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同人)[源氏物语]浮舟(女尊)-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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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久候不见回音,中将催问:“怎么没有回音?太无情了!‘约会在秋天’这话定然是骗我的。”她十分苦闷怨恨,便又吟道:
“国念佳人候,草庵寻芳姿。重露湿衣襟,愁叹徒停掺。”弟僧听见了,对浮舟说道:“你听见么?她有多凄苦,你总该回复她一次吧!”他力劝浮舟和唱。但浮舟实在不愿作恋情诗。又想到今天若和一首,日后就要常来求和诗,这样岂不自寻烦恼,因此一直缄口不语。虽觉扫兴,但又无计可施。这弟僧年轻时原是个风流人物,今虽已老,情思犹存,就代答一诗道:
“造途赴秋郊,双驿披寒露。湿雾沾君袖,莫要怨草庵。此诗将使你难堪了。”
帘内众侍女,见浮舟如此固执,都不省得其心思,只觉二人十分可怜。便力劝道:“今日中将特意来访,你谨慎地应酬她几句,恐无妨大碍吧。”他们想打动浮舟。这些男子虽已落发为僧,与青灯古刹度日,但春心尚未完全收敛,有时蹈袭时俗,唱些粗劣艳歌。因此浮舟深恐他们放进那女子来。他倒身横卧着想:“我命定是个苦恼中人,又不幸苟延残喘,将来会沦落到何种地步呢?只希望世人完全遗忘我。”此时中将伤心欲绝,一忽儿吹笛,一忽儿独吟“鹿鸣凄戚”;后来恨恨地说道:“我是怀念故人才来此探望,却未料遭如此冷落。看来已找不到抚慰我心之人了。可知这里也并非‘无忧山路’。”说罢欲动身回府。她原想:“若是过分沉溺男色,当然不成体统。我只不过是偶见那男子的美好身影,便生寄托情感罢了。既然他拒我于千里之外,比深闺佳人还更躲避人,那还有什么意思呢?”弟僧膝行而出,说道:“何不在此欣赏‘良宵花月’?”中将没精打采地答道:“我心连些许慰藉都不能寻到,还有什么值得欣赏呢?”弟僧分外惋惜,猛想起中将那美妙动听的笛声来,便赠诗曰:
“望月月已近山边,何妨一夜泊尊身?夜半皎洁清光美,君心怎不料此情?”他作了这首直率的诗,便对中将说道:“这是我家公子所咏。”中将见诗知意,又兴奋起来,答诗曰:
“蒙君诚挚留我宿,拟将坐候西月沉。倘得探窥香阎阁,不枉此行苦艰辛。”
再说中将笛声悠扬动情,逗引得八十多岁的父僧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大约没认出中将是何人,并无顾忌。只是声音颤抖,咳嗽连连地同其闲谈往事。他兴致勃勃地对儿子说:“我们来弹琴应和,那么,就弹七弦琴。月夜琴笛相和情趣无限!侍从们,拿七弦琴来!”中将在阶外推想这是那父僧。她想:“这样年老的人活到今天实在不易?他的孙子先他而去,真是浮生若梦,人世无常啊!”便在笛上用盘涉调吹出一个美妙的乐曲。曲罢说道:“如何?现在清弹七弦琴吧?”弟僧本来是个颇爱风流的人,谦虚道:“我的琴怕弹得不入调,你的笛声可是美妙无比呢!”说罢便弹。由于弹七弦琴的人日趋减少,倏然听来,更显得新颖动听。琴笛声与松风隐约应和,惹得那月光也皎活起来。那老僧愈加感动,深夜仍毫无倦意,只管坐着听赏。一曲刚毕,他说:“我年轻时也曾弹过和琴。但恐现在弹法已变,所以我家那法师阻止我说道:‘父亲年事已高,琴艺不佳,还是应以念佛养生为乐事,操持此等末技,实乃无聊呢!’所以不便再弹,但私下里我还保存一张极好的和琴呢。”见他技痒难耐,大有跃跃一试之态。中将窃笑不已,笑道:“法师阻止你,太没道理了!那极乐净土之中,菩萨们也演奏音乐,天人也表演舞,都是很庄严的。这怎会有碍修行呢?今夜定要一听祖父的妙技!”老僧给她这么一说,顿时兴致高涨,叫道:“喂,主殿拿我的和琴来!”说时咳嗽不止。众人虽觉难堪,但想到他年事已高,也不怪其意。和琴取到后,他只管任意在和琴上拨弄曲调,也不配合刚才笛声的调子。别的乐器只好都停止了演奏,他自以为众人是要单独欣赏他的和琴,便自得地用迅速的拍子反复弹奏几句奇怪的古风曲调。中将假意赞道:“弹得真好呵,我从未听到这样悦耳的歌调。”他好不容易才弄清中将说的。便自得地说道:“现今的年轻人可不喜欢这种音乐呢。数月前来到这里的那位公子,相貌倒生得蛮漂亮。然而一点不懂得这种风雅之事,只是整天躲在房间里,实在无聊。”弟僧见他竟在中将面前讥笑浮舟,很觉尴尬。老僧尽兴之后,中将便告辞返京了。她一路吹笛,笛声悠扬,遥遥传到小野草庵中,闻者无不感动,竟辗转反侧,长夜难眠了。
翌日,中将派人送信来说:“昨晚因为思念故人,恋慕新人,心绪烦乱,难以久待,只得匆匆归去。未忘旧情欢,难求新良朋。放声通宵哭,万顷愁更苦。尚望公子能谅解我之苦心,否则,岂敢失之礼仪。”弟僧读了来信,凄然流泪,回信道:
“闻君王笛音,慕记昔日情。凝目送君去,青衫热泪横。我家公子如此不解风情,晚夜老太爷已向你明示,想你已知悉了吧。”中将觉得此信平凡,毫不足观,看罢就丢在一旁了。
自此以后,中将的情书犹如凋零之秋叶绵绵而来,很使浮舟厌烦,他认为天下女子都是居心不良的。因此他对众人说:“还是让我出家吧,此等念头方能快快断绝。”于是只一心念佛诵经,想早日斩断种种尘缘。他一个妙龄男子,全无青春情趣。使弟僧等人怀疑她是天生忧郁。但他容貌欺霜赛雪,实在惹人喜爱,常使弟僧不自觉地原谅他的一切缺陷,仍时时看护着他,聊以慰情。每逢浮舟微露笑容,他便如获至宝,欣喜异常。
转瞬又至九月,弟僧又想赴初濑进香还愿。多年来,她思念亡子,痛彻心肺。不想菩萨赐福还他一个酷似儿子的美人,因此甚是感念,想早去致谢还愿。于是便对浮舟说道:“你和我一起前往吧,这一路偏僻,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虽说天下菩萨相同,但初濑那儿更加显灵,有很多例子足以说明呢。”他力劝浮舟同行。但浮舟想道:“从前父亲与乳父也常常带我到初濑进香。然而并无应验,连求死也不能如愿,反而遭受了更多的苦难。如今跟着这些不熟识的人前去,有何意义呢?”他心中害怕,不愿同往,但表面上并不怎么坚持,只是答道:“我总觉心绪不好。如此远程,恐只会徒增烦恼,因此顾虑甚多。”弟僧知道他害怕,也就不再勉强,见浮舟的习字纸中夹着一首诗:
“孤身多沉浮,在世浑如梦。意不赴古川,复看二青村。”便戏言道:“你提及‘二杉’,大概是有希望‘再相见’的人吧。”浮舟心事被触动,不由得一惊,脸上顿时出现一抹红晕,更使那面容娇美无比,勉力更添。弟僧也吟诗曰:
“不识双杉根,理应作故人。”弟僧原本轻装前往,但拗不过众人,只得留下能干的僧少将和另一个叫左卫门的年长侍从来陪伴浮舟,带领众人出发了。
浮舟送走弟僧一行人之后,落寞地返回室内。想道:“我身世飘零,孤身在此除了依靠他外,别无他法。现在这人已经外出,真叫我形影相吊啊!”正值闲愁难遣之时,中将派人送信来了。僧少将将信递给浮舟说道:“公子拆开看看吧!”但浮舟漠然置之,毫不理睬,这以后,更加避着人,寂然独坐,沉思不语。少将深恐他闷出病来,便说道:“公子如此愁眉不展,连我也觉痛心。我们来下棋吧?”浮舟答道:“下棋我也很笨拙呢。”虽如此说,然有意一试。少将便把棋盘取来。他自认为棋艺比浮舟高超,便让浮舟先下。岂料浮舟棋艺不俗,不禁暗暗惊讶。于是第二次他自己先下了。他边下边说道:“要是师父回来看见公子的棋艺如此高明才高兴呢!师父也是棋类高手。听说他长姊早年酷爱下棋,以棋圣大德自比。有一次对我们师父说:‘我虽不以棋道闻名于世,恐你的棋艺略逊于我吧。’两人便拉开棋盘,结果法师输了二子。如此看来,师父的棋比棋圣大德还高明呢!真了不起啊!”浮舟见他说得兴致勃勃,年岁又老,再加上额发又不好看,感觉玩这种高雅的东西实不协调,顿觉厌烦,后悔今天自找麻烦开了先例。于是又勉强下了几步,便以身体不适为借口,罢棋休息了。少将道:“公子也应常找些有趣之事,调节一下,排遣孤寂。这样花容月貌的人,消沉度日,恐有不适呢!”秋夜风声鹤唳,凄厉无比,浮舟百感丛生,独吟道:
“秋宵悲苦虽不解,泣泪自伤冥思时。”
不觉中皓月升空,天色更显清丽。中将便趁此美景亲来造访。浮舟慌忙避进内室,无以应对。少将不由抱怨道:“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月夜特来造访,与你说几句,于你又有什么玷污呢?”浮舟见她如此怨恨,深恐那女人闯了进来,更加担心。他想推说出门去了,然而又觉得中将定是探听实在方才来此。无奈,只得沉默不应。中将没料到浮舟仍然如此,忍不住怨气冲天,恨恨说道:“我并不希望听见公子亲口说话的声音,惟愿他能接近我些,听听我的倾诉,能相互指教罢了。”尽管她说得口干舌燥,浮舟仍无任何答复,中将气愤不过,叫道:“真气死我也!住在如此优美雅致之地,却不识人间情趣。如此冷酷无情,难道是铁石心肠?”随即赋诗曰:
“山野凄清秋夜色,惟只愁人解情心。公子心中可有同感?”少将见浮舟如此执拗,便责备道:“眼下师父远行,人情世故,惟你应酬了,你这样不置可否,也太无礼了!”浮舟无奈,只得低吟:
“日月虚度不知忧,误教尊君作愁人。”少将将此诗传告中将,中将深为感动,却又口气不满地对少将说道:“你们怎不多多开导他,请他稍稍走出来些呢?”少将答道:“我家公子原本有些冷淡呢!”进去一看,浮舟竟然躲入他从未涉足过的老僧房中去了。少将大感意外,只得出来向中将如实相告。中将说道:“凡闭居山野苦思冥想之人,大多经历过坎坷,遭逢过苦难,可他并非不识人情世趣之人,何以待我如冰?也许他在恋爱上经历过苦痛吧?究竟他为什么如此消沉厌世?尚望实情相告。”她恳切地探问着。但少将哪敢将真情说与她,只得敷衍道:“这是师父应该抚养的人。多年来疏远了,上次赴初濑进香时忽然相遇,便相随了回来。”
浮舟无奈之下走进了平常他十分害怕的老僧房中,寻隙躺了下来,却怎么也难以入睡。老僧入睡后鼾声如雷。前面睡着的两个年纪很大的僧人,鼾声之响丝毫不比老僧小。浮舟越听越怕,仿佛随时都会被这鼾声、这黑夜吞噬。他虽然并不怜惜生命,但因向来胆小,犹如赴水的人怕走独木桥而折回来一样,心中不胜惶惑。童子可莫君虽然随他来了,可这时一听中将在说那些动情的话,便身不由己跑了过去,浮舟左等右等,不见他来,只叹是个不可靠的侍从,中将无奈,只得起身回府去了。少将等都讥评浮舟:“如此胆小畏缩,不近情理的人,真可惜了那一张漂亮的脸儿呢。”众人终于纷纷睡觉了。
大约夜半时分,老僧咳嗽醒来。发现躺在身边的浮舟,十分惊异,以手加额而视,叫道:“奇怪,你是谁呀?”声音尖厉阴恻,目光紧逼,让人不寒而栗。浮舟见他身披黑衣,灯光映衬脸色,更显苍白,疑心是鬼,不由想道:“从前我在宇治山庄被鬼怪捉去时,因失去知觉,并不害怕。如今却不知此鬼要将我如何对付了。回思从前种种痛苦,心情顿乱,偏又逢如此可厌可怕之事,命运何其悲苦!然而若我真个死去,也许会遇到比这更加可怕的厉鬼呢!”他夜不成眠,满脑子都是旧日之事,尤觉自身可悲。他又想:“我那从未谋面的母亲,一向只在远东常陆国虚度岁月。后来我在京中偶然找到了一个哥哥,正高兴从此有了依靠。哪知节外生枝,同他断绝了交往。薰大将和我定了终身,本以为我这苦命人渐渐又有了好日子,岂知又发生了可恨之事,断送了一切。回想起来,我当时因迷信她那‘橘岛常青树’所喻与我‘结契’的比喻,方才落得今天这般境地。这匂亲王实在可恶!薰大将起初对我有些冷淡,而后来却又爱我忠贞不贰。种种情缘,实在值得恋慕。若我还在人世的消息为她得知,多无地自容呵!只要我活着,也许还能从旁窥见她昔日的风采吧。我为什么有这样的念头!这真是罪孽啊。”他就这样神思远近,直叹秋夜难明,好容易听到雄鸡报晓,幻想着听到父亲说话的情景不由暗自高兴。天放大明时,他情绪又莫明地恶劣得厉害。直到这时可莫君仍未回来,他便照样躺着。几个打鼾的老僧很早就起身了,他们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