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三国-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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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田翁,小子有礼!”
田峑出‘门’正遇访客,却是已退役下来养老的老偏将田麻子,田峑忙见礼,再‘交’谈几句日常,两下方才错身而过。←→ㄨ79小說网
田麻子依指点入后院,见邓季尚斜靠在凉席上,也不见礼,直走到他面前空地,一屁股蹲在泥地上,也不怕‘弄’脏他的丝绸宽袍。
田麻子左右不肯吭声,只盯着自家脸‘乱’看,邓季吃不住,不由怒声:“老货做甚?”
田麻子轻呼一口气,再哼声道:“‘乱’世为人主,需得无情。庞双戟那厮与我等终究道不同,既不顾恩义在前,要打便打,无需再念旧情!”
邓季不由嗤笑:“此军国大事,老货不在军中久矣,何来干涉?”
大家同挣命过来的,邓季平日对威严看得也不重,语气甚不客气,田麻子却改颜大笑:“倒枉我一番好意,恐你心中郁结难受,不惜老朽之身寻来开解一二,反倒受言语挂落!”
“若闲不得,与常老一众觅些事做去,”再扯一句,邓季才皱着眉头往外吐苦水:“非我不打,西凉韩遂未平!你可知四军虽未一败,然数战之后,各剩卒兵几何?”
自从将军府迁长安平西凉开始,自家四军几乎一直在连轴开战,不曾得歇,田麻子亦知军中伤亡损耗必大,只是不知道准确的数字,听邓季说起,忍不住问道:“各军折损几何?”
对田麻子没什么好隐瞒的,邓季扳着指头细数给他听:“随左军师于西凉战亡者尚不得知,其余伤愈可归建者计在内,虎牙军存近七千卒兵,‘荡’寇军五千余,威烈军尚不足五千,骁骑军六千余,此外河东武卫军亦不足七千,此战后,三崤山内,常老等又立巨石碑两面!”
河东武卫军之外,只虎牙军略好些,四支强军本有近四万卒兵,这么算下来,如今却只剩两万三左右,已折损近半,而且其中很多卒兵还需时间养伤。
田麻子瞪大眼睛:“折损近半?战得这般苦?新俘曹军如何?”
“挑得近三千卒兵,余者皆不可用,只得送往三辅为民。”
“唉!”
补充的远比不上消耗,田麻子只得叹气,邓季再道:“卒兵伤疲,再不修养,当起怨也!且按田师、徐别驾所言,袁本初此时就望我出兵并州,与庞双戟真撕破脸皮,袁绍再遣军往援上党。彼时庞双戟绝于司州,只可求盟于袁绍,更是不利。且暂随他去,两下留些情面尚好些!”
其实心怀野望的‘乱’世豪杰,谁愿长久受制于他人?庞真与邓季本同为黄巾蛾贼,受俘被招入官军,再叛袁绍献邺城归黑山,只求张燕为一方渠帅,就是不肯再居于人下。这样的一位人物,邓季用他抵挡袁绍一时还可以,但指望人家无怨无悔做长期的廉价炮灰么?
邓季趁与张燕联手取并州之时,赠与庞双戟上党一郡之地,确实有恩于他,但不同样也是一种利用?庞真便无丝毫回报?扩大势力后多得战略回旋余地,以后不必再为邓季卖死力气,便是大罪过?
邓季真正难受的,是庞双戟因为心虚,事前都未向他通气告知,这般大事,司州居然是通过细作得知的。
然而对庞真来说,袁绍让出并州,遣使‘交’好,却让他自觉有了两面逢源的机会,没必要为邓季卖命到底,也没必要将袁绍得罪到死。能迅速扩大自家地盘,不再轻易涉入邓季、袁绍两只大老虎的争斗中去,不再做别人炮灰,庞真为什么不接收袁绍并无任何附加条件让出的并州?只凭昔日患难旧情和赠给上党的恩义么?还是因张燕上党之败便裹足不前?
‘乱’世诸侯兼并的初期已过,如今天下,邓季、袁绍、曹‘操’、刘表、孙策、刘璋所占之地都是以州计算,是为大诸侯;孔融、张鲁、刘备、他庞真之流所占只一郡之地,是在夹缝中求生的小诸侯,再不抓住机会扩大势力,这铸鼎逐鹿的大宴中还有一席之地?
田麻子与庞真、邓季同出一部黄巾队伍,对庞真的背信弃义更加恼怒,自认是来安慰邓季的,话到此时,自家反倒难受起来,问:“便由他得意?”
庞真不愿再死守上党做邓季炮灰,司州明面上并无多大损失,不过两家起隙,骤然间战略上却失去极大回旋空间,也让邓季这位先前顾念旧情、自认施了恩义的司州之主很恼怒,自然不会让庞真太过得意顺畅。
听田麻子问起,邓季淡淡道:“韩浩有信报至,庞双戟已遣子南下,恐‘欲’解说诸事,又或留雒阳为质,今尚在途中,到时再论其余。不过我已先令人往上党传语,三辅、凉州民稀地广,军中卒兵损耗亦大,愿南下相投者,邓慕安必妥为安置。”
看田麻子骤然吃惊模样,邓季大笑:“待庞双戟之子至雒阳,便道出千般理由来,传语之人吾已追之不回。”
之前顾着两下情谊,司州未广招黑山人马、袁军降兵,真这般传语过去,庞双戟不知要叛逃掉多少兵员,陪邓季笑过几声,田麻子再疑‘惑’问:“并州事既有定计,何不遣军往凉州早平叛‘乱’?不闻遣军往西凉,亦不再出兵并州,我方心忧寻来!”
邓季又收敛笑容,轻叹气:“诸军伤疲,且让卒兵多修养两日。近日凉州捷报不断,庞德、杨秋已渐平诸郡叛军,左军师则使人传檄金城各地,上列数各叛军为首之罪,多为金城人,再语诛韩遂者,获罪可免,无罪拔赏。韩遂惊惧,并不敢出战。”
田麻子来访两日后,邓季果然将虎牙、骁骑两军遣往凉州,助贾诩平金城韩遂。
352。亡马()
茫茫戈壁荒漠中,能寻到一处小湖泊绿洲,是足让人庆幸欣喜的事,可是东岸边的军士们却没有一个脸上带着喜意。。l''◇↓◇↓小◇↓说,
东岸边浅水里泡着一二十赤身大汉,几名士兵在沿着湖泊牧马,远处则有些散开去挖掘可食的野菜。
小湖东岸上,竖着十几具毛毡帐篷,只是相对人数来说,帐篷的数量有些严重不足。两百多人的人群中,大多数甲衣上全是污垢血渍,刀枪戟斧胡乱交叉摆放在人群中央,人们三五成群,无精打采地蹲坐或躺卧在稍微阴凉些的地上,有些已发出鼻鼾。
“踏踏踏!”
远处马蹄声传来,在清醒的士兵中引起一阵骚动,湖中和四周挖掘野菜的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尽力往远处看去,站在高处瞭望的军士已大声喊道:“是马化所领狩猎队归来!”
这下,连眯着觉的军士都被同伴唤醒,上百人拥挤在一起,努力伸长脖子,期盼地看着归来的五六十骑。
只是很快,期盼就变成了浓浓失望,归来的骑士们脸上也全是无奈作为狩猎队,马背上总共只有三只水鸟,除此外并没带回任何猎物。
人群又怏怏散开了去。
领队的马化自去寻主人禀告,其余归来的狩猎队骑士要么牵坐骑去饮水,要么也褪去衣甲跳入湖中,只剩下不多的几个混入人群中去。
“昔日在武威,我闻敦煌、张掖野羊极多且肥,四支狩猎队外出,如何尽不得遇?”
帐篷后的阴凉里,一名被惊醒的少年再睡不着,出声问刚在他身畔坐下的狩猎队大汉。
这大汉身材比周边其他军士要彪壮许多,闻言只轻轻叹口气,随后就抱着弓长久沉默。
他脸上还满是风尘,没心情去十余步外的湖边清洗,也没心情搭少年的话。
窝在几步外草地上的一名干瘦汉子吐掉嘴中含着的草茎。张嘴替他回答:“前日我等已在此地射杀数头,余者自警觉,见骑队便远避开去。”
若没有这大群人在,这湖边每天少不了野羊群来饮水。现在视野中却再看不到。
听他这么说,先前说话的少年有些难受:“猎食不足用,只有再寻坞堡夺粮?”
窝在草地里的干瘦汉子耸耸肩:“除此尚有何途?”
汉子反问之后,少年将头低下去,这一个小圈子便暂时安静下来。(。。l
过了好一会。觉得气氛不对,躺在草地上的干瘦男子扭头,才见少年面前野草叶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是什么,片刻之后,又有两滴从高处落下。
干瘦汉子从草地中跳起来,在少年后脑勺上“啪”地重抽了下,怒骂:“你我西凉男儿,自娘胎起就要遇厮杀,尚见不得死人么?”
干瘦汉子这一下。周围的军士尽吃惊,视线都转了过来,少年身旁坐着的壮汉倒无动于衷。
少年抬起头来,脸颊上尚挂着泪珠,悲声道:“我等沿途遇羌部尽绕道,所破皆为汉人坞,其内老少尽屠!终究同族;便吃食不足,将军何不往劫羌人?”
汉子“嘿”一声后,骂道:“小儿痴傻,今尚不知事?羌人势大。又多马善骑,难尽屠一部之众,若走脱数人,转瞬便召诸羌共追仇。于此西地。我等今不过四五百骑,若依你言,岂不寻死?”
四周军士看他们一会,又都觉得无趣,麻木地各自转开头去。汉子骂过后,见少年呆呆地不再言语。应该还在难过,便自气呼呼坐到彪壮大汉旁边去。
三人在一起呆的时间长,勉强算得朋友,少年半天不出声说话,壮汉不忍,胳膊肘轻轻顶下他,终于开口说话:“莫再念此等事,将军前日便遣人察阳关之状,若无意外,三五日可得出关!”
壮汉的声音干哑得厉害,嘴皮也干裂,只是他并不想去寻水喝。
闷葫芦般的壮汉难得开口一次,少年仿若未闻,干瘦汉子倒接过话去:“黄君,至楼兰国,将军欲投奔权贵,又或自占地称雄?”
原来壮汉姓黄,听问后只摇摇头,表示他也不得知,干瘦汉子便自语起来:“队中无人识楼兰语,不知楼兰人可通汉话?”
如今西域诸国,阳关外便是楼兰,又称鄯善国,这支队伍要出关,是最先到达的西域小国。
凉州多年乱下来,玉门关和阳关都已废弃,再没汉军驻守,只要前往探察的斥候归来,无甚异状,队伍便要开拨出关去了。
背井离乡到那异邦去,或许还有再为人上人的一天。
干瘦汉子又絮叨一会,身畔两人却左右都不搭理,他一个人甚没意思,知壮汉自令居县出来便不喜开口说话,只得又回头拉少年攀谈:“我父兄皆战殁于冀县外,自视司州为仇;黄君则身受将军救命大恩,不愿弃离。故我二人随将军至此,虽死无怨。倒你这小儿,本为老将军收养,既不喜将军屠汉民事,何不自去?”
被干瘦汉子这一问,少年总算回神,开口自问:“何不自去?离了马氏,我可归何处?”
这支队伍就是随马超出逃的残军,数千人逃出令居后,寒心者众,沿途散去的人很多,如今所剩已不足五百骑,马超也无心管束他们,除了攻打坞堡屠民掠粮时,平日极少出来见人。
少年脸上泪痕已干,又仰头发呆一会,方开口再问:“当日令居城外,邓慕安军中真是老将军?天下貌似者颇多,两军相距本远,如何识得明白?”
干瘦汉子怔了一下,失笑道:“至今你尚不信?”
“人人皆如此说,然令居城下我未得亲见,辨不明白,如何定夺?”少年犹豫下,还是摇头:“将军幼时便随军中,多年杀伐,性自暴烈,然当不会陷老将军于难!”
看干瘦汉子张口结舌的模样,少年再冷哼一声:“弑尊亲之辈猪狗不如,天下尽厌,将军世家子,岂会如此?”
干瘦汉子不知如何接口。
只是片刻之后,背后帐篷内突然“唰”一声响,乃是利器切割的声音,三人久在生死边缘徘徊,应变已是本能,听清就是自家背后帐毡响,几乎同时窜身跳出去。
“唰!唰!”
再两声后,帐篷被利刃割开一个大洞,毡皮软软落下,露出里面两人来。
当先一个面目狰狞,手持宝剑的正是马超,后面则跟着马化。
壮汉、干瘦汉子、少年都有些发呆,马超无心理事,马化等亲卫也都心虚,这支残军早毫无军纪可言,平日里三五人私聚在一起,什么都敢说,比这更严重放肆的也有,只要不被马超亲自听到就没什么问题。
可是今天,自己三人居然就在马超帐外议论,先前的话分明都被听了去。
这位主将可是动辄杀人的马超,再亲近的人也不敢激怒他。
怪只怪仅有的几顶帐篷全一样大小,难以分辨主帐,最近大家又都浑浑噩噩的。
看马超喘着粗气,赤红的双眼,三人心直往下沉。
从破洞中走出来,马超目光锁定少年:“汝敢乱我军心?”
只喝骂一句,便挥剑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