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byerus-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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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气息蔓延开,二楼陷入一片压抑之中,没人敢大口喘气。
郑关似有觉察,抓耳挠腮,迟疑片刻,道:“殿下……不如和我们一同游湖?”
临澹有一山一江一水,枫山秀美,澹江壮阔,秦湖妩媚。
开春时节,京城贵族皆以游湖为乐,此时虽说时节尚早,但为了一个月后就要返回边疆的郑关,出来体验一次料峭春风的滋味也不错。
玄澈的玲珑,萨朗耶的伟岸,林默言的冷漠,郑关的明亮,吴耀的沉稳,五般模样,五种风情,竟引来不少风流人士青睐,不时有游舫靠来似乎是想结识。
玄澈的脸色并不怎么好,他有些晕船。
“郑关,你的理想是什么?”玄澈随意地问,只是想找个话题缓解晕船的痛苦。
“我?”
郑关立于船头,闭目展臂,任凉风将他衣袂吹得猎猎作响,这一刻他感到自己似乎能化身为鸟,在这风中自由翱翔。
“我要做大将军,像我父亲一样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玄澈挑挑眉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有些感怀地说:“将军征战百战死呢……”他不希望这个难得的纯粹消失在某片黄土之上。
郑关笑道:“那又如何?我父亲告诉我:虽千万人,吾往矣!”
玄澈怔怔:“吾往矣吗?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郑关拧起眉头思索片刻,忽然笑道:“殿下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怎么说?”
“‘一将功成万骨枯’——殿下会这么想,就一定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而穷兵黩武了。”
“哦?是吗?”玄澈淡淡地笑,“可是对于大淼来说,成国还在呢。”
郑关认真道:“没关系,殿下等我,等我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大将军的时候,我会用最小的代价为殿下拿下成国!”
一直不表态的吴耀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玄澈一愣,随即大笑。这家伙真可爱,这样的话怎么能乱说,放在别人耳中他这可是在发誓效忠呢。但玄澈却知道郑关只是有口无心而已,他喜欢的正是这份有口无心。
郑关啜啜道:“殿下应该多笑笑,殿下笑起来很好看……”
“是吗?”玄澈似笑非笑地看着郑关的脸慢慢涨红,连耳根都红得发烫,好可爱的人。玄澈忍不住逗他,道:“郑关笑起来也很好看。”
郑关害羞地笑了笑,却说:“可是我不喜欢好看,我希望能像父亲那样英武。”
玄澈又笑,笑声引来其他人,萨朗耶好奇道:“不知道殿下为了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玄澈笑而不答,一脸“你猜”的神情好不可爱。
一行人说说笑笑,待到游船开到南岸时玄澈却说要下船。
看一眼南岸上的莺红柳绿,郑关尴尬道:“殿下要在这儿下船?”
玄澈忍耐着胃中翻腾,道:“真是抱歉,在下有点……晕船!”
众人一看果然,玄澈面色灰暗,一双琉璃大眼也失去了神采,显然是忍耐晕眩已久。林默言连忙上前扶住玄澈,低声问道:“殿下,你……”
“没事……下船就好了。”玄澈摆摆手扯出一个笑容让其他人不要担心,转而又问萨朗耶,“萨朗耶大人可要随在下一同下船?”
萨朗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这种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潜意识里对水就没有好感,听到玄澈这么也点头:“好,在下送殿下回去。”
无奈,游船只能在南岸停靠。玄澈和萨朗耶四人下了船,郑关和朋友有约便开走了。
一下船便是扑鼻的脂粉气。
萨朗耶微微皱眉:“这里……”
玄澈道:“你可知这条街叫什么?”他指着由北向南的道路,自问自答:“这条街叫小秦淮,是临澹的红灯区。”
“红灯区?”萨朗耶不解。
“就是勾栏院。”玄澈露出一丝自责解释道。
萨朗耶举目看去,莺花队、罗绮丛;玉软香娇、翠翠红红,入目皆是滑脂凝肤、朱砂绛唇,一条街里美色浮动,女香蠢蠢,不时有穿着袒露的年轻女子抛来媚眼。
不等萨朗耶发问,玄澈又说:“萨朗耶大人可记得在下在太和楼时曾和大人说过什么?”
“什么?”萨朗耶灵光一闪,“月露坊?”
“正是。”
玄澈笑得很狐狸。
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
萨朗耶看看月露坊门前的联子,笑道:“这话真是直白。”
“若是来的人能做到这个境界,这月露坊就算成功了。”玄澈说。
一名龟公看见二人,虽然惊奇玄澈的年龄,却还是尽职地迎上来:“二位公子第一次来么?可有相好的姑娘?”
萨朗耶看向玄澈,玄澈微微一笑,林默言便递上一物,道:“我家公子来看弄影姑娘。”
“哎哟,这位公子可说笑了,弄影姑娘今儿休息,不待客呀……”龟公一边接过那物一边招呼,然而他一嘴的说词却在看清手上那物之后全吞回了肚子里。
这只是一方琉璃板,比掌心略小,边角圆润,通体粉红,却又缠绕着丝丝幽绿,最奇特的是绿丝纠缠之间构成了一个秦篆的“颜”字。
龟公瞪大了眼将手中之物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终于确认了,将琉璃板交还给林默言,谄媚笑道:“不过弄影姑娘的事小的做不了主……”
“你带我们上去便可。”
“那二位公子请。”
玄澈对有些发愣的萨朗耶做一个请。
萨朗耶疑惑地随玄澈跟着龟公往里走,穿过前庭,又过了后堂,顺着回廊曲曲折折,行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不知怎的绕到一座小楼后院里。将二人领到院门前那龟公就匆匆退了下去。
眼前是座二层的精致小楼,后园内藏有一波清池,两只鸳鸯在上缓缓游动,池边是一株桃树,风过之际暗香浮动,如同楼中幽幽传来的琴音,通过飘荡的苏幕隐隐传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玄澈上前逗弄其屋檐下的一串挂物,指尖拨过叮咚作响,也不知有什么韵律,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只等了片刻就有一红衣少女来开门。
红衣少女开门先是看到玄澈,面露疑色,紧接着看到林默言,面上一喜,笑道:“默言哥哥今儿怎么来了?还带了人来?”
林默言道:“我家公子来看弄影。”
红衣少女显然是一惊,看看玄澈,又看像萨朗耶和那名年轻侍卫,疑色更重,但仍然对二人一福,恭敬道:“二位公子请。”
萨朗耶随玄澈进入二楼暖阁中,那名年轻侍卫却被林默言拦在外面,红衣女子也不知去了哪儿。
房内摆设很简单,一道白纱苏幕将房间隔作两半,纱帘那边一个窈窕身子影影绰绰,酒香弥漫,氤氲寥寥。听到人进来的身影,沙帘那边的人影似乎是站起来福了一福,道了声:“颜公子。”
“弄影姑娘。”玄澈淡淡地回了一声。
萨朗耶怔了怔,道:“想不到临澹最大的青楼竟是……颜公子的产业。”
玄澈看他一眼,道:“大人不必改变称呼,我的身分她知道,只是习惯了‘颜公子’这个称呼而已。至于这产业——雕虫小技而已。”
“殿下的雕虫小技很不少。”
“虫子多,没办法。”
萨朗耶哑然,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八岁的小孩。
沙帘后的女子轻笑出声,玄澈也笑笑,说:“技多不压身,我若没有这些小技如何帮大人您?”
萨朗耶不动声色:“此话怎讲?”
玄澈道:“莫非大人想一辈子游荡在雄单之外吗?”
萨朗耶警惕地看看玄澈,又瞄了一眼隔着纱帘温酒的女子。玄澈笑道:“大人尽可放心,没有她今日之事还不好谈下去。”看萨朗耶疑惑,玄澈便问:“你可知月露坊管事的是谁?”
“不是老鸨吗?”
“这么说也没错。但这只是明面上的,坊里的闲杂琐事自然是她管着,然而真正重要的事却是由这位——”玄澈对白纱后绰绰身子努嘴,“弄影姑娘管着。弄影,你来。”
萨朗耶这才认真注意看向那层纱帘。
只见一只玉白的手从帘中伸出,纱帘缓缓撩开,一抹雪色身影随之出现,一步一莲步之间,罗裙轻动,摇曳生态,仅是这么一个身姿已然让人留恋不肯离去,目光落在裙摆之上便似陷入了柔情绵意之中无法自拔。再看一缕青丝滑落,随着腰肢盈盈舞动,慢慢地,轻轻地,风过似乎有幽香袭来,那发便化作了雾化作了青丝,将人身子连着心一起纠缠在了一起。
看到这里,萨朗耶有些不愿去看那张可能倾国倾城的脸蛋。裙摆已如此缠绵,乌丝已如此动人,又有如何一张面容能配得上?
弄影露出真容,凝脂滑肤自不必说,明眸善睐只是普通,唇不点而红也不过是年轻女子的通貌,说是美丽却非祸水之色,眉宇间从容娟秀,如同春日里的碧螺春,幽香淡雅又令人酣然沉醉。
弄影款款而来,行至玄澈面前,福了一福,声若出谷黄莺:“见过公子,见过大人。”
萨朗萨看的呆了、听的痴了,直到玄澈轻咳连连才猛然惊醒,对上玄澈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得红了脸。
“弄影,你过来坐。”玄澈招呼弄影坐下,又对萨朗耶说,“殿下,耽于美色可不好。”
萨朗耶居然一扫羞愧,理直气壮地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玄澈算是服了他的厚脸皮,也不逗他,说:“弄影姑娘虽然名义上是月露坊的花魁,但她更是我的得力助手——大人可明白?”
萨朗耶知道这是玄澈在警告他:不要对弄影玩什么手段。
萨朗耶收敛心神,正色道:“明白。”
“两位公子请。这是月露坊有名的‘佳人’,温润不伤,小公子也可尝一点。”弄影为二人斟上酒,盈盈笑语缓解了稍有凝固的气氛。
玄澈举杯:“大人请。”
“请。”
萨朗耶抿了一口,道:“好酒,不过比不上我草原佳酿的浓烈。”
玄澈道:“家乡酒再好,回不去又有何用?”
萨朗耶肃然道:“公子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在下助大人回去,甚至可以帮大人掌权。”
“你能帮我什么?”
“人,钱,情报。”
萨朗耶沉默不语,似在思忖,又似在打量眼前人是不是有能力做到这三点。
玄澈挑挑眉毛:“我相信,在下是大人最好的选择。”
萨朗耶大笑:“殿下口气真大,真要选择,我不可以选择大殿下吗?!他的势力并不比殿下小吧!”
玄澈淡淡道:“我相信大人不会那么愚蠢。我与二哥孰优孰劣大人应该看的很清楚。”
萨朗耶默然。
“条件?”
“三个。”玄澈展颜,举起他白嫩的小手,漂亮的指头一根根竖起来,“停战,通商,通婚。”
13、三侑
玄澈回到宫中已是掌灯时分,森耶为玄澈换下衣物,待他出去后,林默言问:“殿下,今天夜鹞……”
“我知道。”玄澈知道他想说什么。
林默言便不再多言,但过了片刻他又忍不住道:“殿下,属下有一点不明白。”
“关于萨朗耶?”
“正是。就算他是雄单的王子,殿下这样做……”
玄澈玩弄着手中茶杯,看杯中清茶映照出因为心机而狰狞的脸,自嘲地笑笑,道:“你觉得如果我帮他,雄单这场纷争最后结果会怎么样?”
林默言不解。
“大王子心狠手辣,二王子……呵,”说到这里玄澈轻蔑一笑,又说,“不过二王子有‘狼牙’帮忙倒是略胜一筹。父皇没有赶尽杀绝的心,雄单经过小小混乱后又是一只骁勇的恶狼,到时只怕大淼边境要告急了。”
“殿下……”
“萨朗耶虽然才智过人,论手段和心机还是差了点,不过我们可以帮他。让他胜出不难,难的是不能让另外两只老虎都死了……”
林默言打了一个寒颤。
玄澈垂下长睫,又有些黯然:“战争还是少点好,那个人,还不想让他走……”
林默言想了想:“所以要提那三个要求?”
“你明白那三件事的意义吗?”
“……不明白。”
“呵呵,以后你就明白了。”玄澈轻轻一笑,“这是后人的智慧。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林默言还想再问,却听到窗外发出几声轻响,告了罪出去一趟再进来手上多出了一卷小纸。看一眼纸上落痕,道:“是夜鹞。”
“哦?我看看。”
玄澈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便勾起嘴角,将纸条送入火烛中,道:“夜鹞来哭诉了。”
“嗯?”林默言只发出一声简短的回应,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他的好奇和谨慎。
“说是他不要再演今天的戏码。”玄澈轻轻地笑,孩子气地歪歪脑袋,“就如他的愿,下次换个戏码。默言,你帮我回信。”
翌日,山子落入宫看望玄澈。
“山先生。”玄澈睡眼惺忪,小孩的身体需要比较长的睡眠,昨夜睡的晚了,山子落来的早,他还没起床。
说起来也奇怪,山子落怎么突然就跑来了。
“太子昨晚没睡好吗?”山子落笑眯眯地说,“看来我来早了。”
玄澈道:“山先生有事吗?学生记得这几天不用上课。”
“和上课无关。”山子落还是笑笑的。
玄澈想了想,不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劳动这位传说中的国舅大人前来,不过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山先生那天怎么没来赴宴?”
“你说除夕?有事就没去了。”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