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一言为定 作者:西门-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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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时间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回家了。”
“动了好几次念头,可惜一次都没走成,也许我太懦弱。”
“你的事处理完了吗?”
“你指哪些事?”我心里发虚。
“你女朋友还有那个姐姐。”
“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电话里长时间的寂静。
“喂,怎么不说话?”我问。
“你……你为自己难过吗?”
“不,这不算什么。”
“你真有那么坚强吗?我有种预感,觉得你现在挺惨的。”
“哈哈,我有什么惨的,吃得饱睡得着,身体壮得像头牛,再也没法好了。”我笑得很艰难。
“那……就是我的预感错了。”
“别说这些了,说说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她的语气很无奈。
“怎么了?说出来听听,我很会安慰人的。”
“我……用的公用电话,不太方便,我们在网上聊行吗?”
“今天星期几?”
“三。怎么,过糊涂了?”
“没有。星期六上午11点老地方见。”
“你真能来吗?”
“除非我死。”
“干吗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别忘了就行了。”
“忘不了,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到时候我们在网上聊它个天翻地覆。”
“可是,我现在总舍不得放下电话,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怎么了,说得这么缠绵,好像我们是一对恋人似的?你不是看我现在单身,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吧?你别忘了除了我还有两个男人呢,连我凑一起整个一‘四人帮’,正好我长得跟王洪文差不多。嘻嘻!”
“别逗,我就是为这事烦着呢!”
“哎,你等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里如果不好说,你干脆写份交待材料发我信箱里得了,星期六我早点去,提前琢磨好骂他的词儿。”
“好吧!”
“对了,还有你那个同学,我捎带着把他也替你分析了,省得你朝三暮四的不知道嫁谁。”
“别拿我开心,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好的,保证不让你失望,我把我的心点击了发送过去。”
《说好一言为定》133
星期六,我和zhijia约好了在网上相见。由于惦记着她给我发的E…mail,所以我起了个大早。临出门的时候,何铭提醒我带把伞,天气预报说有中到大雨。我不会因为老天下雨而取消去县城的念头,就是它下王麻子菜刀和英吉沙匕首也不会。因为我说了不见不散。
zhijia的等待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我不止一次地设想她的心境,在这样一个喧嚣着欢愉的世界里,还有这么痴心的女孩吗?我不知道她的心能沉静到什么程度。
当然,她的等待一定不是沉静的,她的无奈与焦灼也许没人能够理解。我想知道她痴痴等待的那个男孩是什么样子,他有何等的魅力让一个女孩在日日夜夜里寝食难安。我带着强烈的好奇,打开了信箱。
西门:
其实,我答应给你讲这件事以后就后悔了。讲与不讲都是一样的后悔。也许讲出来我的心会好受些,可是一旦讲给你听,它再也不是一个秘密,它再也不让我回忆着痛苦或幸福,不再让我觉得它与我的诺言有关。
我最惧怕放弃自己的诺言。可是,把它讲给你听,意味着我丧失信心了吗?约定的期限还没有到,我很矛盾。也许我的诺言是个错误,也许我还没有坚持到底。我不知道,我脆弱。
N市的西南方有一座云涯山,那里曾是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我的外婆生活在那儿。说起来我是一个不幸的人,我的父亲在去年病逝,母亲受不了打击,经常无缘地哭笑,后来被送往N市的精神病院。我和父亲的感情很好,当时我觉得和天塌下来一样。
父亲死后因为遗产问题,家族里闹得不可开交,我躲到云涯山的一家小客店里,后来遇到了他,那个飘着一头长发的男孩子。
他的热情和率真打动了我,还把我拉到了泻洪的一道水沟里,本来他是救我的,没想到弄巧成拙。我在这个小小的误会里,被他的帅气和幽默吸引了。
那天我的心一直在天上飘着。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他好大胆,他喝了点酒,居然扯下了我的衣服。我当时吓蒙了,不过我知道他是真诚的,因为我被他拥在怀里的时候也是快乐的。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我那时候真希望他能吻我,可是他把我抱在怀里,居然忘了那么做……
……
……
……
……
我不知道怎样恍恍惚惚地看完了这封长达3000字的E…mail,看到最后,我感觉两只眼睛红得像两支喷火筒,随时都会把炽热的火焰喷射到显示屏上。我的心脏还在胸膛里吗?我感觉它不在了。
它没有飞回云涯山,没有飞回那家旅店,没有飞回那漫天的雨幕之中。那颗心孤零零地自己跳跃。它迸出了我的胸膛。它把我丢了。
《说好一言为定》134(1)
zhijia:为什么晚了,路不好走么?
朝鲜冷面:没,我早来了。
zhijia:信看了么?
朝鲜冷面:嗯。
zhijia:你相信那是真的么?
朝鲜冷面:当然,因为你说是。
zhijia:谢谢!
我不知道怎样让大脑机械地指挥着手指,回答她的问话,我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欲望,想看到网络深处她的容颜。我真的好想。哪怕看上一眼掉头就走。
可是我不能!
——我能告诉她一直等待的那个人就是我吗?我能告诉她我从来没有把那个留言当回事吗?我能告诉她我没有女朋友了,现在很想和她在一起吗?我能告诉她我现在双腿残废了,就连大小便都需要人帮忙吗?
不能!
我心里想说的话都不能说。我从未骗过人,看来从此刻开始,要一直骗下去了。我已经不是我了。
zhijia:怎么不说话?
朝鲜冷面:等你说呢!
zhijia:你好像心不在焉。
朝鲜冷面:没,挺好的。
zhijia: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朝鲜冷面:你觉得他……也很在意这件事么?
zhijia:不知道。
朝鲜冷面:你觉得你值得么?
zhijia:原来觉得值,现在不知道了。
朝鲜冷面:也许他根本没有当回事。
zhijia:他怎么可以这样,我答应过他的。
朝鲜冷面:那又怎么样,也许他认为你是开玩笑的。
zhijia:世上还有人在意承诺么?
朝鲜冷面:恐怕没有。
zhijia:你在意么?
朝鲜冷面:我……也不知道。
zhijia:为什么会这样?我是真心的。
朝鲜冷面:别傻了,忘了他!!!!
zhijia:你的回答我好失望。
朝鲜冷面:承诺美好,现实残酷。
zhijia:我该恨他么?
朝鲜冷面:谁知道呢,也许吧!
zhijia: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说话这么短,好像精力不集中的样子。
朝鲜冷面:我很正常,让你的事闹的。
——我该怎么和她说呢?我鼓励她一直等下去吗?
当然不行!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好被等的了。我怕她多疑,这是我的心虚造成的。其实,她想一万次也不会想到,她一直等待的那个人就是我。这太巧了,我都不敢相信。
我宁愿不信。我怕她看出破绽,强忍着慌乱和她开玩笑。
朝鲜冷面:小华说你很漂亮,冷美人那种。嘻嘻!
zhijia:他过奖了。
朝鲜冷面:没有见到你好遗憾,想当太监的心都有:))))
zhijia:又开始贫了?
朝鲜冷面:想哄你开心。
zhijia:这辈子不行了,心结无法解开。
朝鲜冷面: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说说那个追求者,我现在比较看好他。
zhijia:如果没有前者,我可能已经默许了。
朝鲜冷面:你就以为他死了,死有余辜。
zhijia:我做不到。
朝鲜冷面:你想犯浑怎么着?这他妈不是明摆着吗,他要有情有意早去找你了,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地址。
zhijia:万一他没有看到背面的地址呢?
朝鲜冷面:那他就是个瞎子,你跟瞎子来什么电?靠!
zhijia:你怎么这么说话?
朝鲜冷面:怎么了?粗俗是不?我这人还就这样,想把你们两个骂死!
zhijia:怎么了西门,突然这样?
朝鲜冷面:被你气的!
zhijia:我很可笑么?
朝鲜冷面:对,可笑!可笑!可笑!
zhijia:那好吧,我不说了。
朝鲜冷面:还是说吧!我过分,对不起。
zhijia:我答应那位同学十天之内给他最后答复,我怎么跟他说?
《说好一言为定》134(2)
朝鲜冷面:十天干吗?今天回去就跟他好,毕业以后把婚结了,以后什么也不用想,爱他妈咋着咋着。
zhijia:你有过遗憾么?
朝鲜冷面:没有。
zhijia:和你女朋友分手也不?
朝鲜冷面:不!
zhijia:所以你不懂!不懂!
我刚要解释,突然,她在屏幕上消失了。停电?掉线?还是匆匆下了?我心里一阵疑惑。
也许是她生了我的气,我想。我心里盼着她还能上来,于是,焦灼地等。半个小时过去了,zhijia还未出现。
我绝望了。我知道不该说那么强硬的话,她原本是想听我中肯意见的,我让她失望了。其实,我不这样说还能怎么说呢?我不能劝她等下去,我不知道我的腿什么时候完全康复,我不能毁她。
我的欺骗是善意的。
《说好一言为定》135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雨越来越大。我在门边看着街上“哗哗”流着冒泡的泥水,心里异常荒凉,觉得做错了事似的,非常沮丧。
我心里很压抑,于是顺着倾斜的门坡一头扎进漫天的雨中。我不想打伞,就想被瓢泼的大雨淋透。
身体受罪了,心里才会好受些。雨下得有些邪性,一点没有喘息的迹像。我想这样慢慢地一直在雨中走下去,直到这场雨停歇,直到我的心境稍好一些。
从县城通往工厂的两条公路之间,有一段一里多远的土路,那是挖排水沟时留下的,还没有铺上石子和柏油。我刚进入那个地段没有十米,轮椅的轮子便深深陷在泥里。
无论怎样用力,轮椅一动不动。我傻眼了。
我盼着过往的车辆能把我从泥里拔出来,但是太巧了,整整半个下午,没有一辆车通过。
我领略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雨声很大,仿佛世界本身就是狂躁而喧嚣的。我不敢让自己伤心,我怀着仇恨一样的心态,挑畔似地看着眼前一往无际的雨幕,一阵无可奈何的冷笑。
这点挫折算什么? 雨总会停,我总会回到工厂。比起zhijia,我要幸运得多,毕竟我还有一个目标可以找到,而她现在还受着情感上的折磨与煎熬,她的眼前还没有目标,还没看到希望。
zhijia,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实情。我此刻承受苦难,就算是对你的赎罪吧!我们能扯平吗?
雨毕竟要停的。尽了兴的雨直到天黑才收敛脾气。
起风了。湿冷的衣服贴在身上,我的冷战打个不停。
我预感整个夜晚都要被困在这条泥路上了,就算我走出这个泥坑,前面还有那么多泥坑等着我陷进去。我做了最坏的打算,让心境平缓下来,准备从天黑坐到天亮,一直坐到有车经过。人意识到绝望的时候,也许就不绝望了。我在风的呼叫里辩认着汽车的马达声。
我怕真有不开车灯的汽车过来把我撞死,打开了带来的那把伞。那把伞的颜色很鲜艳。黄色的。
我闷闷地坐着,闭上眼睛胡思乱想。不知什么时候,我被突然停在我面前的脚步声惊醒。晃开雨伞,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苗苗?你……是来接我的吗?”我心里一阵惊喜。
何苗没有反应。
“把轮椅从坑里搬出来,明白吗?”
何苗弯下腰,用力把轮椅的车轮往上拔,试了几次,没有成功。
一个女孩家,力量太小了。我正犯愁,何苗走到我的跟前,蹲在地上想背我。我伸出双臂攀住她的脖子,她费力地站起身来,背着我绕着积水和泥坑摇摇晃晃向前走。500米的泥路显得特别长,有几次她险些跌倒,我像一个庞然大物附在她的后背上,心里滚过一阵悲壮和感动。
璇璇也曾背过我,在王林几个哥们搞“再见血腥”行为艺术展时,可是,那好像是前生的事情一样,在我心里模糊了。我不愿意想璇璇,因为在这个永远不说话的姑娘背上,回忆和她毫不相干的人,是对她