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全文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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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正德一手抱着立婷的腰,一手捏住立婷的两片嘴唇:“你不是借题发挥吧。”
“哪敢。”立婷看了一眼床上的涓生,低声在孙正德耳边说:“醒着呢,就是不想看到你。”
孙正德走到床前,涓生装做熟睡的样子。立婷识趣下楼去,孙正德伸手拉涓生起来。涓生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孙正德扯了扯,见扯不开就连被子一起抱起来。被子散开来,看到涓生红彤彤的眼圈,泫然欲泣。孙正德心里一软,抱着他:“还在委屈?本将军从军二十余年,也只有你敢对我以掌掴面。”
涓生冷冷的看着他,一声不吭。孙正德叹了口气,将他裹在怀里,捏着他的脸:“还只道你是个冷面郎君,吃起醋来一点都不比那些女人差。”
“不敢。”涓生清寒的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若是府上再也容不下我,我不如一死了之……”
“胡说。本将军一言九鼎,怎么可能容不下你。喜欢你都来不及。”孙正德盯着涓生,回想着自己让他捉奸在床也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揉揉他的脸蛋,狠亲了一口:“大丈夫嘛,偶尔拈点花惹点草也是在所难免。”
涓生瞪了他一眼。孙正德淡笑。才知道他也是会生气的,这生气的模样也俏生生的,叫人心里痒痒。他吐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吃醋说明你心里有本将军。既然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何必弄的这么尴尬呢。我们各退一步,互不计较。”
涓生别过头还在生气。孙正德哈哈笑着,亲吻着他瘦削的锁骨,握着他的手细细的摆弄纤细的手指:“这蹄子把我心肝都抓走了。”
涓生张口在他的肩膀上狠咬了一口,咬出两排冒血的牙印。孙正德痛的咝了一声。涓生霸道的看着他:“你有多少妻妾我管不了,抱过多少男人我也管不了。你只要记住,你身上除了子弹留下的伤疤,就只有我能留给你的伤疤。”
孙正德讶异的看着涓生。涓生抱着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嘴,舌头在他的口腔里肆无忌殆的游走。孙正德体味着肩上的那痛感,看着涓生眼里不容质疑的神色,心底里的欲火突然不可遏制的喷涌出来。一向只有他对人发号施令,即使那些得宠的太太也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嘿笑着,抱着涓生滚到床上,两个身体像蛇一样纠结在一起。
事情无声无息的结束了。孙正德直接住在了小楼,连踏雪那里都很少去。原指望着打个翻身仗,却不料还没来得及开炮就直接哑了火。四姨太憋屈郁闷到了极点。辛辛苦苦忙了一场,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下子,那个小白脸沈涓生越发得意洋洋了。
“四太太,那位杜老板电话找您。”锦儿抓着电话对四姨太说。
心里的一股无名怒火“腾”的一声,烧得噼里啪拉。
“叫他去死。”四姨太抓过话筒狠狠的砸在地上。
二十三、沦陷
“你已经决定了?”系主任透过眼镜看着邹慕槐。邹慕槐点点头。系主任叹了口气:“也罢。”说着拿起公章和印泥在他的休学申请上盖上鲜红的大印。
邹慕槐吐了气,慢慢踱回宿舍去整理收拾东西。远远的能听到大街上学生游行的口号。
外头的日本人一天比一天逼近,里面国共两党打的不亦乐乎。时局越来越不稳定,已经没有人能安心去读书。原计划大学读完去日本留学,现在也成了泡影。既然这样,不如回家去。回家跟着父亲可以学到许多临床的经验,也能见到瑞茗。
想到瑞茗邹慕槐心里又是幽幽的一痛。不知道他现在过怎么样,在那样关系复杂的将军府邸屈辱的生存着。他是他的一道不能愈合的伤,一直盘桓在心里面。
“邹慕槐……”发了会儿呆,宿舍的门被人急促的捶响。邹慕槐拉开门,学生会的钟兆伟和另一个矮个儿的同学气喘吁吁的一左一右挟住他:“帮个忙吧。”
“去哪里?”他淡淡的看着他们。他一向跟学生会没有什么瓜葛,也不想有什么瓜葛。
“路上再说,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们。”钟兆伟不由分说的拉着邹慕槐往校外去。黄包车一路小跑着到了西桥巷口下车。然后钟兆伟和那同学又拉着邹慕槐穿过西桥巷子绕到东元巷子里一家废弃的米厂里。小心的看过四周后,钟兆伟谨慎的敲门。门一打开,邹慕槐就拽了进去。黑古隆冬的屋子里,透着幽幽的寒气。两盏光芒如豆的油灯在空旷屋子里显得微不足道。学生会的几个干部们都缠着绷带,看到邹慕槐立即给他让出位置。邹慕槐看到有个人躺在一扇木板上--郁立轩。
邹慕槐停下了脚步,没再往前走。
“为了阻止游行,今天警察局动枪了。立轩为了掩护同学,大腿中了一枪,子弹正好打在大动脉旁边,我们都没有把握能取出来……”赵醒走到邹慕槐面前带着恳切的眼神:“巡捕房还在抓捕我们,我们不能去医院,只能求你了。”
柯婉盈扑到邹慕槐面前,眼泪旺旺的看着他:“你救救他,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过节,人命要紧。”
“我们从学校那边借来了一些工具,刚才消了毒,只等你……”赵醒指着一边已经准备好的几个手术器具和一些纱布。邹慕槐看了一眼那些简陋的器材:“我做不到,这里连麻药都没有。”
“没关系,我忍得住。”立轩躺在木床上侧脸苦笑着看他。
“第一刀你就会痛死。你不是关公我也不是华佗,我绝对不敢保证在听到你的惨叫之后是否会有失手。”邹慕槐看着立轩,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关系。”立轩半支着身体,柯婉蒙立即走到他身边托着他。他冲邹慕槐笑了笑:“你就当你的每一刀都是替他给我的如何。”
邹慕槐一惊,立轩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说笑。他斜着眼鄙夷的看着立轩:“医生的眼里只有病人,负责任的医生是不可能用那种心来医病人的。”
“条件有限,只能这样。”赵醒看了一眼立轩:“等弄到麻药,他的腿也废了。我们会按住他的身体,你只管下刀。”
油灯微弱的光映在立轩虚弱苍白的脸上有些凄惶。他已经失血不少,再这样拖下去,这条腿真的会废。而且那个弹头如果真的是贴近动脉的话,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划破动脉,一样也是要命。邹慕槐思虑再三深吸了一口气捋起袖子:“再多点几盏灯,越多越好。把床搬到中间来。”他一边洗手一边吩咐,房间迅速亮堂起来。床前点了十几根蜡烛。赵醒钟兆伟还有其他的五六个人按住立轩的身体,几个女生站在一边负责给邹慕槐递工具。
“没事,你动手吧。”立轩看着他。邹慕槐咬紧牙关,拿出自己的手帕又要了柯婉盈的叠在一起塞进立轩的嘴里才拿起手术刀。柯婉盈执拗的端着两盏油灯,将灯光送到离立轩伤口最近的地方。邹慕槐拿着手术刀小心的划开伤口,血水汩汩流了出来。柯婉盈别过头不敢看。
“把灯给别人,你出去。”他冷冷的对她说。她不肯,咬着牙坚决站在立轩身边端着油灯。立轩额上冷汗淋淋,厚厚的手帕一瞬间被咬烂。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别处,忽略腿上的痛疼。能够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只有涓生。他虚弱的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忆涓生的脸,清秀瘦削的面孔,单薄柔弱的身材。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邹慕槐如此憎恨他,涓生一定过得很不好。他今天所受的苦,都是在尝还他对涓生的无能为力。但这些过会即会消失的疼痛,又怎么比得上涓生那无休无止的痛苦?
邹慕槐背心冷汗涔涔,他看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下的伤口,就着光快速的划开大腿的弹孔,在贴着动脉的位置找到那枚弹头夹了出来,然后迅速而准确的缝合伤口。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郁立轩的腿上打上了厚厚的绷带,血水止住,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学生会的几个人情不自禁的鼓动手掌,为这场精彩的手术喝彩。
“你一定是个好大夫。”柯婉盈放下手上的油灯坐在地上,自己也仿佛虚脱了一般。邹慕槐擦了把汗,走到水盆边洗去手上的血。立轩重重的呼吸着,慢慢回过神,松开嘴吐出两块手帕,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谢谢。”
邹慕槐擦干了手:“我走了。”
“慕槐。”立轩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都提不起力气。柯婉盈忙拦着邹慕槐:“他叫你,要跟你说话。”
“你们把她的手处理一下。”邹慕槐抓起柯婉盈的手,她刚才端着油灯,虎口处被滚烫的油灼出一串明晃晃的燎泡。
柯婉盈不肯走,被钟兆伟强行带走。赵醒要走开让他们说话,邹慕槐栏住他:“我跟这个人没什么好讲的,我走了。”
“涓……瑞茗,请你替我好好的照顾他……”
邹慕槐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蔑的说:“我刚刚还很佩服你,但是我现在又开始蔑视你了。”
回到阔别将近三月的S市,邹慕槐心里略带着一丝雀跃。这里距离瑞茗只有咫尺之遥,也许还能经常见到。
邹夫人推开房门,看到邹慕槐已经起床,淡笑了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等会儿跟爸爸一起去医院。”邹慕槐笑着扶着母亲的肩膀跟她一起下楼来。保姆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父亲邹见泽正坐在餐桌前翻看手里的报纸。
“爸。”邹慕槐打了声招呼,坐在父亲的侧面,拿起面包塞进嘴里。
邹见泽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你回来是明智的,X市昨天沦陷了。”
邹慕槐一怔。才离开不到三天的时间,一座城就这样轻易的沦陷。他扯过桌子上的报纸:国民党某师浴血奋战十九小时全军覆没……
“那些王派师?从美国回来的那些军事天才们呢?”邹慕槐重重的拍下报纸,怒不可遏。
“政治上的东西……”邹见泽喝了口牛奶不再说话。邹慕槐凝着眉,脸上浮起一层阴云。也就在不久之前,学校里的学生们还在大街上流行示威要求抗日,被当局一再阻挠,甚至不惜打伤这些无辜的学生。于是,转手毫不吝惜的将好好的土地送给了日本人。之前他还觉得那些放弃课堂在大街是喊着口号的同学幼稚可笑,现在才发觉,可笑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立轩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邹慕槐郁郁的咬着面包,在嘴里咀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
邹夫人拍拍他的手:“不必担心,没什么事的。《日内瓦公约》有规定,不得射杀平民。”
邹慕槐看了母亲一眼,挤出一丝笑。
电话铃蓦然响起,保姆接起电话嗯啊了两声放下,走到邹见泽身边:“孙公馆打电话过来,预约今天下午替沈公子检查身体……”
邹见泽面露难色。他颇不喜欢应付这些军阀,但又推脱不得。邹慕槐喝了口牛奶:“我去吧,反正我也去过。”
“那好吧。”邹见泽点点头。
邹慕槐提着诊疗箱从车上下来,长长的吐了口气看着孙公馆绞花大铁门。按过门铃,守门的士兵,打开边门:“邹大夫,请进。”
他踏进孙公馆的青石小路,打量孙公馆的庭院深深。想到立即就能见到瑞茗心里有些忐忑。孙公馆替他预约检查,应该对他还算客气。只是不知道,他若看到报纸里说X市失陷,会怎么样。
“邹医生,您早。”走到瑞茗住的那幢小楼前,邹慕槐看到打扫门前卫生的何九。何九放下扫帚走到他面前,将他领进客厅。
“我先上去看看,估计这时还没起来。”何九替他倒了杯咖啡,让他先在客厅里等等。邹慕槐看了一眼座钟,已经十点半。他微微瘪嘴。何九正要上楼,电话铃急促的响起来。他提起电话应承了几声放下,带着歉意笑了笑:“我要去大太太那里替沈公子拿些东西过来,要不您直接上去吧。”
邹慕槐点点头。何九低着头,步子不大却相当迅速的离开,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邹慕槐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耸眉。何九的身影拐过弯之后不见了,客厅里静静的,一人高的座钟无趣的左右摇摆。邹慕槐抬头看着楼上的卧室,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搭着楼梯的扶手上楼。
瑞茗睡得很熟,鼻子发出轻微的酐声。他的睡脸恬静柔和,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色。或许在这里,竟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安静的日子。邹慕槐拧着眉,心里那本来幽暗的伤感一下子浓烈的酸涩起来,返到嘴里一抹吐不出的苦。他走到他面前,伸手触摸他的脸颊,张开手掌,整只手捧着他清瘦的脸颊,拇指微微移动触到他的嘴唇。柔软的像两片花瓣的嘴唇,细腻的触感叫人有种欲罢不能的贪恋。这还是第一次与他如此亲近,也只是在他睡着的,无知觉的时候……
“立轩……”手掌被涓生握住。邹慕槐一惊,想收回时,涓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涓生的惊讶更甚。他松开邹慕槐的手坐起来:“是你啊……”
邹慕槐苦笑了笑:“幸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