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你为遇见谁+月褪-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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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翻开机盖,按通话键看了看,阖上后微笑,“您是,庄伯母?”
“庄伯母”停下脚步,还能有谁这么称呼她呢?
这些年,我一直都对齐享第一次见我妈妈时的场景充满好奇,这对他也是没有准备的,最真实的反应,细枝末节连他自己过后都无法复制。只有语言是客观的,可以还原的。
“您好。”他说,“我是齐享。”
后来我一心血来潮,就用各种语气模仿这几个字,自个儿笑得满床打滚,一定要他承认当时的紧张,上到他用别的方式让我住口。
虽然我不清楚他说这话时具体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想象出来,我妈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脸色不太好看的我妈当着傅辉的面不能发作,后者面对她,大概也略有心虚,毕竟驾驶座上是他亲爱的女朋友。他此刻在电话里流露一点怨言,声音倒还是笑嘻嘻的,庄小妹,你看你也没受伤,何必让阿姨受累担这个心,是吧。
我没办法解释。真相丢脸的太甚,还不如让傅版主去抱怨,“我妈说了什么没有?
这个傅辉讲不上来,因为我妈当着他什么也没表现,等他离开之后还有分量地沉默着,齐享陪着她往大门口走,他说,“庄凝她没事,您别担心。”
我妈顿了一顿,才开口,“你们这些小孩子啊,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开车的是他朋友,齐享同学只能一概认了,认太快又显得不慎重,他接下来应该是谨慎地,尽量有点沉重地做了回答,“的确,是我没有考虑充分,才出现这个意外情况……”
“小齐,”她可能想,好吧,总算他还拿出了个端正的态度来,“不是阿姨不开明,事已至此谁都有责任,单怪你一个也不公平,可毕竟会受伤害的我们小凝——是不是这个道理。”
话说到这里,估计齐享也觉得我妈夸张了些,“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看她,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他跟我本人还没这么保证过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妈不接茬,叹气,“这边的医疗条件,跟得上吗?”
齐享看看附近的设施,配合这名大婶跳跃的思维,“简单的,他们应该还可以做。”
过后我佩服他们两位,竟然一路过来,都没弄清楚彼此讲的不是同一桩。但当时我看见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心里只想着完了完了,无地自容。
迎面过去,我都不好意思瞧齐享,头一句就忍不住情绪很败坏,“妈,您干什么呀?”
我妈之前带着一颗宽容为本的慈母心,这一来多少被我不缴械的模样给激怒,“我干什么,你说你自己在干什么,这么大的姑娘,不知道爱惜自己,做事情一点分寸都没有,你看看你。”
我被她一通训斥弄得很困惑,转头去看齐享,不能怪他在一边不帮忙,这个情势突转的,他比我还要纳闷。
我开始有点明白,“他还没告诉您?”
她气呼呼的,“小齐态度比你端正多了,就你,你还有理了?”
“你们这一路上到底都在聊啥啊。”我就不解了,“我们出车祸,这么简单,他都没告诉您?”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十四)
这以后很有一段时间,一旦我妈表现出简单粗暴的家长姿态,我就对着她念,春天妇科春天妇科。
她立马没词儿了。
我爸第一次听见,说,什么副科?
我妈没好气,庄主任,你什么都要管?
庄主任就不问了,我爸对我儿女私情上的态度从来都是端着,他不问,但过了一阵,一次饭局上,在座有几位齐享曾经的上级,一说,“老齐家那个”全有印象,客气也好怎么样也好,都是下面评价,老头儿听时面无表情,心里却挺高兴。我妈说,那天他喝高了点儿,回来捧着茶杯,喝一口,点点头,自言自语,这孩子不错。
谁啊不错?茶叶不错?我妈问,他又不应了,自个儿笑笑。
反而他真和齐叔叔碰了头,两个人都绝口不提儿女,就跟没这回事似的,小孩子们靠不住,要谈不出结果来,还连累他们尴尬,不如再放上
爸爸们好比官方活动,其他的仅限于民间交流。等这个学期过去,暑假的某天齐享送我回家,路过小区不远的小广场,我妈每天都在那遛弯儿,隔老远我就把她的身影给找到了。
还没等我开口,齐享减速,往路边靠,我说,“你也看见我妈了?”
“我妈。”他回答。
“……”
我们俩都下了车,我很快被介绍给齐享的妈妈。说介绍其实显得太陌路,在“儿子的女朋友”这个身份以前,我也做了她好多年“故人的女儿”面孔对不上,感觉却熟稔的就像隔壁家的小孩。
她姓张。张阿姨不知道是真的认为我还行呢,还是看谁都这样,反正我觉得她看我的神情挺愉快,跟我妈看齐享差不多。
“认不出来了。”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小凝现在真漂亮。”
我没想到在这么非正式的场合见到男朋友的母亲,也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了这一关。张阿姨在市税务局当会计,挺好相处的一个人,从那以后她时而会在周末打电话给我,邀我去吃饭。
头一回去之前我磨蹭了很长时间,我怕齐享他爸。他给我的印象就是陷在沙发里的一个面色阴沉的老头,我恭敬地叫他一声叔叔,会被他从头挑剔的打量到脚,然后对我抬抬下巴,去坐吧。
结果我一点没发现他怎么固执怎么不近人情了,跟我爸中学老师似的严肃不同,齐叔酷的像个老特工,五十岁的人了,时常一身风衣,精干爽利!
等在饭桌上一坐下来,他又是个风趣的男人,有一次我提到我们寝室,曾经集体去看近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狮子座流星雨,齐享爸张口说!
零一年十一月十八号?
我就被惊着了,齐叔也看流星雨?
哈哈,特工先生起身,你过来一下。
张阿姨对儿子说,你看你爸又来了。后者对我说,去吧,给他个面子。
他的书房里,靠窗放了台天文望远镜,细长脚,流线型,珐琅烤漆,星空背景下,一个独自仰望的姿态。
你看看,你看一看。老特工热情地招呼我,看到那些环形山没有?——你说的那次,我就一个人找着它去河堤,我还拍了照片,等会儿,给你找出来。
关于齐享他爸还有什么惊喜?
他三十年,每天5点半起床跑步,据说还会点功夫,会烧菜,爱看书,甚至他还看《反恐24小时》,我想,不知道这位爱好广泛的大叔看不看《欲望城市》?
在成长为极品的路上,跟他爸比起来,齐同学还真是个小嫩秧子。小嫩秧子齐同学他们家很有趣,父子两合起伙把他妈当小孩让着,有一次我路过他们房间,看见齐享妈把腿搁在齐叔肚子上,后者一边看电视,一边拿着把扇子慢慢给她扇,近半百的张阿姨脸上有种可以称为娇憨的神态。
我蹑手蹑脚走开,回头问齐享,“这么热,你爸妈怎么不开空调?”
“我妈不能吹空调,否则腰疼。”他解释,“我爸也习惯了。”
“你爸那么酷的一个人,很疼老婆啊。”
“还行吧。”他说,“应该的。”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和言维维见了一面,她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我说准备考研。
“之前都没听你提过。”
“才决定不久。”
“还报L大?”
“不,N大吧,想试试。”
“也好。”她说,“那个谁没有意见么?”
“他么。”我笑笑,“他随便我。”
“表情都不一样了。”她盯着我看,笑,“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呦。”
是啊,从春末开始的这段日子,在某种意义来说像一场漫长休假,就是之前非典封校也没拦住我们过自己的生活,学校西门有一段围栏,设计时有点失当,不太胖的成年人轻松就可以钻过去,黄昏周末时常发生如下对话:
“哎呀,你也来钻啊。”
“是啊,是啊,出去买杯奶茶。”
实在是非常儿戏。
在那场事故的第二个月齐享买了他生平第一部车,“把生命交给别人掌握,这种事以后能少则少。”
这句还像话,下一句让我整个人都作势扑过去掐他,因为他慢条斯理地说,“否则弄得不好,还要连累女朋友被她妈误……”
“别冲动,别冲动。”他轻笑,用手臂挡着我,“说错话了OK?”
我还记得那是一辆银色的尼桑商务款,你每次停到西门那,等我钻过围栏和灌木,跳下花坛冲他跑去。
又过了一阵,学校发现不行,封校跟没封一个样,学生们爱往哪儿跑往哪儿跑,于是派了一堆保安,撵兔子一样埋伏在墙根,捉到就通知班主任,第二次就得背处分。
我告诉齐享,他想了想,“我看看吧,有没有办法。”
过了两天,一下课,发现他靠在那儿等我。
“你怎么进来的?”
“我刚也在旁边上课呗。”
他看我不相信的样子,笑起来,“真的。”
别间学校我不清楚,L大的成教系统,教课的基本都是在读研究生,学校在非典之初也试图进行走读研究生的管理,后来发现实在有难度,
光临时安排住处就费大劲儿,索性放开,和教师一样发放出入证。
齐享一个朋友,硕士处于实践阶段,他在外头找到活儿做,这边还有半学期的课,不大愿这么两头跑。
“我周末帮他代课,这家伙不知道有多高兴。”
“你行吗?”
“你见过有我不行的吗?”
齐享就这么,每个周末过来带两节课,《法律基础》。我去找他,经常能目睹这位兄台被一群女学生拦住,“齐老师,这个问题我还想请教。”
他那段时间就像个穿越封锁线的战地商人,我们寝室的光碟,曾小白的进口零食,苏玛注册会计师当年的复习资料,甚至隔壁女孩子们要的一些小玩意儿,都是托他带进来。我发现封校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大家被迫成天凑在一起,翻找出许多茶来玩,光是牌我就学会了好多种,有时候大家喝点小酒,席地而坐来上几圈,或者到楼下打羽毛球,像树上密匝匝的绿叶,又像小动物乍起来的绒毛。
有时候我注意到寝室里的空床,或者对面楼那个阳台,就赶紧找点别的事做。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十五)
到了端午,已经热得不像话,那天星期三,原本我答应曾小白和苏玛去二食堂撮一顿,结果曾小白班里临时有活动,而苏玛心仪了很久的师兄邀她共度,我去敲隔壁寝室的门,发现大家全出去HAPPY了。
我现在很怕一个人待在寝室,于是想去食堂要碗河粉,琢磨着一会儿去,上自习?
兴兴头头的爬上三楼,我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又像被人原地拎了起来。
沈思博。
他独自坐在那儿,背影我不能再熟悉了,他总是端着左肩,比右边肩膀略高出一些,这算坐姿不良,曾经我却觉得非常特别。
我倒退着出了门。
多媒体教室在放《X战警》,我饿着肚子看到一半,收到齐享的短信,“还在聚会?玩的开心吗?”
我想撒个谎的,不知怎么还是据实以告,“没呢,我一个人。”
他很快打过来:“你不是要和你室友会餐?”
“她们都有事去了。”
“怎么不打给我?”
“当时都六点多了。”
“那你吃饭了没?”
我没话可说。
“你等着,我去接你。”
感觉车压过校门口的减震带,我刚要在副驾驶上坐正,齐享伸手轻轻摁住我,“看着呢。”
“门卫还在?”
直到拐过九十度开上大路,他手拿开,“可以了。”
我直起身体。迎面而来的,是空荡而宽敞的街道,黑夜,绒球般一团接一团的路灯光。
“哇塞。”
“想吃什么?”
“粽子,五芳斋的粽子。”
超市像间太仓库那样安静,极丰富的物质和极少的同类,会让人产生站在资源分配顶端的错觉,很有点想撒个欢,为所欲为。
我扒着购物车,“我要,我要坐进去。”
“来。”齐享把它固定住,“试试。”
偶像剧跟现实的差距是,前者从来不放女主是怎么爬进去的,尤其此时我还穿着裙子。
对面这个青年看着我,笑得可太气人了。
“哼。”我伸手把裙摆往上拽拽,跨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还没来及试,他过来一把把我抱离地面。
“干吗。”
“你还能走光走得更离谱一点么?”
“哈哈。”我勾着他的衣领,“……”刚要说点放肆的话,突然看见货架尽头,有个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我身为社会动物的自觉性猛醒,赶紧挣扎下她。
广播里正循环播放,“……请各位顾客不要在电梯上追逐打闹,请您照顾好身边的小朋友。”
齐享俯在车扶手上,对我微笑,“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我拿过一盒酸奶,装作没有听见,但就这么一瞬间,怦然心动的厉害。
大学城别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