明彩儿不善谈,但是善听,陈修平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弯着头,看着他,等他说完,然后冲他姗姗一笑。
陈修平那时已经有了妻子,她是一个很贤淑的人,长相上是属于那种古典式的美,长裙及地,秀发飘飘,她贤淑的没有丝毫主张,对陈修平是百依百顺,这是陈修平想要的,也是他所厌恶的,陈修平希望有这么一个妻子,但是他又希望她能够和自己有所争执,对事物有着自己的看法。但是人,总是矛盾的。
后来他就把老妻留在了家里,自己在外面闯荡。
陈修平和明彩儿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交往着,有几次陈修平也曾用挑逗的语言暗示着,都被明彩儿红着脸以一种懵懵无知而滑过了。
后来妻子有病,陈修平要回家,临别时轻轻的,淡淡的和明彩儿说了一声再见。
后来妻子病愈发加重,最终药石无效,郁郁而终。
葬了妻子以后,陈修平又回到了明彩儿所在的城镇。
陈修平的到来,与她的再一次邂逅,重新点燃少女久以未释的情怀。
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傍晚,陈修平结束完所有一天的活计,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了明彩儿的小屋。
她穿着碎花衣杉,披着罩衣,为陈修平打开家门。
房间里,锅里热气腾腾的饺子驱散了夜的寒,桌上可口的小菜像母亲温暖的手等待着陈修平,为他驱散一天的疲惫和窗外的萧瑟。门后挂着熨烫好的衣服,窗台上一株洁白的小花在午夜绽放着,雪白的窗帘随风扬起。
陈修平的开心、郁躁、悲愤、无奈都宣泄了给明彩儿,面对陈修平的,依然是那张温柔清秀的脸。
这是陈修平一生中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次的美好时光。
“谢谢你,陪伴我走了这么长时间的美好时光,我会永远记着你的。”
傻彩儿,彩儿呀,陈修平沧然泪下。
红尘中,晚风轻抚飘散的长发,她朦朦在夕阳下,冲陈修平凄美一笑。
“你考虑好了,到底接不接这个杯子。”嘶哑的声音冲淡了陈修平的回忆。
陈修平看着杯子,仔细端详了良久,终于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接。”
老太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然后头一歪,就倒下了。
陈兴全急忙上前想搀扶起她,可是入手处却觉得冰冷异常,他伸手一摸老太婆的鼻息,才发现她已经气绝身亡。
陈修平默默的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陈兴全急忙跑到隔壁,找人抬来一副棺材,又请人过来做法事,把她的尸身隆重下葬,出葬的时候,陈修平执子之礼,送老太婆入土。等到一切都做完,已是第二天深夜,陈兴全这才发现师傅脸如死灰,没有一点生气,他小心翼翼的扶师傅上了床,正要转身离开,本来一直沉默不语的的陈修平一把拉住他,说:兴全,师傅身上所学你只继承了十之二三,但是师傅已经没有机会教你了,只能靠你自己了,以后凡事要三思而行,你去吧。”
这陈兴全从小父母双亡,一直以来,就把师傅当作自己亲人一样,眼下见师傅的言语之中透露着要和自己分手的意思,忍不住泪如雨下。陈修平也双目含泪,拉住陈兴全的手半天不松开
“师傅,天下如此之大,究竟到哪里才能找到她的尸骸。我和师傅一起去。” 陈兴全哭着问道。
“不,你不能去。” 陈修平摇摇头,说道。
“为什么?尸骸在哪里?” 陈兴全问道。
“就在在,“宫人泺”” 陈修平痛苦的闭上眼睛说道。
第二章 第七节 密林探幽
“什么,尸骸在“宫人泺””想起那次的经历,陈兴全身上就不寒而粟。不过仔细想想,当初师娘是被选进宫,才和师傅分开的,确实应该在“宫人泺”。
师傅全然未理会他的反应,只是一个人呆呆的坐着。
第二天一早,天未明,陈修平悄悄的起床,收拾停当,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陈兴全,转身出门而去,走出门后叫了一辆车,急匆匆的往“宫人泺”驶去。
到了密林口的时候,他下了车,这时的密林呈现出一片灰茫茫的景象,里面不时飘现几点忽明忽暗的鬼火,看上去阴森诡异。
在林口,陈修平取出用鸡血混拌的小米,然后焚香祭天,一切完毕后,一个人穿进茂密的树林,边走边把小米撒到路上,忽然他听见身后林间有“扑簌”的声音,叹了一口气,说道:出来吧。”从后面的草丛中冒出一个人,正是陈兴全。
师徒二人没有多语,彼此都明白心意,当下陈修平让陈兴全在身后按着自己的步子撒下小米,自己在前面开路。雾气越来越浓,不时幻化出混混沌沌的影子,密林并不长,俩人走了一会儿就要走到林边的时候,师傅又折了回来,从另一边拐进密林,继续走着,陈兴全有点不解,说道:师傅,不是要到“宫人泺”里面去找回师娘的尸体吗?怎么在这林子里面走来走去呀?”
“要是我们到到土丘上面去找,里面的尸气和怨气冲也把我们冲死了,更不要说找骸骨了,就连当初镇压怨灵的老法师我估计也不敢直冲井顶。我估计这些宫人当初都是从密道里运进的,你看这四周寸草不生,唯有这片林子茂密郁葱,我怀疑从宫里通往“宫人泺”的秘道途经这片林子,当初老法师建造这片林子除了掩人耳目,想必也另有深意。” 陈修平说道。
师徒二人继续在林间寻找,走到一片灌木杂草丛生的地方,陈兴全刚撒下鸡血小米,瞬间就被地面吸干了,他慌忙喊师傅过来看,陈修平走前一看,果然地面上除了一些灌木杂草以外,没有一粒米粒。
“就是这里了,这里的亡灵百年来无人祭祀,所以稍有香火引诱,就会吸食。” 陈修平说道。
师徒二人拿出准备好的锄头,动手开挖起来,锄头刚一下地,一阵凄惨淋沥的惨叫声响起!
一股腥臭的气味迎面扑来,陈兴全吓的手一软,锄头差点离手,抬眼一看师傅,见正圆睁着双眼瞪着自己,当下不敢怠慢,壮着胆子继续挖下去,挖了半米多深,土都变成了黑色,继续挖下去 ,只听“扑”的一声,锄头击在一个硬实的物体上,他蹲下去,用手把浮土拨开,下面露出一个棺材,他顺着棺材把四周的土挖出,下面显现出一个六尺见方的石壁,上面乌血斑斑,长满了青苔。
“小心点,别撞破石壁。里面有“尸髑”” 陈兴全听了师傅的话,更加小心起来,轻轻的用锄头扒拉着土,费了好大工夫,才把棺材周围的土清扫干净。
只见陈修平小心翼翼的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白布,含了一口酒喷上去,然后咬破中指,在上面用血在四角各画了一个符,然后向上扬起,嘴里默默念着咒语,只见白布下落时恰恰盖在棺材上,紧紧的像缠绕的蟒蛇一样,裹在上面,随着师傅嘴里频率越来越快,上面的布也越绷越紧,“喀嚓”一声,只见白布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随之棺材也按着布裂开的印记出现了一道口子,四周的石墙上慢慢的渗出黑红的血水,都往白布上聚集。
“这石壁如果被打破,四周的“尸髑”化成的血气就会渗入人体,人的大脑遭到侵蚀,就会逐渐变成一个非鬼非人的怪物,现在“尸髑”都被吸附在“赶灵衫”上,过一会儿我们就可以下去了。” 陈修平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道。
只见棺材上的“赶灵衫”在四周不断涌出的“尸髑”血水的侵蚀下,逐渐变的焦黄,裂开的缝隙也越来越大,陈兴全往下面看了看,随着棺材缝隙的扩大,他看见里面空无一物,只有黑黝黝的通往下方的阶梯。师傅等了一会儿,见血水不再渗出,就拿起铁钎顺着缝隙用力一掀,只见棺盖应力而起,师徒二人小心翼翼的沿着阶梯下去,师徒二人有所不知的是,就在距离密林四十里外的一个叫“胡家坊”的小村落,在他们锄头砸向地面的第一下时,村子里发生了一次地震。据当时现场活下来的人说,那次地震发生的时候,原本对震息敏感的牲畜事先没有任何先兆,地面上裂开了无数条深深的裂纹。不断有黑气涌现出来,地面上鬼哭狼嚎,可是在笼罩着的黑气内却时不时可以听见女人的凄厉尖笑。
师徒二人拾阶而下,“啊”的一声惨叫从陈兴全嘴里发出,原来两边的墙壁上爬满了肤色乌青的手,紧紧的扒在墙上,像是在摸索着什么。还有一些半个身躯披散着长发的脸,也从石墙上凸显出来,似乎在冲着他阴冷的笑。陈兴全惊骇的浑身直颤抖。 陈修平拉了一下他,不经意的边走边对跟在后面的徒弟说道:“上面的这些都是当年还未死绝的宫人殉葬时想出去,留在上面的影象,在这条秘道里。就像达摩祖师面壁十年留下的影子一样,只是由于怨气多,所以才看上去那么逼真。不过这都是后来他们死时最后的尊容。这里是通往“宫人泺”的气眼,有多少气眼,就有多少历代法师在这里封箍禁印,气眼越多,说明内里的煞脉冲气就越大,但是这是靠近“宫人泺”最近的一个,所以当年建造这个气眼的老法师也不敢多布禁印,说白了,就是“宫人泺”里面都是冤死的,老法师也怕遭报应,所以从这里走,看似简单,其实也是最危险的。等会儿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看来这密林是一个藏风穴,就是把煞脉冲气缓冲一下,不让它进入阳间。” 陈兴全似懂非懂的听着,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尽头,是一面虚掩没锁的破烂不堪的木门,两人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屋子,呈现出一片灰蒙蒙,地下混杂着比尘土要粗的灰白色颗粒,陈兴全以前在棺材店干过,有时候经常往化人场去,所以认出这是还没有完全烧烬的骨灰,雾气里不时传来几声阴森森的怪叫,透过雾气,看见里面布满了精致的的白玉冢。大致一数,有七八个之多,每个冢上面都用一块块的玉石砖头堆砌而成,每个砖头上面都用小篆刻着几个文字。陈兴全念书不多,上面的字一个也不认得,陈修平走上前,看着玉砖,仔细辨认着,突然神情大变,抚摩在砖头上的手抖动起来。
“师傅,这是什么?”一直以来陈兴全从没见过师傅有这样激动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问起来。
“这是“盘葬”,这么狠呀,没想到这么狠呀。真没想到这些人连死人也不放过。” 陈修平老泪纵横的说道。
第二章 第八节 阴煞魁门
“什么是盘葬?” 陈兴全不解的问道。
“你逮过螃蟹吗?”师傅紧锁着眉头问道。
江南多水乡,水边人家多以鱼米之丰著称,因此在河边长大的孩子多以嬉虾捕蟹为趣,平时在岸边捉螃蟹,只需翻动石块,看见下面的水洼有气泡冒出,十之八九就会挖到螃蟹,把挖到的螃蟹囤积在桶里,然后用草绳系住,拿到集市上卖出,对于这些,从小在河边长大的陈兴全自然不陌生,但是不明白的是怎么师傅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来。
“你要是把螃蟹抓到了,怎么能叫它不跑?” 师傅问道。
“把它们用绳子系住呀。” 陈兴全愈发糊涂了。
“这些玉砖你看它一层压一层,每一层玉砖事实上存放的就是一个冤魂,上面刻的就是她们的名字,每个葬在玉砖里的灵魂,被称为“盘葬”,这些凝聚了大量的“盘葬”的玉冢摆成的是一个墓阵,叫做阴煞魁门,是滇藏蛊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